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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念未已,朗声笑道:“久仰,久仰,令师呢?”
仇公子傲然道:“家师上”
忽听一位紫衣大汉急声道:“公子慎言。”
仇华知警,顿时住口不语,双目一瞪,紧紧凝注在华云龙脸上。
华云龙敞声一笑,道:“若犯禁令,不讲也罢!”
仇华口齿一张,似待言语,但因事关重大,终于未曾说出乃师的姓名。
华云龙见了,心知激将无用,当下语锋一转,道:“请问公子,司马大侠的灵柩,是你移走的么?”
仇华神情淡漠,冷笑一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华云龙好生诧异,剑眉一蹙,忖道:怪了?此人似无心机,为何这般回答,难道司马叔爷的灵柩不是他移走的?
他心中疑念未已,那仇华已自接道:“本公子险险上了你的大当,再也不答你的问话,你不必攒眉挤额,妄动心思,取你的宝剑,本公子要出手了。”
“当啷”一声,将古剑撤在手中,身子一晃,向前逼了过来。
华云龙察颜观色,知道问也无用。
他也是性气高傲的人,前此所以忍气吞声,本是欲明内情,如今仇华心存警惕,再也休想往深处探究,自然不愿再事拖沓,以致落人话柄,当下哈哈一笑,朗声道:“你欲速战速决,出手便了,不用为我耽心。”
那仇华看去桀骜不驯,临到出手,却能气稳神凝,可知曾经名师调教,武功必然不凡,华云龙口中在讲,心中却也不敢大意,暗暗力贯双臂,静以待敌。
仇华逼近丈许,宝剑一振,霍然劈出,口中喝道:“小心了!”
他那剑式看去平淡无奇,劈出的劲力部位,却能恰到好处,华云龙剑术造诣极深,一眼便知遇上了劲敌。
他心中暗暗吃惊,手下不敢怠慢,折扇一挥,迫将上去,道:“在下领教绝学,仇公子放手施为。”
他平素刁钻古怪,临机对敌,仍然难改本性,上步出扇,本是点向仇华的手腕,招至中途,忽然身子一矮,贴着仇华的剑锋转了半圈,陡地右腿一伸,左臂一个肘锤,直向仇华右肋撞去。
这形势有如儿戏,仇华是虑不及此,如若不然,他那剑势只要加快一线,华云龙便得皮破血流,当场负伤。
但是,华云龙毕竟这样做了,而且右腿左肘的去势均极快速,又是贴身施为,仇华避无可避,逼得一声怒吼,身子临空拔起,翻落一丈以外。
华云龙朗声一笑道:“公子爷,你的艺业并不高明嘛!”
仇华羞怒交迸,大吼一声,猛扑过来,古剑连挥,“唰唰唰”一连三剑,罩定华云龙胸前要穴,急急攻去。
华云龙左晃右晃,连连闪避,蓦地折扇一划,朝那层层剑影之中点去,笑道:“这三剑还差不多,你若能使在下撤剑还招,才算得一流高手。”
只听仇华冷声喝道:“不撤剑,是你自速其死,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
身形一折,剑法倏变,但见千百道寒光闪闪,忽而在左,忽而在右,玄奥诡谲,莫测高深,恍若龙腾蛇行一般,曲曲折折,莫知所之,而那变幻莫测的剑势之中,另有一股狠毒无比的辛辣之气,令人见了目眩神移,顿生当者披靡之感。
云中山华家的武功,素以剑术见长,华元胥在世之日,不去说他,弃世之后,遗下十六招剑法及一柄铁剑给他的儿子,他儿子华天虹便以一柄铁剑闯荡江湖,独挽狂澜,期间得过《剑经》,又获《剑经补遗》的精髓,在剑术一道,那是无出其右了。
华云龙自小聪明,幼承亲炙,不但一般武功深具根底,剑术方面,其功力纵然不及乃父,见闻之博,自也不同凡响。
然而,仇华的剑路一变,他非但看不出那套剑法的来龙去脉,且有置身剑海、莫知所适的惶然之感。
那仇华年纪虽轻,确也未可小觑,狂傲嚣张,自也无怪其然。
华云龙心中暗暗焦急,但因年轻气盛,话已出口,不愿撤剑应敌,只是尽力闪避,小心防守,倘遇间隙,便以手中折扇强行还击。
这是挨打挨揍的局面,稍有不慎,便有血溅五步之虑。
五十招过去,那形势越发殆危。
但见剑光闪烁,剑风呼啸,重重剑影,将华云龙裹在其中,左冲右突,却是难越雷池一步,眼看不过百招,便将伤在仇华古剑之下。
忽听人声鼓噪,一名紫衣汉子欢呼道:“公子加劲,劈了这小子。”
另一名紫衣汉子敞声道:“华老二,撤剑啊!再不撤剑,你就没有机会了。”
又—名紫衣汉子接口道:“撤剑不撤剑都是一样,咱们公子尚未施展杀招哩!”
