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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咯吱——”怡晗抬眼，黑乎乎地看不清楚，不过她可以确信自己爬的那根在开始被砍了。身子一下一下的有下坠的趋势，怡晗也不敢再用力，怕自己再扯的话这藤蔓就断了，但是这么吊着不是办法，不得已怡晗轻声唤道，“夫君——”
楚凌轩刚伸过手来，抓住怡晗伸出的一只手，怡晗攀援着的那根藤就被斩断了，嚓嚓地沿石壁急速滑下。
怡晗不得已把整个人的重量吊在楚凌轩的那只手上，楚凌轩的手也狠狠地一沉，抓在一起的手随即紧紧相扣，两人的指尖都发白了，惊出一身冷汗。
反正如今的状态，就是藤上吊着楚凌轩，楚凌轩一只手上吊着水怡晗。本来怡晗也可以伸出另一只手和楚凌轩吊在同一条藤蔓上，减轻他的负担，但是那根藤蔓看起来很是脆弱，怡晗害怕自己再吊上去，等不到上面砍过来，这藤便先折了，所以不敢贸然出手。而现在离怡晗最近的其他粗藤蔓也有约莫小半丈长的距离，怡晗打算先歇歇，然后一鼓作气“蹦”到另一根藤上去。
楚凌轩看看怡晗，低声道：“这么下去我们两个都得死。”因为自己现在也没办法爬上去解决那几个人了。
“我知道。你慌什么，我等会就另外找根藤。”怡晗也低声回答。
“错！你能保证你选的下一根藤不会马上被砍？到时候我上去了，你的藤被砍断，谁来救你？”
怡晗不答。的确，这样看来，无路可走了。
“怡晗？”
“在！”
“一般讲江湖的市井小说中，如果男女主角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女人哭着说我不能连累你，叫男人放手。如果男人不放手，女人也会用东西伤了男人拉着她的手，迫使男人放开她任她坠入悬崖流芳百世彪炳千古的。”
“对不起，我从严不看市井小说。”怡晗赶紧撒谎道。
“是么？那你书房里的那些《女则》、《列女传》等的内容怎么都是讲的江湖恩怨宫廷争斗？”
“哦，原来那个就叫市井小说啊！”怡晗恍然大悟道，丫的，你居然敢偷翻我的书！“那我是看过。可是我不觉得男女主角常常这样的。都是女人告诉男人，死也会抓住男人的手不放，就是跌落悬崖，也得两人一起如两只蝴蝶般翩翩飞下，女的还一定会做到脸朝上死得光鲜，而男人则垫背。”
“哪里，如果女人死缠着不放，男人也会痛定思痛地告诫女人男人都是爱江山胜过爱美人的。然后男人会优雅地把手从女人手里抽出来”楚凌轩别而深意地瞥瞥自己拉住怡晗的手，“而且，是谁说过化作肉泥更护花，为朝廷绿化做贡献的？”
“哦！”怡晗点点头，“那好啊，你放手算了，放心，我绝对不会死拉着你的。”
正说间，上头传来咔嚓咯吱的响声，那是刀剑已经砍上了他们现在的那条藤。
“那你做好准备。”楚凌轩低笑，话音还没落地，就手猛然用上十倍的力气，一把把怡晗扯上来拉入怀中，然后自己也随即放开藤蔓。
“你”怡晗大惊，楚凌轩，虽然你希望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愿望可嘉，但姑娘我还没活够呢！那肉泥也只是说说而已，不可以当真的！
楚凌轩面无表情，瞬间提气，竟然在石壁上借力直直往崖上奔去！都说轻功飞檐走壁飞檐走壁，这才是走壁的至高境界！
怡晗真的是惊得哑掉了。一是惊讶于楚凌轩的轻功竟可以达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二是惊慌于哪怕楚凌轩而再高的轻功技巧，这么做也实在太冒险！因为这样做消耗的内力极大，估计楚凌轩才爬回悬崖，就累得瘫倒了，哪有精力对付那些个穷凶极恶的杀手？
看到怡晗震惊的模样，楚凌轩嘴角溢出一丝艰难的笑意。额上青筋突起，牙根一咬，再次提起所剩无几的内力，冲上崖顶。
“果然是你们！”楚凌轩脚尖刚刚踏上久违的地面，黑衣杀手如刀锋般锐利刺人的眼光便冷冷扫过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楚凌轩眼睛一眯，没有哼声。虽然他还是站立着没有倒下，但是一张狐狸脸上已经没有半分的血色，唯有一双黑眸灿若此刻天上的点点繁星。
