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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梦醒呆呆地坐着,蓝梦醒甚至怀疑曹亦怎么会有这么样的一个儿子?他虽然年轻却处处表现的正直、谨慎,而且能够尽职尽责。他也知道有关蓝梦醒跟他父亲一些事实真相,不可能听不到很多传闻。既然不知道,也会听见很多不堪入耳的议论。应该赶快离开,应该忘掉一切。
他默默地盯着他的父亲曹亦成两眼一眨不眨,蓝梦醒知道他们的心思,他思想斗争一定很激烈,这能触动他的思绪,他为他的父亲痛心而且惋惜。
良久,他抽出一支烟递给蓝梦醒,抽出打火机给蓝梦醒点上,他抽了两口坐在床边,沉吟了一声,他低沉而又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改革开放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盯在了钱上,想尽千方百计做生意,可这个世界不光是生意人组成的呀?有的人思想意识不适合做生意,有的人没有市场意识,只凭自己的感觉,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结果落了个可悲的下场。要不是突然中风不语,我的父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呀!
一刻也坐不住了,蓝梦醒站了起来说该告辞了。
他也站起来,与蓝梦醒握了握手。
“表嫂,我的话也许伤害了你,可我真诚地希望你们稳扎稳打,不要贪大求洋。人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句话同样适合当今的商业战场。凡事慎重从事,跟我父亲打交道,也应该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了?”
“我会记住的,好兄弟,我若上法庭,法庭会怎么判我?”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如此。不过,像你们这种情况,弄不好要彻底查清的,市长对这件事很重视。我父亲的病好了也好受不了,不好,也许是他的福份。”
他执意要送蓝梦醒,蓝梦醒没让他送,匆匆地往外走,穿过医院楼前的花坛,蓝梦醒顺着林荫路走去,很快蓝梦醒身上开始冒汗,有点口干舌躁,伴有隐隐的头痛。
蓝梦醒明白他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得很详细很明白,蓝梦醒也懂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这将使蓝梦醒陷入困境,走向法律,说清真相,然后再根据情节轻重判罪你。啊,如果真的那样,蓝梦醒没脸见人了。
蓝梦醒仓惶地逃回家,浑身已经湿透,蓝梦醒喝了一听饮料,风风火火地钻进了浴室,身心有立刻冰冷的感觉。可惜很快就消失了,蓝梦醒泡在水中,一直安宁不下来,好像稳不住自己的心了,心儿在痉挛,浑身也在痉挛,蓝梦醒面对着猛然地绝望吓得愣怔了,心儿像跳出了体外,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呀!
蓝梦醒仿佛看见那站起来的法庭公开审理经济纠纷案,不贷款合……记者将蜂涌而来,审判长站了起来,所有的目光和灯光都凝集而来,蓝梦醒是垂下头还是抬起脸呢?审判长宣判限十日内还清贷款,逾期没收财产,封存帐户……鉴于被告已经解犯了法律,特交司法部门立案处理。
蓝梦醒仿佛看见两个刑警走过来,将蓝梦醒的双手铐上,护驾蓝梦醒走出法庭,登上一辆警车,警笛长啸震荡着环海市,蓝梦醒被捕了,她贪污公款挪用贷款而坐牢了。
蓝梦醒像一块饥饿的石头,坐在浴盆里感觉不出失望还是绝望,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笔货款都能对上数,蓝梦醒的责任只不过是签了字。蓝梦醒憎恨车可通说了慌,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在关键时刻欺骗蓝梦醒,蓝梦醒不能容忍他这样对待蓝梦醒。
蓝梦醒究竟干了些什么呀?蓝梦醒感到这段生活多么富有局限性、依附性、戏剧性,自以为眼界很高,其实很狭窄。始终围绕着曹亦成的指挥棒转,今天看到他的儿子,蓝梦醒体会到他与他父亲是截然不同的两代人,他能客观地评价他父亲,冷静地对待出现的问题,既不夸大事也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这种品质很难得呀。他与他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如果蓝梦醒能早一点认识他,如果蓝梦醒接触的人能像他一样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所犯的错误,蓝梦醒不至于落到这一步。
蓝梦醒无法信任车可通,无法和曹亦成说清楚了。蓝梦醒无法相信自己的声音所以一直沉默无语。蓝梦醒不能逃避了,蓝梦醒要想法设法面对这一切,说出全部事实真相。自己宣布自己来一个全面的结束。蓝梦醒不在乎别的,最在乎别人对她的欺骗了。
如果不是因为爱情受挫折,如果不是恐惧和慌乱,愤恨和幽怨交织的神左右看,如果蓝梦醒能冷静地对待车可通,如果……如果蓝梦醒能够很好地把握自己,爱自己!
