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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为后。符彦卿现已回到了大名府,柴荣命礼部尚书前往大名,与符彦卿商量纳后之事,趁这工夫,他再次来到迎銮镇。
李璟派来的特使是兵部侍郎陈觉,就是盯着齐王景达的那个监军使。几乎所有的唐国大臣都明白: 唐国丧师溃败,都是由于陈觉离间军心颐指气使所致,可陈觉却凭着如簧巧舌,把责任都推到景达身上。此次奉表,陈觉的态度十分恭谨,连说话的语调都像个受气的娘儿们。
看罢李璟的降表,柴荣问道:
“除了表上所言,李国主还有什么话要你对朕说吗?”
陈觉偷眼瞅了瞅柴荣,连忙说道:
“敝国主自知与大周抗衡两年,罪在不赦,请求传位于太子,并命太子听命于大周。”
“朕发兵南来,就是想收复淮南之地。你回去告诉你家国主,如今献出淮南之地,朕不会再与他过不去。传位不传位,是你们自己的事,朕对此无意干涉。”
“微臣明白。”陈觉连连道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觉走后,柴荣命众将退下,只留下赵匡胤一人。
“赵爱卿,你觉得李重进到底有没有叛逆之心?”
“陛下言重了!”赵匡胤回答道。“依末将看来,李重进将军只是脾气暴躁,桀骜不驯而已。”
“桀骜不驯,什么意思?”
“末将以为: 李重进绝不会有叛逆之想,他对陛下的忠诚,是将帅臣僚们都看在眼里的。末将还有句心腹话,实在不敢讲出口。”
“说吧,朕恕你无罪。”
“陛下,”赵匡胤把声音压得更低。“李重进是个只钦服陛下一人的人。可陛下万岁之后,末将料他必叛。所以此人不可不用,又不可大用。一旦他兵权太盛,日后的江山社稷就让人担忧了。”
柴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又换了个话题:
“你看李璟这边还有何事要做?”
赵匡胤略一思索,答道:
“末将以为当派一介使者慰劳吴越,以固其忠诚,同时牵制李璟。”
柴荣思忖片刻,点头同意了。这个钱俶,难得他多年以来对中原大朝恭恭敬敬,惟命是从。就拿这一次淮南之战来说,让他攻打常州他就出兵常州,让他巡行江上他就出兵江上,为周兵纵横淮上牵制李璟立下了大功。钱俶确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尽管李璟多次拉他共同对付柴荣,他都没有答应。在他看来,中原皇帝统一天下是迟早的事,今天稍有违拗,日后再投降一百回,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派谁去?”
“惟陛下圣断。”
“朕在问你嘛!”
赵匡胤想了想,说道: “末将以为此事曹彬最能胜任。”
“曹彬?”柴荣感到有些意外。“此人在淮南可没立下什么功劳啊。”
“陛下,曹彬这个人,末将与他交往也不多,但末将冷眼观察,他之所以在淮南功劳不大,一是在李重进和张永德的夹缝里无所适从;二是此人以仁爱为本,不忍杀戮过多。此人还有个最大的长处,就是既不贪财也不贪色,所以这一两年来,他不但深得淮南民心,连唐国和吴越人都对他颇为敬重。要想把吴越的事做得稳稳当当,非此人不可。”
一连又议了几件事,柴荣对赵匡胤言听计从,赵匡胤心里十分欣悦。直到红日西沉,赵匡胤才起身告辞,柴荣说道:
“别急,朕还有话呢!”
“末将唐突了,陛下恕罪。”赵匡胤重新站定。
“赵爱卿,如今淮南战事已平,朕想让你休息一阵,你意下如何?”
赵匡胤脑子蒙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因为这是在皇帝面前。他明白了: 柴荣今天把他留在帐中,前面所问的话都不过是敷衍铺垫,让自己“休息一阵”,才是实实在在的内容!
他装作开心地笑了一声,问道:
“不知陛下让末将何处休息?”
