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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豹在咬死鹿以后,一定要把鹿的尸体玩弄一番,才肯罢休。史谷堤刚刚兴起的念头,跟这情形差不多。他剥下克拉格的头皮,又砍断它的头。这类工作对他来说,可算是驾轻就熟,所以很快就做完了,并且又切下好多羊肉,以便充饥。
然后,他把克拉格的头扛在肩膀上。因为它实在太重了,压得史谷堤的背脊像弓一样的弯曲——如果是三个月以前,像这样重的东西,史谷堤是毫不在意的。可是现在,他已经显得年老而又疲惫不堪,头发也白了很多,身体更是瘦弱得举步艰难。他缓慢地走下高原,回到阔别十二个星期的小屋里。
19
想要购买克拉格头的人相当多,但史谷堤却不肯卖。
“想用钱来买这东西,别做梦!”
每一次,当有人向他出价购买克拉格的头时,他总是一口回绝。
他走进街上一家标本行,委托老板为他将克拉格的头做成标本。那老板比平常更加卖力地从事这项工作。标本完成以后,史谷堤拿着它,走了一百多公里的山路,回到孤寂的小屋中,打开包裹,把克拉格的头挂在墙上光线最好的地方。这个标本实在做得太妙、太成功了!那弯弓形的角跟生前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漂亮的金色双眼也跟从前一样,像正在凝视人一样的闪着亮光。史谷堤看了,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在山脊上,准备开枪射杀克拉格那一瞬间的情形。于是他连忙拿起一块布,罩在克拉格的头上。
从和史谷堤非常熟的人谈话中得知:史谷堤用一块布把克拉格的头罩住,很少主动去揭开它,关于克拉格的一切,他更是只字不提。有一次,有个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是呵,我只有一次看过他揭开那块布,当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
关于克拉格的头,史谷堤也只说过这样的话:“那是我的羊角,可是它还打算向我报复呢!”
过了四年后,他被尊称为“史佬”。从射杀克拉格到那时,他只出外打猎两次,因为自从那次疯狂的猎捕行动之后,他的健康情形已经大不如前了。
后来,他每天用锅淘沙金赚钱,以维持生活。听说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冬天末的某一天,有一位老朋友到小屋去探望他。两人面对面坐了好几个钟头,交谈了几句。
老友问他:“打死克拉格的,真的是你吗?”史谷堤点点头。那位老友好像恳求他似的说:“让我看看它好吗?史谷堤。”
“你要看尽管看好了。”
史谷堤这么说着,用手指了指罩着布块的羊头。
老朋友走过去揭开那块布,不觉赞叹不已,说了许多赞美的话。史谷堤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然后转过头来,望一望那个标本。只见克拉格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受到炉火的反射,好像很气愤似的闪着红光。
“你看够了没有?如果看够了,赶快把它罩起来吧!”
老朋友很诧异地说:“哦,史谷堤,你既然对这件事感到不安,为什么不干脆卖掉它?那个纽约人要我向你传话,不管多少钱,他都愿意买。”
“不要再说了,我说不卖就是不卖,我不愿意跟它分离。你想想看,当初我历尽千辛万苦,追踪了那么久才得到它,现在它也以同样的方法,不断地跟踪我,直到向我报了仇为止。四年来,它一直都在向我报复啊!首先,它在那段长长的追逐生涯中打垮了我,使我变成一个孱弱的老头;然后,又使我变成一个半疯子;现在,它好像是在吸取我有限的生命似的,不停地逼迫着我、跟踪着我。在这里的不只是它的头,不瞒你说,连那顽固的西风一吹来,我都会听到跟风不一样的另一种声音。有一天,当我面对着那颗头,伏在桌上时,突然听到它吐出最后气息的那一阵长声。西风带来了这样的呼声,我们已经正面交锋了,我们将要竞争到底。是呵,就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
那天晚上,西风夹带着白色的雪花,剧烈地吹刮着,在史谷堤的小屋周围,“咻——咻——”不断地吼着。
如果那是普通的风声,这位老朋友也不会在意的。可是有一两次,它发出很长很长的声音,从门的缝隙中吹了进来,让那门闩“卡哒啪啦”地不断作响,又让那块罩在克拉格头上的布很猛烈地飘荡着。
史谷堤露出害怕的神色,向老友瞒了一眼。用不着他说什么,老友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苍白了。
第二天清晨,雪依旧不停地飘着,老友也告辞离去了。强劲的西风夹带着白茫茫的雪,从早到晚不停地吹刮着,而且越来越猛烈,覆盖在地面上的雪也越来越厚。
到了晚上,风势显得更加强劲,从这个山峰到那个山峰,像生物一样地飞跃过去——那不是空气在飘动,而是像希腊人、印度人所说的,那是创造并且爱护万物的有灵魂的东西。
它,像是强有力的天神般,疯狂地袭击而来,又好像是动怒的天使,吹奏着角笛;那角笛声好像胜利者的凯歌,歌词是这样的:
我是自然界的妈妈,
现在让你来尝尝,
风儿,雪儿,快快来!
