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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堂自此添春色,一点芬芳溢四圉。
“真妙极也!脂粉飘处,大刀长戟,如此相得,又且押着险韵。李学士真不愧当世名流!”徐铉听罢,不由拍案叫绝。
“好,好!”赵匡胤也高声说道。
“好!”
“妙!”
在这样的大宴上一展才情,李穆心下十分得意。他无意中瞅了瞅卢多逊,卢多逊一派并不在意的样子。
赵匡胤兴致盎然地看了看李煜,欣然说道:
“朕久闻李侯风流蕴藉,琴棋书画,无不精妙,还特别擅写长短句。其实那长短句原本是市井小民桑间濮上的调笑之作,可如今天下人都说,这样的小调一经李侯妙手调制,便成了文人雅士清赏之物。日后此风再长,后生们都要把李侯奉为始祖了!今日将相高会,能否献上一阕以助酒兴啊?”
李煜苦笑了一声拱手谢恩,说道:
“罪臣思过省愆尚恐未及,哪里还有那样的心思!”
张洎见李煜窘得难堪,对赵匡胤说:
“李侯不惟思过,更兼近日焦劳损毁,神情恍惚,望陛下开示恩德,改日再命。”
“也好。不过李侯日后思虑开霁,朕可要好好欣赏你的名作哟!”
“陛下。”徐铉接口说道。“李侯才情在江南尽人皆知,前此所作的《秋月》诗,金陵人人能诵。陛下若想助兴,臣现在便可诵上两句,何须日后?”
“哦?那也好,诵来听听。”赵匡胤感到徐铉是想在稠人广众之前为李煜争回面子,轻轻笑道。
徐铉站起来,朗声吟道:“玉璧孤悬天外冷,何劳广寒独弄影。”
赵匡胤听罢笑道: “以朕看来,李侯这两句颇带寒士之意啊,朕若作诗,决不为此等语。”
众人都不敢做声,惟独徐铉与赵匡胤较上了真:
“陛下为帝为皇气吞万里,谁人不服?说到作诗,臣等皆愿洗耳恭听。”
“你这是在将朕的军?”赵匡胤不急不恼。“好吧,既然徐学士给朕出了题,朕若不答,岂不在众臣面前丢了丑?还记得朕年轻时路过华山之下,醉卧田间,也曾吟得《秋月》一首,尚记得其中二句说: ‘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中天万国明。’这才情抵得李侯否?”
武臣们只管吃肉饮酒,那些通诗赋的文臣们不由齐声叫好。卢多逊朝徐铉拱手言道:
“李侯见月知天外之冷,陛下见月知天下之明。徐学士,你以为孰得孰失?”
徐铉没想到这个武夫皇帝冲口说出这么两句!平心而论,其意境虽远不及李煜,但气象恢宏,确在李煜之上。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为什么赵匡胤能扫平诸国,而李煜连保有江南都做不到。
“降王长”刘起座,悄悄溜到张洎身后,问道:
“你还认得本侯吗?”
张洎没好气地答道: “没世难忘!”
刘听不出张洎话中的嘲讽,又问: “芭蕉公主呢?”
“芭蕉公主跟随本官三年,早已从恶鬼变成了菩萨,现为本官的夫人,安然无恙。”张洎得意地说。“本官对她九十九个满意。”
“还有一点不满意?”刘不解其意。
“倘若芭蕉公主没有侯爷你这么个爹,本官就一百个满意了!”
“你!小人!”刘嘟嘟囔囔地骂了张洎一句,回到自己座前,还没有落座,突然哭了起来。
“恩赦侯何以悲伤?”赵匡胤问道。
刘走到赵匡胤面前,跪地诉道:
“罪臣心中有苦。陛下,臣玩笑时说自己是个降王之长,那是想让陛下开心一笑,可罪臣见李煜等后来之人妻妾成群,荆南、湖南之将也出双入对,只有罪臣孑然一人,寂寞难耐。望陛下可怜罪臣委质之心,为罪臣择一佳偶,以慰平生。”
话音才落,满殿哄然。赵匡胤放眼看去,只有李煜面色惨淡。
“恩赦侯所请,朕甚感为难。可怜你一代藩王,经营数载,最后竟被属下劫夺得干干净净。朕若为你做媒,那女子未必愿意,三不知哪天又被你弄丢了!”
“哈哈哈哈!”
也不管别人如何发笑,刘却认认真真地叩谢: “如今陛下仁德覆载,罪臣丢不了了!”
