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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布匠闭上眼睛,试着想像起美丽的孔雀的身姿来了。老人把嘴轻轻地凑到了他的耳边,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听好了,是绿孔雀哟!绝对不是别的颜色!”
“我明白了。是开屏的绿孔雀。我会织得非常漂亮的!”
织布匠低声像是呻吟一般地答道。然后,他一想到这样的工作还是头一次,手心就痒痒起来了,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开始工作了。老人满意地凝视着织布匠的那副样子,说:
“那么,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天亮了,就开始工作吧!”
他这才发现,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竹编的床。当看到它的时候,织布匠记起了丢在家里的弟弟。弟弟才刚刚十岁。恐怕这会儿,正在转来转去地寻找突然失踪了的哥哥、哇哇大哭呢。
(事先打声招呼就好了。织这么一面大旗子,十天二十天是不可能回去的。不,弄不好,说不定要一个月以上……)
不过,只想了一会儿,织布匠就决定把弟弟忘掉。到自己回去那天为止,村子里一定会有人照顾弟弟健康成长吧!
(如果俺能干上这样好的工作,手艺大长地回家去,就是让那小子哭上几天也行。说到底,还是这样好。)
这样一想,织布匠的心就平静下来了。有一种想稳稳当当地坐下来干活的心情了。
“好吧,让我明天开始干吧!”
织布匠像个手艺人似的干脆地说。一身漆黑的男人那双燃烧着的眼睛放光了,他点点头,留下这样一段话,走出了房间:
“那就拜托了。你的饭,我会送来。请你只想着怎样织好旗子,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想。请不要去想知道或是去看多余的事情。”
织布匠照他说的那样劳动着。在不可思议的塔里头,专心致志地织着不知是为了什么而使用的布。
从塔的第五层的窗户里,日复一日地传来织布机那有规律的声音。
到了夜里,那个男人就会送来水和饭。不可思议的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织布匠一天一次、只吃那么一点点东西就足够了。而且还全都是草籽、树芽或是水果。时不时,织布匠会听到窗户底下响起“布呜——、布呜——”的鸟叫声、听到风摇树叶的哗啦哗啦声,但他连朝窗户底下看都没有看一眼。
就这样,好多天过去了。要说真的到底过去多少天了,织布匠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容易在布上织好了鸟的两只脚,接下来,终于要开始织孔雀那漂亮的羽毛了。
太阳一下山,房间里就溢满了青紫色的光。桌子上,放着老人刚刚才摆上去的食物的盘子。
织布匠闭上眼睛,在心中描绘起马上要开始织的孔雀羽毛的图案来了。他的脑子里,全被工作占满了。所以直到刚才为止,一点都没有发现背后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窄缝,从那里面有好几双大眼睛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在做什么哪?”
当从身后冷不防冒出来这样一句招呼声时,织布匠觉得好像是突然听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那不是用话说出来的声音——对了,要是风铃草唱起歌来的话,大概就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吧?
“在做什么哪?”
“在做什么哪?”
“在做什么哪?”
回过头定睛一看,只见从打开的那道门缝里,好几个女孩子正盯着自己。一瞬间,那几双绿色的眼睛,让织布匠以为是从现在开始要织的孔雀羽毛的图案了。织布匠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门打开了,长长的黑头发的女孩子们突然拥进了房间。女孩子们把织布匠给围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
“在做什么哪?”
不知为什么,织布匠觉得有点晃眼,眼睛向下看去,张皇失措地只回答了一声:“孔雀的……”当他抬起眼睛,见那四个还很小的女孩正向下蜷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织出来的布,织布匠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怎么,我还以为有一大群呢,只有四个人啊!)
四个女孩的头发上,各插着一朵自己喜欢的花。戴着大大圆圆的金耳环。它们让织布匠觉得格外晃眼。因为像这么美丽的装饰品,村里的女孩子们谁也没有。
“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织布匠嘟囔着问了一声。只听女孩子们一个挨一个地回答道:
“我是从第四层来的。”
“我是从第三层来的。”
“我是从第二层来的。”
“我是从第一层来的。”
不管是哪一个,都长着同样的面孔。简直就像是一胎生下来的四姐妹似的。
“是这样啊!这么说,你们是这座塔里……也就是那四片花瓣吗?”
织布匠想起来的那天,那个引路的男人嘟嘟囔囔地唱的歌来了。四个女孩子点了点头,就像是说出谜底似的,异口同声地唱道:
“四片花瓣公主。”
“啊呀……公主?”
这么想着一看,几个女孩子的脸上是有那么一种非凡的气质。见织布匠彻底叹服了,第四层的公主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的房间,就在这下面哟!每天晚上声音吵得我都睡不着觉!”
“声音,什么声音?”
“就是叮咣、叮咣的声音。”
另外那三个女孩子也齐声叫了起来:
“真的睡不着觉!”
说的倒也是,织布匠每天夜里都工作到相当晚。
“啊……可有那么响吗?”
自己织布机的声音一直响彻塔的第一层、第二层,这让织布匠怎么也想不通,可又不想多说什么了,就坦率地道歉说:
“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可女孩子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不把那当回事了,又朝织布机织出的布探出身子,七嘴八舌地问道:
“在做什么哪?”
