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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知‘知足’二字怎么写。”钟灵含笑答道,“我娘一生已是极好的例子,她能过得,我也过得。”
钟灵和钟离,都是过世的钟家老爷子正房所生。钟大夫人前半生善妒,对外虽从未对老爷纳妾有何怨言,可一关上钟家大门,没少挥着菜刀追砍奸夫淫妇,家中时常是鸡犬不宁,三日一哭五日一闹,几令老爷狠心要休妻。到了后半生,大夫人不知怎么就突然想通,吃斋念佛,满面祥云,对老爷的花心也睁只眼闭只眼,这样一来家中反而一片和气,夫妻两个相敬如宾,人人推崇她这个主母,六年前去世时也很让老爷伤心落泪了一番。
看过亲娘的一辈子,钟灵已经明白如何做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才能做得舒坦。
钟家的女儿从小就不用太多甘霖滋润,给一个可放下身子的地方,自个儿把自个儿安顿好了,便可以很好的养活,自个儿生长。
钟魁有点沮丧地想:调教出一个没心没妒的妹妹,该说是庆幸呢还是不幸?
喜乐在旁边叽喳地出声:“四爷疼大小姐原来都是假的。”
钟魁眨巴几下眼睛,下人们议论他没用他是知道的,可说他不疼自己的妹妹,还真是第一次听见。
钟灵皱起眉头斥道:“喜乐,不许瞎说!”
喜乐撅起嘴来,满脸委屈。
“让她说说,我还想听呢。”钟魁没有半点不快,好奇心顿起。
喜乐看看大小姐,快嘴说道:“大爷许了小姐许多嫁妆,二爷也送了许多东西,连平时最不耐烦管小姐们事的三爷也忙着出去请贵客了,四爷你倒好,平时好象挺关心小姐们的,可到了这节骨眼上,不但没说送什么好东西,还每天带点儿姑爷的花花事情来让小姐着恼,这不是假疼又是什么?”
听完这番指责,钟魁总是挑着笑意的嘴角往下耷拉了一下。
也只是耷拉了那么一小下,就又挑了起来,并无一丝愧意。
“送礼是要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四爷的例钱有多少,请客是要面子的,四爷哪有三爷混得开?只好每天送点消息过来,好帮大妹做些日后的打算,这难道还算不上是个体己的大礼么?”
喜乐还欲抢白几句,钟灵瞪她一眼,她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硬吞回去,只是满脸的不屑。
钟魁见这小丫头脸弊得通红,“扑”的一声笑出来,指着她对钟灵笑道:“这丫头灵牙利齿,陪你过那边去后,定然不会令你吃到他家下人的亏,只是哪一天妹夫若看上她,收她做妾,你要提防她是个厉害的对手。”
钟灵瞟喜乐一眼,道:“真有那一天,我会先赐她一丈白绫。”
喜乐脸色瞬间煞白。
钟魁一楞:“我以为你刚才的意思是不会对相公生妒?”
“我放相公去做世间的祸害只因我舍得,喜乐却是性情中人,真有那一天定然后半生终日以泪洗面。”钟灵温柔拉过发呆的喜乐的手,“喜乐与我情同姐妹,我怎忍心看她受苦?自然是趁早助她解脱。”
大小姐的手柔软温暧,喜乐却觉得冷汗往手心里冒。
钟魁继续喝热茶,边喝边温和地对喜乐笑道:“喜乐啊,早死早超生,大妹果然很疼你呢!”
喜乐看看四爷,看看大小姐,结结巴巴地说:“大小姐你放心,以后就算姑爷肯喜乐还不肯呢,喜乐不想为姑爷这种花心萝卜上吊,因为吊死了姑爷会再去找别的丫头,死也白死。”
钟魁咧咧嘴:“好聪明的小丫头!”
喜乐瞪他一眼,舒口气,望着大小姐很坚定地说:“喜乐日后要嫁个不娶妾的人。”
钟灵放开拉着喜乐的手,轻声说:“喜乐,你是不会知道世上哪个男人将来会娶妾,哪个男人会全心伴你一生的。红颜易老,女人一老,相公就会变心。”
“大小姐,我知道!”喜乐大声回答。
“是么?”钟魁支肘在桌上,“说来听听。”
“我听厨房的王嫂说过,她说娶妾要花钱,还要花不少的钱,所以没钱是不能娶妾的。男人有钱就会变坏,只要嫁个没钱的就不怕相公娶妾了。”喜乐认真回答。
这没心没肺的回答令钟魁呵呵笑出声来,连钟灵也抿起了嘴。
钟灵一时兴起,逗弄喜乐:“我这么疼你,你怎知你嫁人的时候我不会送你许多嫁妆?就算你的相公没钱,你带过去不就有钱了吗?”
