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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庶母,又是庶母!”曹彩霞有些愠怒。“可你知道,我不认为你是救了奴家,你是害了我,误了我,你还不如当初一剑把奴家刺死的干净!”
张永德见曹彩霞动了怒,站起身来,朝曹彩霞恭施一礼,说道:
“永德愚钝,没明白庶母所言何意。”
曹彩霞也站起来,走到张永德面前,伸出一只纤手把张永德拱着的双手按下。
“我问你,你拿我当什么人?”
“庶母。”
“啪”的一声,曹彩霞狠狠地打了张永德一记耳光。“你再喊庶母,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反正我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
张永德怎么也没料到曹彩霞会这样对待自己,虽然并不很疼,但他感到受了极大的委屈。自打他从娘胎里落地,还没有人敢动手打他。此时曹彩霞的脸已经离他很近,他注视着她,想寻找到她为何如此大怒的根由,然而他看到她眼里冒着的并不是怒火,而是一团渴望的烈火。
曹彩霞又开口了:
“什么‘庶母’?分明是把我当具干尸供奉起来。我现在告诉你,我只要你拿我当个女人,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如果你还把我当你的庶母,我就死给你看!”
她伸开双臂,闭上双眼,猛地搂住张永德,一头扎在他的怀中。
曹彩霞头上的桂花香气立刻替代了酒香和兔子肉香,熏得张永德一阵神迷,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么疯狂的阵势,胸口猛跳起来。
“别,别……”
过了一会儿,张永德从神迷中清醒过来,用力将曹彩霞两肩扳开。
看着神色慌乱的张永德,曹彩霞倒显得出奇的冷静,说道:
“我现在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你是大周的栋梁之臣。我本来就是个该死的小民之女,而你是个想要多少姬妾都毫不费力的大将军大元帅。你心里想的只是权势,而我不懂得朝廷大事,我只懂得你们张家两代人害苦了我。我爹死了,娘也死了,天底下再没有一个亲人了!如果你不想把我也逼死,你今晚就到我房里来,否则你就等着明天早晨为我收尸!”
曹彩霞说罢,推开门走了出去。
张永德怔怔地望着那一盆熏兔,突然一拳擂在桌子上,把酒盏、菜碟都震得稀里哗啦。小秀跑进来,惊慌地问:
“老爷,怎么了?”
张永德没理她,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头,也出了屋。凉风一吹,发热的脑袋好像冷却了许多。他刚想回自己的卧房,又停住脚步。好半天,转身朝曹彩霞的卧房走去。
他推开房门,屋里亮着灯烛,曹彩霞端坐在榻上,屋梁上挂着一条白绢。
脚步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张永德费了好大力气,才挪移到曹彩霞面前。
“永德七尺男儿,为国将帅,望庶母不要逼我。”
“什么?我逼你?我哪里敢逼你!你算什么七尺男儿?你算什么大周将帅?”曹彩霞讥讽地说。“我一个孤弱女子,你连碰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你也敢称是七尺男儿?”
张永德单腿跪在曹彩霞面前,低着头说:
“永德义字当先,不知有错。”
曹彩霞冷冷地笑了一声。
“永德只希望庶母也以恩义待我,成全我一点仁孝。”
一句话说得曹彩霞哽咽起来,她把张永德扶起,与他对视了很久,说道:
“我今天可以不计较你,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待我。你回去想想,也许会明白。”
大周新帝即位以来,四边各国的反应大不相同。
先说东南的唐国。李璟在淮南丧师辱国,惹不起柴荣,总要拿几个臣下出出气,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权臣宋齐丘和枢密使陈觉。这陈觉原是宋齐丘的门客,靠着宋齐丘的势力和自己的智术,一步步爬到了高位。淮南之战,宋齐丘屡屡失策,李璟憋了一肚子气。后来齐王景达出兵淮上,陈觉百般掣肘,使几万军马半死半降。更可恨的是,陈觉等人非但不知认罪,前些天还给李璟上书,说李璟应该应天顺人,传位给太弟,国家大事,全都交给宋齐丘处理。李璟一看,肺都气炸了,连夜让徐铉草拟诏书,赐陈觉死,把宋齐丘流放到青阳县一座破庙里,庙门紧锁,只在院墙上凿开一个碗大的洞,每日两餐,派人把食物从墙洞里送进去。宋齐丘自知早晚是死,于是把身上的衣服撕开拧成绳子,自缢而死。