“如今商丘无人镇守,朕想把归德军节度使的帅印交给你,与徐州的吕余庆共同为朕把好京东大门。”
按照柴荣的部署,赵匡胤把一半兵马留给袁彦镇守濠州和滁州,带着另一半兵马来到商丘。商丘这个地名由来已久,相传黄帝的孙子帝喾氏有两个儿子,老大叫阏伯,老二叫实沈。这两个人长大后,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力士,可就是兄弟不和,经常互相攻打。一仗下来,往往要死成千上万的人。帝喾氏死后,尧即位为天子,眼看着两人的势力不断壮大,干戈不息,伤透了脑筋。当时阏伯担任的是火正之官,就是掌管着天下火种采集储藏和祭祀火星的官。而实沈担任着主金之官,就是冶炼五金制造器皿、兵器和祭祀金星的官。后来尧想出了一个办法,天上不是有二十八宿吗?这二十八宿中的辰宿又叫心宿,又叫商星,又叫大火星。而二十八宿中的参星,按五行一排,主的是金。那时候还有个天地分野的说法: 天上的星宿和地上的一些区域有个对应。尧帝按图一查,大火星对的是地上的商丘,参星对的是地上的大原,也就是后人叫做太原的这个地方,于是就把阏伯安置在商丘,依时祭祀大火之星,而把实沈安置在太原,依时祭祀参星。五行所说的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古人可是深信不疑的。按照五行的顺序,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阏伯掐着手指头一算,火土不相生,自然无事,火又克金,于是大喜,认为他永远能压住实沈,乃是命定的事,于是乖乖地来到商丘,而且建了一个长、宽各一百步的祭台,好不排场。他在世的时候称此台为火台,死了之后,商丘人改称阏台。打那时以后,商丘这地方的人对火十分迷信,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上,只要沾上“火”字,就免不了像敬神一样地敬着它。金、木、水、火、土这一套,被后来的帝王们用在朝代更替上了,如果是父子相传,就叫做“受”,比如颛顼氏是水德,颛顼死后帝喾称王,帝喾受颛顼而生,自然是木德称王。这叫做木受于水,火受于木,土受于火,金受于土,水受于金。如果是两姓相接,按天道而更替,就叫做“生”。比如秦始皇统一了中国,以木德称王;刘邦灭了秦,建了大汉朝,这大汉朝是由木而生,自然就是火德,这叫做木生而火养,金死而水藏。
赵匡胤为了免去柴荣的猜忌,想把母亲和妻儿都接到商丘,做出个安心在此地长期待下去的姿态。这些天他已差人把节度使衙门打扫得干干净净。谁知派去接人的副将王全斌回来说,他父亲赵弘殷正生病卧床,母亲杜氏和妻子贺氏都在专心照顾老人,一时还来不了。赵匡胤是个孝子,一听这话着了急,忙问道:
“家父病得如何?”
王全斌答道: “老夫人和夫人也没让末将进卧房,末将只听见令尊大人咳嗽了几声。出门的时候碰见匡义,匡义说有他在京城不甚要紧,让将军在商丘安心治兵就是了。”
“敢是受了风寒?”赵匡胤心里踏实了一些。
赵匡胤对父亲的感情是很深的,父亲曾是郭威手下的一个贴身牙校,驻在洛阳夹马营,他本人就出生在那个地方。郭威临终时,嘱咐柴荣说: 赵弘殷一生对自己忠心耿耿,因为不想让他离开自己,所以没有好好提拔他,希望柴荣即位后,替自己了却这桩心愿。柴荣不违遗命,即位不久,即命赵弘殷典领禁兵。不过此时赵弘殷岁数大了,请求退休。柴荣准了他的请求,又给他加了个很高的荣誉职位——检校司徒,还封给他一个天水县男的爵位。赵匡胤知道自己受柴荣重用,与父亲的关系很大。
徐州刺史吕余庆历来对赵匡胤十分敬服,听说赵匡胤成了自己的西邻,亲自带着礼物来到商丘。赵匡胤命人设下宴席,一是答谢吕余庆,二是这些天国事家事让他心中烦闷,正好借机畅饮一番。开宴时,他召来了将校二三十人,而且声言此宴上不论尊卑,每人可以尽醉。这样一来,将校们更是放松了情绪,说是午宴,可众人一直饮到申时将尽,还在大呼小叫。酒足饭饱,吕余庆起身告辞。赵匡胤已有些醉意,但还是一直到把吕余庆送出衙门老远,才返身往回走。冷风一吹,他觉得头脑清亮了些。
“赵将军!赵将军!”
