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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与此岸形成一线时,所有舰船抛锚不动,则水中竹筏也就不会再被冲走。为稳便计,竹筏大体定位之后,其上再加一层竹筏,像垒墙的砖石一样,实处压缝,缝处逢实,这样的浮梁更为坚牢,将卒行走其上,如履坦途。陛下及各位大人如若不信,可于汴京河池中先行试验,所有竹筏,只要依小人所定的尺寸制作,小人以性命担保其万无一失!”
“你试过了?”曹彬问。
“小人已在家乡溪河中试过无数次,每次所试皆稳妥异常。”
曹彬对这个方案动了兴趣,又问道:
“采石矶自古为兵家要地,彼处必有唐兵驻守,岂容我等肆意架设?”
“小人自然不会忽略这样的大事。”樊若水接着说道。“采石矶附近驻有唐兵约两万人,若想直接在此处筑架浮梁,要比登天还难!小人一直在采石矶附近察看地势,见采石矶以西一二十里有个江水弯环之处,而此处江面甚宽,恰是唐兵忽略之处。此地名叫石牌口,有数十户人家,还有道路通往北方,可以屯军。宋军可以在这里将竹筏先穿连成列,而后数舰齐发,展成扇面横截于江中。此时的竹筏总长不过半江之多,大船由此齐头推进,至采石江面,恰好可与两岸相接,这就将大江两头连在一起了。方才曹元帅讲,彼处必有唐兵驻守,岂能容宋军肆意架设?小人以为架设之事已移至石牌口,不必再赘言重复。惟唐兵驻守一事,则须认真对付,这也正是小人要说的另一方略: 宋军从采石矶过江,唐兵会有所防备。为了给唐兵形成错觉,宋军必须分成两路,一路先从枞阳过江到对岸池州,这就会把其西的江州驻军和其东的采石驻军都吸引过去,两股唐兵合围去包抄池州宋军,则荆南巨舰又可乘机畅行于江上,采石的浮梁也减轻了阻击。而采石距金陵咫尺之地,良马一跃,即抵石头城,江州、采石之敌再想回师,也已落于宋军主力之后,此乃调虎离山之计。为了防止采石矶唐兵仍留一部守险,宋军除横截江面的大舰之外,再列另一船队在沿岸排开,如铁瓮一般将采石矶一线全部堵死,使唐兵无法接近江岸,也就无法袭击浮梁,待宋军一踏上对岸,则唐兵只能望风披靡,再无还手之力了。小人所担心的不在这里,更有一着,慎须防备。”
就在樊若水停顿之时,曹彬问道:
“你怕金陵水师逆流进击,对不对?”
樊若水抬了抬眼,看着正襟危坐的赵匡胤。赵匡胤点头说道:
“此事朕已有良策,想必你樊若水也早有见解吧?曹将军,你说说。”
曹彬应声回答道: “臣度陛下是想在浮梁架设之前,预先将战舰数百列于采石之东,拦截唐舰,使其无法靠近浮梁。”
樊若水接着说: “有陛下之神武,曹元帅之妙算,何愁江南不可立取?”
赵匡胤感觉樊若水很精于谋划,他的设想又十分奇特大胆,倒有意用他。
“听李学士说,你在江南屡试不第,你真有才学吗?”
“小人不敢说能倒诵五经,然圣人大义,却是从来关注。”樊若水回答得不卑不亢,甚至还带些对迂腐文人的嘲讽。
“口说无凭。你若真是个人才,朕一定会给你用武之地。倘若虚张声势,朕也要治你欺君之罪。”
“愿听陛下所试!”樊若水不但不怯,还有心借机一展才思。
“好啊。”赵匡胤朝李昉说:“此事交给李承旨办,务要试得精详。果能中式,朕绝不会食言!”
“谢陛下!”
樊若水退下后,赵匡胤看看众臣,说道:
“朕听李穆奏报之后便定下大计,樊若水又给朕添了把柴火,看来是江南必复,长江必渡了。朕命曹彬将樊若水所拟之法详细验证,果然可行,便用此法渡江。”
曹彬应道:
“方才樊若水所言,臣以为甚有道理。不过此策乃是兵家大手笔,需战舰数百艘,方能济事。”
“那有何难!”赵匡胤成竹在胸。“荆南李汉琼本是员虎将,却静卧了数年。朕所以从来不命他出战,就是让他不断地打造战船。那地方竹林又多,竹筏也可先行造好,装在舰上,顺流运至采石矶。用船的事,朕已经谋划好几年了!”
