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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也没看见,不知道玛拉沁在那里干什么。”苏秦平静地回答。
“唉……”池玉亭沮丧地低下头,以手支额,“苏秦,你就不能认真地回答我吗?”他复又抬起头望苏秦,“你这样叫我怎么帮你?”
“谢谢你,池大哥,没有关系的,不用再试图证明什么了,我还是会认罪的。”苏秦微笑着看着火塘的火焰。
“你愿意这样吗?被所有人怨恨?”
“真要那样也没有办法吧,”苏秦摇摇头,“不要误解了,其实卡木尔的族长人很好,为了保住这片土地,他失去了两个儿子,是个很值得尊敬的老人。”
他头放在膝上,歪过脸来看池玉亭,“我很胆小,将军和大家也很照顾我,每次与胡人打仗,都让我在后方看粮草,其实,我也想和大家一样,不过总是没有勇气上阵杀人。这次,总算也能出点力了。”
“傻瓜,跟我走。”池玉亭站起来走上前拉起苏秦,“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苏秦甩开了池玉亭的手,“卡木尔族长不想离开大明,可也不喜欢汉人,他讨厌汉兵,如果我跑了,族长肯定会向这里发兵,说不定还会恨起大明,那么结果一样会很糟。”
池玉亭楞住了,半晌,他喃喃地问道:“一定要这么坚持?”
苏秦复又抱膝在火边坐下来,“是的。”
池玉亭弯腰将手放在他肩上,温柔地说:“可是苏秦,你还小,这担子由你挑太重了。”
“池大哥,反正我家里没人了,就算是死,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因此难过的。”苏秦笑了,“而且,象我这样软弱的家伙,即使上战场也顶不了什么吧?这样,也许还能有点用。”他抬头仔细地看池玉亭,看见池玉亭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池大哥,你在哭吗?”他试探地问。
池玉亭没有回答。
“我就是有点怕狼,”苏秦低下头去,“好象会死得很难看呢……”他把脸埋在掌中,小声地哭了起来。
(八)
清晨的雪原,雪越下越大,冻得人打颤。
苏秦被剥光了上衣,两脚悬空绑在军营外雪原中的柱上。之所以把他绑得离地较高,是为了不被狼一下子咬断喉咙,卡木尔的极刑是要人慢慢痛若而死的。
远远的,军营边站满了人,那是观刑的士兵和卡木尔族人。悲愤的白发族长来了,他怨恨地望着雪地中的苏秦,这个为保疆失去多位亲人的老人被将军敬重地搀到了专为观刑而建的高台上,他用颤抖地手拿起了一只笛。
忽然间,人群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女人出现在观刑的人中,她是族长的女儿,玛拉沁的妻子,一位曾和族里男子一起在保疆战场上厮杀过的女人。这种血腥的行刑按惯例不让女性观看,可是,卡木尔族长点点头,默许了女儿的举动。
族长吹起了笛,没人听到笛声,那是一只听不见笛声的狼笛。不久,远处的雪原边缘闪动起了点点的绿光。
苏秦已被冰雪冻得麻木,他睁开眼睛,看见那越来越近的绿光。
那是雪狼贪婪凶残的目光。苏秦对此很熟悉,三年前,当他和父母在雪原上被一群饥饿的狼群围住时,看到的就是这种可怕的目光。
点点绿光慢慢的靠近了,苏秦甚至从那绿光中感受到狼心底的快乐,苏秦害怕极了。他想起了三年前,父母被狼群撕成碎片的场面,那场面在后来漫长的日子还常常重现在他脑海中,把他一次次从睡梦中惊醒。
狼群走近了,它们在离苏秦不远的地方站住,直钩钩地望着他。
苏秦开始啜泣。
一只狼对天长嚎起来,又一只狼加入了长嚎的行列,紧跟着,整个狼群开始嚎叫,嚎声在雪原中凄厉地回响。
苏秦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三年前,他也这样哭过,后来哭晕过去,等醒来时,是在一个人的肩上,那个人是池大哥。昨天晚上,池大哥走了,是他逼走的,他不要池大哥看到他撕成碎片的样子。
突然间,狼嚎声停了,狼群竖起耳朵,象是在倾听什么。
一匹马从雪原那边奔了过来,隔着狼群在远处停住了。马上的黑衣人披着厚厚的斗篷,看不清装束,也看不清他面巾下的脸,但苏秦却看见了面巾后那双熟悉的眼睛。
苏秦楞住了。
两人静静地望着对方。
黑衣人揭开斗篷,露出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搭上箭的弓。他缓缓起弓,瞄准了苏秦。
“有人要破坏行刑!”族长远远看见了,“抓住他!”
