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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问题得出逻辑上的和经验主义的结论的话,中苏之间的论争会是纯粹的外交政策问题。按照毛的逻辑,苏联一贯犯如此重大的错误,必定有其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的实质性原因。真正的社会主义国家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所以,苏联已不再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并已逐步复辟了资本主义。苏联共产党因而是一个资本主义性质的资产阶级团体,具有以垄断国家财产为表现形式的政治集团和帝国主义的阶级的所有特征。由于苏联在列宁和斯大林时期是社会主义,又由于个人不可能把莫斯科引向资本主义,所以,苏联倒退的原因必定是,在工业现代化的过程中产生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以及政治的、意识形态的和社会的上层建筑 (即俄国过去的)对经济基础的重大影响。由于苏联是第一个因而也是最老的社会主义国家,修正主义就有机会在那里泛滥。若果真如此,则在所有社会主义国家就有可能发生同样的倒退,其表现特征在年轻的社会主义国家也可能出现,虽然其程度要浅得多。具体来说,修正主义的迹象在中国也该显现出来了,因为到60年代,中国共产党已执政十多年了。
毛泽东一直是个信奉实验社会科学的马克思主义者,在完成上述逻辑推①理(其证据在他的著作及在他指导下完成的中央文件中随处可见)后,即转入经验主义的领域以求得证实。他自然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并确信他的同事们——他们负有发展地域广阔且地区差别很大的国家的重任,而运用的是极 ① 1956—1964 年间中苏争论的资料非常丰富。关于其他事项,见唐纳德·S。扎戈里亚:《中苏冲突(1956—1961)》;威廉·E。格里菲思; 《中苏分裂》、《中苏关系(1964—1965)》;亚历山大·达林 编:《国际共产主义的分歧:1961—1963 年间的文献》;理查德·洛温塔尔: 《世界共产主义运动:世 俗信仰的崩溃》。 ② 有人重印了其中的大部分文章,见哈罗德· C。欣顿编: 《1949—1979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献概览》第 2 卷,第1051—1193 页。 ① 译文见 《毛泽东思想杂录》,另见约翰·布赖恩·斯塔尔和南希·安妮·戴尔编:《解放后毛泽东的著 作:书目和索引》。不完善的社会主义组织方法——平时的行政方面的、官僚主义的及思想意识的行为就是修正主义的一种表现,因此,他们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即是说,毛认为中国国内存在着修正主义。我们可以从他对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和党的几乎所有领导人 (他的妻子江青、林彪以及其他少数几个除外)的行为的日益不满中,追寻出他的这种看法的轨迹来。①1965年初,毛断定只有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洗才能拯救中国和中国共产党,而且发动得越早越好,以免党内的资本主义势力变得过于强大。毛确曾②准备把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扩大成为文化大革命。为此,寻找个人的或阶级的盟友、确认国际形势对中国仍然有利等,都是非常有必要的。为实现第一个目标,毛让自己在党内的可疑对手刘少奇、邓小平和彭真负责推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以此来检验他们的忠诚;让国防部长林彪负责军队中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负责编印毛主义语录——“红宝书”,并帮助组建红卫兵;开始③把贫苦农民组织起来,把他们变成进行阶级斗争的一支特殊力量。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实际上,1965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这些活动上。
然而,在毛处心积虑决定把中国推向极端的时候,国际环境变得越来越险恶了。自肯尼迪政府进行军事干预支持南越政府以来,越南的内战日趋激烈。1964年夏末的北部湾事件和美国对北越油库和海军基地的报复性轰炸,使战争进一步升级了。林登·约翰逊宣称不进一步扩大战争,而是要通过谈判结束战争。因此,他于1964年11月当选为美国总统。尽管如此,当越共军队在波来古成功地袭击了美国顾问的住处并摧毁美国飞机后,美国总统乘机恢复了对北越更为猛烈的定期轰炸,并增加了美国在南越的地面部队的数量。轰炸持续不断,美国似已经卷入了越南战争。对中国而言,最急迫的问题是:华盛顿是否会派美国军队侵入北越,迫使中国政治局像它曾向世界表①示的那样,出兵与美国地面部队开战(像在朝鲜那样)?