宋齐丘和陈觉死后,韩熙载、徐铉等人感到庙堂之上多少有了点儿清新空气。但韩、徐都知道此时再劝李璟夺回淮南之地纯属徒劳,尽管柴荣驾崩,小皇帝才七岁,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也只有眼睁睁地把机会放过去。有个一直和陈觉不合的枢密副使唐镐,给李璟出了个迁都的主意,李璟马上就采纳了,他只想离周兵越远越好。当时周兵布满沿江一线,水陆加起来,离金陵不过二十二里地,李璟怎么会不怕?他立即命唐镐到豫章去经营修筑,打算抛开金陵,躲到江西去。
此时广南还有一国,因国主姓刘,也以汉朝为号,史称南汉。柴荣征伐淮南的时候,正赶上南汉中宗刘晟病逝,其长子刘继兴即皇帝位。刘氏的祖先原是中原上蔡人,因经商来到广南。唐末黄巢起兵时,岭南节度使刘崇龟命刘谦为封州刺史,刘氏从此起家。刘谦有三个儿子,老大叫刘隐,老二叫刘台,老三叫刘岩,三人中数刘岩最有谋略。五代时天下已乱,刘岩乘机据有了广南数州之地,于是也学着各个诸侯称起皇帝来。两传到中宗刘晟。不想这个人甚好女色,对兄弟们却十分残忍,即位没几年,竟在一天里杀了八个兄弟,又把八个兄弟媳妇都收进后宫,供他淫乐,朝廷里面已是乌烟瘴气。再传到刘继兴时,比他老子更变本加厉。按大周的纪年,刘继兴显德四年即位,才十六岁,身边围着的全是美女,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打理朝政?索性把国家大事都推给太监头子龚澄枢、陈延寿,还有个女侍中叫卢琼仙。说起这个“女侍中”,还真是件稀罕事,当时天下列国众多,可女人当官的,却只有南汉一国。更为可笑的是: 这个刘继兴好色好得过了头,心理也随着扭曲变态,他下令凡是想入朝做官的,女人必须是天姿国色,男人必须要自净下身。这样一个偏安的小朝廷,宫中的太监最多时竟多达数千人。后宫里的女人们虽达不到这个数,也差不了许多。只要能把刘继兴哄得高兴,无论是太监还是后宫女子,都能弄个太师、太傅、少师、少保的待遇,三省六部,出出进进的冠带女子竟比男人还要多。这么个昏乱朝廷,柴荣死不死,柴宗训即不即位,好像跟它没多大关系。
西边的蜀国对周朝的帝王更迭有些反响,它跟南汉不一样,南汉与大周不直接接壤,中间还隔着李璟的唐国和没敢称帝的湖南楚国周氏以及荆南的高保融。楚国的地盘原先并不比南汉小,北起洞庭湖,南至广西梧州,东以长沙为边界,西边的播州与蜀国接壤。后因内部混乱,被南汉乘机夺走不少土地,现在显得狭小多了。荆南则是个夹缝里生存的小王朝,以湖北的江陵为都,此外不过两州之地。
柴荣即位不久,就夺取了秦、凤四州,给了蜀主孟昶一个下马威。显德五年,柴荣夺取淮南,威震四方,荆南高保融曾劝孟昶与自己一同降周,孟昶召集大臣商议,众人都以降周为耻。孟昶为了保住境土,特调了精兵强将驻守北面,以防周人再度袭击。正当众将帅分头北戍之时,柴荣病逝,这可让孟昶和他的谋臣将帅们好生松了一口气。
此时最为恼火的是北汉。柴荣攻打契丹南境时,李重进左冲右突,在百井关杀了北汉两千余人,没过十天,潞州李筠又从南边攻打辽州。辽州刺史韩丕当了俘虏,至今失陷于周,没能收复。更让汉主刘钧愤恨的是,直到九月,周朝大将慕容延钊从河北回朝就任殿前副都点检,还不老实,顺手牵羊又把东境的静阳等十二寨打了个七零八散。刘钧咽不下这口气,这些天一直在考虑着如何报复周军。
刘汉忠骑马来到殿前,有事要奏。此人就是用青狼箭射伤潘美,让潘美受尽折磨的那个北汉大将,如今已升为马步军都指挥使。
刘钧连忙召见。
“陛下,臣已差人打探清楚,现在周朝最受器重的是赵匡胤,而潞州的李筠素来与赵匡胤不和。臣以为,应趁此机会重重地贿赂李筠,给他一个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再给他个空头副相,让他反叛周朝。只要李筠能为我所用,周朝就易于攻破了。”
这个主意倒很符合刘钧的想法,但他却摇了摇头,问刘汉忠:“你说给他个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而你当着都指挥使,你想想,他能服你的气吗?”
