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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角;更多的内容,也就是冰山藏在海面下的那一部分术语称之为潜意识,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清楚的那些愿望、冲动、痛苦、焦虑等等,恰恰是心理医生重点观察的对象。所以有人说心理医生有着X光样的透视的目光,那是有充分理由的。
心理医生对人的观察往往有一些既定的模式,或者说理论。这些理论的核心内容是对人性的基本判断。不同的理论对人性的判断有着相当大的差异。
人就是动物。传统的行为主义学派的心理学家如是说。在他们眼里,人和动物实际上就是对刺激产生相应反应的机器,只不过这样的机器较一般机器高级一点,反应也要灵敏一点。他们认为,如果要使一个人的行为发生改变,只有两条途径:一是奖励,二是惩罚。通俗地说,想让一个人做什么,就用甜头来诱惑他;想让一个人不做什么,就用苦头来威胁他。前者是企业奖金制度和某些家长的教子之术的理论基础;后者是制止犯罪的极有效的手段。
每个人都有病。经典精神分析学派的心理医生如是说。在他们看来,人的精神世界是硝烟弥漫的战场,本能的冲动、适应环境的愿望以及伦理道德的要求之间无时无刻不在拼斗撕杀。没有任何人逃得过这一定数,除非是他不那么吉利地说死了。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全世界大多数的心理医生就是戴着由以上两种理论制成的有色眼镜观察人类的一切行为的。他们训练有素,明查秋毫,在任何人身上不是可以看出兽性就是可以看出病态来。
然而面对陌生人的问题,我真的只能说对吗?
不。绝对不。
若是在二十年前,一个心理医生熟练地掌握了以上的理论和技术,能够通过一点蛛丝马迹判断出别人的问题所在,并且作出相应的心理学诊断,那他就可以算作一个好的心理医生了。但是在现在,这些不仅不够,反而可能是错误的。这种以疾病为中心的心理治疗模式已经被以健康为中心的模式所替代。行为主义者已经不再把人看成是对刺激作出反应的机器,而是看成有感情、有思想的活生生的人,因为不同的人对相同的刺激也会有不同的反应。因此要改变人的行为,不仅仅只有改变刺激物一种方法,还可以通过改变人的情感和思想来达到目的,这样一来人就不再是动物而被还原成了人本身。现代精神分析学派的心理医生也同样分析潜意识冲突,但已不再把潜意识看成是病态和罪恶的根源,而是看成智慧与创造力的发源地。最为可喜的发展趋势也许是,各个理论流派相互之间正在进行渗透和融合,相信有一天,大多数理论都会在以人为本的大的框架内统一起来。
我们举一个例子来谈谈这个问题。一位在某公司做供销科长的男性去看心理医生,他说,他曾经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但最近两、三年来,工作能力大幅度下降,几乎什么都做不好了:早上不想起床,在单位什么事也不想做,害怕见客户,害怕跟来谈业务的人吃饭,每季度都是勉强完成销售任务,科里的十几个人也没管理好,等等。以下是心理医生与他(以下简称A)的几段对话:
医生:你每天都能准时去上班吗?
A:是的,我是科里的头,迟到影响不好,所以我从不迟到。但是我早上总不想起床,经常为了不迟到,早餐都顾不得吃了。早上小孩上学,总是我妻子照顾,我觉得很对不起她的。
医生:不管怎么样,你从来没迟到过?
A:(犹豫了一下,满腹心事地点头)是的。
医生:你每天早上都是自己穿衣、刷牙、洗脸吗?
A:(似乎不敢相信医生会提这样的问题,苦笑道)是的。
医生:你是坐车上班还是骑自行车去上班?需要你妻子送你吗?
A:骑车去上班。不需要妻子送。
医生:你能够完成每季度的工作任务,对吗?
A:是的。但是很勉强,而且是最低的标准。
医生: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完成了。
A:是的。
医生:你的领导仍然很信任你,要不然不会把这样重要的工作交给你做,对不对?
