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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声传来,很快又随风逝去。偶有车辆驶过,留下一串嗡嗡的声音。这是在那儿呀?在乡下?乡下父母的家就是这么静,可那一串车辆驶过的声音,又分明是幼年第一次进城在外婆家住时听到过的。我慢慢睁开眼,看到了这屋里微弱光线中的一排床,这才想起这是在圣地亚哥。
在这远离故乡的地方,清晨醒来后要重新入睡,显然不太容易。我悄悄地起床。在我们这支学者队伍中,大家除了分担少量公共事务外,有不少属于自己的时间,而记者也比较自由,惟独我相对忙碌些,事情多少不说,心总是要被事务性的工作牵扯去,不放弃写作的话,只有少休息了。我下到一楼,在厨房一角放好电脑,开始写下自己的感受。一个多小时后,陆续有人起来。
早餐后刚要开始做事,邵滨鸿的朋友便开了两辆车来,说要领我们出去转转。我们先去看了圣母山的教堂,山顶的那座圣母像高耸入云,姿态优雅,神情慈爱,给人一种很神圣又很亲切的感觉。下了山我们直奔一百多公里外的小城瓦尔巴拉伊索,意思是〃通向天堂之门〃。那里有一座议会大厦,据说智利前总统皮诺切特对议员们的喋喋不休感到厌烦,便设法把议会迁到这座落后的可以〃通向天堂之门〃的小城,使议员们要为一次会跑半天,经常就懒得在会上多说了。出了城我们继续前行,大约走了近百公里后,到达著名的海滨小城威尼亚。这座小城景色十分优美,有〃滨海葡萄园〃之称。在那儿,我们吃了一顿地道的智利餐——烤肉,喝了〃威那〃、〃毕斯科索威〃等智利名酒,十分尽兴。然后再到海边,开始冲浪。葛教授反对下海,理由是水太凉,如果着凉了划不来。他说,要是在南极,豁出去病一次也值。周教授穿好了泳裤,但只在水浅处走走,嫌水凉。何教授倒是兴致很高,第一个下水。滨鸿主持节目时不失学者风范,端庄而带几分适度的深沉,其实生性十分活泼。这回一见大海,就兴奋得直蹦。大浪排山倒海,是我在各地泳场见过的最大海浪。我试着向外冲,但大浪总是把我往回卷,我多年的海泳经验,在这样的巨浪面前显得十分可笑,连紧巴巴的泳帽也被卷得不知所之,不一会儿竟出现在离我足有数十米远的邵滨鸿、何教授处。还是邵滨鸿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它抢在手中。
今天最感痛苦的是我的昏昏欲睡。开始我还不好意思,使劲拧自己的腿,企图保持清醒,但徒劳无功。主人看出我的困境,十分善解人意地劝我睡,我便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一整天除吃饭和下车活动外,全在睡眠状态!
后来才知道,这都是时差惹的祸!
在地球最南端的小城
12月11日一早,我们从圣地亚哥启程,开始了此行的第四次起飞。目标是智利南部的小城蓬塔阿雷纳斯。途中在一座小城停留,但没有下飞机。11时许,飞机抵达蓬塔阿雷纳斯。我们将从这里转乘美制军用大力神运输机前往南极。
蓬塔阿雷纳斯可能是地球上最南端的一座城市。全市就一条主干道,由于就在海边,是智利海军的基地之一,所以有不少海军的机构。我们住在一家干净的小旅馆里。这是一家比较便宜的旅馆,中国考察队每年路过都住这里。几个队员对这座城市十分熟悉。
印象最深的是这座城市的雕塑。从机场进市区,一路上雕塑不断。虽然车很快驶过,但大致可以看出,这些雕塑讲述的是这座城市的历史。
在市区的中心有一座教堂,教堂前的广场上矗立着麦哲伦的铜像——这个世界著名的产铜大国,显然不会用别的材料为他塑像。1520年10月21日,麦哲伦带着他的船队绕过维尔京角,进入了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麦哲伦海峡〃,28日,他们进入〃南海〃——因海域风平浪静而称之为〃太平洋〃。蓬塔阿雷纳斯便处在太平洋与大西洋的交界处。显然,这座城市是由麦哲伦〃发现〃的。这座雕像的位置足以表明,他在这座城市里是一位不可替代的英雄,享有至高的荣誉。他是一个发现者,一个探险家,一个对未知充满好奇的人,一个敢于挑战成规、挑战世界的人。我对西方的殖民探险家——他们本人并不是殖民统治者——从来不曾厌恶,但也从来不崇拜。当我远涉万水千山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当我要在这儿告别人类大陆奔赴南极之时,我忽然就有了无数条向他们表达敬意的理由。我从各个角度摄下了他的形象,对我这个从山洼洼里出来而至今没有什么探险经历的人来说,仅仅是他的无畏就足以让我敬佩。