然而,残酷而严峻的现实,它不允许有如果这个假设出现的,他允许有预料事实悲残的结局的片刻冷静。
五
我闻到了流泪的芬芳/
以及水草低低地叹息/
我对自己说:活下去/
活下去人生才美丽/
夏季的气候变幻莫测,暴风雨随时都可以横扫过来,雷在液体般的云层里骚动,偶尔炸响震碎心房。
天像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阴森恐怖,凄凄惨惨,凶狠阴毒,那情景吞没了天吞没了地。一时风声雨声汪洋恣肆,惊心动魄,雷电交加恰似惊涛骇浪咆哮。
这时,传来敲门声,细听是车可通的声音。蓝梦醒从浴盆里走了出来,披着浴巾,欲要去开门。
车可通抱着一杆双筒猎枪闯了进来,一头湿发,两眼赤红。“不是个东西,干啥不开门?”
说着他用枪口对准了蓝梦醒脑袋,然后虎视着蓝梦醒,撇了撇嘴,“你再敢动我打死你!”
“你甭吓唬我,你打呀?”蓝梦醒推了他一把,他趔趄了几步站稳了把猎枪倒了过来砸蓝梦醒,那情景不容蓝梦醒有任何怠慢,蓝梦醒惊叫着向后躲闪。
车可通鼻孔睁大,瞪着眼,裂着一嘴的黄斑牙,吐着恶气,杀气腾腾地扑来。
蓝梦醒跌倒了,胳膊直流血,当他再一次砸来,蓝梦醒拼出最后一点气力攥住了猎枪后托,黑亮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速度之快令蓝梦醒吃惊,面对凶神,蓝梦醒拉开了拼命的架式。
蓝梦醒并没有镇住他,他和蓝梦醒夺了起来,“你开枪呀,你开枪呀!”
车可通步步紧逼,蓝梦醒胆怯地后退着,蓝梦醒已经没有退路了,蓝梦醒被挤在墙角,浑身颤抖,害怕地盯着他。
量你也不敢开枪,“给我。你个骚货。”说着车可通扑了过来。
蓝梦醒绝望地呼叫着,“别过来,别过来。你个王八蛋,是你……毁了我!”
突然,表哥往前一窜,想低头摆脱枪口,可是,天上的炸雷响了,震得小洋楼颤巍巍的,望着他喊了一声妈便栽倒了。蓝梦醒一时呆若木鸡。
子弹炸碎了可通的脑壳,鲜红的血水染红脑浆子,液体般地喷了一地,油乎乎地四处流溢。
蓝梦醒闭上眼,脑子轰鸣、胀大,眼前金光乱跳。“天呐,我把他打死啦,我……”
一刹那,电光消失了,雷电无声了,天地合成了一体。
狂风卷走了乌云,暴风雨过后出现了骇人的静寂。静寂得蓝梦醒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体外跳荡。
蓝梦醒扔掉猎枪,打开衣柜找出乳白色的衣裙,然后慌理好乱发,站在穿衣镜面前,审视着自己,蓝梦醒笑了。笑过之后,心儿平静得很。
蓝梦醒扫了一眼僵硬的表哥,重新把猎枪握在手中,泪水在蓝梦醒发酸的眼窝里滚动。
蓝梦醒急忙把子弹推上堂,用双腿夹住猎枪,枪口顶在下巴间,结束了,所有的罪孽,蓝梦醒慢慢地抬起一只脚……
猎枪又一次猝然炸响,打破了窗上的玻璃,尖叫声飞向夜空。
蓝梦醒倒在了地上,睁开眼,原来是曹秋红砸在了蓝梦醒身上。那一刻蓝梦醒一闭眼,身边吹来一阵风,曹秋红扑过来撞倒了她。
曹秋红猛然发现了车可通,“你杀了他。曹秋红喊了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人们很快拥挤而来,围住了蓝梦醒。
蓝梦醒面对愕然、困惑的目光,无话可说。尽管自杀不成,蓝梦醒甘愿接受审判。
那是七月的一天,很热也很闷而且令人心情浮躁的一天。
七月流火的日子,蓝梦醒一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也许命运的安排,如果我能冷静下来,我不会杀了他,从伸张正义来说他应该被杀,蓝梦醒没有真正想杀他,可蓝梦醒被逼无奈还是杀了他!
