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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商人,在最近两年都破产了。与此同时满洲国的一半遭了水灾,另一半遭了旱灾。
其结果是饥荒。上个月只是在满洲国的奉天省就发生了650次土匪和抗日小组的袭击
事件。
在满洲的深山里历来就有小股土匪,他们常常袭击富裕村庄。随着游击队小组
的增长,分别的和准确的数字究竟有多少,是很难统计的,日本人把游击队也称为
土匪。
我也侦察更遥远的地方,这是不言而喻的。
周末我和领事的侄女,还有弗克斯博士进行了一次非常快乐的郊游。这里有非
常漂亮的地方,乘火车两个半小时到达,在奉天谁都想象不到有这么好的地方。山
区里有深蓝色的河,有布满岩石的山和绿葱葱的山、有陡峭的山谷,古老的树木,
清洁的小村庄,非常迷人。按照日本方式吃饭、睡觉、洗浴……
在另外一封信里,我抱怨“讨厌的人,做不完的工作和奉天的小城市气氛。”
我从未提到过恩斯特的存在,其实我每天都和他在一起。
我带着自己的书箱子也去过两三次抚顺,这是满洲的工业中心,那里出产煤和
石油。我到那里各处看看,拜访工业界的领导人,他们买了我几本书,我在那里拍
了一些风景和人物照片。
实际上,我并未努力去利用奉天和满洲为我提供的重要读者群。我也偶尔去拜
访一些官员、军方和工业界人士。当然,我们没有与日本人取得联系的任务,不论
是恩斯特还是我,均未向中央做过这样的建议。尽管如此,在这个或者那个问题上
也能产生一些粗浅的认识,然后把这些成果用电报的方式转发给中央。
在一次与恩斯特所做的郊游中,我们遇见一些为日本人服务的中国士兵并和他
们谈了话。在这次会面的启发下,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寄给当时尚存在的家里。
我们在满洲,在奉天附近。天在下雨,我们走进村头一家小铺里。
这村庄大约有20户人家。在小铺里可以买到香烟、豆油和空铁桶。后面的大炕
上坐着三个士兵,其中一个在拉二胡。年纪大的掌柜靠在账桌上,两个机灵的小青
年蹲在地上。
在这里见到外国人是稀罕事情。我们被邀请坐在炕上。士兵是中国人,在为满
洲国服兵役。他们问:“你是俄国人还是英国人?”
“我是德国人。”
三个人都发表了一通自己的看法。“德国人脑瓜儿聪明。德国的枪最好。”
“中国人只会吃饭和睡觉,却不会读书和写字。”
我问道:“这附近有土匪吗?”
“没有,现在高粱都割光了,那里藏不住红胡子。 '注' 你知道张作霖 '注' 从前
也是土匪吗?”
那个拉二胡的年长的士兵笑着说:“张作霖小的时候,还没长胡子便当上了红
胡子,待他长了胡子,便成了一个大将军。”
我接着问道:“可你们为日本人工作,这是为什么?你们喜欢他们吗?”
大家都笑起来,说起话来既兴奋又杂乱无章。“日本人非常坏。我们袖子上戴
一道杠,每月挣11个满洲银元,日本人戴一道杠,却挣60个银元。只要戴两道杠的
日本人说一句:拿这个去,干那个去,戴两道杠的中国人立即便跳起来。日本人又
肥又胖,走起路来这样。”
年长的士兵把双腿作成罗圈样,下颌前伸,两个拳头撑在腰间,“中国人却是
这样。”他弯下腰,用双手捂着面孔。
那个20岁左右的年轻士兵说:“希望早日发生战争,到那时我们不会跟着日本
人打仗,而是反对日本人。”
“德国有许多土匪吗?”年长的士兵问道。
“能读书写字的地方,没有这么多土匪,”年轻的士兵答道,他接着说:“满
洲国现在就像英国占领的印度。”
第三个士兵说:“你这位太太中国话说得真好,我祝贺你。”
其他人点头称是。
外面在下大雨,又打闪又打雷。
年长的士兵问:“德国也有这个吗?”
我回答说:“有这个,有雨也有太阳。”
“跟我们这里是同一个太阳吗?也这么回?”
