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捎信过来的是钟家老三,等乔家大小姐得到消息偷跑到前面厅上的屏风后偷窥时,他已报完信走掉,使大小姐错过一个画下报坏消息的扫把星模样当箭靶的机会。
对此,遗憾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乔荆江在失去唯一一个可供倾诉的朋友之后也很失望,毕竟一个好的妹夫人选并不是常常能撞到的,虽然他知道薛毅对于自家妹妹一直若即若离,可是以前放在眼前,总还有往成功处努力的机会,如今是连最后的希望也掐掉,他向娘子钟灵很是抱怨了这不知他苦心的朋友一番,娘子也只能是同情加理解,并没有太多主意可出。
钟灵倒未想到,自此后相公倒越发的黏上了自己,或许是再没有别处寻开心的缘故?自那夜被他抓住半夜里的偷窥后,相公似乎得到某种莫名其妙的胜利感,常常会变着法子来确定他是掌握主动的男人,有时候,钟灵觉得相公这种近乎于幼稚的表现是可笑的,但她并不介意他偶尔的胡闹,她只当他是个还没长大的任性男人,反正实在被相公闹得烦了,便赐他一个媚眼儿,他多半也就老实下来。
只是最近,钟灵发现自己渐渐连媚眼儿也懒得抛了。
她突然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当他看惯这媚眼儿后,还会安静下来吗?
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在“以色事人”罢了。
乔家大小姐听到明日可出门踏青后心情虽然好了一些,但神态依旧恹恹,听莫愁说,她只说了一句话:“明儿该不会下雨罢?”
※※※
第二天,当乔家少爷带着少奶奶和大小姐在山头踏青时,下雨了。
※※※
第一个看见山间小亭的,是喜乐。
亭子里已有人避雨,喜乐自告奋勇先跑过去打招呼,打算让主子们和人家一块儿挤挤,她一路小跑过去,可是还没跑到亭子便撒腿跑了回来,跑回来的速度比跑过去的速度还快。
乔荆江正骑着马跟着准备过去,忽见喜乐冲到马前不要命地张开双臂来拦,险些就撞到马头上,吓得他急忙拉住马缰。
却见小丫头一脸惨白,大叫道:“姑爷,不能过去啊!”
“为什么?”乔荆江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喜乐的嗓子尖厉得奇怪,让钟灵也忍不住从马车上掀开布帘伸出头来看。
喜乐吞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有……有熟人。”
“谁?”乔荆江追问。
“陶……陶飞燕。”
听到这个名字的乔家夫妇都楞住,然后,乔荆江怯怯地问他的夫人:“要不,我们还是另找一处?”
钟灵点点头:“那就回避一下吧。”
帘子的另一边也掀开了,露出同坐一车的乔家大小姐不以为然的脸:“回避?避什么避?避得过初一避得过十五么?赶明儿再遇上张飞燕、李飞燕的,难道也要回避?嫂子,我可告诉你,大哥欠下的桃花债可多着呢,若是连这已经结帐的都不敢面对,往后他若娶上个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你这大少奶奶可是十成十会被踩到脚下的。”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说过要娶小妾?”乔荆江脸色一沉,正要训斥,乔湘影已不理他,只嘱马夫将马车往亭子那头赶去。
“何苦让你大哥为难?”钟灵见湘影脸色坚决,知道必拗不过她,乔家大小姐这阵子一直憋着股闷气,难保不是在找机会发泄。
“我们只是借地方避雨,那亭子又不是万花楼的,她避得,我们就避不得?”乔湘影脸上倒是一付很矜持的大小姐模样,没有半分任性的神态。
喜乐又急又恼地站在乔荆江马前,拦得住姑爷拦不住姑娘和大小姐,正不知所措间,忽听姑爷从马背上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小声说:“喜乐,你快些跟在她们身边,若是陶飞燕使起性子,你死也要护好少奶奶。”
喜乐慌慌点头:“我知道的,姑爷。”忙追着马车过去。
乔荆江向天翻翻眼,自知这一劫难免,想想今儿这携妻带妹的玉树临风的家主样子八成不保,难免沮丧不已。尚不知半年过去陶花魁的心情好些了没有,若是象成亲那天张牙舞爪地过来,只怕会有惨重伤亡,虽叫喜乐护着钟灵,可真闹起来,光指望一个小丫头是不可能的,男人不上去护着女人,传出去以后乔大少就不用混了。虽带着几个家人,都是粗使下人,湘影的使唤丫头太小,合用的只有莫愁和喜乐,哪一个又能帮上手呢?何况还有个乔湘影,这妹子虽说内功平平,也算得上个练家子,这阵子心情又不好,撕下面皮的话还不把看不顺眼的人打个满地找牙?
