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姜夫人好了,我的孩子,快来接封吧!黄门令准了你是“美人”了,这是
皇帝封的,快接封吧!
〔这时大黄门站在当中。
大黄门王昭君、王美人接封。
宫女王美人,大喜。(跪下)
戚戚(跪下)王美人!
姜夫人去呀!孩子,接封吧,戴上黄绫,叩头谢恩!
〔门外忽然有哭泣声,盈盈从外走进,捧着孙美人的琵琶,满脸的悲戚。
王昭君怎么了?
盈盈孙美人,她,她死了!她出门刚一上车,就问“到哪里?”黄门说
“去见皇帝!”她欢喜过度,一下子就断气了。
王昭君哦。
盈盈这是她的琵琶,上车前,她说送给那个好姑娘的。
〔鹦鹉叫:“孙美人,你好看,你年轻。”
盈盈鹦鹉,她也说送给你了。
〔王昭君低下头来,拿起地上断了的玉簪,望着。
姜夫人昭君,你拿那断了的玉簪作什么?还不上前叩头接封!皇恩浩荡啊!
〔这时鼓号齐鸣,另一位年老、非常有威严的黄门捧着圣旨,前面小黄门提着香炉,一起
上。
〔香烟镣绕中,有人喊:“圣旨到!”
姜夫人(惊惧)这是怎么了?
老黄门接旨!(大家脆下)“汉胡和好,天地同春。单于来长安求亲,良家子
王昭君仰体天恩,自愿请行。王昭君德行昌懋,聪慧知礼,可为
单于阏氏(yan zhi音烟支)备选,即令上殿陛见。”(对姜夫人,笑嘻嘻地)
姜夫人,您大喜了!
姜夫人天哪!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老黄门王姑娘,你可真的是大喜了。立刻朝见,后宫大礼穿戴。王姑娘,
你见的是一位皇帝,一位单于,一步一语,你可得特别小心哪。出
了差错,性命关天。王姑娘,叩头接旨吧。
〔王昭君站立不动。
姜夫人老哥哥,我们王姑娘、皇上已经封了她“美人”了,是当今天子的
臣妾,不能接旨了。
老黄门怎么?
姜夫人昭君,跪下,快去接封吧!(指着拿黄绫的大黄门)
大黄门接封吧,王美人。
宫女等(一起对王昭君跪下)王美人。
戚戚
姜夫人昭君,孩子,我那听话的儿啊!
王昭君(望着他们)这里有过孙美人,永远不会有王美人的!(走向老黄门)良
家子王昭君,接旨奉诏。(跪下。随立起,向盈盈)把我最好看的衣裳拿
出来,我要打扮,好好地打扮,见皇帝,见大单于去。
〔音乐大作。
〔王昭君仪态万方,庄严地从正门走下,后面跟着一群衣饰辉煌的宫女。
〔姜夫人追了两步,忽然坐倒地下。
姜夫人昭君,我的活冤孽呀!
——幕落
第二幕
〔这是汉朝建章宫的便殿。前一场的下午。远望官殿嵯峨,满山翠柏,丽日阳春,佳气腾
腾。
〔建章官的左面,是汉宫的虎圈鹿苑,偶尔看得见轻盈的小鹿,从殿旁悠悠踱过。便殿上
放着两张胡床,一大一小,上面都挂起避尘的轻纱罗帐。香烟镣绕,殿前汉朝天子的旌旗
在日暖风和中轻轻摇动。不时,由远处太液池传来宫娥们划舟的号子声。笙鼓悠扬,时隐
时现。便殿所有的落地大窗都敞开着,望见近处坡下金碧辉煌的楼台,殿顶琉璃碧瓦在日
光中闪烁着。
〔开幕时,温敦站在便殿的后方,向太液池那一面瞭望着。他在思索着什么)不住地摸着
手里的那把“经路”宝刀。
〔温敦,三十五岁。是匈奴呼韩邪单于的左右手。二十年来,随着呼韩邪单于讨伐征战,
在统一匈奴的战争中立下了功劳。但他的位置不算很高,仅仅是一个左大将。他是呼韩邪
单于的妹婿,同时,又是他的内弟。大家都夸奖他是一个骁勇剽悍的将领。他怀抱着极大
的野心,而表面上看去,十分忠勇诚直。仿佛他从不计较功赏,只是死心塌地地为他的姐
夫效忠。
〔他生得一表人才,浓眉大眼,眉眼里甚至有些俊俏。当他心怀不满的妒火时,便能看见
那削薄的嘴唇,在他那鹰钩的鼻子下面尉烈地颤抖。他的牙根咬得紧紧的,像是要把所有
的仇人都用他的牙齿碾碎。背着人,他是在恐惧与愤恨中过着生活。他恨他笼天盖地的才
智不能施展;他怕他的野心,会在时机还没有成熟的时候,被人发现。他甚至在睡眠的时
候都尽量避免睡得沉熟。在他和他的妻——阿婷洁,这个单于钟爱的妹妹,同床的时候,
他都怕在酣睡中说梦话,泄漏深藏的心思。他是他父亲乌禅幕最宠爱的小儿子,老人暮年
的拐杖。温敦的两个哥哥都在二十年的战争中阵亡了。
〔温敦的脸上横划着一道鲜明的刀痕,这是他在为呼韩邪取得龙廷宝座的征战中留下的纪
念。他不相信汉朝对待匈奴的诚意,看不起长安的文化。在他的父亲面前,他是个桀骜不
驯的孩子。他的残忍和狠毒,时而不知不觉地在老人面前显露出来。老人知道自己窝里藏
着一个能够毁坏一切的“枭鸟”,老人不敢讲,甚至连对自己都不敢承认。
〔在温敦身边,一个汉宫宫娥跪着向他献酒。
宫娥左大将,请再饮一杯我们天子赐给您的西域贡来的葡萄美酒吧。(温
敦不答)左大将,您的随从都在看马戏、杂技呢。左大将不要去看么?