“这,”刘汉忠觉得刘钧的话不无道理,但又想不出更合适的职位给他。“我们总不能把龙椅让给他坐吧?”
“李筠可是个一大把胡子的老家伙呀,我们可以试试。”刘钧说着,又像想起什么,问
刘汉忠道: “此人对女色兴致如何?”
“这也是一条路。”刘汉忠说,“并州有的是美女,只要他想要,就好办了。”
刘钧沉吟片刻,又说道:
“这件事你差亲信去办。朕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你亲自出马,朕才放心。”
“什么事?”
“前几个月契丹丢了三关,怒火万丈。朕打算命你到契丹去一趟,尽量说动他们出兵,朕想与契丹合力攻打镇、定二州。一旦这两州攻破,三关之地便成了孤岛,那时我们把三关还给契丹人,而我大汉从两州之地乘胜南下,直逼黄河,看他周朝那个小皇帝还有什么办法!”
“陛下真乃神算!”刘汉忠极力赞成。“如今契丹正如一捆干柴,只要陛下答应合兵攻周,就等于在干柴上点了把火,绝无问题。”
刘钧笑了笑,说道: “你也别把契丹人想得太简单,这些家伙跟中土诸国打交道久了,如今也越来越油滑了。”
第十二回 赵普运筹归德府
正如柴荣所说,赵普并没有死,他已经逃回了商丘。想起当时那些经历,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赵匡胤在柴荣那里领命要杀他时,他正在城外观测天象。当时是潘美找到了他,让他火速逃走。他又惊又吓,连件衣裳都没带,便匆匆骑上潘美给他的一匹马,趁着夜色绕出了兵营。路上几次受到盘查,走到深州时,又被周兵抓了起来。此时驻守深州的是党进,当赵普被捆着双手押到党进面前时,党进一脸鄙夷地骂了声“臭瘸子”,喝令把他砍了。直到赵普说明自己是归德节度使赵匡胤的掌书记,党进才半信半疑地走到他面前,围着他上上下
下打量了好几遍,问道:
“此话当真?”
党进不认识赵普,但他在赵匡胤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原以为赵普是个风度翩翩的俊秀才,没想到他又瘦又瘸,其貌不扬。赵普费尽口舌,最后党进才答应派亲卒跟着他回商丘,如果是冒牌货,再提着他的脑袋回来复命。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当他得知赵匡胤代张永德做了殿前都点检的消息后,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了半个时辰。
“天啊!”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想起苗训说的那些“火德”、“木德”之类的话,又想起姚内斌随手写下的那八个字,他倒真信起天命神助这一套了。当初他之所以让柴荣倒着读姚内斌那句话,只是想阻止张永德日后强权,真做了天子。可绝没想到柴荣罢了张永德,又鬼使神差地换成了赵匡胤,他就不怕赵匡胤这个“点检”也有可能做天子?
他抓起案上的笔,在纸上胡乱写了“归德”二字。
他嗅出了什么气味。“归德?”他自言自语了好几遍,“归德,不就是让张永德归家吗?张永德归家,换的可是赵匡胤啊!”
他又写了一个大大的“宋”字,因为归德军节度所在的商丘,从唐朝以来就称为宋州。这个“宋”字越看越有意思: 下面是个“木”,这不就是苗训说的“木德”吗?上面是个宝盖头,盖就是覆盖,这是谁都晓得的意思,把木德覆盖起来,木又生火,火在宋州,这难道是个巧合?他好像抖起了精神,又恨恨地写了“柴榮”两个字,拿在手里反复琢磨。“此木为柴。”他默默念了两遍。再端详那个“榮”字,真想笑出声来。“榮”字下边竟又是个“木”!如果说“宋”字的上面还是个宝盖头,那这“榮”字则丢了宝,岂不只剩下个秃盖头了!这还不算,这秃盖头上面分明是两把火,这不又是在暗示“火生于木”吗?哎呀呀,天机掩藏得如此之深,居然让我赵普参透了!居然让我赵普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