果真如此的话,不管毛认为他关于发动内部革命的想法对拯救中国的社会主义有多么重要,都必须把这种想法搁置一边。第二个重要问题是,如果要共同保卫北越,中国需要 (如有可能)苏联多大程度的合作。有段时间,尤其是1965年2月美国发动空袭之后,俄国人一直在强烈要求与中国和其他②社会主义国家采取“联合行动”保卫北越。如果毛同意苏联的要求(这在当时的情况下虽然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但仍足以使中国降低反苏的调门),他自己贬低克里姆林宫的外交政策和根除中国国内刚刚抬头的修正主义的双重战斗将遭受严重挫折。 ① 关于这个时期的权威研究著作,是理查德·鲍姆:《革命的序幕:党和农民问题(1962— 1966)》;张 旭成: 《中国的权力和政策》;安炳炯:《中国的政治和文化大革命》;弗雷德里克 ·泰维斯: 《中国的 政治和清洗:整顿与共产党准则的衰落 (1950—1965)》;威廉·F。多雷尔:“中国文化大革命发起阶段 的权力、政策和意识形态”,载托马斯·W。鲁宾逊编:《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第21—112 页。 ② 张:《中国的权力和政策》,第147—156 页;鲍姆:《革命的序幕》,第11—42 页;安:《中国的政 治和文化大革命》,第89—122 页。 ③ 泰维斯: 《中国的政治和清洗》,第493—601 页;安德鲁·C。沃尔德: 《张春桥和上海一月风暴》; 理查德·鲍姆和弗雷德里克·C。泰维斯: 《四清:1962 至1966 年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托马斯·鲁宾 逊: 《林彪的政治军事生涯·第二部(1950—1971)》。 ① 斯坦利·卡诺:《越南史》;莱斯利·H。盖布尔和理查德·K。贝茨:《越南的讽刺》。 ② 唐纳德·S。扎戈里亚:《越南的三角关系:莫斯科、北京和河内》。因此,毛非常不愿意改变与俄国人的敌对状态,更何况自1960年以后,中国的外交政策一直在致力于与苏联争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领导权。1965年初,苏联召集的有19个共产党参加的三月会议因故失败(遭到了中国及其他一些国家的共产党的抵制),而中国发起的打算排除并孤立苏联的第二次亚非会议 (第二个万隆会议)在阿尔及尔即将召开,对中国领导人来说,他③们的成功似乎已近在眼前。为此,中国必须既坚持反苏,又援助越南反对美国。其中的关键有两点:一、得到美国的明确承诺或默许:在继续空中轰炸的同时,不从地面入侵北越;二、有效地武装越南人,以此抵御美国的军事压力。
中国成功地实现了两个目标。对于美国空袭的升级,中国在外交和军事①上都作出了特别的反应。这导致中美之间达成了一项默契,美国的保证就是从这项默契中得出的。虽然到1967年才得以完全确认美国不会入侵北越,但在 1965年夏,这一点就比较清楚了,即美国很可能会把地面行动局限在南②越,华盛顿已理解并时刻留意着中国发出的警告。 武装越南人要花很多时间,因为中国需在华南新建机场,提高军工生产,把产品运给北越人,帮助河内进行军事训练,与河内联合进行军事演习,把配备防空师的解放军的5③万筑路部队派往越南等等。 不过,这些承诺最终都实现了。
当决定在两条战线上同时作战以后,毛泽东就信心十足地一边与克里姆林宫作斗争,一边准备发动文化大革命了。然而,他的时间表无疑被美国的军事干预打乱了。本来应该在1965年夏天就发生的事情(如文化大革命的开始)直至11月份才得以发生。内部两个方面和外部两个方面的事态同时交织在一起,使人们难以按时间顺序得出合乎逻辑的结论。
在内部,当中国领导层在为怎样对美国的挑战和与苏联签订一项意识形态方面的和平条约的要求作出最佳反应而争论不休时,毛则希望看到党内的④对手们如何执行分配给他们的实施“二十三条”的任务。由于同一班人马同时卷入了两个方面的事态,自然易于混淆甚至中断正常的工作任务。这使毛更加相信他在党内的对手在为苏联的修正主义事业服务。
