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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交扣,掌心紧帖。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其实,我都明白的,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害怕,忍不住。可那并不代表我后悔了想放弃,我只是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其实怪她太贪心,即渴望亲情,更放不下爱情。她想两者兼得,在外人看来这就是贪得无厌。她这立场,但凡有些民族气节的人都有资格骂她指责她,她选择了一条“猪燃痕”式的路,她也做好了准备。可惜,人有时候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当西瓜皮瓜子壳儿烂菜叶真扔来时,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躲一躲。
其实,他们俩都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吧!
“亚夫,我知道,陈卫的事不是你做的。”
“你知道了?高桥告诉你的?”
他看着她,目光锐利,她在心底叹,还真是什么都逃不掉他的眼,她点点头,又急着解释。
“你听我说,就算高桥不给我解释,我也知道你不会这么多此一举,徒惹争议。”
若是杀了陈卫根本没好处,还惹来她的嫌弃,他那么害怕她离开又怎么忍心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她虽不懂阴谋政治,但并不代表她是个傻子。当年他被下毒,他生了这固疾,他都不告诉她还死瞒着,怕她担心,更或者也是他的一种自责自罚。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勤务兵,伤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愈合的情感啊!
“你真这么认为?”
“当然。”
她冲他轻轻一笑,帖回他的颈窝,爱娇地蹭了蹭。
心里落下一声遗憾的叹息,那天她从公馆跑掉,他没追,但高桥是追着她,把她安全送回杨宅的。路上,高桥告诉她一些真相。
——陈卫当初被关在单独的房间里,我们就发现有人跟他私通。便安排人暗中监察,后来放了他,他跟黑龙组的人暗中勾结。宴会那晚,我们知道他们要动手,没想小姐竟然先发现将人送走,守在外的探子及时将人扣下。但我们也没料到,陈卫会当场诬赖小姐您。若这时候再杀陈卫,无异于落人口实,说元帅杀人灭口。元帅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来惹小姐您不高兴。
——陈卫是在姜恺之探试之后,才自杀身亡的。
——另外,我们到学校找您时,开枪杀了莫玉琴的人是我。莫玉琴传说港督的远亲,其实身份是南京国民政府安全局外联稽乱处第七大队的特工。因为我的工作是全权负责元帅的安全,在登陆前我获得的情报里,有特别标示她的资料。考虑到元帅的安全,以及诸多因素,对我们来说杀一个特工,就能达到威赫两方的作用,这样做是非常有必要的。
所以,就算后来黄小姐在沙龙和学校里都搞了不少小动作,给她不痛快,却还是活得好好的。
很多事情表面看起来是那样,真相却完全是另外一套。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出手狠辣的魔鬼了,他悄悄为她费了多少心思,已不言而喻。
她只能在心里苦笑,自己毕竟不是伟大的耶酥,也没有那么宽大的胸襟,对陈卫的事,她到底还是自私的只想相信亚夫。对姜恺之,她也知道必须快刀斩乱麻,就算被骂无情,她也不后悔。
裹着她小手的大掌,很暖很烫,她紧紧帖着大手的主人,安心满足。
☆、31。回娘家2=一地鸡毛
火车一直北上,到了长江边的转乘站,轻悠的票就到站了。
织田亚夫提着她的小竹藤箱子,一手揽着她,和普通旅客一样,排队买票。
时已入秋,天清气爽,他们走得都急,都没带多少衣务,她穿了他的大衣,他护着她不被旁人挤到,手里还捧着一杯他买来的热茶,四周嘈杂纷扰,她小声地和他说着当年离家后,横穿一个国家的经历。
“你一人就搞定了当地的地痞流氓,吹牛吧你!”他弹她一下脑门。
“哼,我才没吹牛,我是吹猪!”她支手掐他腰眼儿。