“那我就把钱留着自己花,”喜乐一脸天真,“正好可以攒些体己啊!”
钟魁笑声更响,钟灵亦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喜乐看看两位主子,似乎明白过来自己被人逗着玩,脸上浮起红云两朵,煞是好看。想一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小姐,你嫁过去后要不就把姑爷的钱都收起来?那样姑爷就不能象现在这样到处玩了,小姐也可以过得好些。”
钟灵伸出手指点点喜乐的脑门:“就你主意多!我要他乔家的钱做甚么?就算是都收过来了,他要玩还不是照玩?若是打个欠条先玩了,再让那些女人拿条子三天两头找我要钱,你说这日子会过得好吗?”
“呀?”喜乐恍然大悟,“那不就是拿姑爷没办法了?”
“做人家的娘子,不可以成天谋算自己的相公。”钟魁放下茶杯,“相公不好可以慢慢调教,这事儿急不得。”
钟灵一楞:“调教?”
她忽然觉得四哥今天来这里并不是光为聊天喝茶的。
“今天乔公子似乎又要去万花楼。”钟魁拣起另一个话题。
“这又有何稀奇?”
“还记得大婚是何时吗?”
“下月月中。”
“哎呀呀,亏我日日来与你报信,你就这般不疼不痒么?”钟魁扫兴地把杯盖放回到茶杯上。
钟灵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四哥,你若想要调教调教,自己出手就是了,何必探我的意思?”
钟魁把眼光从杯盖上抬起来,一脸无关痛痒的模样:“我可没有调教外人的能力,好象也没这个打算。嫁人的是你还是我?往后嫁入候门,还要事事都等哥哥替你做好么?”
“那四哥的意思要怎样?”
“为何问我要怎样?现在这日子你若过得我也过得,我并没有觉得不好的地方,当然也就不怎么样。”
钟灵轻叹一口气,心知四哥是当真要狠心放手,这往后只怕他心思将都放在三个妹妹的嫁事上,不再象往日一般对自己事事过问了。
心下黯然,半晌没说出话来。
钟魁也不说话,只走到绣架边看她要在嫁衣上绣的花样。
伤心过后,钟灵咬咬牙,再抬头看向钟魁时眼光中多了一份坚韧。
“四哥,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钟魁从绣架前回过身来,笑得十分贴心:“你我兄妹一场,不送大礼的确说不过去,好在哥哥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只要不是打断妹夫的腿,啥事都可以拜托呢!”
※※※
这一天,留候家的公子乔荆江从黄昏时就感觉不太好,到底哪里不太好他说不出来,反正是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背上有点痒痒的,走在大街上也曾猛然站住回头,可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反倒是被走在一起的朋友薛毅笑话了一番。
薛毅寄住在留候家中,吃人的嘴短,总是被拖着陪玩,今日里原本也是被他从家里硬拖出来,本不甘心情愿,这会儿见他忐忑不安的样子,倒反过来拉着他继续去寻开心。
狐朋狗友交到这个份上,算是值了,乔荆江很有些感慨地想。
不过自己很想交一辈子的这个朋友却有些后悔误交损友,最近聊天的时候言语间颇多讽刺。
也难怪,乔公子的名声太差,拖累得一干与他走得太近的朋友也丢了清誉。
“其实吧,我真的不是要害你被人说成是择友不善。”乔荆江拍拍薛毅的肩膀,诚心诚意地道歉,“可是呢,谁叫我身世这么凄惨?”
薛毅回头看跟在身后的乔荆江,脸上的表情好象吞了一只死苍蝇。
“你自由自在地行走江湖,当然不会体会到我的苦处,”乔荆江抖开纸扇,“一生下来就什么都安排好了,天管地管爹管娘管,继承家业,娶妻生子,连说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这难道不是十分可怜吗?”
薛毅不置可否地一笑,只管走自己的路。
“什么都没得选,上半辈子没过完,已经看到下半辈子会怎么过,你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么无聊吗?”