在外部,因越南冲突的发生和苏联成功地使河内在中苏争论中回到了中立立场,反苏运动和与之相关的中国率领新近摆脱殖民统治的国家反对两个①超级大国的努力都遭到了挫折。 此外,1965年秋,中国的外交政策在阿尔及尔、雅加达和许多北非国家的惨重失败,使人们对毛泽东关于第三世界各国的革命与中国革命并肩前进的论断产生了怀疑。这些事件都有一个发展过程,这就进一步推迟了文化大革命的发动时间。 ③ 查尔斯·纽豪泽:《第三世界政治:中国和亚非人民团结组织(1957—1967)》。 ① 艾伦·S。惠廷:“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政策中的武力使用”,见《美国政治和社会科学院年刊》第402 期 (1972 年7 月),第55—66 页;艾伦·S。惠廷:《中国的威慑微积分学》,第 6 章。 ② 艾伦· S。惠廷:“我们是怎样几乎与中国开战的”,《展望》第33 期(1969 年4 月29 日),第6 页; 埃德加·斯诺:“毛泽东访谈录”,《新共和》第152 期 (1965 年2 月27 日),第17— 23 页。 ③ 《战略概览(1966)》;《纽约时报》,1965 年1 月17 日、1966 年8 月12 日。 ④ 泰维斯:《中国的政治和清洗》,第546 页。“二十三条”的译文见鲍姆和泰维斯的《四清: 1962—1966 年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一书的“附录F”。 ① 威廉·E。格里菲思:“中苏关系(1964—1965)”,《中国季刊》第25 期(1966 年1 — 3 月),第66—67 页。学者们已经对中国领导层 1965年关于越南战争的战略争论进行了许多②分析研究。尽管存在不同的看法,但某些结论是可以成立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虽然确实发生过争论,但有迹象表明,毛在1965年夏就可能已经确认:
中国无需担心美国对北越的入侵;传统的人民战争模式是可行的,定会在越南最终证明它是成功的(虽然增加了诸如防空武器等现代化装备),因此,北京无须对莫斯科作出重大让步。③因此,总参谋长罗瑞卿发出的认真备战(包括平息内部的政治冲突、以民用经济的受损为代价增加军工生产和军事预算、同意苏联提出的采取“联④合行动”的建议等)的呼吁,就显得太不识时务了。它背离了政治方向,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它把国内的反修防修斗争摆到了次要位置,将使解放军脱离国内政治斗争的中心(它充当着为文化大革命做准备的组织指挥部和中国青年的模范军),并使之仅仅成为外交政策的工具。另外,必须继续把人民战争理论放在首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尽可能少地消耗中国军事资源的情况下,使中国的敌人 (资本主义和修正主义者)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
最后,争论使毛的对手公开了他们的意见。一派是以罗瑞卿为首的职业军人,持相对强硬的立场,力主在越南抗击美国,而对苏联则主张在实际政策上 (即使不在意识形态方面)作必要的和暂时的让步。另一派是以刘少奇和邓小平为代表的理性主义者和修正主义者,他们看重国内事务,担心介入越南战争和增加军事预算会严重限制经济的快速增长和阻止必要的社会经济改革。为了使介入越南战争一事变得毫无必要,为了恢复苏联的经济援助和与苏联的大规模贸易,这派人在中苏政策分歧方面显然也准备向苏联作出让步。两派均认为中国的外交政策应向苏联靠拢。但两派对越南问题的立场有区别,因而在国内政策孰轻孰重方面意见也不尽一致。毛及其追随者(特别是林彪,甚至可能包括周恩来)站在两派之外。他们赞成继续坚决反苏,也赞成继续支持越南抗美。他们对美国在印度支那的行动看得不太重(毛1月①份对埃德加·斯诺的谈话可以为证)。他们坚决反对理性主义者——不论在事实上还是在毛泽东眼里,他们都是修正主义者——提出的改变国内政策的建议。
②毛对付两派人的办法都是一样的,即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他让修正主义者负责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后期工作,让职业军人在党委会上或在文章中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