听声音有些耳熟。赵匡胤扭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多以前那个失意西行的赵普!他突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是你?赵先生,你不是在渭州当军事推官吗?”
赵普紧走两步来到赵匡胤面前,合抱双拳朝赵匡胤施过礼,答道:
“赵将军一看在下这张脸就知道是任满了!”
“哦?此话怎讲?”
“西北人有句俗话,叫脸上麻坑满,才能向东转。意思是说西北风沙大,沙粒子打在脸上能砸个坑,砸上两三年,把一张脸砸成了麻子,就算任满,可以回朝复命了。”
“哈哈!”赵匡胤开心地大笑,又问道: “先生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这可就是在下的缘分了。在下到吏部去注铨,没过三天,给了一个归德军节度推官的差使。在下当时并不知道将军调任归德,来到商丘后,才听说此处新来了个神武赵将军。”
“走走!”赵匡胤拉着赵普的手,“回衙去,慢慢叙谈。”
片刻间来到衙前,赵普扭身对后面跟着的苗训说: “傻训,你就在衙外候着。”
“傻训?”赵匡胤觉得这名字好笑。“进来吧,赵先生的好朋友,赵某岂敢怠慢!你先在东偏客房里歇着,本帅要和赵先生叙叙旧情。”
二人来到正厅,赵匡胤让赵普坐在客位。赵普先扯了些西北风情,又把话题转到汴京情势上来:
“在下去拜访潘美将军,潘将军已在殿前司任南班指挥使,顶头上司是张永德,听说此人现在最得皇上信任。潘将军的话里话外,好像对他有些不服。”
一提到潘美,赵匡胤真有些想他。不过赵普说他不服张永德,却不以为然,问道:
“依潘美的意思?”
“潘将军是觉得淮南之战赵将军功劳第一,凡到过淮南战场的人都没二话,这个殿前都点检理当由赵将军担任。”赵普解释道。
赵匡胤“嗨”了声,说道:
“这个潘美,太重情义,他哪里晓得皇家大事!”
赵普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道:
“依在下之见,成大事者必要先讲情义。蜀汉那个刘备,本人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凡事义字当先,视兄弟如手足,终于成就了大业。在下看来,当今皇帝太看重亲戚,长此以往,未必能厌服人心。就拿你赵将军来说,征讨淮南,功居其半,如今不但落在张永德之下,而且连京城的门都不让进,打发到归德这么个穷地方来。皇上如此对待将军,不要说潘美不服,满朝文武私下里都有些议论呢!”
赵匡胤摇了摇头,说道:
“治国打仗的大事,很难说什么公平不公平。好了,不说这个了,本帅知道先生是当今不可多得的人才,皇上委屈了你。如果赵先生不嫌我这个庙小,本帅想让你担任归德军节度掌书记,你看如何?”
“这,这……吏部的文书只让我当个节度推官呀。”
“本帅这里缺个掌书记,就算我赵某权宜辟用吧。”
赵匡胤说赵普是“当今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是恭维,他也用不着恭维一个落魄书生。两年多以前赵普给柴荣献策时,就显出了与众不同的胆略和见识。可惜柴荣宁可用范质那样的老成人,也不会用一个太有智术的后生之辈。当今是个武夫比拼的时代,各节度使大多不把书生放在眼里。但在赵匡胤看来,身边多一个给自己出主意想办法的人,总归不是坏事。尽管他知道赵普是个心气极高的人,绝不甘心一辈子沉沦于下僚,对他也不能太过信任,但眼下他自己也正处在落难的境地,扶他一把,日后情势有变,他总不至于对自己落井下石吧?退一步说,今皇帝之所以如此果断地把自己安排在京城之外,就是因为自己功劳太大,有功高震主之嫌。当皇帝的自有他弄权谋玩人事的一套,指望立功得到擢升,那真是太幼稚了。他认为赵普的本事就在于识大体,懂大计。如果赵普能早为自己运筹一个大氛围,恐怕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两人一直聊到天色将明,赵普才一瘸一拐地从正厅走出来,到东偏房去找苗训。“傻训,走吧。”
苗训正在掰着指头掐算着什么,没有动身。
赵普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又说了声: “傻训,你干什么哪?快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