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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犯了大罪,潘某也无能为力了。”
“什么大罪?”
“祖吉家的,我记得你们初到汴京时,祖吉只花了几个钱请我吃了顿包子。才几年工夫,他怎么会受几万两银子的贿赂呀!”潘美不知是气是怜,拍了一下大腿。
环儿这时才明白,原来自己每每笑逐颜开收进箱中的银子,竟会给祖吉惹来如此大祸。她有些迷茫地瞅着潘美,问道:
“当官儿的人收点儿礼,这是什么大罪啊!那都是小臣们自愿送来的。自古至今,哪个当官儿的不收礼呀!”
“话虽是这么说,可那是老皇历了!如今是新天子的宋朝,比不得从前的乱世了。这,这叫贪赃枉法!”
“那我们把银子退给人家,要不就还给官府,不就没事了嘛?”环儿好像找到了解救丈夫的办法。
潘美无奈地吁了口气,说道:
“建国的当年,皇上就颁布了廉政令,可惜这些当官儿的改不了旧习性,谁也没拿这道圣命当回事儿。”
“天下当官儿的都收礼,为啥单把祖吉抓起来?”环儿觉得十分委屈。
“谁说单抓祖吉一个人?单淮南,就抓了六七十个人呢!听说曹州、大名府、陕州、泽州,都有被解进京城的。皇上气坏了,这一回祖吉的祸闯得太大了!”
环儿听了这话,愈加害怕起来,惶恐地问:
“会被杀头吗?”
潘美摇摇头,说道: “不知道。”
“潘大人去救救他呀!”环儿像被狼叼住的羊一样绝望地喊。“大人,祖吉可是救过你的命啊!”
“我知道。”潘美紧紧地攥着拳头。“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大牢看他。”
萼娘让厨下准备了饭菜,可环儿直愣愣地瞅着桌子,一口也吃不下,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饭没吃完,她起身要回家,潘美怕出事,让她留在府上歇息,暂时不要随便走动。
第二天,潘美安排完公务,果然带着李超来到刑部大牢。
穿过阴暗的过道,潘美来到最南面的一间牢房,看到祖吉虽然还穿着官服,但官帽已经被摘掉了,发髻蓬乱,脸上也显得很脏。见到潘美,他怔了一下,盯了潘美好一阵,也没说话。
“受刑了吗?”潘美问道。
祖吉摇了摇头。
看着祖吉那绝望无助又充满恐惧的眼神,潘美眼前油然浮起十来年前凤州战场上他那张憨厚而稚气的脸,四五年前在汴京包子店里他那张憨厚而粗糙的脸。人啊,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如今的祖吉,虽然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但他所做的许多事,真让潘美不敢相信。昨天他从闾丘仲卿那里粗粗了解到: 曹州的王贵误杀了十几条人命,就因为给祖吉送了大把的银子,他竟大手一捂把案子压得死死的;扬州张延嗣、泗州刘佐早有赃迹,可卷宗递到他的手里,也如石沉大海;还有大名府等地的犯官,竟都与他有牵连。他在御史台和刑部总共才五年时间,就有这么大的胆量!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再开口。潘美已经知道祖吉被判了死罪,而且要弃市。他回头对李超说:
“为祖大人斟酒!”
李超把带来的酒斟满一盏,潘美小心翼翼地隔着木栅把酒盏递给祖吉,说道:
“喝了吧,算是潘某为你送行!”
祖吉的眼里流出了泪水,他用颤抖的手接过酒盏,饮了下去。随后,他把酒盏随手一丢,垂下了头,拖着铁镣转身朝牢房角落走去,再也不看潘美一眼。
“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潘某见祖吉如此走开,骂了一句。
祖吉知道潘美骂他,是怨他临死之前连老婆的事都无所嘱托。但他还是没言语,因为他知道潘美不会丢下环儿不管,用不着自己交待了。
彰信军节度使袁彦押解着都监王贵来到京城,交到大理寺。赵匡胤传下圣旨说要褒奖他,让他暂且不要离开京师。钏儿也正想在汴京多留几天,磨着他找些熟人打听自己的父亲和姐姐。钏儿怎么会随袁彦来京师呢?当初袁彦根本不可能想到要带她出来,钏儿说怕袁彦走后,王贵的夫人会加害自己,袁彦也就答应了。
在京城呆了几天,虽然也拜访过几个熟人,打听一位十几年前的“老梁将军”,可熟人们都摇头说想不起来。钏儿有些伤心,袁彦劝她:
“你先别哭,找人哪能这么快?我还有朋友呢,慢慢打听不迟。”
这一日,他准备再去走访一个特殊的朋友。
潘美今日轮休,院公来报: “袁彦大人来访。”
“袁将军?快请!”潘美想不到袁彦会来,一边说着一边迎出去。“袁将军,你何时到的京城?”