A:以前是很信任我,现在是不是还信任我,我就不知道了。
医生:如果他不再信任你,他可以撤你的职,换另外一个人。他没有这样做,就说明他现在还是信任你的,对不对。
A:好象可以这样认为。
医生:你跟你的职工发生过争吵吗?有没有职工因为对你不满向你的上级告过你的状?
A:我的脾气比较温和,几乎没有跟职工争吵过,也很少对他们发脾气。至于告状的事,不知道有没有,我反正没听说过。但是每月奖金发少了,他们心里可能会有意见。
医生:那就是说,你能够团结职工,而且职工在拿较少奖金的情况下也不拆你的台,说明你管理水平很高嘛。
A:(稍微放松了一点)也许可以这样推断。
医生:你说你害怕跟客户一起吃饭,我也有类似的问题。有一些“应筹饭”是吃得很累人。但我跟我的家人或者关系很随意的朋友在一起吃饭时,非常轻松愉快。你呢?
A:(迫不及待地)一样一样。
医生:刚才你说什么事都做不好,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你能够做的事情比你不能做的事情要多得多?
A:(面带微笑,似乎略有所悟,不无幽默感地说)如果把洗脸刷牙这些事情也算进去,那我确实还能做很多事。
也许有人会把医生的言语仅仅看成良性暗示。这样想只对了一部分。在几乎所有心理问题的发生和发展中,不良自我暗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所以在心理治疗中用良性暗示取代不良暗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但在以上的例子中,医生的言语的背后,绝不仅仅是良性暗示的技巧,而是心理治疗模式在最近二十年发生重大变化的反应,这一变化就是:从以疾病为中心变为以健康为中心,积极挖掘来访者身上的潜在能力,注重他能够做什么,不注重甚至有意识地“忽略” 他的问题或者“毛病” ,用他的不断增加的优点把“毛病” 从他的心里“挤”出去。当然在具体的治疗中,操作要复杂得多,以上的对话,只是治疗过程的一个很小的片断。
所以对陌生人提出的问题,我实际上应该这样回答:不对。在心理医生眼里,所有的人的问题都被忽略了,或者说,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健康的人,而且将来会变得更加健康。如果心理医生的眼光真的可以透视,那它透视到的东西全都是美好的。
如果你“不幸”在治疗室或者其它场所碰到了一位心理医生,你不仅不必感到紧张,反而应该很轻松很自在,因为在一个把你能够自己洗脸刷牙都看成是你的优点的人面前,你该可以毫不费力地展示数以万千计的优点吧。
心 理 治 疗 断 想
中德心理医院 曾奇峰
从修正性情感体验谈起
美国一位心理治疗师讲过这这样一个故事:几十年以前,一位匈牙利裔的治疗师在美国写了一本书,书中谈到了要给病人以修正性的情感体验(Corrective Emotional Experience)。也就是说,病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缺少了什么情感体验,治疗师就应该在治疗过程中给他相应的情感。这一观点一出台,立即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击。以至于在其后的学术争论上,攻击对方给病人以修正性情感体验,成了一个心理治疗师能够使用的最为恶毒的语言。
这一故事给我万千感慨。主要的有三点。一是别人的心理治疗确实比我们先进很多。如果是想当然式地想想,给病人以修正性情感体验,绝对是医者无私奉献、道德高尚的表现。其实大谬不然。因为这种施舍式的方法缺乏建设性,不利于患者的人格的成长。但是这种错误只有在实践中才可能被发现,如仅仅在理论框架里争论,那位匈压利医生绝不会落到被众人喊打的田地。纯理论上的争论的阵型经常是一对一的。
第二点。如果我们全都没有听说过这段历史,如果没有与西方国家在心理治疗领域的交流,在将来的某一天,说不定就会有中国的心理治疗师提出要给患者以修正性情感体验的观点来。因为这一观点有浓重的中国文化色彩。比如我们经常说,要把病人当亲人,对病人的广泛关怀要无微不至,病人的需要就是我们的理想,等等。这里的每一句话,都与修正性情感体验沾边。在武汉市的一家大医院门口,一整块墙壁上写着斗大的字:“一切为了病人,为了病人一切,为了一切病人”。话是写得很有气魄,但稍嫌大包大揽了一点,把医生的主动性夸大了,把病人完全弄被动了。我们可以试试在每一句话前面加上“我们”二字,即变成:“我们一切为了病人,我们为了病人一切,我们为了一切病人”。这是典型的以医生为中心的医疗模式,也可以称之为“修正性医疗服务”。
第三点。我最羡慕的还是他们那种百家争鸣的热闹劲儿。不断地有新的东西出来,不断地听到赞成或者反对的声音;在理论上曾经被基本肯定的东西,又可能被新的实践所推翻。如此反反复复,水涨船高,造就了一大批响当当的人物,心理治疗事业也得以长足发展。而我们呢,很少有人弄出点新东西,即使有人弄出来了,如湖南杨、张二教授的道家心理治疗理论,却欢呼的和挑毛病的都很稀少。人烟稀少或者人心淡漠到了架都吵不起来的程度,实在可悲可叹!
