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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早立为太子,她这个未来的皇太后就稳如泰山了。
“朕现在壮得像头牛,急着立太子干吗?”赵匡胤一本正经地说。“再说德昭还小,看不出什么气象,等几年再说吧。睡!”
“德昭温厚仁爱,在德芳面前很有大哥的样子。官家没听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的话吗?”
赵匡胤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德昭温厚仁爱,这一点很像自己,他感受是很深的。他也曾想过德昭能否继承大统的事,但总觉得要坐稳龙床,仅有温厚仁爱远远不够,还需要有把握全局果断决策的能力,更需要一点狠劲儿,否则偌大乾坤怎么能拨转?倒是德芳,虽然比德昭小几岁,却显得比德昭诡谲些,遇事总能想出些小点子。当然,孩子都会变,看将来怎么变吧,现在还不到考虑这些的时候。
“官家怎么不说话?”宋皇后撒起娇来。“臣妾不让你睡!”
“好了好了,明天再说。”
“明天?明天臣妾又见不到官家了!”宋皇后逼了赵匡胤一句,接着说:“官家是个狠心的皇帝,就算臣妾没有面皮,难道连贺皇后也忘在脑后了?贺皇后在天之灵也在祈盼着呢!”
这句话果然厉害。贺皇后是赵匡胤的结发之妻,是个贤惠女子,又是个无福的女子。她再多活上一年,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宋皇后了。建国之后,赵匡胤颁的第二诏便是尊她为皇后,让她在九泉之下享受这份荣耀。尽管他与贺氏的婚姻生活平平淡淡,甚至那十来年里,相聚一起的日子都十分有限,但那份纯真的情感,时时让他回味。贺后一共生养了两女一男,德昭是她最钟爱的孩子,为了对得起贺氏,他真要认真考虑一下宋皇后这番话。可是建储是国家重大之事,又岂能在床帏之间定夺?
“臣妾想的是大宋基业,想的是贺皇后的遗愿啊!”
这句话赵匡胤倒不以为然,因为大宋基业和贺氏遗愿更多应该由自己来想。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谢宋氏的提醒。骤然立嗣不太可能,但可否让德昭就傅出阁,并给他封爵?
什么叫就傅出阁?就是皇子稍长成人,让他在师傅的教导下学习经术和学识,称为就傅。出阁是让皇子不再鞠养于宫中而独立生活,标志着皇子成人。赵德昭虽然还没到出阁的年龄,但生来老成,也不妨让他提前出阁。按照礼法,皇子出阁就要封王,赵匡胤担心这样做会引来朝臣的非议。又想让德昭逐步渐进,晓得成人的艰难。考虑很久,打算先授他一个贵州防御使。
宋皇后原本就是以进为退,她听完赵匡胤的想法,实际上已心满意足,却撅起小嘴,说了句:
“官家把名器看得这么重,太小气了!”
为赵德昭封爵的诏书是卢多逊写的。卢多逊近来心情颇佳,因为他觉出赵普已经受到了
皇上的猜疑,他儿子赵承宗闯了祸,让他在群臣面前丢了脸。不想这家伙不懂冲退,反而迁怒于赵光美,听说他还在皇上面前说光美的坏话,惹得皇上一肚子不高兴。更有意思的是,卢多逊无意中从阎承翰那儿听说了瓜子金的事,于是想到可以再利用光美打压赵普的威风。几天之后,他借散朝寒暄之时,把赵普收受贿赂的事告诉了光美,又故作愤然之态,说德昭这样的小孩子都授了防御使,那光美怎么不该封王?如今贤王之称只是大臣们的一片心意,贤王并非真王,现在落得与德昭同等爵级,真是岂有此理!
赵光美气冲冲地回到家中,夫人潘氏走过来问道:
“看你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受什么委屈了?”
赵光美也不理她,只是独自叹气。
“我就见不得你这般模样!”潘氏声调高了起来。“一点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还贤王呢,贤在哪里?”
受了潘氏这一激,赵光美霍地站起,瞪着眼睛嚷道: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贤不贤!说本王不是男子汉,本王今天就要做一回男子汉让人看看!”