“是我们又如何？放马过来吧。”虽然全身都是被冷汗湿透了，但楚凌轩还是云淡风轻地笑着，淡淡语。说着，沉重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明哲地告诫对方，敢出手者，杀无赦！让依偎在他怀里的怡晗也不禁打了个结实的冷战，重重地忧虑爬上眉头。
脸，渐渐地冷了下来。略微犹豫之后，怡晗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一颗塞给楚凌轩吞下，一颗自己吃了。然后，直视楚凌轩的眼睛，绽开一抹绝美的笑颜，轻柔吐语道：“夫君，放我下地来——”
第七十五章挑明身份（三）
“你的伤”楚凌轩皱眉，不解。怡晗的那只脚真的不能走动，因为那脚上其实不光是伤，还存留着毒素。一旦强行走动，不仅可能造成今后无法复原留下残疾，而且毒素还可能随血流行全身，深入骨髓。特别是走动的时候还运功的话，更是无异于自杀。所以明知道怡晗就是依寒，也有武功，自己的内力消耗也到了极限，但是楚凌轩一直没挑明，依然一个人全力支撑着。
“放我下来。”怡晗那一笑，有如凋零的秋日突然间大地回暖春花绽放，绝美之间却隐隐带着一丝抹不去的伤痛。而那几个杀手看到了怡晗的那抹笑意，任他们身经百战杀人如麻，却也是霎时全身冰凉生僵——这样的笑靥下面，汹涌着凌厉强势，坚不可摧的无情和冷残。
正僵持间，怡晗唇角忽然溢出丝丝鲜血，抓住楚凌轩衣襟的手瞬间收紧如拳。
“不行！”楚凌轩暗自咬牙，不许。话音还没落地，一个杀手见现在反正是楚凌轩最虚弱的时候，便先出暗招——一捧幽蓝的碧芒袭向楚凌轩。
楚凌轩随即身子微微后仰，蓝针便擦身而过。这一动作看似简单无比，却凝聚了楚狐狸超快的反应和他对攻击的准确的判断力。在内力几乎丧尽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轻易的避过这一击，令所有人都暗暗生畏，心下佩服。
当下几个杀手更无犹豫，一起纵身而上。
楚凌轩一手抱着怡晗，一手仅仅以衣袖做武器。手一挥，轻飘飘的衣袖与一把剑和利刃下面相接，白光闪过，利剑竟然缺了口子。
周围的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不一会儿，几大杀手就都被楚凌轩逼得退开几步。
那几个人脸色一沉，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抛下了手中的刀剑，飞身而上。转瞬之间，暗器齐发，带着剧毒如雨点般密集的落下。
尽管楚凌轩衣袖挥舞得密不透风，但是暗器像蝗虫一般呼啸而来。长袖的洁白被一片更甚于夜色的乌黑完全笼罩，只能隐约的现出一角来。
等这一轮的攻击结束，楚凌轩的白衣也染上了几片红色。一枚暗器甚至削去了他束发的冠带，墨发在空中散开飞扬，看来暗器还是终于起到了它的什么用。
外人感受不到，但是靠着楚凌轩的怡晗却清楚的知晓，楚凌轩现在简直是拿命来抵！过度地从本来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身体里汲取内力迎敌，等在前头的只能是烟花一般的命运：一刹那的绚烂，之后却化作尘雾消失干净。
“快点放我下来！”怡晗不顾一切，奋力挣扎，再也顾不得矜持，大声吼道。
“你少啰嗦！我说过了不行！”楚凌轩生硬地答道。冰冷得可以冻死人的目光挨个扫向四周，众人都是一凛。勾起嘴角，略带嘲讽道，“看来各位，是不知道我也会杀人”
歇一口气，垂头看看怡晗，脸上笑容安宁得让人心中平添暖意，声音也变得和煦如风：“你不用担心。我楚暮沉武林联盟副盟主的身份，江湖第一君子的名号，是要他们记住直到奈何桥的。”说罢，又坠在怡晗耳边低低轻笑：“说不定这一回以后，我在武林中的称号还得添一个——死神！”
怡晗默然，心底里禁不住，而泪花闪过。
寒意料峭的山峰之上，死寂一般的对峙与沉默在和风的叹息之中，被楚凌轩写意般地打破。
一声杀戮瞬时展开，衣袍舞动着，在夜空中幻化出无数的羽毛，像夜晚开始的梨花，纷纷扬扬，绝美无暇，却尽是带来死亡的消息，飘落下来为你铺好通向黄泉的道路。
谦谦君子忽然间化身地狱的修罗，眼神里是从未出现过的狠。楚暮沉以前二十几年人生中从来不曾用过的见血封喉的招数，也毫无保留的统统用上。许多人在黑暗中还没有弄明哲楚凌轩在哪里，就直接去地下报道了。
