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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金哲意识到了这气息的诱惑性,他感觉到他在沉溺,他在晕眩。他想要躲避,他下意识地把被子拉盖在头上。没想到被头上的气息却格外地浓,格外地香。
翻个身,趴下来睡,让枕头掩住口鼻。唔,枕头上的气息更是醉人。
气息的主人仿佛就偎在他的怀里,蓬松的鬓发搔着他的耳朵他的鼻子他的嘴。
他想入非非地枕着那诱惑抱着那诱惑,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在梦里,路金哲用手抚着卓竹青的眼睛,抚着她的眉毛。眼窝凹凹的眼珠凸凸的,让人心里也随着起起伏伏凹凹凸凸。眉毛光滑润泽,摸上去那手感有点儿像上好的阿胶,像清明后采下的头茬鹿茸。手指住下滑,就抚住了软乎乎的嘴唇抚住了滑瓷溜溜的牙,犹如抚着玛瑙珠子抚着玉。怪了,那珠子那玉居然会咬人,咬起来像自家养熟的猫用牙和人啃着玩儿。那感觉与其说是疼,莫若说是痒。路金哲就在梦里笑了。这一笑,卓竹青索性贴上来。贴了又贴,吻了又吻。那真是个会搅动人心的东西,路金哲的心被搅弄得浮荡不已。他不知不觉地动手剥着卓竹青的内衣,于是,他们俩就做爱。到了激情澎湃的时候,他醒了。
原来不是梦,他睁开眼睛,看到两个大大的闪亮的东西遮在他的鼻尖前。
“你你你,你怎么睡在这儿?”他又惊又喜。
那两个大大的闪亮的东西一下子贴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觉得脖子那儿湿沁沁的。
“你哭了?别,别难受——”
“傻子,”卓竹青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捶打着,“你就不知道,人家高兴了也会哭呀。”
……
此刻,卓竹青泪水盈盈的样子仿佛清晰如昨。那就像是一个预言,宣告了女人将在此后永远伴着泪水,伴着痛苦。而他呢,将永远亏欠着这个女人。
望着那扇房门,路金哲像还债的人一样走着,像赎罪的人一样走着。他走到房门前,未及拿出钥匙,房门就无声无息地自己打开了。等在门后的卓竹青慢慢抱住了他。是那种深厚而沉稳的亲热,就像守家的妻子抱住了出门不久的丈夫。
“午饭我都准备好了,今天炖的是一只黑腿母鸡。”卓竹青在他耳边喃喃地说。
路金哲听着,轻轻拍了拍她丰满的肩膀。
“抓紧时间。走,快去洗,咱们一起去。”主妇安排着。
老式房子的卫生间是自己改装的,地上的瓷砖铺得不怎么平整,淋浴的喷头有点儿小,两个人站在下面就像两个脑袋合戴一顶小帽子。路金哲是挨在女人身后站着的,女人的散发水淋淋地拂下来,犹如无数温柔的手指痒痒地搔着他的脸。路金哲记得当初那番话也是在淋浴的时候说出来的,他心里有点儿恨自己,选择这样的时机实在是太工于心计。但同时他又有点儿原谅自己,选择这样的时机,其实还是因为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太在意。
“青,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们老路家,几代都是单传。”〖JP〗〖BFQ 〗
“嗯,我想,我会生儿子。”女人笑着。
“对,对不起。儿子已经有了,我在家乡结过婚。”
女人呆住了,她把颈脖转了回去。
路金哲感觉到怀里的那个胴体在颤抖,在收缩。他满怀歉意地抚着女人的肩,对方皮肉下面的骨骼就在他的手心里滑动。于是,他无比怜惜地想,它们脆弱得简直就像秸杆啊。“那儿子,是我老父亲的命根子。我恐怕不能——”他说得无精打采,无可奈何。
女人忽然转过身,面对面地抱住他。眼泪与头上淋下来的水混在一起,女人成了个无遮无挡的水人儿。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不会给你找麻烦,我不会。”
路金哲痛心地搂紧女人说,“我不好,我知道,都是我不好。”
女人却不再说话,她急促地喘息着,她急切地摸索着,她用从来没有过的主动,她用从来没有过的疯狂,就站在淋浴头下与他做爱。
……
女人此时转过身子,将双臂吊上他的脖子。路金哲深吸一口气,“哎”地一声将女人抱起来,踏踏踏地往外走。
“放下放下,看把你累得,别闪着腰。”女人兴奋地向空中踢脚。