织布匠有点得意了:
“旗子。孔雀的旗子。”
他答道。
“漂亮的鸟啊!开屏的美丽的孔雀,就要从这里一下子浮现出来了。瞧啊,这是孔雀的脚……”
织布匠的话还没有说完,四个人的脸,就变得认真得叫人吃惊起来了。很快,第一层的公主马上悄悄地凑到了织布匠的身边,耳语般地问道:
“那是银孔雀吗?”
“不,是绿的。”
织布匠连看都没有看到过银孔雀。说到孔雀,不是蓝的就是绿的,至多是紫色的。这回,第二层的公主摇晃着耳环,热心地说:
“织银色的吧!银色的!”
第三层的公主也说:
“浑身上下全都是银色的。从冠子到翅膀、到脚都是银色的。”
“是的,连声音都是银色的。”
第四层的公主说。
织布匠惊得目瞪口呆了:
“连声音都是银色的?”
他叫道:
“可你们知道孔雀是怎么叫的吗?”
听他这么一问,其中的一位公主把手贴在了胸口上,“布呜——、布呜——”地叫给他听。
织布匠不觉“啊呀”了一声。因为这和白天塔下面常常响起的鸟叫声一模一样。
“是‘布呜——、布呜——’啊?原来那就是孔雀的声音啊!这么说,这附近有好多孔雀呢。”
织布匠感叹地点了好几次头。公主们喜悦万分,一齐把手贴到了胸口,异口同声“布呜——、布呜——”地叫给他听起来。织布匠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问:
“那么,银孔雀是怎么叫的呢?”
一刹那,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种非常为难的表情,摇了摇头。第四层的公主嘟囔了一句:
“不知道啊。还没有见到过。”
“那是当然了,根本就不可能有那样的孔雀嘛!”
听织布匠这么一说,第三层的公主飞快地说:
“有!真的有!那是孔雀的王子!我们每天都在等待着银孔雀的到来。”
说完,就把两只小手交叉到一起,出神地眺望起窗外来了。
看着她那个样子,织布匠突然冒出来一个奇异的想法:也许说不定,这些人是孔雀吧——不会是悄悄地活在这片原始森林深处的孔雀的化身吧?
当织布匠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曾经听人讲起过一到夜里,孔雀就会变成人的模样的传说。孔雀是高贵的鸟。是鸟中的贵族。所以,如果雌孔雀变成人的模样,或许就会变成这样的公主吧……这么一想,再凝神看去,公主们的身上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了。稍稍歪过头或是沙沙地甩动长发的时候,四下里就会飘荡起一股谜一般的香木的香味。还有,她们那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有时一闪,会映出鸟的影子。
“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织布匠轻声问道。
四个人一齐摇了摇头。
“那么,别的人呢?也就是说,什么家臣了、仆人了……”
公主们异口同声地说:
“现在,只有老仆一个人。”
(那么说,这座塔里只有四位公主和那个老人,没有别人了。啊啊,一定是正在走向灭亡的孔雀啊……)
为了复兴正在走向灭亡的王国,那个忠诚的老仆也许想先要竖起一面旗子。
(原来如此。让塔顶上飘扬起孔雀的旗子,也许是要召集志同道合的同伴。)
一直到今天为止,除了织布以外从未分过心的织布匠的心中,涌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天真烂漫的公主们,围在织布匠的身边,一边晃晃悠悠地摇晃着耳环,一边热烈地说起了有关银孔雀的话题。
“说我们的爸爸妈妈,突然就不知去向了。对了,准是银孔雀的缘故。”
“就是。说因为银孔雀实在是太美丽了,只要看上一眼,就无论如何也要跟在它后头飞走了。”
“说所以爸爸妈妈才会把正在孵的四个蛋忘得一干二净,飞走了。”
“说别的孔雀也全都跟在它后头飞走了。”
“是。说就像候鸟似的飞走了。”
简直就像摇响了玻璃铃似的,四个人的话停不住了。于是……后来……是的是的,后来……就这样,说个没完没了。
织布匠头昏了,他用两手垫在额头上,趴到了织布机上。
“喂喂,织布匠!”
公主们齐声地呼唤起他来。
“我们也想见银孔雀,而且也想去远方。”
“所以啊,在塔顶上竖一面银孔雀的旗子吧!”
“那样的话,银孔雀准会来接我们。”
奇妙的是,渐渐地,连织布匠自己也变得想见银孔雀了。至少,是在织出来的布上描绘一只开屏的银孔雀。
然而,这时他记起了与老人的约定,织布匠猛烈地晃了晃头,嘟囔道:
“不不,那可不行!”
不久,天空就发白了。
于是,公主们的话突然就停止了。然后,用慌乱的眼神朝四周不安地扫了一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冲出了房间。织布匠还愣在那里,公主们已经冲下楼梯,像是返回了各自的房间。
结果织布匠这一个晚上活儿也没有干成,觉也没有睡成。
织布匠一脸的疲惫,靠到了窗户上,无意中朝窗户下边看了一眼。
下边第四层的窗户边上,不是停着一只绿色的雌孔雀吗?他探出身子一看,第三层的窗边也有一只,第二层的窗边也有一只,第一层的窗边也有一只……而最下边的地面上,是一只上了岁数、羽毛稀稀落落的雄孔雀,正摇晃着长长的尾巴,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天空。织布匠吃了一惊,离开了窗户。
那天夜里,那个男人像往常一样送饭来了。看着那个盘子,织布匠想:
(这不就是孔雀吃的东西吗?)
这么一想,他就不能不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