薛毅又回头看一脸幽怨的老朋友,表情好象吞下了第二只死苍蝇。“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慢悠悠地问。
“知道,通常这是用来教训我们这类人的话。”乔荆江摇摇手中的扇子,“可所谓的‘福’也不过是说这话的人自以为是的‘福’,所以这话有没有道理还值得商榷。”
“如果说这话的人是我呢?”
“你不会如此不体贴吧?你不是我的朋友吗?”
“在我还能忍住,不把拳头砸向你那张得意的嘴脸之前,还算是。”
乔荆江伤心地摸摸自己的脸,开始怀疑真正误交损友的其实是自己而不是面前这位总是一副无辜受害者模样的侠少。
万花楼中衣弥香,鬓如云,满楼红袖招,乔公子熟门熟路地往老相好陶飞燕那儿摸,半道上被嬷嬷挡了路,“真不巧,乔公子,飞燕到赵府出堂会,这会儿还没回呢!要不您去玉娥那儿坐坐?”嬷嬷笑嘻嘻地把乔荆江往楼上玉娥的房中引。
玉娥姿色虽不及飞燕,细腰善舞却别有一般风流味道,在乔公子的老相好们中,也算排得上数的一位。
乔荆江见薛毅已在大堂中找一舒服座位坐下喝茶听琵琶,也就不管他,自个儿上楼去找玉娥姑娘。
薛毅的师父是个厉害的老古板,虽不禁徒儿随朋友一起去狎妓,可早就放出话来,若是传出任何占他人妻女便宜的事坏了江湖的名声,那末他是第一个要清理门户的。乔荆江也曾与这老头儿争辩过青楼女子是否能算他人妻女,那顽固的老头儿一口啐过来,说就算眼下不算,将来从了良也算。薛毅冷眼旁观乔荆江和自己的师父争得口沫横飞,最后不紧不慢的说,虽然不打算永远做童鸡,可是呢,少传出点难听的事,将来真要挑娘子的时候,愿意嫁给自己的好女人就会多一点,所以不介意现在先忍忍。
软玉温香固然吸引人,不过呢,男人上青楼狎妓不一定是要睡觉的,所以薛毅每次陪乔荆江上万花楼不愁没事做,虽然乔荆江一直怀疑他在这温柔乡是真的做到了守身如玉,但至少这位朋友在人前总是只和姑娘闲聊品茶或听曲儿,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在哪里虎视耽耽的老师父至今也还没有抓到痛打徒儿的把柄。
留候家的家规虽多,只要不让老爷听到败坏乔家声誉的事,基本上还是比较放任少爷的。
世人眼里,男人狎妓不是罪过,女人偷汉子才是,所以乔公子上青楼除了给自己博点花心的名声外,与乔家整个的声誉并无损害,也就不怕被人剥了皮。
所以乔荆江就带着点儿没见到飞燕的遗憾大模大样地推开了玉娥的门。
玉娥在床上歇着,公子一眼瞥见,嘻嘻一笑,把扇子插到颈后,撸起袖子,轻手轻脚摸过去,心中想着吓她一下定然十分好玩儿。走到床前,见玉娥连头也蒙住,笑道:“美人儿,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一边说,一边扑过去抱住。
一抱之下,手中抱个空,突然发现这床上的薄被只是堆了个有人的样子,其实空空,一楞之下还未回过神来,哗啦一下罗帐从头上塌下来。乔荆江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拉罗帐,一拉之下,却发现哪里是罗帐,竟是一张鱼网从帐顶降下,把合身扑在床上的自己恰恰裹了个结实!
“这是怎么回事?”乔荆江怒道,翻身从床上欲起,脚被鱼网绊住,“咚”的一声从床边倒栽下来,手忙脚乱去解鱼网,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笑道:“鱼死才能网破,活蹦乱跳是挣不出来的。”
乔荆江手上不停,边解边问:“你是何人?”
“我么?”那从帐后转出来的青衣男子笑得很亲密,“我叫钟魁,是你未来的四舅爷。”
乔荆江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定定神,压强一口气问道:“是钟家四爷吗?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自然是捉奸在床了。”钟家四爷和颜悦色地回答,“我要找妹夫谈话儿,先抓点把柄比较好占住上风。”
乔荆江哭笑不得:“可这里是青楼,男女在一起很正常,就算捉到也不能算捉奸罢?何况你捉到我和女人在一起了么?”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