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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拍拖 杨东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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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金哲说,“翁先生,许多有心理问题的病人,只是涉及到某些方面某些事情的时候,病人才会有所表现。”
    翁行天说,“我想知道,你所指的是什么方面,什么问题。”
    路金哲迟疑了一下,卓竹青在旁边很快地插话道,“它们涉及到个人生活和家庭生活。请原谅,我们不想在这里给你详细解释。”
    翁行天皱皱眉说,“即使真有什么,请你们放心,我也会照顾她的。”
    “行了,翁先生,即使像你说的,你能照顾她,我们也不能不担心,你能照顾她多长时间呀?”卓竹青的神情和语调都十分尖刻。
    翁行天觉得一股血蓦然冲上头顶,胸口像有什么塞住了似的,让他透不过气。
    桑乐叫了声,“翁!——”那声音仿佛有点儿堵,有点儿远,然而双手却分明已经搂住了他,身体也紧紧地贴了上来。
    翁行天晃了晃身子,终于站稳了。他失神地说,“你们的意思,是要我们分开了?〃 对方用沉默表示确认。
    路金哲投过来的目光有些异样,在那种目光之下,翁行天觉得他仿佛坐在了医院的门诊室里,正被医生观察着。
    翁行天实在不想这样被人审视,而且他觉得他们之间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于是,翁行天抬高了嗓音说,“我想,你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二位能不能让我和桑乐单独谈谈,看她愿不愿意放弃我?〃 这段话这种动作,就是逐客令。
    卓竹青和路金哲只得起身。
    虽然已经颇为不快,翁行天还是不失礼貌地将客人送出了门。分手之时,路金哲拿出一张名片,很认真地递了过来。
    “翁先生,我想冒昧地问问,你的尿糖?心脏?血压?——”
    “谢谢,没问题,都很正常。”翁行天打断了他。
    “我看——”路金哲欲言又止,他笑了笑,本想转身就走,但还是说了一句话,“年纪大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来找我。”
    等翁行天再回到小巢,他的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桑乐紧紧地拥抱着他,不住地用脸颊摩挲着他的脸颊。冷气已经开得很大,但是翁行天还是热。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小屋实在是太小了,如果不出去透透气,简直要把人憋死。
    “乐乐,我们得出去走走。”
    “好啊,你说到哪儿去?〃 ”到一个可以做鱼的地方,那儿天高地广,自由自在。“
    于是,翁行天的那辆越野吉普车就载着桑乐,飞也似的驶向郊外,驶向了宿雁湖。
    不甘于沉沦在暮色里的夕阳在竭力挣扎,它的拼搏是如此的辉煌,如此的惨烈。它犹如一条金色的大鱼,把整个西天都搅动了。它把一片片一块块灿烂的亮红漫洒开来,那是它的鳞甲,它的血……
    披挂着满头满肩的殷红,踩着松软的厚草,杜晓强和林晴在宿雁湖边走着。
    杜晓强低着脑袋,不停地四下察看,似乎遗忘了身边的林晴。
    “晓强,你找什么呀?〃 林晴不满地叫着。
    “嗯,不找什么。”杜晓强随口应着。
    他在找寻春去夏来的那个傍晚,他与桑乐做爱的那片草地。那应该就在这附近,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正是在此处,被截断的乡间公路在湖边戛然而止,犹如一块跳板,引导着他们跳进了爱湖里。
    杜晓强站住了,他转过身,将林晴一把抱进了怀里。
    还是那寂静的湖岸,四下里看不到人影,有的只是水鸟悠然落飞和苇草摇摇摆摆。恍惚间,杜晓强看到桑乐又从湖水里走出来了,她是裸着的,微光里的胴体修长而白皙,犹如一条光洁柔滑的无鳞鱼。
    “哦——”林晴发出一串长长的低吟。
    那是杜晓强的双手从露脐衫后面探了进来,抚着她的脊背。“哦,给我说,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林晴低声问。
    愚蠢,愚蠢,杜晓强心里骂着。
    “很早很早,第一次到宿舍找桑乐的时候……”杜晓强呓语般地在林晴的耳边喃喃着。
    杜晓强的手从脊背后面滑到了胸前,妈的,妈的,手感实在不怎么样,是垫起来的,那垫子里的钢圈硌了一下杜晓强的指头。
    “哟!——”林晴软软地呻吟着,瘫倒在草地上。
    杜晓强也随之倒下。他闭着眼睛,仿佛看到桑乐在博雅假日宾馆的地毯上扑倒了,……杜晓强伸出手,一把就将她的内衣扯了下来。
    “哇!〃 林晴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扭动着臀部。
    奇怪,瞬间的畅快之后,抑郁又像雾一般渐渐聚拢起来,变得浓了,重了。
    杜晓强觉得那个部位的骨头有点儿疼,那是被对方那块凸石般的耻骨给硌的。
唉,林晴和桑乐太不相同了,桑乐是那样的温软,那样的柔若无骨。
    “唏唏唏——”林晴低低地啜泣着,肩膀微微颤抖。
    杜晓强伸手去抚摸她的肩膀,那动作宛如在安慰着一只受惊的猫。“乖乖,没事儿,没事儿,会好的……”
    那肩膀伶仃得犹如一副空落落的衣架,让杜晓强不能不回味起桑乐那圆润的削肩。
    “我是,第一次。你把我,毁了!〃 林晴抽泣着。
    杜晓强埋下头,用吻封住了她。他虽然在深吻着眼前的姑娘,心里却想着桑乐。乐乐,是你把我毁了呀!