路金哲一路英雄着,终于把女人抛到了大床上。两个人笑着,喘着,滚做一团。路金哲想把对方上抽一点儿,他伸伸手,摸住了对方的胳膊肘。再往下一滑,是手腕,于是路金哲就习惯性地搭上了她的脉。
脉相浮缓……营卫不和,腠理不密,虽然体胖,却是阴血亏损,虚火内炽。
路金哲一直让她用桂枝汤加黄芪,看来效果并不明显。唉,这么多年来她独自打熬着,也真是不容易。
路金哲怜惜地将女人抱得更紧,恍然之间,他又忆起了当年在床上的那一幕情景。
那一次也是不经意地搭上了她的脉。那脉相!——“怎么,你有了!”路金哲诧异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是真的吗?〃 卓竹青喜滋滋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说呢,两个月没来了。
“
路金哲的心沉了一下,“唉,罪过。”
“嗯——”卓竹青摇着头。
“给你一付药吧,”路金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只需要一付。”
“不!〃 卓竹青坚决地说,”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路金哲惶惶地看着她。
“你别怕,别怕,”卓竹青像安慰孩子似的用手指梳理着路金哲的头发,“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我会把事情安排好。”
“青——”路金哲把脸深深地埋进女人的乳沟里,仿佛那是一个避风避雨的好去处。
“我要孩子,”卓竹青浑身颤栗着,“我不能守着你。就守着你的孩子吧。”
卓竹青的母亲一辈子守寡,守大了这么一个女儿,老人是要招一个上门女婿的。没过多久,新女婿上了门,他就是桑绍龙。
第二年的春天,卓竹青生了个女儿,她就是桑乐。
……
此时,路金哲打算和女人亲热。当他抬起身子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乐乐这孩子,越来越让人担心了。”
“是啊,她说她的睡眠状态越来越差,她的神色看上去很憔悴。”
“不,我是说,她对中医和中药特别感兴趣。”
“感兴趣好嘛,”卓竹青眯起眼睛说,“那还不是你的功劳呀。”
“不不不,我是说她有点儿特别了,有点儿特别——”
“哎哟,特别个什么嘛,”卓竹青不以为然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对孩子特别上心呀。”
“她在钻牛角尖,她一直想弄清当年桑绍龙死亡的原因。”说这话的时候,路金哲深深地盯着卓竹青。
卓竹青把目光移开,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好钻的?只要你不钻就行。心脏猝死,医院的诊断清清楚楚嘛。”
路金哲还想再说什么,卓竹青却不满地叫起来,“你看你,只管说话,还做不做了。再耽搁一会儿,饭都凉了。”
路金哲正准备集中注意力,再次打点精神。忽然间,他把脑袋偏了偏说,“有动静,有人!〃 ”神经过敏。星期一,又是这个时候,鬼才会来。“ 说有鬼,还真有鬼。卓竹青也听到了,声响是从后门那儿传来的,像是脚步声,还有嗒嗒的蹭门声。待要仔细听,声响却又消失了。
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未及说话,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那声音很自信,很从容,显然毫无要掩饰要隐藏的意思。是谁,谁能进到院子里?那应该是有院门钥匙的人——脚步声在前门的台阶上响起,继而是哗哗啦啦的开门声。“是乐乐,快——”卓竹青推了一把路金哲。
其实不用她推,路金哲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他一边慌慌张张地抓着衣裤,一边向后门那边走。暗锁开了,门却只能拉开一道缝。
因为担心老式的房门暗锁不安全,所以又在门外面安了锁鼻。那挂锁只是为了应付长时间外出的,平时并未启用。显然,是刚才有人在外面把它锁上了。
路金哲无处可去。
“乐乐,你回来了?”卓竹青向套间那边喊。
“嗯,出来吧。”桑乐说。
“等一会儿,妈就来。”
卓竹青向路金哲使个眼色,示意他就呆在卧室里不要动。路金哲无声地叹口气,坐在了床沿上。