“这就对了!”潘氏反倒平和下来,问光美:“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赵光美把卢多逊的话重复了一遍。潘氏听罢,睁着杏眼恨恨地说道: “赵普凭什么敢跟我们作对?不就是仗着皇上还宠着他嘛!这个糊涂皇上,不宠自家人反倒宠外人,真不知他是什么心思!”停了停,又问光美:“你得跟他对着干呀,要不然咱们反倒成了软柿子了!”
“软柿子?哼!”赵光美气呼呼地说。“本王就拿软柿子砸他赵普的软肋!看究竟是柿子硬,还是他的肋巴骨硬!”
赵光美所说的赵普软肋,就是那坛瓜子金。他专门到赵匡胤那里去告赵普贪赃,不想反倒挨了赵匡胤的训斥,这使他大为气愤,悻悻地回到家中。
“又怎么了?”潘氏一看这情景,就知道这一回光美没占上风。
“皇兄对赵普的事不以为然。”
潘氏并不知道赵普早已把那些金子交到了封桩库,自以为是地为光美分析:
“皇上的话也别全信,他嘴上说惩治赃污,不过是说给臣民听的。你想想,哪个皇上会说鼓励赃污啊?他现在还用得着赵普,再脏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对!”赵光美反驳道。“赵承宗不就被判罪了嘛,皇兄还是反对赃污的。”
“赵承宗的赃污不就是赵普的赃污吗?傻瓜,治了赵承宗洗白了赵普,不过是用苦肉计堵别人的嘴罢了。”潘氏依然振振有词。
赵光美觉得夫人的话有些道理,赌气说道:
“既然如此,本王也学学赵丞相!”
他把门客阎怀忠叫进来,吩咐他去打听唐国使臣和吴越使臣住在何处,阎怀忠领命而出。
“你问这干什么?”潘氏不解地问。
“本王也跟他们要两坛瓜子金,看他们给不给!”
赵普病愈后在做什么呢?第一,他时时留心着吕余庆的举止行踪,揣测此人对自己究竟能构成多大威胁。以前他从未与吕余庆共过事,如今同理国家政务,他希望吕余庆犯些过失,这样自己日后才能处在主动的地位。然而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吕余庆对自己十分谦恭,凡事必报,而且更多的时间是在西府枢密使衙门里处理军务,对东府的事过问不多,不像是个揽权的人,这使赵普稍稍放了点心。第二,他还有两件事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一件是要保护好闾丘仲卿。闾丘仲卿在开封府审过后,在赵普的建议下,又被送到大理寺最终判决。按照赵普的授意,大理寺判闾丘仲卿流放归州,永不叙复。
为什么要把闾丘仲卿放到归州?因为赵普最信任的李符在那儿做官。他已先期派人密告李符: 此人乃朝廷要犯,务必看管妥当,不可有任何差误。李符心领神会,将闾丘仲卿软禁在归州西山脚下一个隐秘去处,那里有几间茅草小屋,还有个小小的庭院,闾丘仲卿在这里可以看书,可以养鸡养鹅,还可以钓鱼种菜,惟独接触不到任何人。另一件事,赵普琢磨了很久,但一直没有付诸实施,如今人们对此事已经麻痹,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
他把天文局的苗训又唤进府中。
“本相命你做一件事,此事务要干净利索,否则拿你是问!”
“啥事啊?”
赵普把声音压得很低,问苗训道: “还记得乾德初年本相让你护送柴宗训安置房州的事吗?”
“记得记得。”
“如今你还得跑一趟。你先到归州找到转运使李符,再把李符派给你的人带到房州柴宗训住处,此事就算完了。”
苗训岂是傻瓜?就算是傻瓜也能听得出: 赵普终于想结果柴宗训的小命了!苗训跟随赵普数年,深知他的为人。说他是个狠愎小人?不是,因为他从不主动坑害没与他结怨的人。说他是个仁厚君子?也不是,有谁把他算计了,他可是睚眦必报,绝不手软的!那个大周皇帝柴荣,两次三番想要他的命,如今柴荣虽死,可赵普的怨气并没有出,他要把这股怨气撒在柴荣的后代身上。十年了,他还没忘这个仇呀!想到这里,苗训觉得脊梁沟里直冒冷气。
“你在想柴宗训无罪,是吧?”赵普盯着苗训问道。“可本相问你,当年本相有何罪过?柴荣为什么要追杀本相?”
