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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战场局势恶化了。情况是这样的:
上午九点多,驻龙王庙的伪军向南李庄增援,被基干团的主力堵住了,但敌人也没有撤退,就此僵持着;到了十点多钟,由于孙甘店方向增援敌军的突击很凶猛(他们前几天刚打退了骑兵团,气焰嚣张),基干团的小股牵制兵力挡不住,被冲散了。桂干生司令员当时正好在那里,他立刻回来调部队增援,赖达元主任带着一连当预备队,接到命令立刻就出发去堵住敌人。可是,临走时派去向曾玉良团长通报情况的通讯员,在巷战中牺牲了,这样,骑兵团其他各部都不知道负责封锁路口并充当预备队的一连,已经离开了南李庄。
一连和孙甘店的伪军正巧是死对头,前天夜间突袭没打好,现在野外仓促阻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场恶仗下来,虽然部队损失较大,但终于将敌人击溃、并将其赶回了孙甘店。
将近十二点,甘露镇的敌人突破了军区独立团的阻挡,赶来与龙王庙的伪军会合,攻击基干团,八路军防线顿时吃紧。这时,陈再道司令从防御阵地回到南李庄,想催促骑兵团尽快解决战斗。他刚到西门外,大名县城的日伪军增援也赶到外围阵地了,基干团挡不住,被迫退至距离南李庄仅一公里的第二道防线,这时,甚至有部分敌军已突进到了西门附近。
南李庄的敌人听到了增援的枪炮声,开始亢奋起来。路南的民房里关着一百多伪军俘虏,而守备他们的却只有六个战士和五个民兵(就是先前准备放火的那几位)。俘虏里隐藏着几个伪军军官,听见外边枪炮声近了,军官们就哄骗士兵,说八路军撤退时一定会杀俘虏,于是发一声喊,俘虏们撞开门逃了,看守兵制止不住。这伙伪军跑到西门,正好遇到陈再道司令,警卫排长周开树带着人开火拦截,总算是把俘虏又圈了回去。可就在这时,路北碉堡里的皇协军一百多人,突然冲出据点反突击,他们顺着街道冲向西门,几乎跑到了陈司令跟前,就在这危急时刻,四连长韩猛子杀到了。
先前,四连在巷战中也打乱了,但由于他们的位置靠西边,所以较早地知道敌人援军上来了,韩猛子立刻把分散的部队尽量收拢(到四连督战的况政委受重伤,他这个连长反而更能够及时掌控部队)。皇协军刚冲出来的时候,四连的人并不着急,因为知道有一连控制住了通往公路的街巷口,正好可以利用敌人的反突击消灭其有生力量,可是,等敌人冲到了路上,四连这才发现一连不晓得到哪里去了,于是,韩猛子立刻带人杀出来,而这时候,只能进行肉搏了。
八路军的一级战斗英雄韩永正,就是在这场肉搏战中牺牲的。(在马甲我查看到的资料中,所有的老战士都不愿意提及韩猛子阵亡的具体经过,只是提到了两句话,一句是撕心裂肺的呼喊“连长牺牲了,为连长报仇啊!”,另一句是事后的感慨“那一仗,四连太憋屈了”。)
的确,四连的这场肉搏战打得憋屈。一连打阻击去了,而近在咫尺、却同样蒙在鼓里的二连,也没有来帮忙。南边是逃窜的俘虏,西边是敌人的援军和打到跟前的炮弹,面前是拼命突围的敌人,身后是必须保护的军区首长……疲惫的战士,以一敌二地肉搏,而这时,不仅身边的兄弟连队一个人也不露面,就连本连队的机枪也没有响一声(两个连的机枪阵地本来都在路南,但王永元参谋长考虑到况政委已经受伤,就统一指挥,他在二连前线下了一道命令,结果后面四连的机枪也跟着二连前移了)。这样的场景,能不憋屈么!
