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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史郎日记 作者:(日)东史郎-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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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队长坐在车上,我们减轻了负担,像小学生春游那样边走边唱着歌、吸着烟、吃着点心,真是一次悠闲的行军,突然从后方传来射击声,〃乒乒、乓乓……〃子弹〃唆唆〃地飞过来。  
  原来是联队本部的三辆车落在最后面了,残敌们要抢装载着的粮食,他们像是在踩着长蛇的尾巴,袭击了远远落在后面的人力车。  
  我们迅速地转过身,趴在地上应战。敌军凶猛地扑向车辆。几分钟后,我们拿出轻机枪、步枪和掷弹筒,敌人慌忙逃跑。我跳上车猛击马屁股,车行驶起来。  
  驾车的苦力趴在沟里一动不动。传令来了,不久野战炮向后方村庄射出猛烈炮火,敌人吓破了胆。部队到达离道口镇还有一里的地方,决定收拾道口镇的敌人。我们小队来到道口镇和滑县的交界处,这时大地完全被黑暗包围了。我借了后勤兵的军马,赶去与中队联系,小队合并到中队。  
  这个村庄是一个没有城墙的小村庄,只有二三十间房子。  
  第三中队受命担任村庄的警戒,我们在小麦田里挖战壕,铺上仅有的高粱壳,在战壕里就寝。  
  白天炎热,夜晚寒冷。我们啃着压缩饼干等待着天亮。  
  这时我觉得一个小时像是几个小时,这个夜晚好像是无数个漫长的日子。渐渐地太阳出现在地平线上,我们好似苏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再也没有比此时的太阳更令人愉悦,令人感谢的了。可是,到了白天,我们又要遭罪。那毒辣辣的阳光晒得人心烦意乱。  
  我们衷心感谢露营的早上升起的太阳,我们喝了水桶里的冷水后,开始攻击道口镇。我们以前通过道口镇的时候,它还是个和平的村庄,现在却被敌军盘踞着。  
  开始炮击了,密集的炮弹射向城内。敌军一枪没发就逃跑了。  
  第三中队负责攻击西门,敌军始终没有发一颗子弹。这场战斗好像是小孩子在玩打仗游戏,很快就结束了。森山中队长跑在最前头,可坚实的城门紧闭着打不开,于是在倒塌的城墙处架起了人梯。中队长爬上人梯,梯子倒塌,中队长摔了个大跟头倒在地上。这样进行了两三次都没有成功,柴山上等兵又爬了上去。好多次人梯倒塌,均告失败。我和泷口呆呆地站着,看着他们。  
  泷口嘲笑着说:〃勇敢的士兵苦攻西门!新闻记者看到这场面会这样写吧。太可怜了,我都不忍心看。〃  
  我答道:〃想笑都笑不出来,够可怜的!〃  
  我同情地自言自语道:〃没有一个敌人,还这样胆怯慌张。〃  
  不久柴山上等兵进入城内,森山中队长也跟着进去了。  
  他刚进去便激动万分地叫道:〃三个敌人在城门里死去了,还有一挺重机枪呢。西门已被第一中队的一个小队和第四中队的一个小队占领了。〃  
  城门的内侧用大石头抵着,门打不开,城墙上躺着三具被炮击中的敌人尸体。敌人使用的枪似乎是上一个世纪的东西。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军服,毫无依靠。对付这些家伙,我们一个日本兵就够了。想想我们吃了那么多的苦,真不值得。  
  敌军的尸体上有张小纸片,上面写着〃救国抗日五战士,侵略者日本人〃,这是一个出色的救国战士。  
  城内进行了彻底的扫荡。  
  各处的房顶都被炮弹击坏,几乎看不到居民。我们闯进一所大房子,里面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看上去很富态的老人。  
  他的儿女似乎在城里的学校上学,家里有英文信。他的家具用品也很讲究,还有洋式的睡床。我们把所有的抽屉打开,寻找值钱的东西,可是一样也没找到。我首先看藏书。正在我找书的时候,老人悄悄地把手放进怀里,我意识到什么,上前把老人的手拧住,察看他的怀里。我不安地想,他会不会拿出手枪。不料从他怀里掏出来的是纸币,是农工银行、河北银行、中央银行、中国银行等印发的纸币。可以看出,支那像我国德川时代各地发行各自的货币那样,也在各地银行发行纸币。  