“是的,太阳是同一个太阳,月亮也是同一个。”
年轻士兵点头说:“我们大家同在一个圆圆的地球上。”
有一天令我大吃一惊,一个新来的纳粹,他是一家钢铁公司的代理人,其实是
莱因洲一家兵器公司的代理商,他有意租下这个巨大别墅,我的小房子就是它的一
部分。我的水和电都是从别墅里来的,他可以把两者都给我断掉,或者他只消说一
声,他不喜欢我住在这里,房主马上就会解除我的租约。即使他不这样做,这个邻
居也会让我不高兴。他搬进来以后,并不觉得有什么理由来拜访我,可我必须知道
我该怎么做,我必须过去。
这位新房客坐在一间又大又冷的屋子里,别墅里有大约12个房间,他以一个旧
派骑士的礼节迎接我。他是个贵族,50多岁,他的女人和四个孩子都留在德国。他
的姓名我忘记了,我们称呼他“封·××先生” '注' 。第一次谈话时我就肯定他从
前是个德意志民族主义者,现在是个纳粹,与希特勒相比,他更喜欢威廉二世皇帝
时代。封先生为他那古老的家族及其战争传统而感到骄傲。从他那彬彬有礼和妩媚
可爱的举止中可以看出,他是反对排犹主义的,希望我无论如何也要在小房子里住
下去。
“您不要因为我在这里而感到压抑,您要是搬走,我会感到伤心的。”封先生
也不想规定一个计算电费的方法。“那几分钱的电费是不值得说的。”可我认为,
让一个德国民族主义的贵族,为与苏联红军建立联系而在夜间消耗的电流付款,这
简直是开玩笑。
封先生和我在我们比邻相住的那段时间里,保持了一种良好的关系。
他常说:“我佩服聪明,我喜欢活泼,比起这里那些德国小市民来,我更喜欢
与您闲聊天。”
封先生是个贪杯的人,有一次他请求我说:“邻居太太,如果您在什么地方遇
见我,认为我喝够了,您就把我拖到家里来,好吗?”
有一次他邀请我去德国俱乐部,但是我不愿意再到那里去。他坚持让我去。事
后他把自己那一点都没贵族气的胖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说:“假如有哪个德国人敢
于动您一根头发,您告诉我。”
封先生在德国社团里是有影响的,这是因为他有地位,因为酒喝得多,不妨碍
别人,还因为他以自己的方式做人。我毫不费力地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德国商人的
情况和与他有交往的日本人的情况。
我之所以能够把他描述得这么详细,而游击队员们许多重要行动细节我却想不
起来,是因为我还保持着一些信件。关于封先生我在给家里的信中是这样写的:
……由此可见,此人与内蒙古的头人有关系,他叫德旺,是个很有影响的人物。
我的邻居现在正在内蒙古拜访他,他想任命我的邻居做他的总顾问。他可能会放弃
自已的钢铁公司,只跟这位头人工作。这位头人有这样一个计划:他希望由国家来
收购和销售羊毛,现在是中国商人在蒙古私人收购,每200公斤羊毛,付给蒙古人一
盏马灯;我的邻居要做他的中介人,把这些羊毛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卖给德国。百分
之五十的羊毛以货物形式偿付。这是一桩有趣的,非常了不起的事业。最为精彩的
部分是,我的邻居需要一个女秘书,她必须“能说会道”,当然要跟他一同去头人
那里,跟着他去旅行整个蒙古,处理全部有趣文件。这是一个诱人的机会……但是
你们不必担心,总有一天要结束这种流浪汉生活,我不会答应干这种事情。
我敢肯定,这里所涉及的不只是羊毛问题,我很想跟随他去两三个月,一定会
很有趣。我记得我请示过中央,内蒙古和这样一个头人,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并非没
有兴趣。但是这件事情落空了。
在这段时间里,最令我高兴的事情,是米沙和他的成长。他那些聪明的,发人
深思的问题,他的逻辑和观察能力,都是令人高兴的真正原因。
当他1935年1月份在上海跟随罗尔夫住了一段时间以后,我给父母的信中这样写
道:
尽管我从早忙到晚,还是非常惦念着我的大大小小的生活内容。不是享受,而
是6点半钟就被闹钟唤醒,晚饭和中午饭都不需要在家里,打字时怀里不必坐着一个
