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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痕因缓慢前进中不断遇到阻力,其线之轨迹显得苍劲坚挺,用这种线表现老梅干枝、悬崖石壁、孤松矮屋之类别有风格,但它替代不了米家云山湿漉漉的点或倪云林的细瘦俏巧的轻盈之线。若优若劣?对这些早有定评的手法大概大家都承认是好笔墨。但笔墨只是奴才,它绝对奴役于作者思想情绪的表达,情思在发展,作为奴才的笔墨手法永远跟着变换形态,无从考虑将呈现何种体态面貌。也许将被咒骂失去了笔墨,其实失去的只是笔墨的旧时形式,真正该反思的应是作品的整体形态及其内涵是否反映了新的时代风貌。
岂止笔墨,各种绘画材料媒体都在演变,但也未必变了就一定新,新就一定好。旧的媒体也往往具备不可被替代的优点,如粗陶、宣纸及笔墨仍永葆青春,但其青春只长驻于为之服役的作品的演进中。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正如未塑造形象的泥巴,其价值等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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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点头,谁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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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次读到别人文章中引我的话,误引为:“专家点头,群众鼓掌”。我的原话是:“群众点头,专家鼓掌”。事情缘起于在农村劳动时我和阿老的一段讨论。阿老善良宽厚的秉性一直令我尊重,我和他的审美趣味虽有很大差异,然而我们在长期共事中从未面红耳赤地争吵过。他一向重视群众的审美观,这方面我们求同存异。我对作品的要求是专家鼓掌,群众点头,重点落在专家方面,同时照顾到群众。而阿老不以为然,他反过来更重视群众,只希望专家点头而已。
我总考虑到我的作品面前将有两个读者,一个是巴黎的教授,另一个是农村的乡亲。雅俗共赏可能吗?不能一概而言,有矛盾的一面,也有统一的一面。有些我认为画坏了的作品,但是写实的,仍像对象,老乡看了虽说很“像”,我并不以此为慰;当我认为画得不错时,老乡往往脱口而出说很美,美之感受超过了他对“像”的认同。美之感受无疑是雅俗间交流的通途。但美而不“像”的情况当然也很普遍,怨作者还是怨群众呢,如果作者确乎不属于欺世盗名与装腔作势之流,则责任在双方,是普及与提高的老问题。
妻年轻时很少接触西洋文化,当她看到我从法国带回那么多马蒂斯、梵高、毕加索等等,全不接受,而且颇反感。后来她从事美术资料工作,看遍古今中外名作的优质印刷品,看各式各样的展览,数十年的熏陶,她的眼力确实够水平了,她成了我每件新作的第一个鉴定人。我以前是利用她的审美观,因为她代表非美术专业的一般知识分子的审美趣味。如果她认为太离谱则一般观众也将是同样的反应,我虽并不以她的观点来左右我的探索,但我重视她在我的作品与广大观众接受程度间的桥梁作用。如今她老了,老伴的眼力往往洞穿我作品的成败得失,无论对具象或抽象作品的品评,都令我信服。当自己刚完成一件新作,也许因为是新作,很偏爱,但她一看认为并非佳作时,我讥笑她不懂。但翌日再看,便同意她的看法了。她客观,而我对自己的作品太多偏见。广大观众大都还没有她这种提高审美观的优越环境,但,小环境必然会逐步形成大环境,水涨船高,我们社会的文化水平在不断提高,雅俗间的差距在逐步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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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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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将相、列祖列宗、亡妻故友,都应留下肖像。古代画师的主要职业就是画肖像。阎立本画艺出色,从御用肖像画家升任了高官;委拉斯开兹、戈雅、伦勃朗等等,或是宫廷画家,给帝、后及王子王孙们描绘尊容;或为巨商大贾们写照,赖以生存。肖像不仅要画得像,还要美,才符合主人的主观要求。王昭君因为不肯贿赂画家毛延寿,肖像被丑化了,汉皇依据画中容貌点名昭君下嫁塞外,临行召见,惊其貌美,毛延寿于是被斩。
