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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疲移恫荒軔a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饮必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其自序如此,时人谓之实录。
以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资,遂抱羸疾。复为镇军、建威参军,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在县,公田悉令种秫谷,曰:「令吾常醉于酒足矣。」妻子固请种粳。乃使一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素简贵,不私事上官。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叹曰:「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义熙二年,解印去县,乃赋《归去来》。其辞曰: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希微。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来迎,稚子侯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觚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而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而流憩,时翘首而遐观。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其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遗,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暮,将有事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晨以孤往,或植杖而芸秄,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而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顷之,征著作郎,不就。既绝州郡觐谒,其乡亲张野及周旋人羊松龄、宠遵等或有酒要之,或要之共至酒坐,虽不识主人,亦欣然无忤,酣醉便反。未尝有所造诣,所之唯至田舍及庐山游观而已。
刺史王弘以元熙中临州,甚钦迟之,后自造焉。潜称疾不见,既而语人云:「我性不狎世,因疾守闲,幸非洁志慕声,岂敢以王公纡轸为荣邪!夫谬以不贤,此刘公干所以招谤君子,其罪不细也。」弘每令人候之,密知当往庐山,乃遣其故人庞通之等赍酒,先于半道要之。潜既遇酒,便引酌野亭,欣然忘进。弘乃出与相见,遂欢宴穷日。潜无履,弘顾左右为之造履。左右请履度,潜便于坐申脚令度焉。弘要之还州,问其所乘,答云:「素有脚疾,向乘蓝舆,亦足自反。」乃令一门生二兒共轝之至州,而言笑赏适,不觉其有羡于华轩也。弘后欲见,辄于林泽间候之。至于酒米乏绝,亦时相赡。
其亲朋好事,或载酒肴而往,潜亦无所辞焉。每一醉,则大适融然。又不营生业,家务悉委之兒仆。未尝有喜愠之色,惟遇酒则饮,时或无酒,亦雅咏不辍。尝言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张,弦徽不具,每朋酒之会,则抚而和之,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以宋元嘉中卒,时年六十三,所有文集并行于世。
