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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亮刺耳的连续的耳光,痛苦尖锐的谩骂,沉闷的身体碰撞墙壁的声音,忍痛的带着哭腔的诅咒半夏脆弱的心剧烈地疼痛着,不是利刃划过的疼痛,是谁长长的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插入她的心脏,生生地往下撕扯着。她知道,是那个男人甩了她耳光,并抓住她的头发在把她的头往墙上撞。“混蛋啊畜生”半夏咬着牙,诅咒着。她从来不曾反抗过他,她被他按在床上用皮带抽打的疼痛她还记得,被她用竹条打而不能够哭出声的疼痛也还记得,被他一脚踹出去碰到桌角在额角留下的伤疤依然隐约可见她从来只能顺从地接受,否则便是更凶狠的打骂,只是,如今——还要继续接受,继续顺从下去么?
他是一头野兽吗?他还要发狂到什么时候?难道她和她注定一辈子被他压迫着,承受着这样莫名的耻辱吗?她不要,再也不要,如果一定要将这样的耻辱继续加于她,那么不如死。“等死”,莫如同归于尽。
半夏打开门,大吼:“够了!你还知不知道羞耻?!”用尽力气吼出这样的话,她夺门而逃。是,逃。她以为她可以拿起什么狠狠地向那个她痛恨的男人砸下去,甚至甩他耳光,然后让他滚,滚出这个家门,然而只是吼出那一句话似乎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冲出门去的时候,那个男人似乎是要追上来打她的,大概是被女人拉住了——一定是的。不过他还是狠狠地甩过来一只被子以发泄他的怒火,杯子里的冷水和碎片溅到了半夏头上,有块碎片在砸到门框后飞溅出去时划过半夏的眼角。血就流出来,不多,却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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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十一节]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她是寒冷的,是害怕的,她害怕哪个黑暗的角落里再窜出一个男人。她觉得自己是如此孤独,所有的黑暗都是恐惧和孤独,她紧紧缩在路灯的光的范围内,紧张地注意着那些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将她吞噬的黑暗。想哭,可是泪水都惧怕这无边的寒凉和黑暗,不肯流出来,只是战栗着,向心底流去。泪水腌渍着她的心,她的心仿佛失水了,缩成小小的干瘪的皱缩的一点点。
她想念夏步,夏步那温柔的能给人力量的安慰的话语;夏步温暖的有男生的可靠气息的怀抱;夏步含笑的或者疼惜的,能让人感到踏实安心的关怀的眼神;甚至只是夏步这样一个名字。可是她已经决定要离开夏步了,虽然那么爱他。“夏步”半夏轻轻唤出夏步的名字,心里有深深的疼痛。明明那么爱,明明那么不舍,却不得不放手。半夏觉得灯光都成了孤独的帮手,她多想听到一点熟悉的,可以安慰人的声音,比如,司空青战。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带,手机,钱,什么都没有。那个男人,现在正在暴怒之中罢,她冲出去也许是害了那个女人。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吼出自己的愤怒然后逃掉,可是那个女人不能——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半夏想起自己还有一本从图书馆借的书,定然是被他撕毁了,幸好没把笔记本带回来。电脑那个女人不会让他砸的罢,在她不在家的时候他就发过几次疯了,好多次要砸掉电脑和电视,那个女人终于把它们都护下来了——毕竟,是她的钱买的。而且,倘若由他砸下去,那真是家将不家了——哼,现在就算是家了吗?半夏在路灯下走,脸上凉凉的,终于,落泪了么?
眼角偏下方的伤口不流血了,可还是很疼。
她在街上转到凌晨,全身都麻木了。她绝望了。也许希望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束缚,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就对什么都不在乎了,身体也好,灵魂也罢,绝望的人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半夏在绝望之后就不再害怕,只身沿着街道在走,走到什么地方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天似乎有变蓝的迹象于是转身,她最后想要看的,是那个女人。她到底怎样了。
转身。路灯突然之间齐刷刷地熄灭。天空微蓝。这样的情景让人突然间有泫然欲泣的感觉。一直没有眼泪的半夏就这样落下泪来。不去擦,由着泪水在脸上肆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只记得舅母的惊呼和吵嚷的声音,似乎是给公安局打电话说人回来了。她听见舅舅低低的骂声,听见姨的埋怨和舅母的劝慰,看见他们过来安慰她,听见他们说没事了,别难过。她没看见那个男人,也没看见那个女人。她木然地问身边的一个人:“他们呢?”