千百年的肖像画职业被照相一举击溃,20世纪的西方画坛几乎没有了肖像画的位置。杰出的肖像画家莫迪里阿尼勾勒出对象的精魂,那是艺术家眼中的人之精魂,但被画的人决不接受这种瞎了眼似的自己的像,莫迪里阿尼只能饿死。到处都有照相馆了,我们国内的照相馆大都备有梳子,让来照相的客人先梳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为了照登记相,我进过照相馆。除了理发或洗头,我平日不梳头,所以照相愿保留真面目,但摄影师不答应,他硬要给我梳得整整齐齐,他真负责。我家曾请过一个外省乡下来的小阿姨,我用傻瓜相机建议给她照张像,好让她寄回家。她高兴极了,着意打扮了一番,还擦了点口红。我趁其不备飞快给她照成了,她惊讶照得这么快,她还没有摆好姿势呢。人们都想照下自己认为最美好的一面,这美好的标准似乎也有一种社会共识:端正、和蔼、微笑、妩媚……
画家画像首先是服务于实用价值,画得“像”人家才肯出钱买。但手工绘制,必然融进了作者的审美品味。古今中外杰出的肖像画家为数不少,其作品既像对象、传神,且有意蕴,即使对象本人并非美人,而作品也成了艺术美的结晶。照相咔嚓一下,相片逼真、快捷、省钱,实用价值全具备了,谁还愿坐着让画家慢慢画,而且还未必能画得逼真。画家失业了。曲不离口,不经常画,技术不进则退。巴黎、纽约、东京等大城市的街头那些靠画像糊口的穷画家令人同情,但看看他们的便宜货色,又令人伤心。有些画家便反过来求助于照相,描摹照相,算是绘画了,售价理应高于照相。
笋嫩的美,姜老的辣,青春的美貌惑人,沧桑的人生感人。人的肖像中烙印着心态、经历,透露着奸诈、善良、欲念、抱负,潜藏着喜怒哀乐……然而这一切只能被独具慧眼的艺术家洞察、捕获。照相迅速发展,摄影早进入艺术领域,但被人指使的机器也能成为挖掘潜意识的艺术家吗?肖像最忌概念化,概念化的人像不是肖像。我们真想见到杜甫及李清照等人的肖像。为他们造的像不少,无非是一个苦老头或娟秀弱女,太概念化了,读了他们的作品再回头看那些画图,真是隔靴抓痒,或画蛇添足了。
中国油画学会正在中国美术馆举办近百年中国油画肖像艺术展,这是一件极有意义而颇费劲的工作。举办这样的画展正是为了挽救日渐失去生存地盘的肖像画艺术。关键是“艺术”呵,如舍得抛弃艺术,则照相完完全全可代替肖像画,而且已经普遍、大量,甚至即将全部替代了。我刚从艺术学校毕业时曾在中学代过课,当时给一位小姑娘画了一幅肖像,是用点彩派的手法画的,画得很像,我自己觉得很美,很满意。我兴奋地将画给她看,满以为她也会高兴,不意她惊叫:哟!多难看的麻子脸呵!从此学生都不肯给我当模特儿了。
今日处于危运中的肖像画还有前途吗?有,大有前途,因为人民需要艺术,当艺术性被群众理解、接受、追求时,肖像画将在被照相包围的四面楚歌中杀出自己的血路来,画家寄厚望于人民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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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实践甘苦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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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告诉我,说有些人感到我的画不错,但言论文章老强调形式,不妥。另一些人却认为我谈得不错,但自己的画太老实。“文革”前,我的学生也有背后私议的,说我介绍讲解西方现代绘画,允许学生试验探索,但自己却不搞。
不是不搞,我是搞过的,而且深深感到从西方现代绘画中得到了形式的启蒙。有人认为不应将形式提到不适当的高度,但我认为对形式问题还远远没有达到足够的重视,至少还没有在广大美术工作者中得到普及。这里,我还要谈一谈内容与形式不可分割的有机统一问题。内容决定形式的说法实际上束缚了我们的美术创作。因所谓内容,一般只是指故事、情节等等可用语言说明的事件或物件,形式便只是为它们作图解。至于作品本身的艺术内容,作者表现在作品中的感受、感觉、情操等等,总不被承认就是作品的内容。美术作品惟一的表现手段就是形式,一切思想、感情的表达只能依靠形式来体现。形式,它主宰了美术。比方裸体,这是客观存在的内容,但通过形象的表现,可能产生黄色的效果或艺术美的效果。在美术作品中,从古希腊雕刻的裸体、米开朗基罗的裸体到马蒂斯和莫迪里安尼的裸体,其间从思想感情到审美趣味都已迥然不同,因之内容也各异了。同是裸体的美术作品内容却不相同,这些不同的效果是由具体的不同的形式确定的。“母与子”这一题材,拉斐尔画,毕加索也画。牛、马、春、夏、秋、冬……这些题材古今中外的画家们都画,能说这些题材相同的作品的内容是相同的吗?“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若是新声,所表达的“旧别情”其实已具新内容了!