妈妈今天发了威。
这首凯歌传遍了四方。各处的山峰仿佛接到一项光荣的召唤而开始行动了。风一吹拂,雪的形状也变了,有时化成一片湖,有时又把这片湖填满了。仿佛真的有一个天使,在暗中奔走指挥,它们堵塞了原来的河道,把水流送到干燥的地带,这是天使带来的恩惠。可是在甘达峰下,厚重的雪块好像负有报复的任务似的打着漩涡,山崩也似的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大响声。它们不断地往下奔跑,从山脊到岩棚,又从岩棚到长长的斜面,汹涌奔腾地滑落下去,冲倒了阻碍在前面的森林,又滚落到山崖险要的山坡上。
往下、往下,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像要冲倒一切东西似的,一泻千里地崩落下去。
史谷堤的小屋正好位于那条道路上,房屋连同家具都被打碎了,一瞬间,一切都被毁灭无余。史谷堤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克拉格的西风妈妈,终于来报仇了。
史谷堤小屋附近的平地上布满了从高原滚落下来的岩石。春天移动着缓慢的脚步来了,间断飘落的春雨多多少少冲洗了山崩之后的雪堆,被毁坏的小屋也渐渐露出来。在那中央,甘达峰的大角公羊克拉格的头,丝毫也没有受到损伤地躺在那儿,琥珀色的眼睛依旧在那伟大的羊角下,和以前一样发出灿烂的光芒。在那羊头底下,散落着一堆骨头、破烂的布以及灰色的头发。
史谷堤的事情已经被人遗忘了,可是克拉格的头到现在还很珍贵地被陈列在宫殿的墙上,成了国王最喜爱的宝物之一。到这宫里参观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光荣的甘达峰大角公羊的故事!
公鹿的脚印
1
“砂丘”是个尚待开发的森林地带。夏季里,天气闷热得好像随时都会冒火一般。在森林里的草地上,到处都看得到被烈日晒得冒烟的浊水洼。
一天,生长在此地的青年杨,由于在森林里追捕小鸟,跑得太累了,气喘吁吁地向有泉水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在这附近只有这个地方才能喝到冰凉、洁净的水。
到了泉水旁边,他弯下身去捧水喝时,发现附近的泥地上有动物的脚印。那些脚印既明显又美丽,杨从来没有见过,不觉兴奋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因为他认出那是野鹿的脚印。
他回去问在这一带开垦的前辈们,前辈们告诉他:“你看错了,这边的山丘已经没有鹿了。”
杨很快把这件事给忘了。直到这年的秋天,大地刚刚飘雪的时候,他才又忆起夏日里在泉水边的泥地上发现的脚印,于是他取下墙上的枪,自言自语地说:“我相信我没有看错,我每天都要到山中寻找,直至捕到一只鹿为止。”
杨是个年约二十、身材高大的青年。虽然还不是出色的猎人,却拥有一双强有力的脚,可以永不疲倦地翻山越岭,而且活力充沛,时时洋溢着不认输的精神。
从那天起,杨不间断地上山寻鹿,在盖满白雪的地面上搜寻了几十公里,却连一点痕迹也没有发现,每天到了夜晚,他都带着失望的心情回到小屋。
虽然如此,他并没有打消捕鹿的念头,仍旧冒着寒冷,天天上山寻找。一天,他朝南面的山涧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终于发现雪地上有动物的脚印向前延伸而去。杨兴奋得胸口直跳,暗想,这脚印虽已模糊,但它确实是鹿所遗留下来的。
起初因为脚印模糊,杨无法判断鹿往哪边跑,直到认出脚印较尖的一端——即脚尖所朝的方向——才确定了方向。
另一方面,他发现前脚与后脚脚印的距离,越到山坡上的时候越窄,在没有雪的沙地上,又露出明显的脚印时,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于是,他顺着脚印,在这片毫无边际、白茫茫的山林间飞奔起来。脚印越来越明显了,杨的热血沸腾,全身国兴奋而发烫,头发也一根根竖了起来。