我正在探险家的铜像下发着感慨,就见大厨老张拎着一袋东西匆匆走来。一问,原来他要到智利海军医院去看望医生和护士。前年,老张是第15次考察队的大厨,由于腮腺瘤突然〃茁壮成长〃,上上下下都替他担心。北京方面得知这一情况,立即指示长城站尽快送他到智利海军医院治疗。他在这儿住了11天,国家为他花了好几万,切下来才知道是良性的。为了报答国家,他又一次申请到南极效力。得到批准后,他立即采买礼品,要来这儿看望医院的老朋友。他的故事我们在科学家孙立广先生写的《南极100天》里读到过。这几天见面后我们十分喜欢跟他聊天,便提出跟他一起去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老张比划了半天,却无法向警卫的士兵说明他是来干什么的,只是一个劲地让人家看他脖子上那道长达10公分的刀口。同行的邵滨鸿是访谈高手,这回却一心要看看打手势怎么交流,大概准备活学活用,将来访问非洲食人族、印第安原始部落或北极爱斯基摩人时派上用场,后来看到老张急得抓耳挠腮,可怜巴巴的,不得不插嘴帮忙。进了医院,老张一眼就认出护理过他的护士。他大声地说着山东普通话,连带着比划手势,还急忙往外掏礼品。那护士显然听不懂中国话,但她似乎又什么都明白。老张一边艰难地与护士交流,一边对我们说,做人要讲良心,人家救了我,那么精心地护理我,我怎么也得来看看她们。这个真情洋溢的场面,让我们这些旁观者都感动了。
与盛夏时节的圣地亚哥一样,这里是一片圣诞前夜的气氛。我想,圣诞老人一定是一个旅行者,一路走一路送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而这些小玩意也不是他掏钱买的,他只是有了一个可以任意掏出东西的魔袋而已。他走到地球南部时,遭遇酷暑,又要戴着高帽穿着他的制服,肯定热得不行,所以,我估计他送的东西比冬天送的还要廉价。不过在由于失业率超过15%而严重影响治安状况的智利,不论什么时候送,更不论送什么,都是会受欢迎的。
我此时最想要的,是一张印有比索面值的电话卡——家中一切都好吗?朋友们心情还愉快吗?
——不知来到智利的圣诞老人,能否送我一张?
我的〃眼镜蛇〃部队
12月12日凌晨,我们匆匆赶往机场,要完成此行的最后一次飞翔。这是此行的第四个〃航班〃——第六次起飞。
机场不大,更像是一个军用机场。我们在这儿还要履行一个重要的手续:签第二份〃生死状〃。当我们与极地考察办公室签署第一份〃生死状〃——南极考察协议书时,我们还是忐忑不安的。那份协议书上要有队员家人的签名,表示对生死问题的〃自负其责〃。一些家属是等到最后一刻才勉强签字的,而唐老鸭干脆就自己〃伪造〃了他太太的签名。我因为是策划者,又最年轻力壮,所以下了在危难关头要〃身先士卒〃的决心,还给家人留了一份遗嘱,对父母、妻儿的生活做了〃安排〃。这第二份〃生死状〃,听陈立奇先生说,在南极考察的初期是颇为悲壮的:运送者承诺,一旦出现不测,他们会负责将拴在每个人脚上的铝牌交给家人。但我们完全被离开人类大陆前的激动心情所包围,也知道那美制的〃大力神〃军用运输机是续航能力最强的机种,就在笑闹中纷纷签了字,然后赶出去,远远地看跑道上那只涂着迷彩色的庞然大物。
三个多小时后,我们抵达南极乔治王岛。我第一个蹦下飞机,中国第16次南极考察队队长吴金友迎在那儿。握手之际,我的帽子被狂风一下子刮到百米之外,落在跑道边那十多米高的冰原脚下。
我们在南极的生活就此开始。
此行之前的十年八年间,为了自以为了不起的事业,我基本上把二十郎当岁时喜欢的事都抛弃了,比如玩玩相机,写写字,集点儿邮,还有喝白酒跳快三步舞。年近四十,才知道为了那么丁点儿虚名牺牲得太多太不值了。生活这份有着无穷可能而且如今答案越来越丰富多彩的试卷,怎么能只用工作读书写作来填写呢?