两人闹着,小小的怀抱里尽是茶的暖甜的蜜,便觉得当年那些流离奔波已经没那么委屈,反而变得让人回味儿。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蛮横的喝斥声,几个持枪士兵里,一人拿着张照片对着人比看,顺便搜刮旅人财物。
轻悠紧张起来,看着长长的买票队伍,有些后悔自己冒失跑出来。织田亚夫现在孤身一人在外,若是真被人发现真实身份,那有多危险。
“亚夫,我来买票,你去避避。”
“不用,别担心,他们要找的是别人。”
“我担心,早知道,我就不该这样跑掉。之前”她顿下,现在可不是忏悔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咳了两声,她就要脱下衣服,心下更自责了。
突然,一声讪笑从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兵绕到他们面前叫嚷,“瞧瞧这对儿小情人儿,喂,把你们的身份证件拿出来,爷要检察。”
轻悠紧张地看着织田亚夫,织田亚夫捂着嘴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绿皮证件,她才大大松了口气。但织田亚夫却压住了她要掏大洋的手,给她打了个眼色。
那尖嘴小兵看过证件后,眼神还在他们身上打转儿,却说还要搜查藤木箱子。后面走来的疑似队长的人嚷嚷怎么还不往前走,尖嘴小兵却说发现可疑人。那队长上前拉过织田亚夫就对照看,却被织田亚夫阴沉的眼神和不怒而威的气势吓到。
轻悠忙道,“这位队长,我们老几有老咳病,我带他回娘家看病的。你看,我们哪里会是乱党,我们只是”她一下扯出装钱的兜,哗啦啦的一片大洋掉地上,引得小兵们个个见钱眼开,涌上去拣。
轻悠苦着脸叫着让给他们留点买票钱,那些小兵哪里会听。
织田亚夫一边咳着,一边护着她不被那些人撞到。旁边人看他脸色不好,都怕被传染似的,捂着脸朝后退。
队长气得大喝一声,几脚将小兵踢开收了上供,那尖嘴小兵盯着轻悠的样子满脸淫邪色,直在队长耳边嘀咕说什么轻悠二人不干净,多半是从大户里私奔出来的。因时下新文化运动影响,提倡自由恋爱结婚,也的确有不少男女结伴私逃,远走他乡的情形。
队长看他们二人衣着尚好,似乎真像是大户里跑出来的,就起了扣人报案拿赎金的心思。
轻悠心下气得不行,心说以前被地痞欺负就算了,现在碰到军人更和强盗差不多,公然开抢,普通平民哪里还有活路!
织田亚夫抱着她隔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但她看出他眼底浮动的杀气之浓,若照他以前的脾气,这些敢对他和她动歪心思的人,恐怕早就尸骨不存了。而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喂,你们俩,证件有问题,跟我到局子里走一趟。”
“凭什么?我说了我们是夫妻,根本不是什么私奔的人。”轻悠忍不住大叫。
“要真是夫妻,那就把你们的结婚证拿出来啊!国民政府的结婚证,大红本。要你拿不出来,我他妈就有资格怀疑你们是黑户儿。”
“你胡说。你们这样根本就是”
织田亚夫拉回轻悠,冷冷地看了眼那歪戴军帽的队长,那队长还想吆喝什么就被吓住了嘴,退了两步吆喝左右小兵上前押人。
周人一片指指点点,这些地痞军烂事儿做得太多哪会怕这些人言可畏,可看着织田亚夫一身不俗气势,还真有点儿怯胆儿。
就在两方僵持时,远处忽然传来人群骚动,有小兵跌跌撞撞跑来说了句“大帅来了”,一队人马立即离开,明明集合见长官,搞得却像被人现场抓包落荒而逃。临走前,那尖嘴小兵还上前抢轻悠的箱子,拉扯之间故意偷摸轻悠的小手,轻悠气得叫骂一声,织田亚夫突然一脚踹出,正中胸口要害,小兵一口气没喘上开,张口呕出一蓬鲜血。
周人吓得立即退出块空地。
不料男人此一手之后,不但没立即逃掉,上前一脚狠狠踩在那小兵脖子上,便听咔嚓一声骨碎,小兵蓦地睁眼双手抱着脚挣扎,眼中全是惊恐,可惜来得太迟,彻底静止。
这出手又快又狠,毫不留余地,周人都赫到。连前面排队买票的人都看傻了眼,竟然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杀士兵。
织田亚夫从头到尾脸色沉静如常,上前将散在地上的大洋拾起几个,拉着轻悠直接走到售票窗口,买了票就走掉。
而周围多数人因刚才被这尖嘴小兵强抢了东西,自然没谁会好心伸张了,一见织田亚夫走掉,也都一拥而上将小兵身上的东西拿了回来,衣服都解气地扒了个精光。
直到走得远了,轻悠的心还在砰砰直跳,满掌都是冷汗。
“亚夫,刚才你你太冲动了,其实那箱子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我都藏在身上了。”
“不重要,刚才他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松手还跟他叫骂?”