乔荆江摸摸脸皮,又摸摸下巴,有点后悔分手的时候把最好的伤药都托人带给了薛毅。
在亭子里避雨的,是陶飞燕和与她交好的两个万花楼的姑娘,原来这几日她们在城南某个做寿的富户家中助兴,听闻此处春日风景不错,赶上前夜主人家酒醉以致早上酣睡,几个女子一合计,这一上午总是没事的,不如就近走走,一走就走到山上来,碰巧赶上场雨,也碰巧撞上了姓乔的冤家。
瞅见那个眼熟的小丫头拼了命的往回跑,陶飞燕就知道来的是何人,只见一辆马车一匹马,跟着七八个下人,显见得是大户人家携家出游的气派。瞧明白来的是哪一家子后花魁心里头实在不是个滋味,她谅那个花心大少不敢过来,原是不打算理睬他们,没料想不过迟疑片刻,那一群人还就腆着脸皮进亭子来了。
山野中的亭子,原是见者有份,花魁姑娘虽说是先来的,可也没有理由拒绝别人分享,于是对面的家人过来打个招呼后,直接将主子们让进了亭子。
乔家的马车停在外面,乔荆江翻身下马从车上搀下两位女眷,陶飞燕斜着眼睛仔细瞅着,见一位面带稚气十分俏丽,另一位举止雍容相貌平常。她估计,前一位是乔少爷的妹子,后一位就是那位传闻中的“乔少夫人”钟灵。
不管过去有过什么恩怨,两边都算得上是熟人,陶花魁虽说是青楼女子,结交的却都是最有头脸的人物,在京城的交游圈子里地位不同一般,是不可轻慢于她的,所以后来的人进得亭来,要与先来者互相见礼。
出乎乔荆江意料之外,女人们见面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平静,乔湘影和陶飞燕见礼时是相互仔细打量,一向对外表现得光鲜的乔大小姐举止很得体,轮到钟灵上场,气氛则平平淡淡的。乔少夫人在守礼数的范围内有限的看清了陶花魁后就收回视线坐到喜乐已经铺上帕子的木质亭栏上,全然不回应花魁那恨不得把对方的头发丝儿有几根都数清楚的眼光。
乔大少捱到最后捱不过,只得上前和陶花魁打招呼,拱手低眉说话儿的时候,乔荆江视线落到她的小指上,见陶飞燕今日并未带指套,暗舒一口气。那花魁何等聪明的人物,瞥见他的眼神,嫣然一笑,将小指纤纤挑起,“哎呀,乔公子,这许久没见,你还记得奴家爱带指套么?”她向翘起的小指尖轻轻吹一口气。
乔荆江眼光正随着指尖而动,那香气一吹,吹到他脸上,吹得大少心旌一动,又见那小指摇一摇,摇得大少的心也跟着摇一摇。
飞燕姑娘常日里看男人眼神是看成精了的,乔大少又是以前的恩客,这一动一摇哪里逃得过她的注意,只听她轻轻一笑,斜坐回钟灵旁边的亭栏上,无可奈何地继续解释道:“奴家一个弱女子,到这荒郊野外玩耍,若是身上带的宝贝多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被贼人盯上,奴家又不比夫人有相公保护,若被打劫实在是危险,所以今儿就把首饰都放家里了。”
一位是风情万种的青楼花魁,一位是举止有节的良家少妇,陶飞燕偏偏儿就要往钟灵身边去坐,美貌女人若是有个面目普通的女人来衬,是会更显特别的。
乔家大小姐轻轻“呀”了一声,从对面的栏杆处站起来。“莫愁,我坐的这边有飘雨啊,会湿了衫子,你帮我把帕子挪到嫂子边上去,我要和嫂子坐。”她轻提裙摆,款步穿过亭子,走过发楞的大哥身边,站到嫂子和花魁之间去。
莫愁应一声,十分贴心地把原来位子上的帕子拿过来,铺到钟灵身边。
大小姐欠欠身,动作优雅地坐到嫂子身边。
原本,乔荆江的左眼中是钟灵,右眼中是陶飞燕,忽然间,中间多出来了个妹子乔湘影。
乔荆江很得意地打量着自家妹子,以前还真没注意到,湘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个十分俊俏的大姑娘了,虽不及钟灵气质端庄,倒别有一番年轻活泼的韵味,而那种活泼里又透着大家闺秀的矜持,与陶飞燕并无拘束的风情是完全不同的。
乔湘影今年将及笈,若传出去的都是她想让人看见的那些面目,必然有众多人家来提亲,以乔荆江挑剔的眼光来看,如果不看里子只看面子,将入待嫁之龄的湘影绝对是个“君子好逑”的佳人。这么好的妹妹不可以随便许人家,可惜薛毅已经跑掉,下面该抓谁呢?