姨姨抱住她哭,说:“没事,你妈没事,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妈,啊。”说着,她的声音里就有了哭的迹象。半夏大概知道是怎么了。只是她累了,她不想再有任何情绪,即使是愧疚,是难过,是悲伤。她已经走了一夜,走了一个早晨,她累了,她想睡。于是——天就黑了。
那个女人被打得很严重,轻微脑震荡,颅内出血,颧骨青了,嘴角肿了,牙龈全都变成黑色。还有多处外伤。看着那样的她,她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半夏心里涌起无限的悲苦和疼痛。流泪是多么无能多么无奈的行为,她不想流泪,可是又能怎样呢?除了流泪,她还能做什么?
回到那个她迫切从川上返回的“家”中,她终于见识了一场三堂会审。客厅里坐满了人,家里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外婆,舅舅,舅母,姨,甚至姨夫,他们坐在沙发上,椅子上,在椅子边抱臂站着。那个男人狼狈萎缩地坐在那个小板凳上,坐在客厅正中。唯唯诺诺地听着舅舅和外婆的训话,信誓旦旦地保证改了,绝不再犯,如此如此。半夏漠然穿过客厅走到自己房间,书,果然被撕毁了,更过分地是,还有烧过的痕迹,那火烧的焦糊色在烧去的部分的边缘,晕开,像半夏心里空洞的苍凉边缘带着模糊的鄙夷的情绪。到网上买一本并交罚金罢——这书应该还有出版。半夏只是这么想。大姨进来,她扶着半夏的肩,问她怎样,身体还好否,半夏点头。东西没什么好收拾的,书被撕了那就没什么了。半夏说:“我要走了,明天开学。”本来是怕受不了这打击而进来安慰她的大姨怔了怔,说:“好,不拿什么了吗?我让你姨夫去送你。”“不用了。”半夏说,“没什么东西,我一个人就行了。”大姨赶忙塞给她几百块钱,说:“嗯,拿着当路费罢,自己买点东西。你等等,我送你送。”料大姨不肯依了她让她自己走,半夏也就不再拒绝。
依旧漠然地走过客厅,外婆叫住她,问她要走么,她说是,大姨回答说她去送她送,那个男人回过头来关切地说:“没拿钱罢,我给你取钱去。”半夏面无表情,说:“有。”顿了顿,说,“晚了就赶不上今天的车了,我走了。”
还是撒谎了。到川上的车一直都有。
只是看够了那男人的把戏和嘴脸。变得太快了罢。她才不会相信他。相信他的,恐怕只有那个傻傻地爱着他的女人。明明是恨他的罢,却还是一再相信他,被他欺骗,被他伤害。半夏曾经暗暗嘲笑她活该,而今,只觉得悲哀。
“只因为曾经有爱罢。”半夏想起夏步,心还是痛的。这颗心——居然还没死。
半夏带着灰色的,几乎没有了希望的心走上汽车,她礼貌地笑笑,向车下的大姨挥手告别,只是她的礼貌看来更像是没有心肺的冷漠——然而她又能怎样?悲伤地哭?因为自己的父母又打架了而难过,而悲伤么?那样的话,她恐怕需要很多很多的精力才行。她累了,厌倦了,疲乏了,她见了太多这样的情形,麻木了。她的心其实还是悲伤地,然而倘要她表现出她的悲戚她却要表演了——她的悲伤是深沉的,沉沉地沉在心底,拿不到脸上来。当汽车开动,她掏出手机,给那个女人发信息:“大姨给我六百,生活费没有问题了,你记得还她罢。注意身体,”望着手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写,好久,勉强地按出“休息几天罢。一切都过去了。”然后,发送。
真的希望,一切都过去了。半夏闭上眼,想:“都是一场梦呃,醒来,就好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第四十二节]
春天仿佛是突然到来的,满树的花蕾突然鼓胀起来又突然涨开,花园里的热闹无声,却又生机在搏动。青战站在杏树下,微风拂落的花瓣飘落到肩头。“红杏枝头春意闹”,此时枝头没有蜂蝶,不过依然是春意涌动。如果半夏在这花海中起舞,定是非凡地美丽罢。青战看见旋舞的花瓣想起跳舞的半夏——大约只有在舞蹈时候的半夏才是真正快乐自由的。那个,一直在身边的,浅浅微笑的,如白羽般的女子,到底是用微笑掩去了多少心事?“表面的东西是明白无误的谎言”,到底谁欺骗了谁,谁看穿了谁,有谁能够说得清呢?也许我们都习惯了隐瞒和欺骗:自欺,欺人。微笑着说出“没关系的”,“没事啊”,被人相信了,转身却遭遇了失落和寂寞——原本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更多时候,欺骗自己比较难一些罢。人生遇见那么多人,那么,能够遇到么?——能够听得懂云淡风清的语调或者清浅无邪的笑容下面隐藏的忧伤的,渴望了解和安慰的心的,另一颗心。能够遇到么?