温敦(把酒一气喝完,放下金斗)不要啰嗦了。你很会款待,很会说话、匈奴
的客人很领情了。
宫娥不再喝一杯了?
温敦(顿足)不要,走!
〔宫娥惊异地望着他。
〔鸟禅幕上。
〔乌禅幕;一个七十五岁的老人,匈奴龙廷管事的骨突侯:他是呼韩邪单于的岳父,他的
女儿——单于的心爱的玉人阏氏已在一年前死去了。这次老人和他的儿子随着单于朝觐天
子,为单于求娶汉家公主。
〔乌禅幕的大半生。是在匈奴不断的天灾、人祸和战争岁月中过去的。他深深知道,匈奴
上层的统治,还处在摇摇欲坠之势。虽然这些年依靠汉朝的帮助,匈奴有了一点中兴景象。
但是今后匈奴的命运要依据和长安与汉族人民长期的和好,不能再掀起匈奴内部的战争,
更不能在塞上挑起战衅。他这次是诚心诚意和单于一道来求亲的。
〔他个子不高,方方的脸,高颧骨,气色红润,笑起来露出整齐结实的牙齿,是一个能大
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老人。他走起路来还能健步如飞,但是汉朝天子为了敬老,仍赐给他
一支精美雕漆的御杖。
〔他喜气洋洋,很有兴致地走上来,后面跟着两个宫娥。
〔乌禅幕一迸门便看见了温敦在呵叱宫娥。
乌禅幕(责备地)温敦,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天子的便殿,你怎么这样放
肆!(温敦望望他的父亲,没有理。像一只秃鹰,兀立着。鸟禅幕转过身来,和善地对
着宫女)天子脚下的汉家姑娘们,你们歇一歇吧。你们辛苦了。
〔宫娥施礼退下。
乌禅幕温敦,来了长安一个半月,在我面前,总看见你横眉竖眼,满脸的
怨气。今天就要拜别天子了,你再这样放肆,我定然要禀告单于。
温敦(狠狠地)爹爹,你就禀告吧!
〔汉礼官上。
礼官匈奴大单于圣驾到。
〔呼韩邪单于上。后面跟着汉大臣萧育。
〔呼韩邪年约四十七岁左右,是一个饱经忧患的单于。是他在天昏地暗的匈奴内战中,终
于在马背上统一了匈奴。他打过多少次败仗,东奔西逃,最后决定了与汉家和好的大计。
靠着汉朝的帮助,一年一年地剿除了各路凶残的敌人。是他把匈奴从黑漫漫的天灾、人祸
的风波里,逐渐引进了一个平安的港口;是他从半生的战斗中,深切地认清了与长安和好
的重要;是他铲除那一小帮顽固的匈奴贵族们的偏见,坚决主张与双和亲,与汉朝通“关
市”,研究汉朝的文治,归顺汉朝。这是一个有胆量,有远见的单于。他是以宽厚出名的,
讲究忠信。是一个励精图治,革故立新的单于。
〔十八年前,汉甘露三年,在元帝的父亲——宣帝还在位的时候,他便来朝长安,受了汉
朝隆重的款待,他“位”在诸侯之上。此次是他来长安的第三次了。他通晓汉朝风俗、文
字,和当时许多民族的王侯一样,都把长安看作文化昌明的地方。长安对于他来讲,可以
说是他的第二乡土了。几十年来,汉人与他的交往,朝廷对他的信义和帮助,使他看清了
长安对匈奴和好的不变之策。只有如此,匈奴与汉人才能享受到“边城晏闭,牛羊遍野”
的太平光景。对于连年的混战,他确实是十分厌倦了的。
〔呼韩邪高高身材,面如秋月,在他的脸上有一双灿烂发光的眼睛。他的双鬓斑白了。嘴
角上留着两道向上弯着的胡须。他的眼睛有一种迷人的柔和,仿佛这威严森森的单于,时
常在悲哀地沉思着什么。他微笑着,经常是和蔼而沉默的。说起话来,有时讷讷然的,总
是不肯多说的样子。但他像许多匈奴人一样,爽朗明快,在时机到了的时候,他能够像倒
悬的黄河,倾吐不绝。