“来了几天了,有些公务。”
“袁将军,你两次都差一点把我杀了,居然还敢到舍下来?”潘美把袁彦让到上座。
“早看出你是个人物,愿意跟你交个朋友。不然的话,你老潘请我,我还不一定来呢!”袁彦倒摆起架子。
“过奖过奖!人物不敢当,朋友却是愿意交的。”
“还有那个赵普,虽说剐了也没几斤肉,倒也真是个人才。不瞒你老潘说,当初在滁州,要不是赵普劝我,弄不好我老袁还真跟李重进走到一块儿去了呢!现在看来,新天子还真不错!”袁彦颇有感慨地说。“有肚量,能容人。”
“袁将军,听说你在曹州干得不错啊。”
“几个小蟊贼,能比得上过去打的那些硬仗吗?”
“蟊贼的事小,听说你还查出了行贿的案子,这个案子可不小。”
“还说案子呢,老袁怎么也没想到这案子中受贿的还有祖吉。这个二球货!”袁彦操着西北话骂道。
“唉,谁也不能保谁一辈子不变!祖吉判了死罪,他媳妇还在我家哭呢。”
“她媳妇跟你有啥关系?凭什么跑到你家来哭?”
“袁将军,你怎么忘了,他媳妇还是你给娶的呢,就是环儿呀!”
“环儿?”袁彦猛可里想起,那个长得像钏儿的女子就是环儿!他像是得了个大宝贝,一拍大腿,满脸兴奋地说:“环儿在你这儿?快让她出来见老袁哪!”
“她现在正伤心呢,你说话千万谨慎点儿。”
“老潘你听我说,我遇见一个女人,可能是环儿的妹子,我得亲自问问环儿。”
“你说什么?环儿的妹妹?谁?在哪儿?”潘美十分惊愕。
“你先把环儿叫出来,我问问她,你就知道了。”
尽管环儿的眼肿得像两只桃子,身材也变得丰满了许多,袁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果不其然,钏儿与环儿长得真是太像了!当初钏儿让他找姐姐,他答应下来不过是为了哄她高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环儿见过袁将军。”
“环儿,你有个妹子叫钏儿?”袁彦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环儿的脸。
“是。袁将军怎么会知道?”环儿觉得袁彦问得蹊跷,有些茫然。
“我不但知道你有个妹子,还知道她如今有好人家了,美着呢!”
“她有人家了?是哪个?”
“如今钏儿就在老袁府上哪!”袁彦笑得眼都找不着了,也不管环儿是什么心情。“她也跟着老袁来了汴京。”
潘美没想到环儿的妹妹又落到袁彦手里,心中骂了一声“老色鬼”。但毕竟她姐妹失散重逢不是件坏事,又恰在这种当口儿,说不定会给环儿带来些安慰,于是对袁彦说:
“那就快把钏儿接过来呀!”
袁彦只说了句: “等着。”便大步出了潘府。
话头再回到荆南。慕容延钊虽觉身体越来越沉重,还是坚持来到江陵。李处耘也不出面,只命尹崇珂迎他来到府署。尹崇珂向慕容延钊说明李处耘要杀司义。慕容延钊听罢,说了声:
“李将军厉害,既敢冲锋杀敌,又敢拿自己的士卒开刀。厉害!”
不过,此时的慕容延钊已是重病在身,他自觉难与李处耘争锋了。倒是李汉琼看不下去,第二天来到慕容延钊这里,愤愤地说:
“元帅身为都部署,却要处处听凭李处耘妄为,军法何在?”