“陛下圣明!”群臣纷纷赞颂。
赵匡胤显得神采飞扬,看来借了樊若水这股东风,他认为拿下江南已是胜券在握了。
“说到战舰,朕还想给你们讲个笑话,是李符回朝后讲给朕听的。”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潘美是跟随赵匡胤最久的人,知道赵匡胤早年讲话饶有风趣,只不过后来做了皇帝,不轻易与臣下多聊了。现在他又兴奋了,潘美觉得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笑着对赵匡胤说:
“陛下这个笑话,不知又要褒贬谁了!”
“哈哈哈哈,你们且慢慢听。”赵匡胤先自大笑了一阵。“这件事只有李符知道,因为他在邓州任京西南面转运使,和张永德同城为官。”他轻咳一声,接过阎承翰递上的茶,呷了一口。“今天朕要表的就是邓州张永德。众位都知道此人将姚内斌将军的千金姚桦哥带到邓州,且这桩婚事还是朕做的媒,你们算算,此事已经有几年了?”
潘美想了一下: “快四年了。”
“对!这位张将军把未婚妻子带回邓州后,严守礼数,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为了保证让桦哥小姐守孝三年,张永德为桦哥单独安排了一间住处,像供菩萨一样把她供了起来,这一供可不是三个月五个月啊。你们想想,那桦哥也是血肉之躯,女儿心性,名义上嫁了夫君,却要长年累月独处一室,心里自是不痛快。不过人家张永德谨守孝道,也没话可说。好不容易挨过小祥,桦哥小姐脱了身孝只剩心孝了,连姚老夫人也劝张永德与桦哥完了婚事,这位张将军硬是不肯。桦哥生气了: 你当初像贼一样盯着我,恨不得一把抓过来塞进怀里。如今我归了你,你倒如此待我!要不是她母亲哄劝,桦哥非要回北国去,不和张永德做夫妻了。有一回张永德碰上个难缠的官司,邓州富民高进被张永德审得破了家,怀恨在心,扬言要告张永德谋反,张永德一怒之下把高进捆起来抽了几十鞭子。他心里憋闷,便和僚属喝酒,喝得醉醺醺回到家,躺在床榻上哇哇地吐,惊动了桦哥。这桦哥小姐又给他擦脸又给他换衣,怕他夜里再难受,伏在他榻上歇息伺候,这一歇也就睡过去了。第二天张永德一醒,看见桦哥与自己同床而眠,像被虫子蜇了一样推了桦哥一把,桦哥小姐没有防备,被他推到了地上。醒过来揉了揉眼,天大委屈地骂了一句: ‘你真不是个男人!’她本想等张永德道个歉也就罢了。没想到张永德理直气壮,倒说桦哥失了礼教,你们听听!盼到三年孝满,张永德这才如释重负地来到桦哥房中,想和他做交颈鸳鸯,把个桦哥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一心只想收拾收拾这个榆木疙瘩。于是哄他说: ‘你去拿根绳子,把咱们俩捆成一砣儿,那才更显亲热。’张永德傻乎乎取来一根绳子交给桦哥。桦哥初时还装模作样,到后来三不知把张永德捆了个结结实实,露出真相,说自己绝不再想儿女风情之事,要张永德把所有家财都交给她。张永德问她要家财做什么,她说要募兵练卒,还要拿皇帝赏给她母女的银子打造战船,自己当个女将军,有朝一日朝廷要发兵打仗,她便带兵出征。张永德长叹一声道: ‘你真不是个女人!’从此以后,桦哥小姐便穿上一身铠甲戎服,在白河边上建造军营,日夜募兵操练,雇人打造战船。听说如今已造了大船十艘,练得军卒上千人了!”
几个臣下从来没听赵匡胤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没见过他心情如此轻松,还把这故事说得这么绘声绘色,不觉放怀大笑起来。
赵匡胤收住笑,又说:
“朕倒是觉得这个不是个男人的张永德和那个不是个女人的姚桦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
人和最好的女人。朕总想大用张永德,他却像脱缰的野马不回槽,朕也拿他没办法。只是这位姚小姐姚大将军,朕打算用她一用,把她隶在李汉琼麾下。曹殿帅,你以为如何?”