这是我第二次谈到“吵架”。我是一个好战分子吗?不是。我工作十二年来,几乎没有跟人红过脸。少纯说,他不认为目前有什么好争论的。我懂他的意思。打个比方说,我们是在一个大篓子里装了可怜的几只思想的螃蟹,各只之间都有诺大的空间,互相敬而远之,当然不会有冲突。但是如若再放几十或者几百只螃蟹进去呢?恐怕想不打架都不行。那时候我说不准要呼吁和平共处了。让虚的上火,让上了火的拉拉肚子,这有点中医的味道。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我的希望争论的想法是错误的。争与不争,也许均应顺其自然。
荣格和“他的”东方思想
一般认为,荣格是西方心理治疗大师中受东方思想影响最深的。但是我最近重读了他的一些论著以后觉得,这种看法并不正确。也许我们应该说,荣格只是受了东方思想中与他本人的思想相近的东西的影响。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他这样做的潜在的功利主义的动机。也就是说,他可能只是为了证明他的思想的正确性而利用了东方思想。
以上所说的荣格式的东方思想,指的是东方思想中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部分,如道教、佛教、易经等。但是东方思想最核心的内容应该是儒学而不是其它东西。我实在是想不起来,荣格是否在他的哪一本书中谈到过儒学。也许他根本没办法谈,因为儒学的思想与荣格的思想完全是格格不入的。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怎么能够认为荣格受东方思想的影响很深呢?
聪明睿智如荣格者,在对东方思想的理解上尚有如此片面之处,其他的凡夫俗子对东方文化有如此等等的误解,也就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了。如果我们对容格有一点点失望的话,那我们对其他一些西方人对东方思想的误解则可能表现为极大的愤怒了。那些来中国的西方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们对中国的一切表示惊讶。中国似乎应该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在这种情形下,而且在其他很多情形中,他们是主动的观察者,而我们是被观察的某种物体。我个人所经历的一个极端的例子是,一位刚到武汉五天的搞血液研究的西方人来我们医院参观,在交谈中他说,他一到中国就觉得中国人有很多的性方面的问题。我问他有什么证据没有,他说他是凭的感觉。看到他那种自以为发现了某种真理样子,我的想与他争论的冲动完全被我的愤怒和鄙视所淹没。即使在事隔一年之后的今天,我也不屑于用我所学过的一些心理学知识来分析他这些看法的背后的个人的变态的原因,甚至不想通过解释让如此愚昧无知之人变得聪慧一些,我只是想说,我们必须培养自己民族的和个体的主体意识,而不仅仅成为被别人观察的对象或者客体。更重要的是,我们不必太在乎别人观察的某种结果。总有一天,当然最好是此时此刻,我们也作为主体来观察一下他们,并且也说说我们对他们的看法。
另一个相关的感觉是,他们对中医的态度和我们对中医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我总觉得,西方人对中医的好奇心,跟我们对耍猴把戏或者各类奇巧淫计的好奇心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每次有人问我一些中医问题时,我总是只说一句话:I don’t know,我觉得说的越多,隔阂可能越深,我自己被看成怪物的可能性也越大。如果谁认为我的感觉错了,请告诉。
关于概念
有人说,心理治疗的操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