〃2000'人文学者南极行〃队伍组成后,我请葛教授理一份物品清单供大家参考。半个月后教授发来了一份电子邮件,写出了数十项必须携带的物品名称。其中有:笔记本电脑及附件(电源,备用电源,插件、软驱、CD、MO、软盘、光盘等)/数码相机及备件(电池、电源、磁片、接线、插件)/普通相机(胶卷、电池)/数码摄像机(录像带、充电器、电池块、接插件)/数码录音机/备用转换插座/GPS全球定位仪/多功能电子手表(气温、气压、高度、方位)/望远镜/微型全波段收音机/摄影包/硬面笔记本/圆珠笔、铅笔、彩色油性笔/固体文具胶/瑞士军刀/小剪刀/小文具/小礼品/名片/通讯录/工具书与参考书/常用光盘/地图(沿途)/邮品(备盖戳用)/剃须刀及充电器/木梳或牛角梳/牙刷牙膏/夹子/绳子/保暖杯/茶叶、咖啡/小食品/自用药品/酱菜、榨菜/内衣裤/旅游鞋/拖鞋/袜子/备用眼镜/沿途服装与用品(此行经历四季)/箱子两只/明信片、信纸、信封/护照/照片(与护照上用者相同)/外币/人民币/其他一位奔六十去的学者开出的这份清单,着实吓了我一跳。尽管我请他开清单就是因为他的丰富经验,但是,我仍然感到吃惊。我发现,在生活的某个岔路口上,我丢失了一些原本不该丢失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但我隐约知道,在未来的岁月里,我应该从生活中找回点什么。
但想归想,具体准备时还是踌躇了一番。主要是,平时没时间摆弄的东西,这次要不要买。算下来,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电脑笔记本不算,还要六七万。后来太太说,还是买吧,南极是一个人一生中可能走的最远的地方了,你就利用各种设备,全面记录此行的见闻,给自己留一份记忆,这比什么都重要。何况,有了这些东西,南极的孤独时光就充实多了。再说,过去没时间摆弄,以后匀出些时间不就行了?你真要一直这么死忙下去呀!
待到去亚布力集训时,大家都带上自己的全部家伙。那阵势,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我一看,返京后便下决心补了一台可以与专业机相比的数码摄像机,加上最先进的带遥控的脚架,总算在这支队伍中跃居中游。唐老鸭的设备原本就挺先进,这回又装备了最新的用品:最新型的笔记本电脑,最新型的数码相机,等等。一家著名的掌上电脑商,请许多大牌明星作过广告,这回托人来,说除了给产品之外,还给十多万元钱,只要他说一句〃我在南极也离不开XXX〃。唐老鸭一口回绝,说我们此行有规定,不带任何广告——事前国家海洋局有口头通知,未经批准不得擅带商业广告。我嫌麻烦,干脆通知〃不得带任何广告〃——后来朋友笑话我,说这一做法与一些基层干部将上级政策层层加码后下达简直是〃异曲同工〃,说〃经组织上考核,阿正同志已经具备了当一个九品官的基本素质〃。我们这支队伍的另一项重要装备,就是眼镜。说出来你怎么也不会相信,六个人的眼镜总数超过二十副。如果只算他们五个人,那么平均一人超过四副。其中周教授一人就有六副:一副右1400度、左1200度的眼镜;一副同样度数的备用镜;一副打电脑用的,右1200度、左1000度;一副看书用的,右1100度、左900度;一副太阳镜,还有一副可以夹在近视镜上的夹式太阳镜。
六个人中,只有我最没学问,也只有我不近视。我就像一个外行领导内行的壮汉,戴着一副太阳镜,领导着一支地地道道的〃眼镜蛇〃部队——他们在没膝深的雪地里艰难行进,左扭右晃,从远处看去,岂不是〃眼镜蛇在行动〃!
电话抵万金
关于家书抵万金的故事,我们打小就从各种古代故事中听过。如今家书早成了稀罕之物,而且也跟不上现代人〃天马行空〃的步子,所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