  老人不安地看着我们是否会抢去那些一百元的纸币。  
  我边打边骂道:〃混蛋!日本兵不是匪贼。〃我把纸币一起扔到他的脸上。  
  老人一瞬间露出笑脸,边说〃谢谢〃边捡起散乱的纸币。  
  我们总共抓到十只鸡鸭,征收了丝绸被子,然后回到宿舍。小队长把洋式睡床上的草垫子和全套寝具运回宿舍。我们今天晚上就穿着浑身是泥的军服,盖上丝绸被子睡觉。  
  一群失去了主人的山羊在马路上悲哀地叫着。离夜晚还有很长时间,我们开始清洗衣服,整理枪支,准备晚饭。晚上我们饱尝着鸡鸭,喝着支那酒,一如既往地唱起袈裟曲。  
  第二天早上,野口一等兵征收到一辆板车和四匹马。他很会征收东西,队员们都把背包堆在车上,出发了。  
  下午来到酸枣(酸枣,古县名,治所在今天的河南延津西南。)附近。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山顶上建有一座宫殿,中队长解释说:〃那座山是有名的大呸山。  
  据说过去皇帝是骑着麒麟上去的。〃  
  过了大呸山,我们看到一眼大泉,流淌着清清的泉水。这一带曾是水源丰富的旧黄河遗址。我们绕过清泉,在那像是遗址的小村庄里宿营。那个村里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西本伍长抓住他说:〃你准是留下来的敌人。〃于是他用被子把年轻人裹起来,浇上汽油,点着了火。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年轻人顷刻间就成了火人,被子里传出地狱般的嚎叫。  
  西本边笑边说:〃热吗?你不哭叫我也知道。我站在旁边都觉得热。不用担心,一会儿就不热了。〃  
  西本在南京也干过类似的事情,他始终是个残忍的人,这样的人就在我们的队伍里。他像没有教养、无知的人那样残酷无情。  
  被子烧着了衣服,年轻人使出浑身的力气跳起来,他死了。  
  我们走过一个个村庄,穿过一片片树林。我们所到之处牛马被夺,妇女遭殃。我们每个中队都拥有十辆或十五辆车,每辆车都配备着四匹至六匹马或驴子。苦力挥动着长鞭,仅板车队的队列就长达一里。  
  四月六日。  
  辽阔的大地上黄昏来临。通红的巨大的夕阳勾画出令人心醉的自然美,我们陷入梦幻的境地。夕阳隐没在远方的树林中,放射出金黄色的光芒。奔流的云彩在光芒中流动,极为壮观。  
  大自然的父母发出的这慈爱的光芒,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照着敌我双方。夕阳渐渐地进入夜幕,远方的树林都消逝在黑暗中。不久,麦田上空,孤零零地浮起宝玉般的光辉,五匹马拉着的板车卷起漫天的尘埃,那钓鱼竿似的长鞭不停地在马的耳边挥动,〃叭叭〃声在空中回响,马飞快地奔向树林。  
  苦力被车旁的尘土呛着,挥动着鞭子。这个长长的队列像激流投入到尘埃中,然后向黑暗的树林涌去。这一股激流不是有所畏惧、处境被动的激流,它是勇猛地冲向敌人阵地的果敢的激流。  
  远方的空中闪烁着星星点点宝石般的光辉,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柳树林沉浸在黑暗里,只剩下一缕微弱的阳光。  
  除了远处的犬吠声,什么也听不到。在这广漠无垠的大地上,越过一望无际的麦浪,长龙般的队列响起了进军曲,是炮兵用口琴吹出的曲子,这是多么令人感怀而难忘的场面埃。  
  四月七日。  
  在我们宿舍邻近的广场上,拴在板车上的支那马袭击了可怜的驴子。那可怜的驴子耳朵和头特别大,腿像老人的拐杖那样细,摇摇晃晃地扭动着屁股。驴子是如此让人哀怜的动物,身子太小,她从不放声大哭,只用可怜的少女失恋时的哭声、悲痛欲绝的哭声、怨恨的诅咒声来哀叹。我想把驴子看作少女。  
  她楚楚动人,似乎哀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憎恨,所有的咒骂,所有的不满。她哀叹这个大地上农民作为最高财产的家畜被掠夺,视为父母的农田被荒废,全族人遭屠杀,爱妻和爱女遭侮辱,房屋被焚烧,没有今夜的住所也没有明天的食物,她哭诉深受战乱之苦的农民们的悲痛之情。  
  充满了悲哀的动物——驴子。  