“军法?李处耘说的话才是军法!”慕容延钊紧锁眉头。“李处耘这次率兵深入湖南,谁能保证他不是行谋逆之事?”他觉得实在咽不下这些天受的气,命李汉琼叫来掌书记,把自己一肚子的恼怒都写进密奏,除了列举李处耘专横跋扈、目无帅臣、滥杀士卒、凌辱将校等种种恶行之外,还特别强调此人独握兵柄,心怀异志,请求赵匡胤再下圣命,先行剿除李处耘。他把奏章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交给李汉琼,让他派人连夜递到京城。
这时,一个军校进来禀报: “元帅,高继冲求见。”
慕容延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叫他进来吧。”
高继冲与慕容延钊见过礼,嗫嚅地问:
“不知元帅下一步如何处分罪臣?”
“你收拾收拾,入京朝见大宋皇帝陛下。”
“遵命。”高继冲抬头看了慕容延钊一眼,有些为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高继冲不敢讲,身后的梁延嗣替他答道:
“慕容大人,高少帅前日迎来王师李处耘将军,李将军传旨命少帅在江陵候命。今天大人又命我少帅启程赴京,少帅不知何去何从,故而为难。”
“李将军传旨让你们在江陵候命?候谁的命?”这个李处耘,竟敢假传圣旨,胆子也忒大了些!慕容延钊更加气恼,可是在敌人面前,他不便发作,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这……”高继冲无法回答。
梁延嗣觉察出慕容延钊和李处耘之间有矛盾,他认为慕容延钊的话合于军礼,李处耘显然是越权揽功。退一步站在荆南的立场上来说,梁延嗣也巴不得尽早赴汴京,以免李处耘从湖南回来,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不利于己的主意,于是开口说道:
“李将军的意思当然是候慕容大人之命。”
这句话让慕容延钊稍稍顺了点儿气,又问高继冲道:
“荆南有多少兵马?”
“两万左右。”
“现在由谁掌管?”
“禀元帅,荆南之兵,已由李处耘将军检束完毕,谁在掌管,罪臣不知。”
慕容延钊一惊,这李处耘好生歹毒,竟然自作主张改编了降兵!他觉得自己在李处耘面前连连丢面子,气得痰往上涌。勉强把高继冲打发走,他晃晃悠悠地回到后厅,李汉琼也跟了进来。
慕容延钊觉得身上十分难受,有点儿坐不住,躺在榻上,闭上了眼。当他睁开眼时,李汉琼发现这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和绝望。
“奏章送走了吗?”慕容延钊的声音很低,李汉琼感到了一种不祥。
“送走了。”李汉琼应了一声。“元帅放心吧。”
“不济事了。”慕容延钊微微摇了摇头。“想不到老夫戎马倥偬,竟栽在李处耘这个后生小子手里。”
“元帅说到哪里去了?将养一阵就会好的。”李汉琼安慰慕容延钊。
“本帅的病自己最清楚。我死不足憾,最感遗憾的是不能报答世宗皇帝,不能再保护幼主了!”
就在高继冲和他的姬妾、臣僚被押解到汴京的第二天,慕容延钊病逝于江陵节度府署。此时李汉琼受遗命镇守荆南,而李处耘已带领兵马一路杀进湖南。与此同时,湖南大将杨师У木釉谔吨菀晕魍迪盼谋恚盼谋砩苤螅馑吞吨荩镏谑小?上У氖牵钍Ν'在这次战斗中身负重伤,为周保权尽忠平叛之后,也终因伤势太重而死在潭州。周保权失去了这员大将,如失左右臂,哀痛之余,更有些不安,因为边报传来,宋军已经抵达了北部边镇岳州城下,这真是除了内患,又临外敌!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心里没底,只好请来帐下大臣共同谋议。
湖南主要的军事首领有朗州督军张从富、朗州副督军汪端和统军使黄从志,这都是些什么样的官呢?按当时湖南的官制,张从富和汪端即相当于卫戍司令和副司令,黄从志则相当于全国军队的总管。还有几个文官经常侍奉在周保权身边,最受信任的当属黄观象,此人的职务是军府判官。这些人先后来到府署,周保权让他们坐定,问道:
“本帅自诛杀张文表后,立即命人给宋军送去了文书,说国内兵变已经平息,不劳宋朝大军再冒风霜。可李处耘先锋部队全然不顾,依旧率军直下岳州。你们以为宋军究竟打算如何?”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黄从志首先开口。“当初张文表反叛时,少帅就不该听信匪人的话到宋朝去借兵,如今引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