仇华眼看华云龙落在下风,几无还手之力,也是大为得意,朗朗笑道:“华老二你记下了,你我本无怨仇,我要杀你,只怨你姓华,只怨你是华天虹的儿子。”
话声中,古剑一振,一招“腾龙九折”,剑闪九点白虹,盘旋伸缩,直向华云龙全身上下罩了过去。
这一招,剑势莫测,剑气激荡,点点白虹,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华云龙纵有宝剑在手,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但他被困已久,怒气暗生,再经话声一激,早已气冲斗牛,其势若狂。
只听他蓦地一声大喝,左臂一挥,一招‘困兽之斗’,霍然击出,右臂一抡,中指陡挺,‘袭而死之’,猛朝仇华前胸点去。
这两招,俱是乃父当年成名的绝艺,华云龙情急之下,暴怒施出,威力之强猛,居然丝毫不逊于乃父。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仇华若不见机撤招,华云龙固然难免伤在他的剑下,他自己折剑断臂,胸腹洞穿,那也是意料中事。
他自然不愿伤在华云龙掌指之下,身子一侧,剑式一沉,闪身折腰,脚下一顿,陡地避了开去。
华云龙甫脱险境,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哈哈笑道:“仇公子,阁下还有多少绝艺?何不一并施展,让华某见识见识。”
他口中这样在讲,宝剑却已撤在手中。
仇华见他撤剑在手,不觉仰面朝天,纵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讽的意味。
华云龙毫不在意,朗声言道:“仇公子,你的剑法我已领教,华老二不是狂傲自大的人,我有自知之明,若不用剑,难以胜你。”
仇华不屑地道:“你便用剑,又能如何?”
华云龙脸色一沉,肃然道:“你我本无怨仇,这话是你讲的,因此我忠告你,临敌交手,切忌自负。”
仇华先是一怔,继而敞声大笑,道:“好一个‘切忌自负’,华老二现炒现卖啦!”
华云龙夷然说道:“你的剑法辛辣有余,沉稳不足,要想取我性命,其力有所不逮,再次动手,你要小心在意了。”
他顽皮时刁钻古怪,洒脱不羁,全身没有半斤重量,正经时气稳神凝,端庄严肃,另有一股慑人之威。
那仇华闻言之下,傲气顿泄,不觉瞠目结舌,无词以对。
忽听一个紫衣汉子大声道:“公子何须与他多费唇舌,咱们摆下剑阵,取他性命就是。”
那仇华傲气已泄,微一沉吟,将头一点,举剑一挥,道:“摆阵!”
话声甫落,人影齐动,八名紫衣汉子左手一扬,将那火把插入厅壁之中,剑尖一挑,竖立胸前,然后移动脚步,朝前逼来,将华云龙围在当中。
华云龙气定神闲,凝目望去,只见八名紫衣汉子参差错立,所站的方位,似是一座八卦剑阵,但那仇华插足其中,似当此阵之枢纽,又像一座九宫阵图。
他对阵图之学所知无多,不甚了了,心下警惕,打定一个不急不躁的主意,当下双眉一挑,沉声喝道:“仇公子,刀剑无眼,伤了你的属下,你可不要怨人。”
仇华冷冷一哼,也不答话,举剑前刺,猛然直冲过来。
华云龙手臂一抬,举剑一格,觑准古剑的来势,霍地往上挑去。
忽然间,来剑骤失,精芒暴闪,一片寒电似的剑幕,倏地由四方涌到。
华云龙大吃一惊,急忙宝剑一竖,滴溜溜身子一旋,猛地横跨一步,忽又剑势一收,隐锋于肘,紧接着反手一剑,便朝身后刺去。
他打定不急不躁的主意,心想任它是什么剑阵,首脑定是仇华,只要将仇华制住,剑阵当可不攻自破。
因之他目光如电,时时留神仇华的方位,适才那反手一剑,便是取仇华的咽喉。
他想得固然不错,但也因为剑阵以仇华为首,故而八剑进退之际,莫不以仇华为主,彼此间绵密呼应,宛如脑之使臂,浑然一体,想要制住仇华,真是谈何容易。