不管赵普说的有理无理,苗训心里想的是自己该如何做这件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种选择: 接受赵普的指令。如果自己敢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坚定,说不定今晚脑袋就要离开肩膀!他点点头,装出一副呆相,问赵普道:
“小人只带路?丞相,我可不会拿刀哇!”
“那用不着你。”
“完事呢?怎么办?”苗训又问。
“事完之后,你依旧回天文局去,替本相测测天象,卜卜吉凶。”
苗训至今仍是条光棍,既无须准备什么,也无须向谁交待,第二天便骑上马,只身一人向南行去。昨晚他一夜未曾安睡,直到后半夜,才拿定了主意。主意一定,心情倒轻松下来。自从入宋后,他还没有单独一人出过远门呢。此时虽然春寒料峭,但一人一骑,颇有点悠然自得之意。只是他没有直奔归州,十几天后,神不知鬼不觉先到了房州。
这里没人认识他,他骑着马在街市上遛了一圈,十年了,这个腹地小城依然敝旧,好像是被新朝遗忘的角落。他在一个小酒店里胡乱吃了些饭,看看天色向晚,又骑上马,朝城外一片丘陵地走去,柴宗训、符太后等人就住在丘陵隐显之处。
远远地,他看见山坳里冒起一缕炊烟,于是顺着炊烟迤逦前行,那几间草屋赫然在目。茅篱小院里,他看见有人出入走动。院四周游走着几个穿皂衣的看护。
回到客舍,已是掌灯时分,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先到州牢打听到当年转交柴宗训的那个姓莫的狱卒头目。又回到客店,揣上一包银子,趁着月色来到老莫宅前,幽灵般地在宅子四周转了几圈,才去敲门,此时已是月挂梢头了。
“哪个?”院里传出一个粗犷的声音。凭着记忆,苗训还能分辨出这正是老莫的声音。
“开门吧,我是你老弟。”
“哪个老弟?”
随着话音,门被打开,五大三粗的老莫出现在门前。苗训迅疾上前,一把拉住老莫的胳膊就往院里走。
“你是……?”老莫还没弄清来人是谁。
“进屋再叙。”苗训倒像主人,朝亮灯的房间疾步走进去。
“俺老婆还睡着呢!”老莫气呼呼地说。“你!”
苗训顺手抓起案上的烛台,放在自己脸前,对老莫说: “想起来了吗?京里来的老苗!”
“啊哟哟!”老莫记起来了。“苗大人,怎么这么晚光临敝舍?”
“我干的是阴间事,所以夜里来。”苗训把烛台放回原处。“还是个急事,所以才找你帮我一块干!”说着把银子往案上一放。
老莫不知苗训此来何意,看见这么多银子,知道苗训不是开玩笑。
苗训四处瞅瞅,对老莫说: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苗大人放心,这里没别人,屋里听不见。”
“那好,我老苗今天带了个杀人的指令来,可我不想杀无辜的人,所以请你帮忙。”苗训悄悄地对老莫说。
老莫怔了一下,问道: “要杀柴宗训?”
“你比猴儿还精。”苗训伸了伸大拇指。“过几天,有人来杀柴宗训,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积这个阴德。你在牢里找个死囚犯,让他住到柴宗训那里,派人看好,有人来杀他,千万不要管,只装做不知道,等把人杀死后再报官,就没你的事了。”
“苗大人的意思是先把柴宗训放走?”
“此事由我来办理,你只把那几个看守打发好就行。”苗训说道。“虽然杀了人,也是他该死,找个该死的人替下个不该死的人,也算是件积善的事。”
“那是那是。”老莫连连点头。
第三天早晨,苗训又骑马来到草屋。几个皂衣见苗训前来,心领神会地相约往山里打猎去了。
屋里只剩下符金环、柴宗训和一个使女。说是太后和王爷,衣着还不如当地的樵夫,脸上脏兮兮的,比起苗训送他们来的时候,完全不是一种风格了。符金环虽然只有二十几岁,看上去眼角已经起了皱纹。大概是对苗训还有些印象,她怔住了,喃喃地问了一句:
“朝廷里来的?”
听到符金环这么问,正抱着柴要走的柴宗训也停住脚步,吃惊地望着苗训。因为当年他只有七岁,不记得什么。
苗训把马拴在篱上,朝两人招招手,示意让他们进屋。
大概是在陋乡生活太久,两人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