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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魁是个好人,这一点勿庸置疑,只是一涉及到妹妹们的终身,这人就会变成一个很难缠的对手,看到他呲牙,似乎都能听到全身的骨头被这白牙磨得格格作响的声音。薛毅认准了要娶下钟家二小姐必得还要受些钟四爷的欺负,却不知钟魁心里也委屈。四爷是个聪明人,哪里看不出薛毅的戒心?其实做未来舅哥的,就算为了妹妹过门之后的日子着想,哪有成天没事干专找准妹夫茬儿的道理?现在是郎情深妾意浓,就等着好事来上门,这时候不感激他这个跑前跑后牵线的,倒看他跟个碍事的绊脚绳一般,“真是没良心啊没良心……”钟魁背着手这么叹息。
四爷对自己说:不能和准妹夫计较,反正只要我不对他做什么,这个心结自然可以解开。若是一切真如钟魁所想,倒也不是坏事,但世事总是难料,所谓横生枝节那也是有的。
定远侯家有仇人,这句话说出来没人会感到奇怪,在官场中沉浮的人家哪家没有仇人?但被仇人挖到祖坟所在的地头上去,哪怕只是挖了坟地上最不起眼的一处妾的坟,那也算是惊人的事情。薛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惊愕,不过两天前他在还和钟魁笑谈钟家的喜事临门,眨眼间钟家便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如今他是钟家没公开的准二姑爷,于情于理都不能当做流言听听而已,看看日上三竿,估着钟家把那些要紧事儿都安排好自己去不至于给人添麻烦了,便往定远侯府来正式求见钟四爷,那是表示个探问关心的意思。
薛毅完全没想到,钟府出面见他的不是钟魁,而是当家的定远侯爷钟离。侯爷先是多谢薛毅这个钟家朋友的关心,然后告诉他,刨坟的是曾经的敌手高南国的奸细,老四一早就出门去,跟先一步出门的老二安排捉奸细的事去了。薛毅问可有效劳之处,钟离摇头说如今这事的解决全托在老二和老四身上,倒没有别的要紧事要处理,只要府里上下人等保持戒备,勿使再生大事就好。薛毅见钟离虽心情不佳,但情绪尚好,钟家上下气氛虽沉闷但也尚平和,放下心来。
钟离身为家主,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虽不是事无巨细都报到他那里去,可家里正在进行和将要进行的比较大的计划他都知道,钟魁头几日已经告诉过他跟薛毅把灯笼纸捅破了,虽然提亲的媒婆还没正式上门,钟老大看薛毅的眼光已经亲切许多。薛毅先前虽见过钟家老大几位,这样当面交谈倒是第一次,他是见过世面的人,既不会象乔荆江那样看到威严的大舅哥就自动低头,也不会象不把官家看在眼里的师父齐怪叟那般傲慢无礼,把钟大爷当作江湖上那些大户名门的掌门当家去一般儿对待,不卑不亢之间进退得当,钟离看在眼中,对这个将对抓进自家门里的准二妹夫好感又增几分。
两人谈得甚投合,话题便自然不拘于坟地被挖一事,薛毅见钟离态度可亲,又想到他是当家人自然要对未来的妹夫多了解一些,也就随他聊开。钟离问话很有分寸,不象摸人老底的老四,只是泛泛问些薛毅家中一切可好,生意可顺之类的话,薛毅却发现虽然分开来问的都是些很平常的事,可一圈儿答完把分开的问题总起来回头一看,自己的底细也差不多被钟家老大摸去一半。他暗暗吃惊:竟不知不觉着了道儿,这老大不简单!好在钟老大只想大概了解一下自己的情况,并没有真的去掀太深的底子,自家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薛毅就算知道了钟离的用意,也还继续有问有答,无意隐瞒。
时近中午,钟离有意请薛毅留下一起用饭,薛毅抱拳相辞:“多谢美意,只是在下这两日在追一桩大案,今日中午已先约了衙门里的老黄在饭铺相谈,只能告罪不陪。”
钟离问:“近日京中的大案,只有官员连续被刺那一桩,莫非薛兄弟追的正是这一件?”