华云龙二次出剑,剑又落空,俊目一闪,但见那绵密的剑幕,恍若一座寒光四射的锦屏,此退彼进,来势如电,倏又涌到。
那剑幕重重叠叠,非但毫无破绽可乘,便那仇华的身子也已隐去,无奈之下,先求自保,双足疾挫,猛向一侧闪去。
身形犹未站稳,突觉几缕冷风,蓦地袭近了背后要穴,赶忙腰肢一拧,运气出拳,反手一招“困兽之斗”,将那冷风挡开了一尺。
华云龙闪身退避,险险落败,不禁暗暗吃惊,急速忖道:小小一座剑阵,竟有这样大的威力,若不痛下煞手,今日恐怕难以讨好。
忖念未已,但见那仇华忽然现身,急忙挺身一剑,突然刺去。
倏地剑光打闪,一剑由斜刺里突然刺来,若要伤敌,自己肋下难免戳个窟窿,急切间,手腕一沉,挥剑挡去。
不料来剑劲力极强,两剑相交,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华云龙不觉退出一步,那柄长剑,倏又隐去不见。
华云龙的武功已登堂奥,交手数招,即已看出八个紫衣汉子,深得上乘剑法的诀窍,个个造诣不凡,单打独斗,已非等闲人物可敌,合成了这座剑阵,联手攻敌,其历害之处,更是非同小可。
他这时不敢轻易挪动,右手宝剑竭力防守,左手则暗蓄功力,不时用那威猛绝伦的“困兽之斗”一招,与对方激战不休。
激战中,八剑交错,剑光如织,激战渐久,阵法震动,愈见快速,其威力之强猛,大出华云龙想象之外。
但他临危不乱,仍旧坚守阵脚,急急盯着仇华的身形,以便伺机而动,一举将他擒下。
盏茶过后,华云龙额角渐渐见汗,可见战况激烈之一斑。
忽听仇华高声叫道:“华老二,你弃剑认输,本公子让你落个全尸。”
华云龙冷冷一哼,不为所动。
仇华又道:“我这‘九转龙舌’剑阵,就是你老子也难幸胜,你若再不知机,‘龙舌’一卷,你便只有粉身碎骨”
“了”字未出,一条人影疾扑而至,剑势一挺,猛朝胸腹之间刺到。
原来那剑阵转动极快,华云龙纵然运足目力,也难透过闪烁如电的耀眼剑光,捕捉到仇华变幻莫测的方位,但仇华开口讲话,华云龙循声而至,他便无所遁形了。
急切间,仇华欲避已迟,只得举剑上挑,倏地朝来剑格去。
“叮”的一声脆响,仇华右臂一阵酸麻,古剑险险脱手,身子挫退了两步。
华云龙微微一顿,倏又舒臂出剑,猛上一步,突然挥去。
事出意外,仇华手忙脚乱,不敢硬接,身子一晃,忙向一侧跃去。
华云龙好不容易脱出剑幕,找上仇华,焉能让他再次遁形,喝一声:“那里走?”如影附形,追了过去。
突然间,叱喝连连,八剑齐舞,挡住了他的去路。
华云龙勃然大怒,吼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奋起神勇,宝剑一抡,展开了“重剑”手法,“唰唰唰唰”,一剑紧接一剑,猛朝八剑攻去。
要知华元胥留下的一十六招剑法,不在招式之玄奥,不在内力之雄浑,而是那磅礴的气概、俨然的神勇,若能得其神髓,施展起来,浑厚凝重,自有一股慑人之威。
华天虹参酌《剑经》与《剑经补遗》,去芜存菁,保存先人的遗泽,传给了他的子女,名之为“华氏重剑十六神招”,那已是竹片木剑亦能施展的了。
华云龙久战不下,心头渐感不耐,眼见仇华又将遁形于剑阵,不觉发了怒气,挥剑强攻,用上了“华氏重剑十六神招”,纵然火候尚浅,紫衣八剑亦自抵挡不住。
霎时间,攻守互易,紫衣八剑连连后退,剑阵不破自解,成了联手拒敌的局面。
仇华闪避一侧,眼见剑阵不能成形,华云龙的神勇难挡,有意加入阵战,以图稳住阵脚,恢复剑阵,怎奈华云龙往来追击,锐不可遏,八剑进退避让,身形不定,难以插手,不觉连连跺脚,心头急怒交迸。
仇华无疑是个急躁的人,一见己方落了下风,自己又无法插手,眉目之间,煞气陡涌,怒吼一声,举手一扬,一个黑忽忽的东西,直朝华云龙头顶射去。
华云龙眼观四方,耳听八面,一见那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