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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后镜上,他看轩辕父子对轻悠说什么,轻悠低着头,似乎也没回嘴。
他捏紧了拳头,僵硬地收回了眼。
他,和她,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么?
连最简单的,朋友关系,也不能自如面对了?
大哥说的对,他哪里斗得过那个男人。
他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后悔了。
时值正午,难得雪色初停,娇阳高照。
这会儿,大事解决,众人浑身都解了气儿。
姜恺之离开后,轩辕父子也不忍多说轻悠,便说先打个牙祭,压压惊。
轻悠兴冲冲地叫了车来,将父兄们拉到了一家中餐馆里,大快朵颐了一番。
饭后,一脸讨好地说,“爹,大哥送你们回去。我先去电报厅给娘和姨娘他们发个电报,报告好消息,让她们宽宽心。另外,我再把火车票买好”
轩辕瑞德哼一声,“又想趁机去做什么坏事儿?轩辕宝宝,你别以为今天宋先生为你在向家面前长了脸,现在就敢拿乔给我无法无天、没规没矩了。这些事儿,让你哥去办,你陪我们回医院就成。”
“爹”轻悠挽着父亲的手臂又拉又摇,直撒娇。
惹得众人直笑。
在场的人,谁不明白她的心思。
轩辕瑞德声音一沉,“再叫十个百个爹也没用。你这才好的伤疤就忘了疼了?先前林雪忆的威胁你忘了,还有向老爷子那两大规矩。要是让他发现真相,就算是宋先生也保不住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老让人操心!”
轻悠见父亲沉了脸,便不也再耍赖了,默默地消声息气,埋头扒饭去了。
宝仁虽担心,但也舍不得妹妹失望,遂帮忙说话。
轩辕清华自然也是帮着轻悠的,因为他心里清楚,织田亚夫很快就会离开泸城去北平打仗了。
最后,轩辕瑞德皱着眉头松了口,“天黑前必须回来,否则,以后都给我关在屋里,哪儿也不准去。”
“遵命,爹爹!谢谢哥,小叔!”
轻悠乐得跟飞出笼子的小鸟儿般,欢欢喜喜地拉着十郎跑掉了。
长辈们看着,直叹“女大不中留”。
话说轩辕家人离开后,向老爷子便跟宋先生吐了实。
“宋老,您是不知道,其实我也是为了咱们家小六啊,才会迁怒轩辕家。”
宋先生心下一异,放下了茶杯,问,“兰溪怎么了?我听说他现在应该在泸城,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他?他也认识轩辕家?”
向老爷子才将儿子四年前留学东晁,因轻悠而双手被毁的事说了出来。
宋先生听得脸色也沉了下去,而宋夫人听得又悲从中来,直叹可怜的孩子。
向老爷子叹道,“您别怪我之前给轩辕家脸色看,实在是我气不过啊!我好好的溪儿,差点儿就成了残废。你们最清楚,他有多喜欢学医。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答应他离我那么远,跑去东洋鬼子那里学专业外科技术。
哪知道,回来后,不但手残了,整个人儿的精气神儿都没了。
以前斯斯文文,我就嫌他太安静,让老大老二常带他出去溜达,开开心胸,偶时还能跟老头子我唠嗑几句。自打伤了手后,那脾气就更古怪了,一天都打不半个字儿来。
他今年也才二十来岁,整个人儿比我这老头子还老头子,没点儿年青人的活气儿。”
宋先生点头,道,“是啊!小兰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她走得早,你当时又忙着事业,我和他姨奶奶也正忙着打鬼子。从小疏忽了他,没尽到做长辈的职责。咱是该为他多想想”
原来,向兰溪的母亲却是宋先生的侄女,这沾亲带故,那关系更是亲上加亲。
也不奇怪外人走后,宋老爷子才忍不住向姨丈人吐槽叙苦。
当下,三位老人又为向兰溪的事儿泛起了愁。
“虽然宋老您欣赏轩辕家那丫头,可我怎么就觉得她那性子太跳蛋儿,天生就是个惹祸的主儿。哪里及得上雪忆,斯文静秀,知书答理,尊敬长辈啊!”