史臣曰:君子之行殊途,显晦之谓也。出则允釐庶政,以道济时;处则振拔嚣埃,以卑自牧。详求厥义,其来夐矣。公和之居窟室,裳唯编草,诫叔夜而凝神鉴;威辇之处丛祠,衣无全帛,对子荆而陈贞则:并灭景而弗追,柳禽、尚平之流亚。夏统远迩称其孝友,宗党高其谅直,歌《小海》之曲。则伍胥犹存;固贞石之心,则公闾尤愧,时幸洛滨之观,信乎兹言。宋纤幼怀远操,清规映拔,杨宣颂其画象,马岌叹其人龙,玄虚之号,实期为美。余之数子,或移病而去官,或著论而矫俗,或箕踞而对时人,或弋钓而栖衡泌,含和隐璞,乘道匿辉,不屈其志,激清风于来叶者矣。
赞曰:厚秩招累,修名顺欲。确乎群士,超然绝俗。养粹岩阿,销声林曲。激贪止竞,永垂高躅。
卷九十五
列传第六十五
艺术
○陈训戴洋韩友淳于智步熊杜不愆严卿隗炤卜珝鲍靓吴猛幸灵佛图澄麻襦单道开黄泓索紞孟钦王嘉僧涉郭黁鸠摩罗什昙霍台产
艺术之兴,由来尚矣。先王以是决犹豫,定吉凶,审存亡,省祸福。曰神与智,藏往知来;幽赞冥符,弼成人事;既兴利而除害,亦威众以立权,所谓神道设教,率由于此。然而诡托近于妖妄,迂诞难可根源,法术纷以多端,变态谅非一绪,真虽存矣,伪亦凭焉。圣人不语怪力乱神,良有以也。逮丘明首唱,叙妖梦以垂文,子长继作,援龟策以立传,自兹厥后,史不绝书。汉武雅好神仙,世祖尤耽谶术,遂使文成、五利,逞诡诈而取宠荣,尹敏、桓谭,由忤时而婴罪戾,斯固通人之所蔽,千虑之一失者乎!详观众术,抑惟小道,弃之如或可惜,存之又恐不经。载籍既务在博闻,笔削则理宜详备,晋谓之《乘》,义在于斯。今录其推步尤精、伎能可纪者,以为《艺术传》,式备前史云。
陈训,字道元,历阳人。少好秘学,天文、算历、阴阳、占候无不毕综,尤善风角。孙晧以为奉禁都尉,使其占侯。晧政严酷,训知其必败而不敢言。时钱唐湖开,或言天下当太平,青盖入洛阳。晧以问训,训曰:「臣止能望气,不能达湖之开塞。」退而告其友曰:「青盖入洛,将有舆榇衔璧之事,非吉祥也。」寻而吴亡。训随例内徙,拜谏义大夫。俄而去职还乡。
及陈敏作乱,遣弟宏为历阳太守,训谓邑人曰:「陈家无王气,不久当灭。」宏闻,将斩之。训乡人秦琚为宏参军,乃说训曰:「训善风角,可试之。如不中,徐斩未晚也。」乃赦之。时宏攻征东参军衡彦于历阳,乃问训曰:「城中有几千人?攻之可拔不?」训登牛渚山望气,曰:「不过五百人。然不可攻,攻之必败。」宏复大怒曰:「何有五千人攻五百人而有不得理?」命将士攻之,果为彦所败,方信训有道术,乃优遇之。
都水参军淮南周亢尝问训以官位,训曰:「君至卯年当剖符近郡,酉年当有曲盖。」亢曰:「脱如来言,当相荐拔。」训曰:「性不好官,惟欲得米耳。」后亢果为义兴太守、金紫将军。时刘聪、王弥寇洛阳,历阳太守武瑕问训曰:「国家人事如何?」训曰:「胡贼三逼,国家当败,天子野死。今尚未也。」其后怀愍二帝果有平阳之酷焉。或问其以明年吉凶者,训曰:「扬州刺史当死,武昌大火,上方节将亦当死。」至时,刘陶、周访皆卒,武昌大火,烧数千家。时甘卓为历阳太守,训私谓所亲曰:「甘侯头低而视仰,相法名为眄刀,又目有赤脉,自外而入,不出十年,必以兵死,不领兵则可以免。」卓果为王敦所害。丞相王导多病,每自忧虑,以问训。训曰:「公耳竖垂肩,必寿,亦大贵,子孙当兴于江东。」咸如其言。训年八十余卒。
戴洋,字国流,吴兴长城人也。年十二,遇病死,五日而苏。说死时天使其为酒藏吏,授符录,给吏从幡麾,将上蓬莱、昆仑、积石、太室、恆、庐、衡等诸山。既而遣归,逢一老父,谓之曰:「汝后当得道,为贵人所识。」及长,遂善风角。
为人短陋,无风望,然好道术,妙解占侯卜数。吴末为台吏,知吴将亡,托病不仕。及吴平,还乡里。后行至濑乡,经老子祠,皆是洋昔死时所见使处,但不复见昔物耳。因问守藏应凤曰:「去二十余年,尝有人乘马东行,过老君而不下马,未达桥,坠马死者不?」凤言有之。所问之事,多与洋同。