    ……
    当林晴和杜晓强终于像湖岸一样平静下来的时候,忽然传来了震耳的汽车声。
    林晴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那辆涂着迷彩漆的老越野吉普车犹如史前怪物一般,摇摇摆摆地开到了湖畔。
    “哇,那是什么?〃 杜晓强把食指放在嘴上,做出个千万不要出声的动作。
    然后就那样伏在草丛里,慢慢地抬起头,向吉普车那边张望。
    浑厚而响亮的笑声在最后一缕夕照里飘动,那是翁行天。他从停稳了的吉普车里跳出来,一边跑向湖边,一边脱甩着衣服。甜美而清脆的笑声是桑乐发出来的,她钻出吉普车,一边叫着“等等我”,一边跟在翁行天的身后,向湖水走去。
    “看啊,那是桑乐!——”林晴向那边指着,几乎要站起来。
    这时候,湖面上绽开了一朵朵暗白色的浪花,那是翁行天在击水搏浪。他展开的双臂显得格外修长,时而在肩前轻插入水,时而在身后提举而起,远远地望去,那双臂就像一对宽阔的翅翼。他那轻掠水面的姿态异常的舒展,异常的优美。
    已经来到水边的桑乐忘了更衣,忘了下水,她只顾站在那儿呆呆地欣赏。自从见到翁行天的那一刻起,桑乐就有一种感觉,翁行天长得似乎很像一种什么鸟。
    此刻,桑乐终于明白了,翁行天就像一只翼展宽大的信天翁。
    湖水是蓝天,浪花是白云,这只信天翁就掠着蓝天和白云,在自由自在地翱翔……
    “哇,游得好漂亮哎!〃 林晴忍不住感叹着,赞美着。
    她偏过头,忽然发现杜晓强正起身向水边奔去。
    “晓强,你要干什么,”林晴喊了一句。
    杜晓强没有回头,他很快地跃入了湖中。
    也是一对修长的臂膀,也是在水面上翅翼般地展开,杜晓强用同样的泳姿游动着。他的腿脚有力地击水打水,他的双臂拼命地划水拨水,震耳的声音响起来,巨大的水花腾起来,仿佛半边湖水都被他搅动了。
    游在前面的翁行天听到了,感觉到了,他放慢动作停下来回望。就在那一瞬间,杜晓强超越了他。
    更快更响亮地击水!杜晓强拼命地往前冲。
    稍稍迟疑了之后,翁行天也重新开始了水面上的翱翔。
    林晴在草丛里忽然站了起来,“噢,噢,晓强,加油!〃 片刻之后,桑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兴致勃勃地望着眼前这两个展开争斗的雄鸟,她快乐地跳脚大喊,”加油,信天翁!“”信天翁,加油!“    老鸟飞翔得甚为老到,甚为轻捷,他舒缓地将翅翼一抖,就滑出了很远很远。
    相形之下,小鸟就显得稚拙,显得急乱了。不久,老鸟就甩下了小鸟,领先飞在了前面。他不慌不忙地去往湖中的一块土岛。
    小鸟毫无馁意,他扑打得更为急切,更为有力。那是频率对效率的比拼,那是青春对衰老的比拼。在过了半程之后,小鸟终于与老鸟齐头并进了。
    随后是小鸟的胜出,仅仅半个身位。
    就在那个时候,翁行天的心里曾经闪过停下来的念头。疲软的手臂告诉他应该停下来了,酸疼的腰背告诉他应该停下来了,憋闷的胸廓告诉他应该停下来了……可是,他却加快了速度。
    “噢!——”
    两个女人欢呼在她们热闹的节日里。
    看到了,看到了,翁行天在水里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湖岸的影子。像鱼,像水蛇,那是岛边的水草在晃动。
    一直傍在身边的扑打声弱了,慢了,随着翁行天拼命地一跃,那声音终于落在了他的身后。
    翁行天的手指插进了岛岸的软泥里。忽然间,他的心区生出一阵剧烈的绞痛,随之是酸软得让人睡过去的感觉。湖水涌进了嘴里,他却无力咳呛。
    他的头就伏埋在水中,没有能够抬扬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挂在桑乐脖子上的那个小手机响了。桑乐低下头,她先看到的是那个三叶虫眼睛,若有若无地闪了一下。桑乐没有留意,她只顾看旁边振着铃声的小手机了。