恰时,又在楼角上偷听林雪忆,着实松了口气。她就是怕自己今天的表现让向老爷子不喜,从此就冷落了她,或者对她起了猜疑,那麻烦就大了。
宋先生却说,“小虎,你说的没错。不过,我觉得这事儿还得扳开来看。照你那么说,轻悠并不是伤害兰溪的人。而且我清楚这丫头的性子,要是她做的,她绝不会否认。”
若非如此,当初那丫头也不敢直接告诉他,她爱那个东晁亲王,要跟敌国的权贵在一起了。
他虽不喜,可却是佩服轻悠敢于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轻悠之所以敢说那样的话,不计后果,也是尊敬他的一种表现。同时也知道跟他小叔清华深交的人,绝不是肤浅狭隘之辈。
向老爷子瘪下嘴,“宋老,您说的也没错。可到底是因为她,我心里这个难受啊!这丫头就是一祸水!你不知道之前她还没进门,那个大言不惭啊”
就把轻悠说他“穷得没钱给属下买棉衣”的事给抖落出来,顿时惹得满屋子大笑,宋先生更笑了个倒仰。
“小虎,可惜我膝下无子,不然,我就让儿子娶了这丫头。那日子,可比现在有趣儿多了。你信是不信?”
向老爷子微微一愕,忽然发现,好像真有那么点儿味儿。
此时,林雪忆吓得差点儿掉下楼去,出了一背的冷汗紧紧抓着楼手,心里恨得快要抓狂。
该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想利用向老头儿将轩辕家打击到再也站不起来,哪成想,最后竟然为轩辕家长了脸面,还让轩辕轻悠那小表子获得了老头儿的另眼相看!
可恶,怎么会变成这样!
轩辕轻悠怎么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被她使计赶离家园,颠沛流离到南京时,她还施计让人调戏玩弄她,也让她成功逃脱,跑到港城那种小渔港,居然还能撞上向家最敬重的大姥爷——宋先生这样的大人物。
太可恨了!
她绝不认输,她明明比轻悠漂亮优秀,更聪明,怎么能被个以前成日花着脸跟在她屁股后跑的破丫头比过去!
不行!
绝对不行。
“小虎,既然兰溪都没有怪轻悠,你这又是何必。万一,兰溪心里还有个什么想法儿?你要拘了轩辕家,结了仇,说不定兰溪又会怪你草菅人命,跟你闹!你忘了当年的事儿啦?”
向老爷子心下一怔,最后那丝不平的怨气也消了。
想当年,兰溪十六岁之前都是满崇拜自家老爹的。可这青春少年郎,翩翩佳公子,追求的少女也多。加上那时候,老爷子大势初定,这品味面子都抬了起来。
有一次听说两个女同学为争夺幺子的宠爱,竟然大打出手,伤了幺子,一怒之下,就把两女孩家人给害得死得死,逃的逃。
那次兰溪就彻底失对他这父亲失望了,足有一个月没说话,半年不理他,这倔脾气的性子,跟他倒是十成十地像。
“宋老,依您这么说,我该让兰溪自己跟那丫头,搓合搓合,也许能治好他的心病?”
宋先生和宋夫人旦笑不语,又端起茶杯喝起来。
向老爷子心里迅速绕了一绕,将沉默寡言的儿子,分别跟斯文静秀的林雪忆,以及活泼俏丽的轻悠,做了一个对对碰儿。
碰完后的结果,一张鹤皮老脸突然光芒大涨,哈哈大笑起来。
拍得膝头直道,“宋老,您的慧眼真是宝刀未老啊!这么简单的理儿,我居然一直没想通。就您这一提醒,我想是想透了。就兰溪那性子,就得找个跳蛋儿似的来激他一激,说不定,被那丫头一刺儿,以毒攻毒,他就好了。”
宋先生忙说,“小虎,这儿女间的情情爱爱,咱们还是少插手的好。毕竟,这些喝了洋墨水的人,有些想法跟咱们老家伙可差得远。”
向老爷子忙点头,“我懂,我懂。咱不插手,咱咱就给他俩创造点儿机会,搓合搓合儿唉,等等,宋老,之前雪忆说轩辕小七做过光德亲王的情妇,这是真是假啊?”
宋先生僵了一下,便说,“港城报纸上的事,就发生在我家的沙龙上。你要看报纸,我也有一份。上面还有我们老俩口的合影,你说呢?”