扬州刺史尝问吉凶于洋,答曰:「荧惑入南斗,八月有暴水,九月当有客军西南来。」如期果大水,而石冰作乱。冰既据扬州,洋谓人曰:「视贼云气,四月当破。」果如其言。时陈敏为右将军,堂邑令孙混见而羡之。洋曰:「敏当作贼族灭,何足愿也!」未几,敏果反而诛焉。初,混欲迎其家累,洋曰:「此地当败,得腊不得正,岂可移家于贼中乎!」混便止。岁末,敏弟昶攻堂邑,混遂以单身走免。其后都水马武举洋为都水令史,洋请急还乡。将赴洛,梦神人谓之曰:「洛中当败,人尽南渡,后五年扬州必有天子。」洋信之,遂不去。既而皆如其梦。
庐江太守华谭问洋曰:「天下谁当复作贼者?」洋曰:「王机。」寻而机反。陈问洋曰:「人言江南当有贵人,顾彦先、周宣珮当是不?」洋曰:「顾不及腊,周不见来年八月。」荣果以十二月十七日卒,十九日腊,以明年七月晦亡。王导遇病,召洋问之。洋曰:「君侯本命在申,金为土使之主,而于申上石头立冶,火光照天,此为金火相烁,水火相煎,以故受害耳。」导即移居东府,病遂差。
镇东从事中郎张辏Ь傺笪┫嗔钍贰J彼韭盹r为乌程令,将赴职,洋曰:「君宜深慎下吏。」扬后果坐吏免官。洋又谓曰:「卿虽免官,十一月当作郡,加将军。」至期,为太山太守、镇武将军。飏卖宅将行,洋止之曰:「君不得至,当还,不可无宅。」飏果为徐龛所逼,不得之郡。元帝增飏众二千,使助祖逖。洋劝飏不行,飏乃称疾。收付廷尉,俄而因赦得出。
元帝将登阼,使洋择日,洋以为宜用三月二十四日丙午。太史令陈卓奏用二十二日,言:「昔越王用甲辰三月反国,范蠡称在阳之前,当主尽出,上下尽空,德将出游,刑入中宫,今与此同。」洋曰:「越王为吴所囚,虽当时逊媚,实怀怨愤,蠡故用甲辰,乘德而归,留刑吴宫。今大王内无含咎,外无怨愤,当承天洪命,纳祚无穷,何为追越王去国留殃故事邪!」乃从之。
及祖约代兄镇谯,请洋为中典军,迁督护。永昌元年四月庚辰,禺中时有大风,起自东南,折木。洋谓约曰:「十月必有贼到谯城东,至历阳,南方有反者。」主簿王振以洋为妖,白约收洋,付刺奸而绝其食五十日,言语如故。约知其有神术,乃赦之而让振。振后有罪被收,洋救之。约曰:「振往日相系,今何以救之?」洋曰:「振不识风角,非有宿嫌。振往时垂饿死,洋养活之,振犹尚遗忘。夫处富贵而不弃贫贱甚难。」约义之,即原振,赐洋米三十石。至十月三日,石勒骑果到谯城东。洋言于约曰:「贼必向城父,可遣骑水南追之,步军于水北断要路,贼必败。」约竟不追,贼乃掠城父妇女辎重而去。约将鲁延求追贼,洋曰:「不可。」约不从,使兄子智与延追之。贼伪弃妇女辎重走,智与延等争物,贼还掩之,智、延仅以身免,士卒皆死。约表洋为下邑长。时梁国人反,逐太守袁晏。梁城峻险,约欲讨之而未决,洋曰:「贼以八月辛酉日反,日辰俱王,辛德在南方,酉受自刑,梁在谯北,乘德伐刑,贼必破亡。又甲子日东风而雷西行,谯在东南,雷在军前,为军驱除。昔吴伐关羽,天雷在前,周瑜拜贺。今与往同,故知必克。」约从之,果平梁城。
太宁三年正月,有大流星东南行,洋曰:「至秋,府当移寿阳。」及王敦作逆,约问其胜败,洋曰:「太白在东方,辰星不出。兵法先起为主,应者为客。辰星若出,太白为主,辰星为客。辰星不出,太白为客,先起兵者败。今有客无主,有前无后,宜传檄所部,应诏伐之。」约乃率众向合肥。俄而敦死众败,遂住寿阳。洋又曰:「江淮之间当有军事,谯城虚旷,宜还固守。不者,雍丘、沛皆非官有也。」约不从,豫土遂陷于贼。
咸和元年春,约南行佃,遇大雷雨西南来,洋曰:「甲子西南天雷,其夏必失大将。」至夏,汝南人反,执约兄子济,送于石勒。约府内地忽赤如丹,洋曰:「案《河图征》云:'地赤如丹血丸丸,当有下反上者。'恐十月二十七日胡马当来饮淮水。」至时,石勒骑大至,攻城大战。其日西风,兵火俱发,约大惧。会风回,贼退。时传言勒遣骑向寿阳,约欲送其家还江东,洋曰:「必无此事。」寻而传言果妄。
咸和初,月晕左角,有赤白珥。约问洋,洋曰:「角为天门,开布阳道,官门当有大战。」俄而苏峻遣使招约俱反,洋谓约曰:「苏峻必败,然其初起,兵锋不可当,可外和内严,以待其变。」约不从,遂与峻反。至三年五月,大风雷雨西北来,城内晦螟,洋谓约曰:「雷鸣人上,明使君当远佞近直,爱下振贫。昔秦有此变,卒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