“”她哑然,“可也不用杀了人,万一他们事后追究起来”
“不会有事。他们正急着抓那个云少,没空追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况且,”他深看着她,将风衣领子竖了起来,目光沉黯,仍有戾色闪过,“胆敢觊觎我的老婆,死一百次都不够!要是在我的地盘上,我不会让他死得这么轻松。”
她彻底无语,打翻了之前认为男人已经不那么残忍的想法。
昏暗的车厢里,只有极小极小的几扇铁窗口,开在高高的车壁上,母鸡叫混着猪呼噜声,空气里飘荡着能让人窒息的家禽屎臭味儿,这里的环境用糟糕二字形容,都觉得温柔了。
轻悠坐在男人怀里,被大衣紧紧裹着身子,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可是男人就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不时有小猫小狗跑来,蹭腿撒尿占场子,刚上路时那鸡仔们没拦好,弄得满车厢人都帮着抓鸡,男人漂亮的黑皮靴上幸运地落了几坨鸡屎,别提此时有多狼狈了。
“亚夫,我不冷,你把衣服穿上吧!”
“不用。”
下巴绷得死紧,她很怀疑刚才要不是自己求情,他大概会气得一把将所有的鸡脖子都扭断吧!
本来他们买的是包厢票,哪知这神仙打仗凡人遭殃的倒霉事又给他们碰上,那车取消了。他们本想退票,可到底车站死了小兵,再回去唯恐被人认出来。实在没法子,他们只能托人帮忙买了货车票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亚夫,”看他忍得眉头都堆起两座小山了,她很心疼,心想他长这么大,大概还没吃过这种苦头吧,“你把衣服穿着抱着我,也一样的。要是你生病了,谁保护我啊!”
他看她一眼,从善如流。
也真不客气,重新抱她入怀里,借着风衣的高立领遮掩着,四下光线昏黑得不得了,就偷了她几个吻,她只能软在他怀里拿眼瞪他。
他叩了下她脑门儿,“小东西,现在我陪你回娘家,该不生气了。”
她眨眨眼,赖进他怀里,“亚夫,谢谢你。”
原来和对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不管吃多少苦,心里都是快乐的。
“你放心,娘和小叔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蹙眉,“怎么不是你爹和你娘?”
她神色有些黯然。
他抚抚她的头,问,“讲讲你家里的事,免得到时候又出洋相。刚才那养鸡老头说,你们这里的准姑父第一次上门,都要被岳父岳母刁难一番。”
就在轻悠和织田亚夫在闷车罐里摇晃,说着轩辕家的秘辛时,远在芙蓉城西门的轩辕家,长工老李头拿着刚收到的电报急急进了轻悠母亲的院落。
“三奶奶,七姑娘的电报到了。”
“真的,快拿来我看看。”三娘正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下砸糯米糕。
“我听电报局的人说,报的是喜讯哪,您快瞅瞅说的是啥。”老李不识字。
三娘双手在围兜上用力擦了擦,小心接过纸条,念出,“女儿携夫,一日便回,勿挂。”
老李一听炸了,“夫?三奶奶,这不会是说七姑娘已经在外嫁了人,今儿回来是带着新姑父来看您吧?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儿啊!是不是还有一天就到了,我马上让二狗子去车站接人。”二狗子正是老李的儿子。
“李叔,等等,这还有一天,该是明天才会到。”
“咦?可我之前听电报局的人说是今天啊!”
三娘仔细看了看电报单上的日期,其实是昨晚收到,今早才被拿回来。
“这新姑娘应该就是那位姜三公子吧?呵呵呵,三奶奶,您这回可真是熬出来了。”老李说着贺喜的话儿,就吆喝着二狗子去车站接人,又询问是否要上街再采买些菜肴,随即又想到这新姑娘上门怎么也算是轩辕家的大事了,就算大院再不待见,做为轩辕家掌家的老爷总还是要出面迎候一下,这顿迎客宴肯定是在主屋里用了。
这时,院门被人推开,轩辕清华被书童扶着走了进来,询问电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