〔这时,他的脸色红扑扑,半个时辰前,他陪伴天子酣宴。他的酒量吓着了一朝文武。他
身后跟着他的奴隶苦伶仃。
〔萧育是汉元帝太傅辅弼大臣萧望之的儿子。这时萧望之已死去。萧育正以中郎将的身份
又将被派出使送亲。元帝作太子的时候,萧育就作“太子庶子”,太子门下的高官。元帝
即位后,他当过御使,出使过匈奴。他是名相之子,以才能闻名当时。元帝号召尊师重傅,
太傅屈死之后,就非常重视萧育。深谋远虑的萧望之,一向主张礼待边塞民族,与他们和
好往来。他的儿子萧育,也承袭了这方面的政事。
〔萧育严猛尚威,是一个有决断、有肩膀的汉子。他五十多岁了,通诗书礼乐,习武善骑,
神采洒脱,长须飘拂,按汉代朝仪,他头戴貂尾,佩剑入朝。
萧育方才在王公大臣的筵席上,单于的酒量简直吞下了江海,真是大得
惊人!天子亲口叫我问单于可安息好了。天子要亲自驾临建章宫,
再赐见单于。
呼韩邪天子光宠极了。那么,就去迎接吧。
萧育(恭敬地)请稍候,待萧育再问一下,就来禀报:
〔萧育施礼下。
呼韩邪(轻松地,向苦伶仃)苦伶仃,我的老奴,长安的美酒没有把你醉倒吗?
苦伶仃单于,您的酒量惊呆了天子,老奴的酒量吓呆了马夫。我和他们喝
得好痛快啊!
〔呼韩邪笑了。
〔苦伶仃,一个龙廷后帐的老奴隶。是随处跟随呼韩邪单于,为他取笑逗趣的人:他原是
乌禅幕的老奴,有过一段谁也摸不清的痛苦的经历。自从乌禅幕的女儿嫁与单于后,他便
当做货物一般送给了后帐。玉人喜欢他,单于也喜欢他,他是龙廷中唯一可以说话逗乐,
而没有顾虑的人。但他不能算是一个弄臣,他至今还是个奴隶,虽然他的穿戴和从前是不
相同了。他是一个世情懂得很透的老人,在关塞一带住过很久,知道汉人的生活和感情,
更懂得匈奴百姓的生活和感情。他胆大,不怕挨打;他心细,几乎可以窥见每一个人的不
肯告人的心思。但是他脸上总是那一副憨傻可笑的模样。他的眼睛很大,非常灵活,六十
多岁的人了,还能滴溜溜地乱转。他傻敦敦的,可眼神里又藏着敏捷;言谈举止来得滑稽
可笑,却给人的感觉又像那样忠诚可靠。他是一个来自匈奴底层的既聪明又善良的人。
〔他乐观,好笑好说,好逗弄人,爱喝爱唱。他身上总是一边带着乐器,一边挎着酒葫芦。
即便在单于面前,他也敢要酒要肉,敢说些单于不爱听,而他要说、非说不可的话。他挨
过一顿鞭子,他抚着痛处,一声不出。过了半天,依然是那个又唱又笑的苦伶仃了。他知
道自己的身份是个奴隶。他看透了贵族生活当中的黑暗和残酷。只因他心中藏着扑不灭的
生命的火,才使他本着自己的“良心”,接着他认为的蓝天下人如何活着的道理活下去。
〔他是多才多艺的人,吹胡笳,奏胡琴,打羯鼓,任何一种乐器,到他手里便成了打动人
的仙乐。他有一肚皮的故事,边说边唱,边演边奏着乐。在他未成乌禅幕家的奴隶的时候,
他便是草原上受人喜爱的昂爽有趣的青年。玉人阏氏在的时候,最爱在月下和单于听他打
起匈奴的鼓,依着悲哀的胡笳,沉郁地唱起辽远而又亲切的歌,唱着古战场上的英雄。他
还能随时抓住眼前的事物,编成一段动人的歌曲。大家笑了,高兴了,快乐了,他在兴奋
中,忘却了过去的一切苦难。他没有得到任何可以安慰他的心灵的赏赐,但他还是按照他
的忠正的心肠活着。他知道汉匈老百姓的心愿是什么,他总是怀着这心愿去讲,甚至对单
于讲。
〔他极能干,会治病,会种菜,会作木工,以至酿酒、掘井、养蚕他都能做得来。至于养
马牧羊、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