卓竹青打开套间的门,从卧室来到了外面的起居间。她看到女儿凛然地立在那儿,犹如一个司职正义的法官。
“路医生呢?〃 女儿目光灼灼地向她发问。
“什么路医生?〃 桑乐不再看母亲,却扬起头向套间里边喊,”还要我进去叫你嘛,路医生?我来的时候,看到你的自行车了,就锁在院门口。“ 片刻的沉寂之后,里边传出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路金哲趿着拖鞋走了出来。
看到两个人那狼狈的样子,桑乐讥讽地撇撇嘴,“没想到我会来吧?星期一上午是个好日子呀,学校要上课,公司要开例会,机关要布置一周的工作……没什么人能闲着。你们选择这么安全的日子相会,有多长时间了?〃 ”孩子,别这样!别——“卓竹青绝望地叫着。
“妈妈,我为你感到耻辱,”桑乐扬起一只手制止母亲,伸出另一只手的指尖对着路金哲的鼻子,“我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我终于看透了你们,我终于看透了事实。”
桑乐得意地晃着头,她脖子上的那只三叶虫眼睛,随之映出一种异样的晶莹。
路金哲鼻尖上的微血管犹如试纸一样渐渐地洇出一片红色,颅骨旁侧像小旗一样斜挂着的两个耳朵仿佛无力地耷垂了下来。
“唉——”他深深地叹口气,又是那种像幽暗的老井一样的感觉,很阴很凉很潮湿。
“孩子,你看透什么了?你真的什么都看透了,又有什么好处?〃 母亲的情绪激动起来,”要是人能在白净的皮肤上看到精糙的毛孔看到可怕的蠕虫,要是人能在光洁的碗筷上看到细菌看到尘粒……,你想想,人,人还能活得下去么!
〃 “对呀对呀,妈妈,所以我不能沉默了,所以我活不下去了。我必须把我看透的真相揭露出来。”桑乐说完,拿出一张照片来,摆在他俩的面前。
他俩看清楚了,这是一张他俩在一起的旧照片。
卓竹青失声地叫着,“乐乐,你翻妈的箱子了!”
“是的,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翻查我的箱子。”
听了这话,卓竹青和路金哲对望了一眼,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桑乐的情绪越发亢奋,“妈妈,路医生,你们不是总想搞清楚我的梦是什么内容吗?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梦见的,总是我父亲喝下那碗中药汤时的样子!〃 ”
乐乐,别说了!“卓竹青想扑上来,捂住桑乐的嘴。
“嘻嘻嘻——”桑乐闪了闪,随后发出了一串尖锐的笑声。那声音听上去令人悚然。“蟾酥,附子……深度昏迷,面白肢冷,心脏猝死……好了好了,东西都在这儿,看你们两个怎么解释吧!”
桑乐说完,将父亲的病历拍在了桌子上。
路金哲约略地看了,约略地想了,忽然失声顿足道,“竹青,你真的做了这种事?我应该想到,我不是没有想到啊!”
桑乐冷冷地盯着路金哲说,“不对吧?我母亲可是不懂什么中药,如果没有你这位中医先生——”
“天呐,别说了,”卓竹青呆呆地望着女儿,“乐乐,当年我借过路医生的那本药书。后来,你又去借的时候,我就想,这都是天意,天意!”
“什么天意?那完全是人意,是这个奸夫的主意。他,就是杀害我父亲的主谋!〃 ”乐乐,你别急,你听妈说。我不想连累他,事情是妈一个人做的,“卓竹青的眼眶潮湿起来,她指着路金哲喃喃地说道,”你千万别怪他,别怪你的父亲啊。“
“父亲?你是说,他是我的父亲?”桑乐诧异了。
“是的,孩子,他才是你的父亲。”卓竹青含着眼泪点点头,“乐乐,你既然翻出了这张旧照片,那么妈妈再让你看一个旧东西吧。”
卓竹青起身来到写字台前,她打开抽屉的锁,取出了一个红木首饰盒。从那首饰盒里,卓竹青拿出了一个发黄的信封,然后把它递给了桑乐。
那是一份保证书。
卓竹青与路金哲旧情难舍,婚后悄悄来往,终于被桑绍龙发觉。对于这件事,卓竹青觉得心中实在有愧,既让桑绍龙担着丈夫的名义,又要让桑绍龙养着他人的孩子,这样实在是太对不起桑绍龙。更何况,怀着这种秘密在丈夫的身边生活下去,对于卓竹青来说,也是一种越来越难以承受的心理负担。
于是,卓竹青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向丈夫和盘托出。她把自己交给桑绍龙去裁决,她做好了准备,离开桑绍龙,独自带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