讨厌的孩子,提出一些值得思考的伤感问题,但愿只有这四种情况。
罗尔夫把米沙送回奉天,他还第二次来探望过我们,两次都给我们带来急需的
发报机零件,我记得,有一次还带来了化学药品。
罗尔夫的父母和我母亲,都不同意我这样生活,我给母亲的信中写道:
你根本用不着替我担忧,这是绝对没有必要的。我过的完全是我所希望的生活,
并且活得非常满意。我承认,如果我只是在罗尔夫身旁做他的妻子,我会过一种受
到精心呵护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只能在理论上,而实际上我不会感到幸福的……
你们的失败的,但却心满意足的女儿。
我敢肯定,我的父母至少自从我在苏联长时间逗留以后,便猜测到我与罗尔夫
分手可能是由我生活中的政治背景造成的。
在我长时间使用发报机之后,电子管坏了。恩斯特很生气。也许是我的过错。
我必须去大约七百公里以外的天津,设法在那里买到新的管子。我带上米沙和他的
玩具熊。为了应付边境检查,我事先把管子缝进玩具熊里,熊里面原来充填的是木
棉。在奉天我没找到与熊的颜色一致的棉花,现在想办法在天津买到。我拿着一块
旧皮子当颜色样品,走进一家小商品商店。
我前边有一个又胖又圆的女人在挑选花边桌布,她从容不迫地挑选着。那时我
就忍受不了在商店里参观。当米沙开始不耐烦时,这位女士转过身来,这是路易丝,
保尔的妻子!我们二人由于激动和高兴而一言未发。
保尔现在生活和工作在天津。路易丝请我到她家去。我高兴地跟她去,这天晚
上过得十分开心。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客人,保尔的报务员,即当过海员的路茨,他
是我在莫斯科的同学。我们共同度过的那几个钟头(到我们回饭店之前,米沙一直
睡在路易丝的床上)让我回味了一个多月,回到奉天以后,我觉得在天津的那几天,
简直像在天堂里一样。
奉天的气氛几乎是无法描述的。最令人讨厌的是占领军那种小题大做的、愚蠢
的,但是由于他们的规范而变得危险的秘密侦察。那些为日本人服务的中国人,会
因此而受到他们的同胞的蔑视。他们要么搜查外国人的住宅,要么把人传唤到警察
大楼里去。我还记得在警察局的一次“谈话”,一个日本军官跟我讲英语,顺便用
俄语说:“您请坐!”由于我在这种谈话里头脑特别清醒,我反问了一句:“您说
什么?”
我相信,任何占领军最初都特别神经过敏,日本人神经紧张的程度也不会减轻。
当然,有许多事情会令他们心神不宁。这个我们知道得最清楚!
经常利用发报机,购买化学药品,把它们存放在家里,把它运送出去,和游击
队员的接头,对外国人的监视,尤其是对共产党人的歇斯底里的恐怖,这些都是经
常的危险源。在奉天行贿,像在诺伦斯——吕格事件中所做过的那样,也有不顶用
的时候。日本人不入这个圈套。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危险,像习惯了这个国家的
气候一样。客观地估计我们的处境,恩斯特像我一样同样会遇到这个问题,它并未
使我们成为特殊的人。我可以因为买了一件新衣服而感到高兴,为丢失一双手套而
沮丧。我喜欢跟“领带”去跳舞,他领舞的本事非常出色,可恩斯特会为此而嫉妒。
而当他与那个住在他那栋房子里的非常漂亮的白俄女人调情时,我也感到痛苦。我
们就是这样过着“平常”的生活。当然,在这段时间里我也为我的一生学会了不过
高估价日常生活中的不快,并迅速克服它们的本领。
我们多次遇到过危险。我们为那个惟一的工人阶级取得了胜利的国家而工作,
我们反对日本法西斯主义,我们痛恨资本主义、压迫和战争,不只是理论上。我们
每天都亲眼看见它们的恶果,我们热爱中国人民,热爱他们的苦力、农民、儿童、
母亲,他们是资本主义制度下受苦受难的人们。
我们在奉天几乎工作了一年,1935年4月我去与冯接头。这是我第一次必须等待
他。5分钟,10分钟,20分钟。我告诉自己,他坐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