四连,连长阵亡,指导员、副连长重伤,两个排长阵亡,一个排长负伤……但四连是好样的,死战不退。
肉搏还在继续,西面,冀鲁豫三分区基干团的防线已经有两处被突破,鬼子的炮弹已经打到了西门。陈再道司令离开西门向东门方向走,桂干生司令员先跑去找曾玉良团长,传达命令:立刻开始总攻!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消灭敌人。
的确,在这种胶着情况下,撤退和进攻是同样困难的事情。可是,骑兵团又该如何组织进攻呢……
四连的战士,在西门与皇协军肉搏,六十多把马刀对一百三十多把刺刀,死战不退。
陈再道司令则向东门方向走,去找曾玉良团长。据他的警卫排长周开树回忆(周排长后来成了骑兵四连的连长),四连刚冲上去的时候,陈司令就站在西门的路当中。当时,前后都是枪炮声,四周还有许多哗变奔逃的俘虏,可司令员却不为所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肉搏场面,仔细看了四五分钟以后,司令员旁若无人地走了。他放心了。
肉搏战的时间都不会长,关键在于前几分钟。而最能体现部队战斗精神和战斗素质的,也就在于这短暂的关键时刻。陈司令看到了他需要了解的东西,他因此决定,立刻发动总攻,消灭南李庄的残敌。
皇协军与四连肉搏,真是找错了对象。本来,骑兵们日常的主要功课就是训练用马刀对刺刀,先在地上把招势练熟了再上马练,先练一对一、再练三人组队;而敌人的步兵都没有练过怎么对付马刀,见到一大排亮晃晃的军刀,先就怵了。
在骑兵团,四连的马刀功夫是最强的,这是因为,四连最“犟”。当时,全团四个连,一连黑马、二连红马、三连白马,行军出动,毛色整齐煞是漂亮。外面的人弄不明白,就把骑兵团称为“黑马团”、“红马团”、“白马团”,一个团变成了几个团,大家也乐得承认。可是,惟独四连不是红军连,不仅番号靠后,他们的战马也是杂色的,老百姓也因此以为四连是杂牌,不大看得上眼。经常是骑红马、白马的到了村庄里,就有白面馍馍款待,而四连的杂色马一到,好东西收起来,换成高粱饼了。这实在是有些气人。
四连长韩永正是个好面子的人,他的部下也都是火暴脾气。战士们不好和老百姓生气,就和其他连队较劲。别人劈刺一百,他们就练一百五;别人练一对一,他们还练一对二;打仗嗷嗷叫,评功受奖嗷嗷叫,就连唱歌、搞运动会也要争个面红耳赤;说杂色马不好?他们的战马还不和其他连队的拴在一起,自己调教,照看得特别有精神;说四连是“杂牌”?他们连队还轻易不愿意要人,出来一个战士就是个顶个,起码要有战斗骨干的模样;最有意思的是,遇到别人问他们是什么部队,韩永正就说自己是“铁骑兵”部队,这可比“红马团”、“白马团”什么的响亮多了,一来二去,“铁骑兵”竟成了骑兵团的代号,连陈再道司令都认帐了。于是,后来外面又有了“铁骑兵的红马团”、“铁骑兵的白马团”之类的叫法,四连又不乐意了。继任连长李树茂(八路军特级战斗英雄,陕西延安人,48年牺牲于淮海战役,时任骑兵团副团长)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一句“哥萨克骑兵”,说这是无产阶级的最厉害的骑兵,十分了得,于是就自己给四连冠上了。到后来,这个名称也闹响了,44年军区表彰大会,给骑兵团颁了面战旗,上面赫然就是这五个大字——“哥萨克骑兵”。四连的“独家专利”又给了骑兵团。
关键时刻敢不敢刺刀见红?肉搏场上最能体现部队的战斗精神。四连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一切。连长韩永正牺牲之后,战士们就没有从他的遗体旁后退一步。副连长李树茂四处受伤,浑身是血,依然刀劈了皇协军的副大队长(教育班长),皇协军“教育班”的十四名军官全部被砍死,敌人最终丢下五十多具尸体逃回了碉堡,而四连能够坚持战斗的战士也只剩下了三十一人。
刘大爷说,这伙皇协军“教育班”的军官全是朝鲜人。