  支那马那足有两尺长的阴茎晃动着,压在驴子身上。马交配失败后,从驴背上滑下来。这样做了两三次都没能成功。  
  第四次时,野口一等兵帮着猛地用力把阴茎插了进去。马兴奋地晃动着腰,插入更深处,大约一分钟就完事了。许多液体从驴子的胯股间〃啪塔啪嗒〃地流了下来。马的阴茎实在伟大。士兵们人山人海高兴地观看着。我也是其中一员。  
  马的一生看上去没有什么快乐,也没有什么娱乐。除了痛苦,没有其他什么了。是的,除了痛苦以外,一切都没有。  
  他们只从人那里得到仅有的稻草,还被人残酷地使用。他们得不到任何自由,只有本能才是他们本身的自由。他们没有语言,无论怎样痛苦也无法诉说,无论有怎样的欲望也难以倾诉。他们表现痛苦的时候,就是他们临终的时候。  
  他们只是一味地听从人的命令,不停地奔走。使尽全部精力时,才能诉说痛苦,这时已奄奄一息。他们向人表达痛苦的方法只有这一种。这种悲哀的惟一方法,就是他们躺在那里,永远不得动弹,他们只能用饥肠辘辘的空腹来诉说。如果说他们有诉说的自由,那么也是被极其残忍地虐待的自由。  
  他们旺盛的性欲就像是浇上硫酸燃烧了。他们的生命里,没有滋润也没有美,只有被虐待的苦痛。他们生来就被人残酷使用,连本能也被人剥夺,但他们的生命依然在延续。  
  生物都是为了求食而劳作,可是,他们只被人残酷使用而无法求食。马如此,我们的人生也是这样。  
  屠格涅夫说:〃人生非儿戏,非消遣,当然也非快乐。……人生是痛苦。〃  
  我们要度过这痛苦的人生。我们不愿我们这个民族灭绝。我们要为寻求我们民族的繁荣付出重大的牺牲,为此我们正在与其他民族战斗。  
  马的世界与使用马的我们人的世界又有什么不同?  
  风和日丽的天气持续着。小麦长至五六寸,满目青绿。  
  各个中队都备有十辆板车,五六匹马拉着车相连着前进。我们每经过一个村庄,都要征收很多牛、马、鸡。  
  我想今天已经很晚了,可能吃不到什么菜。我打算拔掉征收来的两只鸡的毛。我作为车辆监视员坐在车上。我想对跟车的支那人说拔掉那两只鸡的毛,由于语言不通,只好指着鸡一边说〃这个,这个〃,一边拔掉两三根毛递给他,苦力明白地点点头,把鸡放在手上,活生生地拔起毛来。  
  苦力〃叭哒叭哒〃地拔着毛发出响声,我原想杀了以后再拔毛的,可是语言不通,只好又取过鸡,拎起鸡脖子做出杀鸡的样子,对他说:〃死了死了。〃  
  苦力从我的手上接过鸡,硬是拧断鸡脖子,然后捏着流血的鸡头,拔起毛来。他若无其事地做着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觉得这大残酷,看着他的脸。他却平静地拔着毛,拔着活生生的鸡的毛。这是何等凶残埃一天,我跟准尉去了九联队驻扎的黄河附近的村庄。这个村庄的旁边流淌着黄河的支流,河边低垂着绿绿的杨柳枝。  
  大家议论纷纷说九联队的某中队有八个士兵被袭击了。说这八个士兵去附近的村庄扫荡时,在那里发现了红枪匪的十多支长矛。他们把这些长矛缠在一起,让从部队押送来的二十个支那人拿着,跟在身后。风和日丽的景致,使他们完全麻痹,放松了警戒,他们哼着歌走着,突然,听到〃哇〃的一声大喊,他们中的一个人倒了下去。原来被押送的支那人是匪贼,他们乘虚悄悄分发了长矛,从背后袭击起来。  
  士兵们惊愕得一下子不知所措,全遭歼灭。这八名士兵不光彩地被刺死,枪支也被夺走。我们听了这些,觉得这一结果是九联队的士兵自我的,便嘲笑道:〃是被锈了的长矛刺的,一定很痛吧!〃  
  担任巡查的伍长要带两个年轻人走,说是练习柔道。他开始练习,把年轻人背起来再摔倒。人世间竟然有这样在人前追求无益虚荣的男人。  
  伍长似乎得意忘形他说自己会柔道,又练了起来。年轻人被他摔倒三四次,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儿。  
  我讽刺道:〃喂,喂,知道你的柔道棒。可这里又不是柔道场,现在也不是练习的时候。马上就要杀这家伙,还是不要欺侮他吧。〃  
  支那人再次排成横队坐下,左边的那个年轻人不知是头脑简单还是装傻,在那里发着果,没有像其他三人那样苦苦哀求。他扭着身体,变换着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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