    电话是吕藻打来的,说是今晚PAPA娱乐中心临时安排了他的演唱,八点钟开始,他希望桑乐能赶来观看。桑乐说,今晚去不成了,明晚一定去。因为此刻她也在看一场演出。当然当然,节目很精彩,很精彩。(完)


    答友人


    友人:老哥,想和你聊聊近年来你写的长篇小说。《性爱的思辩》和《问题太太》我都看过了,前者是写男人的,讲的是男人在爱情的心理和生理上的问题;后者主要是写女人,你想探讨一下女人“红杏出墙”的问题。那么这部《最后的拍拖》你又要做些什么文章呢?
    作者:在人类的两性生活中,有一些现象很耐人寻味,比如说,一些步入暮年的男性对青春少女的爱恋。
    友人:哦,生活中有了这种事,通常都会受到非议,甚至受到谴责。
    作者:是的,一些道德家们往往称之为“畸恋”。可是,我们只要纵向地横向地看一看,就会发现问题并非那么简单。老人与少女的爱恋这种现象在人类不同的历史发展时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社会制度中,都曾经而且还将发生和存在下去。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普遍现象。在这种现象背后,应该存在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东西。
    友人:是什么东西,让你找到了。
    作者:我想,一个人从本体上说,只是自然界暂时存在的一个生命而已。与其他生命不同的是,这种生命有意识,有感情。它能够意识到生,所以也能够意识到死,当死亡临近的时候,它会对生愈加留恋。老人对少女的追求与爱恋,从本质上说,是对生命的依恋,是对青春的依恋。作为一种生命体,与异性的交配,是生命存在之最自然的目的和最有力的展示手段。因而这种对生命的留恋,势必会在对异性爱中有所表现。
    友人:我听懂了,你是说,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生命现象。作者:对,诗人歌德在七十多岁的时候,爱上了十几岁的少女,并且为此写出了优秀的诗篇,这不能仅仅用社会道德学来进行评判的。
    友人:被青春少女爱上的男性,应该是优秀的男性。
    作者:这里面的原因就复杂了,每一个案都有其复杂的方式。除了男性方面之外,还有属于女性面的因素。所以,我这部小说中的桑乐就比较复杂。
    友人:我注意到了,你在小说中为桑乐安排了一条复杂的生活和感情叙事线。
    作者:在男性这方面,如果摒除了特定社会加给人的财富啊社会地位啊等等这类外在的因素,那么作为一个优秀的生命体,它的各个组成部分也应该特别的优秀。在这部小说中,我写了翁行天这个人物。它是一个优秀的生命体,属于这个生命体的各种感官在久经历练之后变得特别的杰出。它的触觉、嗅觉、听觉、味觉……它能感觉到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它能享受到别人享受不到的东西,它能最充分地品尝人生。它感受到的世界,是与众不同的世界,它感受到的女性,是与众不同的女性。它在性爱方面炉火纯青,已臻至境。友人:得了得了,可是在小说中对于翁行天这个人物,你最终还不是给他安排了悲剧的结束?
    作者:这不是我的安排,这是自然规律的安排。衰老的生命在自然界的生存竞争中,最终还是失败者。他们的努力每每因无奈而愈发显得可歌可泣。自然规律是无情的,这种悲剧即便伟大杰出如歌德者,也未能例外。
    友人:我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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