“哈哈哈哈。”
耍笑一阵,赵匡胤话入正题:
“朕方才说一统天下,指日可期,众臣工明白朕的意思吗?”
潘美好不容易抓住个自己能发话的题目,抢先答道: “南收吴越,北下刘继元,天下彻底荡平!”
赵匡胤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
“吴越王钱俶多次请求纳土归宋,朕都没有答应,臣邻之邦越是如此,朕就越不忍心骤然割其血脉。”他这话像是专门说给刘和李煜听。“北汉这个刘继元却十分凶顽,朕自上次征讨,俘虏了刘汉忠之后,其国衰败之象已经显露。不料后来刘继元杀了宰相郭无为,又听说代州虎将杨业被召进太原,声言与大宋对抗到底。朕有力量扫平江南二百州郡,难道会容忍一个小小刘继元信口狂言?”
武臣们窃窃私语起来,大家都听得出,皇上要收拾最后一块顽垒了。
赵匡胤接着说道:
“如今朕的手下战将如云,貔貅百万,较十几年前更为强盛。朕今天就可以对臣工明言: 收复河东以后,还要把石敬瑭割给契丹的燕云十六州也夺回来!”
听着这洪钟般的豪言,王彦升、崔彦进都坐不住了,双双起座禀奏:
“陛下,臣愿戴罪立功,冲在最前!”
“朕把你们调回来正是此意!二位将军先蓄养精神,待出征之时,朕会为你们举酒壮行!”赵匡胤对二将说道。又看看王全斌,唤了声,“王将军!”
王全斌慌忙起身跪谢,禀道:
“臣,臣是个不堪重用的废人,年纪也大了,所以不敢再有豪言。臣恳请陛下许臣归田吧。”
全场立即静了下来,赵匡胤也敛了笑容,他并没有责怪王全斌的意思,却颇怀感慨地说道:
“王将军为宋朝立下累累战功,众目所见。朕本想征讨太原时让你做总帅,可朕是个开明之君,你既然觉得筋力衰疲,朕岂能再强你冲冒锋刃?不过王将军,朕真是舍不得让你归田啊!”
王全斌听罢,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
卢多逊见状,急忙缓和气氛,他招呼了一声: “各位大人且饮,我大宋朝君圣臣贤,一至于此!”又朝赵匡胤道:“陛下,臣想用一句话把陛下的心意表达出来,也好让在座各位知晓圣天子之深意!”他这样做,也是想在众人面前显露才华,因为方才李穆一首诗博得满堂彩,自己一个翰林承旨,倒被闪在其后,心里有些发酸,想把甜气儿找回来。
赵匡胤也感到刚才这一刻有些沉重,立即说道:
“卢参政且说。”
卢多逊向众臣环视一周,说了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
满座文士皆称说得极切。因为此言毫不晦涩,赵匡胤也听懂了。虽说是大雅近俗,可半天无人接句,赵匡胤不愿冷场,以目光横扫四座,似乎在为卢多逊寻找对手。
“徐学士,承上一句呀!”
徐铉见赵匡胤点着自己,应声脱口:
陶潜归兮不欲官
话音刚落,张洎带头拍起手来,高声贺道:
“太妙了!天下绝对也!”
大概众文士都以为对得妙,所以掌声四起,赵匡胤也感觉承得极工,对史官说: “记在方册!”
卢多逊想压一压徐铉的盛气,对赵匡胤奏道:
“徐学士的承句自然贴切,绝无瑕疵。只是臣以为这个承句暗含讥讽,倘若记在方册,后人误之,岂不认为陛下有乏圣明?陛下试想,那陶潜乃是不愿为五斗米折腰才归去来兮的,王将军断断不会存有此心啊!”
赵普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
“卢参政惯用危言以耸听闻,赵某又一番领教了。陛下,臣以为,若按卢参政所言,那出句本来也含讥讽。陛下试想,廉颇乃是前秦之时小国寡民的赵国一员老将,何以能与我大宋天朝同日而语?这岂不是把陛下比成赵国之王了吗?”
赵普话刚说完,徐铉应声又道: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若非赵太傅为徐铉辩白,徐某今天岂不罹于文网了?”
“徐学士……”卢多逊还有话说,却被赵匡胤打断:
“你们这些书生,只会斗嘴。不论是廉颇还是陶潜,都是唐尧虞舜的子民嘛,朕不许你们对先哲飞短流长,妄加议论!就如同卢参政、赵太傅、徐学士、王将军,还有在座的列位臣工,都是朕的信臣,朕的股肱,朕何尝对你们恶语中伤!”