但是中间有狼群。
苏秦笑了,破涕为笑。
黑衣人轻叹一声,松开弦。
箭如流星飞向苏秦。
黑衣人拔转马头,消失在大雪中。
狼群闻到了血腥味,疯狂地扑了上去,撕咬着苏秦的腿,一次一次把他的身体咬着向下拖。
苏秦低着头,脸上带着感激和幸福的笑,他一点都不会感到痛苦了,因为一枝箭穿过了他的眉心。
“居然让奸细这么简单就死了!不可饶恕!那个人是谁?”卡木尔人愤怒地叫着,族长的女儿失声痛哭。
“不知道。”将军望着雪原深处的漫天雪花怅然的回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55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1:34 PM《香蝶作品集》 2007。8烟波江南系列·烟波江南外传之塞上曲
香蝶作品全集·烟波江南系列烟波江南外传烟波江南外传之凉秋
(一)
秋天是个成熟的季节,田里是沉甸甸的穗,人们挑着割下来的谷子走在土埂上,脸上满是欣喜。
是的,连年的灾害,今年总算风调雨顺有了好收成,能不快乐吗?这田间垅头的欢愉感染着每一个人,连小路上骑马走过的路人们也被这欢愉所吸引。
“出门来果然是正确的,老是缩在京里,哪里看得到这么好的景致?”那十五六岁的马上少女望着荷担而过的农人感叹。农人从田里来,带着他同样荷担的儿子,孩子很小,但也挑着沉沉的担。
与少女结伴而行的另一个骑马人微笑着没有回答,他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看上去要稳重得多。
“老头儿,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还在生气么?”少女转过头来,故意把脸凑到男子面前问道。
被称为老头儿的池玉亭收了笑容,“大小姐,生气是因为你的任性。”
“知道知道!”大小姐秦海青无趣地缩回头去,“真是的,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不能叫我小青么?大小姐听起来好别扭。”
“不行。”池玉亭真的就象个老头儿般古板,“称呼上的规矩不仅仅是为了给别人听,而且也是为了让你有点自觉。”
“我哪里不自觉了?”秦海青有些不快,“自打做了这个古里怪气的捕头,便要守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早知道不做也罢。”
池玉亭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问道:“若是你有自觉的话,便不会自己偷跟出来吧?”
秦大小姐噎住了,老头儿却也不再作声。
骑着马走了好一阵子,秦海青看了看池玉亭,小心地解释道:“反正这几天爹不在家,我在京里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再说我又不是干坏事,两个人去拜寿不是更显得我们诚心吗?”
“那你的功课怎么办?不喜欢就不学,天下哪有那么多让你喜欢的事?”池玉亭不冷不热地问。
“我猜你就是为这个生气!老头儿,你也太小气了罢?”秦海青突然笑起来,“就算你管束不严会被我爹怪罪,也不过是被教训两句,厚着脸皮听听不就行了?”
池玉亭叹了口气,大小姐正处在爱闹别扭的年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当他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时间脾气臭臭的,虽然还没到秦海青这么任性的程度,但那时也让秦伯父,不,现在该叫老爷了,为此很是烦恼过一阵。
“如果你回去把功课补起来,那么我被教训倒也值得。”老头儿无可奈何地说,“但你似乎总想让我为难。”
“哪有那种事?我自然不会让你独担责任。”大小姐调皮地笑起来,“我会跟爹解释说,因为老是闷在家里,没有什么灵感可拿来写诗填词,所以出来走走,也是为了换个心情,回去可以把功课修得更好。”
“就这么说定了,”池玉亭接口道,“既是这样,回去就把功课补起来罢,那我被教训几句也真值了。”
“喂……”秦大小姐听这话有些发楞,“我只是说说而已。”
但池玉亭却狡猾地笑起来,一夹马肚子,便把秦海青甩在了身后。
“臭老头儿,为何总是算计我?”秦大小姐叫道,策马追了上去,“我没说回去要补那个什么诗词的功课!”