“画虎不成反类犬”,形式是美术作品成败的决定因素,由于“内容决定形式”的束缚,形式美便得不到自由、独立的发展。声波音浪是音乐的本身,歌词唱词被织入声波音浪后完全不同于日常语言了,已是变了形的语言,人们听音乐会并不要求与家常话逼真的语言和话剧的情节。形式是美术的本身,形式美有其独立的科学规律,虽然这些规律是诞生于人和自然的,也是在不断地变化和发展的,但总是相当稳定地独立存在的。客观物象被织入艺术形式后也往往起了变形的效果。北方的驴皮影,无锡惠山的泥娃娃,人们并不对此评头品足来要求“比例”和“透视”等等法则。既要符合特定要求的情节内容,又要有美好的形式,当然最好是二者有机的美妙的结合。但其间有矛盾吗?有。有时有很大的矛盾,甚至是无法调和的矛盾,绝大多数美术工作者都曾被这种矛盾折磨得够呛,最后便出现了领导出思想、画家出技术的局面。历史画、宣传画、连环画、科普美术等等,首先是为了一定的目的要求美术为其服务的,美术家义不容辞应承担这些工作,但这些不是美术的全部工作。美术家更主要的任务是应根据自己的认识、理解和感受去发现最感兴趣的题材,即使同是历史画,作者自己的体会与某一特定的要求往往是有很大差距的,画面处理必然也就完全不同。由于长期以来提倡内容决定形式及重大题材压倒次要题材,不少美术工作者为了自己的作品能在大规模的展览会中入选,于是便揣摸着领导者评选的标准去生硬地选题材,描画情节。多少努力枉费了,口吃南朝饭,心向北朝人,拿着美术的工具,却想发挥文学戏剧的手段!与此同时,部分观众也被养成了看画便是看故事的习惯。“四人帮”粉碎后的第一次全国美展,展出了我的一幅油画《红莲》,可以说是唯一的或属于极少几幅没有解释政治内容的画,不少观众于是在猜测,还写信问我:“这是不是象征出于污泥而不染的周总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艺术作品的社会效果只能由广大群众来检验,由时间去检验,我们不宜事先规定题材的主次及表现手法的合法与否。我并非有意要贬情节性绘画,如今要探讨的实际问题是离开了形式的独特手段去追求故事情节,因之彷徨歧途者大有人在。形式的功能是有局限性的,凡形式负担不了的故事情节,便应由文学、戏剧去表达。有位青年作者画了幅反官僚作风的画,画面上许多人焦急气愤地在办公桌前等待尚未来上班的那位官僚。人们都憎恨官僚作风,相声《多层饭店》淋漓尽致地揭露了官僚机构,博得了听众的热烈喝采。而这幅画,画面组织安排很一般,人物形象也无多大特色,不易引人注目,要细琢磨才能猜测到作者的意图。并且,表现迟迟尚未来办公的现象,也并不能击中官僚主义的要害,也许他因公有其它的要事出去了呢!虽然他的桌下有茅台酒等礼品,也还不能肯定主人对这些礼品的最后处理态度。问题的关键应在画面人物形象及形式的处理,通过直观的形象性及形式感来表现作者的意图。画家的才智和努力必须要用到点子上,发挥美术的独特功能。这种功能,或者被称为绘画的语言,或者被称为形式的手段,随便叫什么名称都可以。铁路和公路交叉处,火车来时,横杆挡拦,公路上的人物车辆便在等待中挤成一堆,于是画家在表现这些群像的构思中获得了好时机,那横杆之一挡不过是一个借口,正如“待渡”、“休憩”等等题材都往往只是提供人物形象组合的机缘。如果剧本主要是表现红娘,则《红娘》一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