黎明的一线光明,映照着人世的苦难与不幸,蓝梦醒结束了人生最艰难的时期。希望的太阳缝补着蓝梦醒内心的裂痕,让蓝梦醒随风飘逝。
四季风景已经弃蓝梦醒而去,蓝梦醒低着自省,昂首藐视,回首往事,疼痛的思想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蓝梦醒闻到了流泪的芬芳,听到草木的叹息,飞鸟的歌唱。活着,活下去才是最美丽的!
六
读书读的使人不安分了/
她常常一个人跑到山上/
痴情情依依眺望流岚/
追逐那个浪漫的想象/
车可通被蓝梦醒杀害一个多月了,至今没有一个正式结果。她被关在牢房里,心情复杂而又沉重。
蓝梦醒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封信,实际上是一个很精巧的日记本,把它拿出来,蓝梦醒又觉得自己好笑。其实,蓝梦醒把什么都说了,蓝梦醒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终于,蓝梦醒难捱等待的寂寞,轻轻翻开了那个日记本。
薛牧青,提笔写什么呢?
现在,我忽然想起你说过的一些话。只要默默地爱着就够了。我的爱不幸被你言中了,真是个悲剧。
送你一朵桅子花,一直想送给你但没送,只好夹在这里了。可惜花瓣已经枯萎。没想到我会给你写信吧?这封信本来不想给你了,让它陪伴我,我为我自己祈祷。
本来她的心已经宁静,穿过了春天到夏天,走过了恐惧与绝望,蓝梦醒想竭力集中思想感情来一次深刻的反思。平静如水的心情,被巩丽萍的到来打破了,她唤起了蓝梦醒活下去的勇气和热望。
那时我想,我到了这种地步,第一个来看我的该是什么人呢?我以为是你但结果不是,你一定还在为李小燕治病吧?她现在好吗?有希望恢复吗?期待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这是我的祝福,一种很真诚的祝福。
请原谅,祝福你的同时,我还恨你,这并不是莫名其妙的恨,没有理由的恨吧,我想,你应该明白恨的内容,恨的前因后果。
我期盼爱情,那该是一幅色彩浓烈而又明快的油画,你呢?你回报我的是一弘潭水,回想你我爱欲历程上的种种艰难曲折,你让人想起中国传统的山水画,甚至是一幅清新淡雅的山水画。
你让我去体验你创造的那种意境,我理解起来感到有点艰苦跋涉的味道,也许你是有意这样做的。
爱情从狂热到深沉,又从深沉到狂热,这样反反复复,平平淡淡的激荡,便有了震憾心灵的力量,从而感情深处的共鸣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那不仅仅是肉体的快感,还有灵魂和思想的升华。
你是一位诗人,诗人的生命和命运一般很不幸,但诗人的爱情应该是浪漫的,你却浪漫的不够温度。
爱过了头,超越了我的爱,我觉得我是走向了极端,你有没有这种感觉?甚至恨,甚至愕然,甚至随波逐流通的认命。
我的心,我的爱,我的哀怨,我痛苦的思想,并不是痛痛快快哭一场才能够平静的,一个心儿有着裂痕的人,她该怎么样办?
薛牧青,在你的眼里,我比伏卢贝尔《坐着的恶魔》中的恶意,谁更疯狂,谁更热情,谁想倾诉的愿望更加强烈?
恶魔的双手抱紧膝部,恶魔的目光凝视着远方,具有无法抑制的忧郁,内心情感巨澜汹涌澎湃,对现实有着强烈的不满,企图以幻想来摆脱自己的苦闷和忧伤。恶魔具有刚毅、高傲、健美、而我更多地看到了他的孤独、忧郁、痛苦,那是个怀疑现实,热烈追求自由的恶魔。
一片花飞减却春,
风飘万点正愁人。
天生不爱倾诉苦难,并非苦难已经绝迹。
薛牧青,想起你,我的身心燃起一团激动狂烈的隐秘的火。在甜柔苦涩的岁月中不曾熄灭。今天我从容地来到这里,像是怀孕期间的胎气反应,时有耳鸣、头晕,乘一叶扁舟飘摇不定,伴有恶心、呕吐、美尼尔氏综合性症压迫过来。
你来看我,我不见你,只有我的道理,我怕见了你,我会冷不丁地咬你一口。你的到来必然唤起我的歇斯底里,所以不见为好,这样大家都会冷静地想一想,爱还是不爱?爱,采取什么措施,不爱又有什么方针、政策,抑惑顺其自然,随风飘逝?
生就了女人,必须准备充足的泪水,你是否真心实意地注视着她的存在,将来我们到何处?
密茨凯维支说过:
“不幸者是一个人能够爱却不能得到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