向老爷子当然是百分百信任宋先生的,宋先生这似是而非的回答,让心下已经认可轻悠的向老爷子再没什么担心,直交那报纸都当成了娱乐八卦的胡说八道。
恰时,向北皇送走轩辕家回来,便把聘请轻悠做德语翻译的事儿给说了。
向老爷子这正寻思着找什么借口,还担心之前自己态度太凶,吓着轻悠不敢再来向家。哪知听得长子这一说,当即就乐开了。
向北皇一听老爹这回头就翻了脸,竟然打上轻悠的主意,要让幺弟坐享齐人之福,心下打了个咯儿。
随即,笑了。
织田亚夫,可是你让我帮忙照看轩辕家的,我家老爷子想要趁机挖你墙角,可不关我的事儿。
接着,就把之前属下的探到的,轻悠在芙蓉城的一番作为,全透了出来,听得三个长辈赞叹连连。
向老爷子的那把希望之火,彻底点燃了。当即拍板儿,让长子去好好安排,给轻悠和向兰溪创造机会。完全把还住在家里的那位已经订好的儿媳妇儿——林氏雪忆,给忘到了大脑后。
相较于所有人的舒心开怀,林雪忆此时简直是心焦火燎,愤怒至极。
她在心里,把向老爷子从头到尾骂了个透。
没长眼的死老头儿!
自私自利的老不死!
现在谁也指望不上了,为了保住她努力经营了整四年的风光生活,她只能靠自己了。
此时,林雪忆气得几乎咬烂十个手指甲,披头散发,脸色铁青,宛如地狱女罗刹,让从旁经过的佣人们都吓得不敢靠近。
那个时候,被挖了墙角的织田亚夫,正跟着一群高级将领招开作战会议。
轻悠到时,会议仍在进行中,且距离结束时间,有些遥遥无期的感觉。
本来勤务兵要报告,被轻悠拦住了。
后来高桥知道,便把她安在了一处可以看到织田亚夫的房间,隔着玻璃窗,十多米的距离,远远地看着。
她极少见他办正事的模样,但每一次,给她的印象都深刻得不得了。
记得——
被他协迫住在一间屋时,第一次看他批公文,跟人商谈商务,那严厉苛刻的模样,暗暗吓了她一跳。
她之前还以为,面对自己的时候,男人已经是最可怕的了。哪想到,原来他在面对下属时,才是最最可怕冷酷的。因为一个弄不好,革职是小,做为他的兵,没完成军令,是会掉脑袋的。
第一次看他操练军队,是在港城。
她本就知道他功夫好,但那仅限于防身,当时她还没把他和军人联系在一起。
当看到他在高台上,高声喝令,赤坦的胸膛面颊上,挥舞出晶莹的汗水,虎虎生威的模样,真是太有男人味儿了。
弄得她小心肝儿砰砰乱跳,暗暗唾弃自己竟然被男人所迷,根本回不过神儿来,一直憋着不上厕所,搞出后来那堆乌龙,窘死人了。
在心底默默地回忆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天色就黯了下去。
会议终于有了一个小小休息时间。
高桥急忙上前报告,织田亚夫还在推演沙盘,一听报告,唰地变了脸色。
重重地扔下一句,“谁让现在才说的。以后她的事,不管我在干什么,必须第一时间汇报!”
将尺鞭一扔,男人匆匆离去。
会议室里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不明究理地看着那消失的背影,诧异:
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让他们的元帅大人如此紧张着急?
“你这个小笨蛋,来了怎么不早说!”
织田亚夫冲进门后,抱着轻悠就狠狠吻了一通,直吻得她快要休克,才松了开,骂道。
轻悠羞窘地捶他一下,“讨厌啦!有人?”
织田亚夫一横眼儿,守在一旁的勤务兵一下窜了出去。
“瞧你把人吓的。人家只是不想耽搁你的正事,才让他们没去叫你,你不要殃及无辜啊!”
“要是再晚一步,就不是无辜了!”
“亚夫,你大概什么时候离开?”
她不跟他争,绕开了话题。
他眉锋一皱,还是说,“最晚,一周后。”
“啊?那么快。”
还是最晚呢!要是她不来,他是不是明天,不,今晚就走了?
“你现在知道之前的假好心,浪费了多少时间!”
他一边说着,拿过高桥送来的黑色披风,将她裹了起来,抱站她出了房间,直到地下停车室。
“对于商人来说,时间是以黄金计;而对于一军将领来说,争分夺秒,那是以人命来计。你说我该不该罚他们?”
高桥听得拉门的动作僵了一下。
轻悠咯咯笑了起来,车门一关,左右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