青战想要逃开对半夏的思考,可是又像是身处漩涡之中一样身不由己,是思不由己。想着半夏的微笑,青战的心里盈满了真实的细微的疼痛。原本因这满园春色而欣喜的心情就在微风煦日下一点点枯萎。青战一身素色宽松的单衣,长发散落,一根水蓝色丝带轻轻束着,花瓣飘落发间与青丝纠缠,浅伤的目光望着风中落花,宛若古画中走出的美丽女子。
远远望着,弦看得到青战的忧伤,以为她又在思念尚泽了,轻叹,转身进屋。
清澈舒缓的琴音响起,穿过花影,青战看见弹琴的弦,干净优雅。紧张和希冀一瞬间就在她的心里开出满树的花儿,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着。可是司空青战却残忍地将那些花朵都打落了,心里依旧是深深的平静的潭水。只是那些落花,仍飘零在水面上,悠悠的。
感觉到站到身边来的青战,弦的手指停在键上,缓缓地,离了琴。目光依旧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如果尚泽在,就可以将你画入画中了。很美。”青战听着,总觉这话不像是弦的,“弦外之音是什么?可惜,你不是尚泽?”这样想着的时候青战才意识到:是自己一直停留在尚泽的事情上回望着,不肯前进,甚至一直有意或者无意地忽略着弦。弦——生气了么?
“对不起,弦。”青战站在弦的侧后方,轻轻道出这样一句充满歉意的话,弦的身子微微一震。
——我喜欢你。青战将这四字含于舌尖,终于还是将它咽回去了。她轻轻将手臂垂到弦的胸前,交握着双手,垂下头去,侧到弦的耳边,闭上眼,轻声道:“可是一直以来,你都不曾抛弃我呢。是弦,一直守护在我身边。”青战未束起的散落的长发垂落下来,悠悠地。足够了。能一直守在她身边就足够了,既然爱,又何必计较太多?弦的呼吸使得青战垂下的头发颤抖着,弦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将青战的青丝缠绕指间,侧过头来,修狭好看的眼睛里含着温柔的笑意,“要出去走走看看吗?
弦温柔魅惑的气息近在脸边,青战闭着眼,嘴角扬起微风般的笑,“为什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
青战直起身,扯掉头发上的丝带,说:“我把头发束起来。”弦看着她像蝴蝶一样离开,指间似乎还留有她的痕迹。弦将手握起。微笑。
夏步送的翠菊和青战送的欧石南都被半夏做成了标本。原来欧石南的花语是——勇敢。而翠菊,就如青战所言,“是请相信我,可靠的爱情”。半夏变态地看着面前的植物标本,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微笑后面,仿佛隔了几世的惆怅。
半夏对青战说:“你看,花儿都开了。”紫叶李、玉兰、桃花、杏花,迎春和连翘都开了,豪华烂漫的春天。青战却没有看半夏手指的花儿,反盯着她看,半夏被她看得不自然,扭过头去,问:“你看我做什么?”又对着她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难道我比花好看?”
“你哭了。”青战淡淡道,目光轻轻转往繁花处,平静的语气打碎半夏的玩笑。“没有啦!”半夏否认,看到青战脸上依然是那么淡漠的肯定,寻思解释,“我昨晚上睡得有点晚”“这些花”青战不疾不徐的话打断半夏的解释,“很快就会谢去,我们不久就会死去,这样的匆匆里,我们是怎样的一瞥?”半夏沉默了,青战也沉默。微风中似乎有花开时疼痛的呼喊。
半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