那一天,他一直在追踪脚印。到了傍晚时分,脚印的方向改变了,朝着杨的家那边走去,最后,竟进入很深、很繁茂的白杨树林里。由于天色已暗,杨再也看不清脚印了,只好暂时停止追踪。他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估计这个地方距离他住的小屋只不过十多公里。果然,一个时辰后他便回到家了。
第二天早晨,杨又来到昨天的地方,想继续追踪。不料,昨天的脚印只有一道,今天却多了好几道新的脚印,而且错综交杂在一起,使杨不知道到底该追哪一道才是。
于是,他就在附近随便走动察看,终于发现其中有两道特别清晰。认定了这个目标后,杨又开始认真地追踪下去。
他全神贯注眼前的痕迹,一心一意地追踪着,没有留意到自己正一步步地走近树林。当他踏入树林时,不禁大吃一惊,因为前面突然跳出两只耳朵很大的灰色动物,它们一直跑到距离他五十米远的土堤上,回头看着杨。
它们侧着身子,双眼凝视着杨。杨被那温柔眼光迷惑住了,好像正接受那温柔眼光的爱抚。
这时,杨已看清楚对方。那不正是几星期来,他日夜所渴望获得的鹿吗?照理说,他那么热衷、不畏艰难地追寻鹿,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以前那种想要拥有的心情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他的脸上只充满惊讶和赞叹的神情。
杨不自觉地发出了赞美的叹息:“呵!呵!呵!呵!”
站在那边注视他的那两只鹿,回头跑了两三步,到了比较平坦的地方便开始追逐起来,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杨很惊讶地发现,鹿只把蹄轻轻触一触地面,就能跳到两米半的空中去。
他深深被那轻盈可爱的灰色动物给吸引住了,两只鹿也没有显出一点恐慌的样子。杨知道鹿要想逃跑的话,一定会仓皇又迅速,可是它们并没有。两只鹿一次比一次跳得高,姿势又是那么美,身体后半部的白色长毛被风一吹,真像一只没有翅膀的鸟,飞翔在幽静的山谷间。不久,鹿终于离去了,杨一声不响地注视着,丝毫没有举枪射击它们的念头。
直到鹿的影子完全消失了,杨才走近它们刚才互相追逐的地方,起初只发现第一个脚印,却找不到第二个脚印,最后,才吃惊地发觉第二个脚印竟在五米外。
从这里再找另外的脚印,它们相距更远了,有些相距七八米,有些甚至远达十米。
真不可思议呀!鹿并不是在走,而是在跳,并且每次落下时,只用美丽的蹄子轻轻触地而已。
杨喃喃自语地说:“逃得好!逃得妙!今天总算大开眼界,让我看到这么美好的事。这里的人以前必定没有见过这种景象,否则他们一定会告诉我的。”
2
第二天,杨在心里嘀咕着:“我还要上山寻找鹿的脚印,像狼一样再次追赶它们,和它们斗斗智慧与耐力,看看是它们的速度快,还是我的枪法准。”
啊,多美的景色呀!在这一望无际、绵延起伏的山丘上,散布着湖泊、森林与草原,到处都充满了生命的活力。杨似乎也受到感染,浑身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现在才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期,它像黄金般闪烁着辉煌的光芒,照亮了我的人生。”
的确,在往后的岁月里,当杨经历了许多遭遇后,更印证了这一段“黄金时光”是他永远不会忘怀的记忆。
那一整天,杨像狼般迈开大步走着,惊动了不少躲在草丛中的野兔和歇在树林中的鸟儿。杨不管这些,只是专心一意地边走边找鹿留下的脚印。那脚印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