一向不苟言笑的曹彬也打趣起来:
“臣遵旨就是,只怕李汉琼将军倒要隶在姚桦哥的帐下呢。那李汉琼原是张永德的副将,桦哥小姐连张永德都没放在眼里,她能听从李汉琼的指挥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四回 曹元帅势如破竹
却说这樊若水果真是个满腹经纶的高手,连李昉这样的夙儒看了他的文章,都赞不绝口。李昉将樊若水的试卷拿给赵匡胤看,并说此人乃是“翰林一佳士”,意思是想把他收入翰林院做个小差,俟日后羽翼丰满,便可升为学士。赵匡胤微微一笑,对李昉说:
“朕看此人志不在文章翰墨之间,李煜真是委屈了他。”
数日之后,赵匡胤一道圣旨,任命樊若水为池州刺史,回淮南训练义勇,准备应付攻打江南之事。池州眼下还在李煜手里,赵匡胤何以就委派樊若水做刺史了呢?说来此中极有深意。首先,樊若水是池州人,命他担任池州刺史,让他有一种衣锦还乡的荣耀,对当地吏民也是个刺激,让他们看看: 在江南郁郁不得志的人一投大宋,便得高升。其次,这也是把樊若水逼上一条只能进不能退的路: 你不拿下池州,就当不上这个刺史。为了那张脸,樊若水就得把命豁出去。再次,这样的任命对李煜是个嘲弄: 别以为你是什么金城汤池,大宋的官已经派到你的地盘上了!
这种任命的方法也不算得赵匡胤的发明,早在后汉时,就有了“遥领”的名堂。什么叫遥领呢?就是在他国的州郡里任命自己人做个名义上的官。比如雍州长安,汉末一直在曹魏手中,西蜀的刘备却偏要任命个“雍州牧”。刘备明知道自己人无法去雍州当“牧”,无非是要证明自己的正统地位,证明天下本该非我莫属而已。三国时,这种不值钱的官比比皆是。到了东晋,司马氏被胡人赶到了江南,他便在南方侨置兖州、徐州、青州等州,不过州名前头都加上个“南”字,这种所谓“侨置”也是自欺欺人,坛里没酒硬吆喝罢了,都不是真的。樊若水对此心知肚明,二话没说,领旨到池州对岸的舒州枞阳县上任不提。
对于攻打江南一事,赵匡胤虽然表面上谈笑风生,但一连几个月,他几乎天天都在反复考虑。有一天他又把曹彬和潘美召到暖阁,先自任命二人为这次讨伐江南的总帅和副帅,并向曹彬许愿说: “这一战凯旋之后,朕要把枢密使的重任交付给你。”其后又数次与二人商议具体的作战方案。按照赵匡胤的部署,荆南李汉琼已开始更大规模地打造龙船,并命人砍伐巨竹,按樊若水绘制的形状尺寸扎制竹筏。为了迷惑李煜,赵匡胤命人在淮南一带大肆散布,称淮南正在集结重兵,借以虚张声势。主攻大军将分为三路: 一路由潘美率领,依樊若水之计屯于江北石牌口,待荆南船队抵达后迅速修建浮梁,渡过长江。一路由曹彬率领,由陆路进抵舒州,进而渡江攻打池州,切断江州申屠令坚回师救援之兵。池州一旦拿下,便可顺江而北,与采石矶过江的潘美会师。再一路由李汉琼率领,押巨舰数百艘,一部分留在江州与申屠令坚作战,以牵制其兵力,主力之师则顺江疾进,直奔采石矶接应潘美大军。至于姚桦哥那支“姚家军”,凭其在王师之后沿江北下,或许必要时也能一用。
除了战略部署,赵匡胤尤其强调的还是不准妄杀人。他叮嘱曹彬说: “此次征讨江南,朕把大权都交给了你,你切勿暴掠生民,凡不拼死抵抗的,一概不要残杀。所至之处,先要宣扬王化,使其归降,不必急击躁进。还有,金陵城破之时,切不可大肆杀掠,如果实在抵抗得厉害,也务必要保证李煜一门不被杀戮。”当时潘美也在场,赵匡胤取过一把宝剑交给曹彬,说道:
“副将以下,凡不用曹彬之命者,可不俟报而斩之!”说完瞅瞅潘美,潘美被看得面热,垂下了头。
一切准备就绪,赵匡胤又给吴越钱俶颁了圣旨,命钱俶为江南招抚制置使。钱俶得到赵匡胤的命令,立即修表谢恩,并将前此李煜劝钱俶共同抗宋的一封国书也呈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打开那封保存完好的李煜亲笔书信,信上这样写道:
君与我同为唐末之雄,但凭仁惠,得御一方。唇齿之谊,想宜知悉。君居江南而滨海;我居江南而至粤。兄弟之邦,不当异志。北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