“正是。”
“这不是官府正着力在办的重案么?莫非也拿来悬红?”钟离十分奇怪。
近几个月来,京中数名官员连续被刺,虽然都是被贬被罢辞的官员,但他们仍是官场中人,这样的案子与那些捉盗贼的小案不可相提并论,应该是刑部督办的重案,钟离虽然很有礼貌的没明说,但薛毅也知道这样的案子按理是不会随便委托民间人士去查的。
“其实,我查这案子并非为了拿花红,乃是为了江湖中的一桩冤案。”薛毅考虑片刻,决定向定远侯爷坦诚相告。
“薛兄弟莫非知道什么内情?”钟离脸色郑重起来。
“只是有些猜测,想必侯爷也知道,那些被刺的官员,十年前都和忠臣梅向钦被冤杀一案多少有些关系的。”薛毅提醒。
“这个我确实知道,”钟离点头,“我记得梅向钦的罪名是勾结江湖盗贼严守望一起打劫了地方进贡给皇帝的寿礼?”
“严守望本是江湖的义贼,与梅向钦是结拜兄弟一事被查出后,梅家满门抄斩,严守望的山寨也被朝廷的重兵剿灭,但是江湖中一直都流传他们是被冤枉的。”薛毅说,“后来梅向钦被证实是冤杀,可严守望却因为是江湖人出身,至今冤案仍无人为他昭雪,当时山寨中的百十条人命都白白送掉。”
“……这个,我亦知道。”钟离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十年前剿灭山寨的,正是我爹带的钟家军,那桩战事,我也曾参加。”
薛毅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钟离摇摇手:“朝廷一声令下,我们奉命剿寇,那时见山寨众人凶狠,越发确定是叛匪,没想到得胜回来不过半年,却听说此案被翻案之事……虽然朝中从来没有说过严守望的寨子不该剿,可我们做的真的无悔与心么?却一直是家父与我心中的未解之结……”
半晌,薛毅小声说:“在下无权评判那时的是非,毕竟那时真相未明,但一百二十四条人命死在严守望的山寨被剿之时至今没给个说法,在江湖中仍是第一大冤案。”
“……你的意思是?”钟离似有所悟。
“据我所知,杀人者用的是江湖手法。”薛毅回答。
“你疑心是江湖人所为?”
“恐怕还有更坏的可能。”
“是什么?”
“江湖中曾有传言,严守望的孙女并非死在山寨中,而是被他的朋友所救……”
钟离沉默片刻,艰难的开口问:“你是怀疑,严守望的孙女来报仇么?”
薛毅点头。
钟离想了一会儿,盯着薛毅问:“我可否知道你为何如此关心这件事?只是为了给严家洗冤?”
薛毅回望着钟离,冷静地回答:“我师爷曾在边关做过守将,那时,梅向钦和严守望都曾做过他的属下。”
“……你认识那女孩儿?”
“不认识,希望不是她。”
薛毅起身告辞,钟离送客到堂前。
“我并非要为钟家军找借口,但严梅两家被灭是因为身负奇冤,在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被刺的官员也不是人人当死,真要是严家的孙女来寻仇,也做得有些过火了。”钟离沉声道,“薛兄弟若能找到那女孩儿,还望劝她住手,京师不是一般地方,全力捉拿之下,她杀下去也只是飞蛾扑火。”
“在下正是为此才插这一脚。”薛毅抱拳拱手,“但愿杀人者另有其人,我是杞人忧天。”
钟离抱拳相送。
门外忽然有人大踏步进来,二人扭头一看,见行色匆匆走进来的是钟家的三爷钟檀。
薛毅一楞,想起钟老三最近倒没有象上次在京里时那般成天盯着自己找架打了,这次回来,就一直没跟他照过面。
钟檀见到薛毅在家,也是一楞,倒也没说什么,只客客气气拱手行个礼,算打个招呼,然后对老大说:“四下里都已经交代完了,连老宅那边也通过气,李长青说昨儿后半夜宅里没有别的大动静,各处的铺子也未发现有何异常,想必高南人并未做别的坏事。”
钟离点头。
薛毅见钟家兄弟似要深谈,便转向钟檀也拱手告辞。
有那么一瞬间,钟离注意到薛毅楞了楞。
“怎么?”钟离问。
“没什么。”薛毅脸上并无特别的表情,行完礼走出门去。
看着薛毅走出门,钟檀回过头来:“这小子真要做咱们的二妹夫么?”