现在,有的人以为日军部队里面有朝鲜人或者东北人,其实,这是误解。最早、最“正规”的皇协军是由朝鲜人、蒙古人和东北人组成的,“七七事变”时就有了。他们的士官以朝鲜人为主,装备和日军相似(只是没有重炮)、军装也差不多,受日军军官指挥,操练和作战的口令也都是用日语,所以一不留神就会把他们当成日本鬼子(他们说不定也挺愿意这样)。起先,皇协军的人数并不多,主要担任后勤保障任务,后来,由于“华北治安恶化”,皇协军才多次扩编,战斗力也就越来越差。四连面对的这伙“教育班”的朝鲜人,是伪满新京(长春)陆军军官学校的士官生,刚来华北战场没多久,而那个兼任副大队长的教育班长是个四十来岁的独臂教官,他单手挥刀和李树茂对仗,十分亡命,结果也就送命了(后来,宣传队还根据这事编了快板)。
四连击退了反突击的皇协军,一连也在西门外堵住了突破冀鲁豫三分区基干团防线的日军。
一连把孙甘店的伪军击溃之后就往回返,半路上遇到了一群奔逃的老百姓,他们是配属支援基干团的民兵担架队。一问才知道,是大名县城的日军在攻击防御阵地,有两处防线已经被突破了。据刘大爷说,那时候有些人真叫鬼子给打怕了,一听见小钢炮响就怕被合围,直想着突出去,结果还没怎么打,自己就跑散了(别说民兵如此,即使是防御甘露镇方向的那个独立团也是这样)。一连长万怀臣心想:基干团是冀鲁豫三分区的部队,是来帮冀南军区作战的,不能让他们被分割了。如果基干团损失太大,那可是丢了八路军两个军区的脸。一咬牙,一连没有进南李庄,直扑突破口的日军,干上了。
一连的参战,稳住了基干团的防线,但也因此,连队的损失很大。副连长许得和以及两位排长阵亡,班长全部牺牲。战后,基干团的指战员都非常感激一连,冀鲁豫三分区还特意为一连请功。
南李庄里面,陈再道司令已经到了东门,桂干生司令员先找到曾玉良团长,告诉他说:陈司令发了话,一小时内拿不下南李庄,就不麻烦骑兵团了,他自己带警卫排上去打。曾团长一听这话吓坏了,赶紧说“桂司令员,请你去拦着陈司令”。自己提着枪就往上冲,一边跑一边喊“吹冲锋号!吹冲锋号!”
总攻开始了。
刘大爷他们这时候还在那个房顶上,机枪阵地也已经移过来了,只是这时候二连的人都还摸不清楚情况。按以往的情况,仗打到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可能要撤退的,所以王永元参谋长一边命令他们牵制住正面敌人,一边组织收容伤员、集中俘虏,还派了人去找团长……
就在这时,听见三连那边冲锋号响了。干部们闻声立刻跳了起来,放开嗓门叫“总攻!总攻!快进攻!”。
机枪,在参谋长的指挥下一起开火,压住了对面敌人的阻击火力,刘大爷从房顶上跳下来,扛着梯子朝北面路口跑。既然冲锋号响了,前面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得迎着上啊。
总攻开始了。
说是总攻,其实也是三个连队各打各的。四连的损失太大,只剩下一个排长指挥三十多名战士,已经失去了攻坚的能力。不过,好在他们对面的皇协军守备队一部,在刚才的肉搏中吃了大亏,骨干顽固分子死的死伤的伤,其他的人也都乱了,听见八路军的冲锋号响,再被四连一追,就丢弃阵地,往守备队的大队部跑。
皇协军守备队的队部就是二连正面、路口北边的那片房子。本来,总攻开始的时候,二连的队伍是分散的,军号一响,大家都从各处房子里跑出来,看见我们所有的机枪都“哗哗”地朝几座大房子打,就明白那是攻击目标了,于是,部队也就迅速集中。不过,这么一来,分散隐藏在其它房屋里的一些伪军却也就趁机逃跑,途中还杀害了我们的几个伤员和担架队员。
三连在曾玉良团长的指挥下,从东门过来,一路掏墙打洞,对房屋的清剿比较彻底。他们最后的攻击目标是炮楼。南李庄的这个炮楼是日本人新修的,旁边挨着两座大房子,一边是仓库、一边是伪治安军团部。
刘大爷他们在机枪的掩护下冲过了路口,把唯一的梯子搭在了房沿上。突击组的战士立刻往上冲,可是,刚上去就被打下来,接连死伤了三个人。敌人在胸墙后面躲着,我们的人翻墙的时候,他们就开枪。
二连指导员张存有(陕西清涧人,淮海战役中牺牲,时任骑兵团营长)说“这样搞不行,换个地方”。
换了地方,这回把梯子搭得斜一点,首端不从胸墙上露头,敌人一时看不见。这时,三个突击组长都已经伤亡了,谁带头冲?二排长辛明旺(老红军,陕西礼泉人)说“我先上吧”,一排长苏昌太(老红军,陕西礼泉人)说“行,我第二”,俩人就上了梯子。其他的战士只好说“排长,你们小心点”。
二连的排长苏昌太、辛明旺和四连排长郝船喜(老红军,陕西礼泉人)是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