楚凌轩平生所学都在那一刻尽情展现。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被诠释得淋漓尽致。衣袖每动一次，必是血花四溅，绝不虚发！白衣上的血越洒越多，污垢不堪，不过那只是别人留在尘世的最后印记。
那一场生死相搏，看得苍山也为之动容。怒吼声声，松涛阵阵，泉水呜咽，血流成河。月亮也悄然隐去，不是因为怡晗的绝世风华闭月羞花，而是叹息看到了那一幕人间悲剧。
等没有逃走的所有人都倒地而亡，楚凌轩仍然抱着怡晗傲然而立。白衣、鲜血、乌发，一切随风飞舞，双眼也泛起红色，整个人就是从冥界踏血翩然而至的死神。
本来以为一切都会这么着结束了。可是，命运似乎要把他们逼至绝境：毕竟杀戮太重，搏斗的声音传开来，带着隐隐的血腥味，把散布在其他地方的杀手都吸引了过来。大约又有约莫二十个顶级杀手在夜幕中迅速移动，封死了四周的一切道路，涌了过来。
看着他们渐渐逼近，楚凌轩的脸上浮现连方才决战也没有的颓然与哀伤。前端的黑发已经被汗水浸湿，黏黏地贴在额上。一切恶战虽胜，但他已经耗竭，不再有再来一遍的力气。现在，随便来一个武功还算一流的人都可以杀死他。不说别的，就是怡晗，楚凌轩也抱不动了，只能自己靠着一块大石，任凭身子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连怡晗挣开他的怀抱自己站起身来，也没有力气去阻止。
山路之巅，周遭全是悬崖。寒冷的山风吹来，让人异常清醒。
怡晗艰难地站直身子，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漠然的看了看手背上的一抹殷红。
“呵呵”怡晗故作轻松，微微侧首，笑看楚凌轩，淡淡道，“刚才，你杀了七个顶级杀手。现在我们来赌一个，看今日是你杀的人多，还是我等会能超过你那个数。要是我把这十几个人全杀了，你便把你刚才打算要的死神的称号转让给我用，如何？”
楚凌轩看着怡晗。虽然已经没有力气开口回答，但他黑亮的眸子倏地一漾，扯了扯嘴角，却最终放弃。眸光也暗淡下来，那里面的情绪，太多，怡晗不想去理解。
风吹过怡晗的柔发，把一缕发梢带到额前，触得怡晗微痒。
怡晗轻叹着抬手撩开，回身一个腾跃，瞬间再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条有些枯黄的软枝。她先前自己吃下的那枚药丸，药力强大，能够暂压住毒素，麻木神经，驱散疼痛。但是一旦药效一过，伤势和毒发却会更加猛烈地反弹，难以再遏制住。不过，怡晗已经不能想太多。唯今之计，只有冒险已死相拼，从严不笃信天命的怡晗，现在也能做的，也只是祈祷，希望佛祖没有瞌睡，能给予一丝垂怜——
敛容一冷，怡晗全身就爆发出强大的气息，带起身边的气流，于是上前来的黑衣人就都感到一阵比山风还冷冽的风扑面而来。
“主人说了，只要把这婆娘的脑袋带回去，全部都重重有赏！”一个人跳起来，“弟兄们，我们上！”
怡晗弯起唇角，把那树枝拿在手上，开始一片一片的扯下枝上的叶子：“既然有这么多人想着早死早超生，那我怎么能辜负你们一番好意呢？”
说着说着，怡晗手中的两片树叶就分别向着两个杀手的方向飞出去，一瞬之间，细细长长的叶子就好似一把尖刀，刺破了他们的喉咙，血，喷涌而出。
那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叫喊出声，就颓然倒地。而暗夜之中，其余的人尽管也是顶尖杀手，却还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茫然，只会加速死亡。
怡晗从树上轻盈跃起，拿起一条新鲜的软枝，在人群间穿梭。
虽然这是耗尽生命的博弈，但怡晗每一个动作仍然优雅得像是迎着星月的光芒在空中舞蹈，令人格外的赏心悦目。枝条随意的挥舞着，看似漫不经心，但不管怎么躲避，它都会触到它相中的人，让你脖子一惊。
没有停歇的翻腾跳跃，等怡晗终于在空中游走了一个完美的圆圈后，随手扔出已经光秃的枝条，让它去勒住了最后一个站着的人的脖颈。
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终于，一切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