“有何不妥?”钟离反问。
“看上去象个精明过头的白面秀才。”
“……你们彼此彼此吧?”钟离微微一笑,“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门外,薛毅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看钟家大门。
大门森严,门里的事被隔开了。
薛毅摸了摸鼻子,感觉心向很深很深的地方沉了下去。
……不会错的,钟檀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气,虽然淡到几乎闻不到,但那种融合了脂粉和药气的香味没有逃过他的鼻子,因为从两天前在老黄的私自通融下看过刺杀现场后,他就一直有意识地在寻找这个味道。钟檀身上的味道那么淡,不象是从身上发出来,倒象是从哪里沾上的——就象成亲以前总在花楼厮混的乔荆江,衣袂间隐隐会有从花魁身上沾到的桂花香。
薛毅握了握手中剑。
钟檀……他认识杀手!
他是钟瑾的三哥,一个在自己将来的生活中地位可能很重要的人,还要继续查下去么?
细回想起这三年在京中的经历,虽没有什么大波折,也不是一帆风顺,已经不是一次差点与缘份擦肩而过,好容易守得云开月将圆,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手中溜走么?薛毅站在街角,心中五味杂陈,与钟瑾在药铺的大柜中乍撞见到如今得到钟家将她许配终身的默认,一路走过来,两个人都不容易,回想往事,真是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到了今天这一步,是绝不想再放手的。然而对于猜测中的严家孙女复仇一事撒手不管也不现实,男子汉大丈夫有自己必须要扛的担子,无论是出于江湖道义,还是对于师公旧部下遗属的责任,薛毅做不到对这件事不闻不问。自小受到的教导告诉薛毅,人活一辈子,有时的确可以只管自己吃饭不管天下是否还饿,但除非一辈子不与人联系,若一生如此,那叫自私,薛毅不希望后半辈子为此良心不安。
薛毅一边慢慢走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未留意走的方向,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待回过神来,抬头看,见店铺林立,一块药铺的招牌悬于头顶,正是“恒生药铺”的大门开在眼前。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薛毅一楞,摸摸后脑勺,脚跟打转,就要折身往回走。
说来正巧,那恒生药铺的余掌柜因店堂中暂无客人,便走到店门口透透气儿,一眼瞅见站在门口的薛毅,马上笑开了花,边向他迎去边频频拱手作揖:“啊呀啊呀,这不是薛少侠吗?哪阵风把您这贵客给吹到咱这儿来了?”
薛毅眨巴眨巴眼睛,那往回撤的脚步就有点不好意思再挪了,忙拱手回礼:“路过,路过。”
余掌柜的表情那是相当的亲热:“要是没啥事的话,要不到咱店里坐坐?今儿我的一个朋友送了点好茶来,如不嫌弃的话,赏脸一块儿品品?”
薛毅想,横竖是没事的,正好心里烦,蹭杯茶也不错……
掌柜的把薛毅让进门,在店堂上待客的桌边坐下,店中的伙计们个个笑脸迎人,赶紧沏好新茶送上来,薛毅本是随意走进来喝杯水的,见众人如此相待,倒有些不好意思。原来这恒生药铺上下都与钟府多少有些联系,对定远侯家的事儿自然要比街上的其他人知道得多些,加上又是钟家二小姐常到的地方,这铺里的人对钟家其他人的私事可能不甚清楚,对二小姐的事却是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得不少,薛少侠是谁啊?就算钟家没对外明说,铺子里谁不知道这位没准马上就是准二姑爷?
薛毅后知后觉地明白到这一点点微妙变化,有些尴尬便笑道:“余掌柜,今日好象有点闲?”
余掌柜正陪着喝茶,点点头,表情有些神秘地小声应道:“可不,因为没人请教药方子,坐堂的那位颇有些不满呢……”
薛毅一楞:“哪位?”
店堂中并没有坐堂的大夫。
余掌柜的只是笑。
薛毅突然明白过来,被香喷喷的茶噎着,咳了两口。
“难不成您真不知道?”这倒让掌柜的有些吃惊了,“您都到门口来了……”
“嗯……咳……啊……四爷曾经提过那么一点……”薛毅缓过气来,老实回答。
钟魁的确说过,钟瑾每月逢五的日子,总能找到借口到药铺去,今儿正好是二十五。冲药铺上下这待客的热络劲,薛毅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