两匹马从荷担的农人身边小跑了过去,农人抬眼看了看,摇摇头,继续带着儿子走他的路。城里人就是好,城里人可以不用挑担子下田。农人边走边想,不过他对刚才过去的两个城里人模样的年轻人倒没有反感,因为,他也年轻过。
农人忽然想起当年孩子她娘骑在驴上来他家时的情景。那时候孩子她娘可真够漂亮的,农人琢磨着,比刚才那个骑马的女孩要漂亮。
年轻就是好!农人颇有一点嫉妒地想。
(二)
唐家掌门唐石敬的五十大寿是江湖上一件很受注目的事,这是因为唐家在江湖上的影响。唐家传到今天已经是第七代,这一代的掌门唐石敬虽是唐家入赘的女婿,但与妻子唐玉凤几十年来辛勤打理门内门外的事情,不但把唐家世代积攒下来的家底保住了,而且让唐家的英名超越了任何一代。
江湖上门门派派非常之多,多得令人记不住,但说出话来谁都不敢小觑的门派却也是数得出来的。自打唐石敬夫妇二十年前联手除去篡夺武林盟主之位并危害江湖的邪派高手后,唐家俨然成了江湖里响当当的门派,谁也不敢对唐家人小觑。特别是唐石敬夫妇,虽然做人做事总是保持低调,但因曾经打败过武林盟主,在江湖上说话只要说出来便都是说一不二的。这样一个大人物的寿辰,江湖人怎么能够不重视呢?
所以唐家在这一天里就非常的热闹,唐家所在的小城在这一天也便挤满四处来的挂刀弄枪的江湖客,店铺都满了,酒馆也满了,大街上都是各式各样浑身充满英气的、邪气的、豪气的、怪气的人。
秦家大小姐秦海青多少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气氛,突然身处在这么多江湖人聚集的小城内,让涉世不深的她感觉到一些不自然。
来得晚了,客栈已满,二人便径直先往唐家去。
唐家夫妇站在正堂接待前来拜寿的客人,听到门童报“京城总捕秦四海门下来拜”时,二人俱是喜上眉梢,迎上大门口。
原来秦四海与唐石敬夫妇年轻时已是挚交,每年唐石敬夫妇生辰秦四海会带薄礼前来祝寿,即使自己抽不出身亦会派人前来,年年下来已成定数。今年直到寿宴将行,秦家人还没来,唐玉凤正念叨是不是路上辛苦受了阻,人就到了。
池玉亭曾随秦四海来过几次,与唐家夫妇已是熟人,解释了两句老爷因公务不能脱身,故由小姐前来代他祝寿的话后,便退到后面,由秦海青说话。
秦海青仔细打量唐氏夫妇,见唐石敬一付慈眉善目的模样,年虽半百却须发皆黑,高大英武,身段一摆就是江湖上大英雄大豪杰的架式。再看那唐玉凤,虽说已经是四十开外了,人却显得年轻,一双眼睛在端庄秀丽的脸上显得炯炯有神,一望便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印象。
和唐家夫妇见过礼,跟着家人往摆酒的堂上走时,秦海青小声地对池玉亭说:“唐夫人看上去很不错。”池玉亭应道:“那是自然。”秦海青轻轻地笑:“我跑出来就是想看看她倒底长什么样,这样也算没白来。”池玉亭楞了楞,“就为看她?为什么?”秦海青点头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江湖的各门派间虽然平时没少走动,象今天这样大伙儿齐聚一堂的日子也不是很多,于是人们在为主人祝寿之外,酒席间也免不了寒暄招呼。大堂上热闹非凡,秦海青与池玉亭不是江湖人,不过秦四海多年来四处游历,结交了不少江湖之士,故而看在秦家老爷面子上前来与他们打招呼的人倒也不少。
说实话,和十个人打过招呼后,秦海青就有点儿记不清楚谁是谁了,只知道和老爹结交的朋友个个都有着响当当的名头,所以也不敢怠慢,眼瞅着又有一个大胡子的江湖汉子端着酒碗走过来,赶紧起身候着。
那汉子走过来,斜着眼睛看秦海青,问道:“你是秦四海的女儿?”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