“陛下圣明!”
“陛下万岁!”
“大宋万岁!”
赵匡胤在一片颂扬声中走下龙床,来到跪在地上的王全斌面前,将他扶起,深情地说:
“王将军,你就归去来吧,需要多少钱,对朕明言!”
王全斌颤颤悠悠地站起身,眼里挂着泪,说道:
“陛下,那臣就再加餐饭吧!”
第五十七回 江南佳丽听佛法
天气转热起来。曹彬求见赵匡胤。
“陛下,吴越世子钱惟浚送给臣一封奏表,是钱俶亲笔所书。”
“你曹枢密在钱氏那里面子真大,连奏表都先给你了,将朕置于何地?”赵匡胤与曹彬开了句玩笑。“讲吧,钱俶都说了些什么?”
曹彬笑笑禀道: “钱俶言道,江南荡平,本欲入朝恭贺,不料国夫人有丧,不得亲至汴京。如今丧期已过,又听说陛下要征讨太原,必欲来京拜贺助战,惟陛下马首是瞻。”
“钱俶是吓坏了。”赵匡胤捋了捋胡子说。“他是太信不过朕了。朕既然诏告天下,留吴越一方土地,就一定不会言而无信。你且告诉钱惟浚,天气暑热,待河东大捷时再来不迟。”
“臣已多次以陛下之意讽之,无奈钱俶执意要来。”
“那朕还有什么话说?不过来一趟也好,让在朝百官看一看钱氏的诚意,免得光义、卢多逊、潘美这些人总想以武力迫其归朝。此番钱俶之来,朕一定要尽礼待之。”赵匡胤深情说道。“唉,要是刘继元也这么识大体该有多好?何须朕再动刀兵,重伤生灵!”
曹彬也正想问赵匡胤何日对北汉开战,赵匡胤说道:
“如今酷暑之中,将士岂不过于辛苦?再加上粮草易霉,水潦断路,不若等到天气稍凉,一鼓作气。”
曹彬领旨告辞,随即命潘美加紧训练在京禁军,党进加紧训练在外禁军,又命樊若水在江南广积粮米,运往北方,以供军需之费。
有了攻打北汉的总体方案,赵匡胤心里放松下来。这一天他在凉阁闲坐,阎承翰跑来说道:
“陛下,违命侯李煜递了本奏章,请求让他的眷属和他团聚。”
赵匡胤不听则已,一听这话,立刻冒上火来,没好气地说道:
“让他先把‘违命’二字写上一万遍,再议归还眷属之事!”
说到李煜眷属,赵匡胤才想起,江南人来到汴京有一个多月了。当初之所以把她们安置在后宫东北角的宜香苑里,一方面是为了惩罚李煜拒不投降,给他增加些耻辱,另一方面听说江南女子既精丝竹,又善歌舞,不如备在此处,倘有消闲解闷之需,不妨取来一用。但时至今日,他还没领略过这些女人何以能把那个风流国主迷得六神无主。他吩咐阎承翰到宜香苑将她们带来。
飞琼、窈娘一行人来到凉阁,依次跪在赵匡胤面前。
“你就是周氏?”赵匡胤问为首的那一个。
“臣妾违命侯正妻周飞琼。”
“你能歌善舞的名声不仅传于江南,连中原人都知道。朕命你们在此起舞助兴。”
飞琼初时有些执拗,没有动身。窈娘给她递了个眼色,像是在告诉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飞琼会意,只得起身更换舞裙。随着乐声渐起,飞琼和窈娘二人合跳了一个金莲之舞。这个舞是李煜最喜爱的,他曾命人在“步步生金莲”的柔荑殿里铸了一座青铜莲花,底座是一片荷叶,中间矗起一茎金莲。李煜常在此处与飞琼和众嫔妃们作达旦之乐。不过今天在汴京的皇宫里再跳这段舞,身边没有了莲花,没有了李煜,两人都不免有隔世之感。
说江南佳丽舞姿蹁跹,真是名不虚传,赵匡胤原本只想随意看上几眼,不想这一看竟着了迷。眼睛看着她们跳舞,心里不免想入非非起来: 天下的美女虽如此不同,却能各臻其妙。宋皇后娇嗔热烈、迷离杏眼,如一团火焰,让人心潮激荡;花蕊夫人娴娴雅雅、冰清玉洁,如空中白云,让人神清气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