放眼京城,能让乔家看得上眼而年纪又合适的只有钟家兄弟,偶尔试探娘子的口气,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可打交道最多的四舅爷是个人精,被他吃得死死的有自己一个就够,没必要把妹子也赔进去。
不知道剩下的几位钟家舅爷会不会老实些?有没有可能匀一个给自己做妹夫呢?
对啊,舅爷做了妹夫,辈份上还可以翻个身哎!真是只赚不赔的好买卖……
陶飞燕不自在地向旁边挪了挪位置,她不快地发现因为小妹的突然插入,乔荆江的注意力被岔开,现在竟盯着小妹想什么入了神,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即使从前就知道乔大少爷是个意志不太坚定的人,可是这么快就被别人从她身上把眼光钩走,也太打击人了吧?
更罔论对手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妞!
……等一下,何时对手变成了乔大小姐?自己看不顺眼的,不是另一个女人吗?
猛醒过来的陶飞燕定定神,重把视线放回到乔少奶奶身上。
“乔公子,自打成亲后你就不去奴家那里喝茶了,奴家猜啊,少夫人定然天姿国色,是位天上没有、地上无双的绝妙人儿,否则怎么能这么有本事,锁住乔公子的心呢?就算是暂时能锁住啊,也不能锁得这么长久。”陶飞燕接过旁边姐妹们递过来的瓜子,拈起一颗,放在樱唇中轻磕一下,双唇很漂亮的撅一下,向亭外的雨中吐出四片碎掉的壳,“今日见到夫人,果然是眉清目秀,一付稳重富贵的样子,难怪公子会乐不思蜀呢。”
站在亭边临时搭起的布篷下照顾马车的家人眼睛盯着吐到脚边的瓜子壳儿,倒吸一口冷气,有点悻悻,又有点喜欢,心里头直骂:“够骚!”
花魁的声音软软腻腻的,和亭外的绵绵春雨一般有着令人骨酥的味道。
只是说出来的话绵里藏针,嘲讽的味道十分明显。
乔荆江的鼻子敏锐地闻到一股子不同寻常的酸味儿,他或许刚刚走了神,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可是一刻也没松过。
此时不回护夫人,更待何时?
于是乔大少赶紧一张笑脸递上来:“内人秀外慧中,娶到她实是乔某之福。”
陶飞燕往嘴里送瓜子的手稍顿一顿。
乔荆江会护着夫人她是料到的,不管怎么说,和他最后打交道的记忆对于双方来说都不能算是愉快,乔大少若是要记恨砸向新郎倌头顶的那块砖头,她这个先动手的还真是没得话说。可就算是以前他俩情深意浓的时候,也没见留候家的少爷这么怕相好的受委屈,如今这反应也太快了点,她不过是暗中讽刺两句,还没说什么刺人的话呢,他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挡着。
什么意思啊?存心做给老相好的看吗?
少夫人涵养好,不管亭内亭外是风是雨,眼观鼻,鼻观心,只静坐默听,听到相公夸奖自己,抬头微微一笑,柔声道:“相公过誉了,妾身能得相公看重,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陶飞燕送瓜子的手指变成撮,瓜子在指间撮得转来转去。
打情骂俏么?扎眼。
乔家大小姐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地向旁边伸出一只玉手,八面玲珑的大丫头莫愁立刻往那手中送上一盏香茶。
香茶是从车上用棉包暖着的壶里倒出来的温茶,这会儿有点凉了,乔小姐一手端茶,一手揭开杯盖,微啜一口,又缓缓地把杯盖盖上。她皱皱眉,小声道:“花魁姐姐的话儿说错了。”
“错在哪儿?”陶飞燕压根儿没把这还没长大的小女子放在眼里。
或许过两年,乔大小姐会成为与她争夺京城男人们注意的厉害对手,现在嘛,还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