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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云龙忽然怪笑道:“好啊!有女相陪,华老二交桃花运了。”
九阴教主冷然一笑,目注徒儿,道:“交给你干么?此人古怪得紧。”
梅素若道:“不怕他古怪,我要好好叫他吃点苦头。”
九阴教主想了一下,道:“好吧!让他吃点苦头。可要注意,别将他弄成残废,为师的另有用处。”
梅素若应一声“是”,转身冷然道:“走啦!”
华云龙毫不在乎,又夏俏皮时作了一个手势,笑道:“请!姑浪请引路。”
梅素老冷冷一哼,也不言语,转过身子,运朝厅后屏门走去。
华云龙再朝九阴教主洪一拱手,道:“家父母有讯息时,烦教上通知在下一声,失陪了。”
撒开大步,竟自坦然的跟随梅素若而去。
见到华云龙坦然无所畏惧的模样,刑名殿主厉九疑等一干人各现狞笑,九阴教主却眉头一皱,暗暗讨道:“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性格?他当真不怕受刑,不怕死?还是自恃”
意想愈是心烦,不觉大喝一声,道:“散啦!按预定步骤行事,葛堂主着人会知玄冥教主”
话未讲完,人已领先退去。
且说梅素若默然前导,华云龙紧随而行,这二人一个冷漠肃然,一个笑脸盈盈,笑脸盈盈的如沐春风之中,冷漠肃然者令人望之心寒。但是,这二人的神色纵有不同,其俊美飘逸之处,却是无分轩轾,恍如金童玉女,下历凡尘。
走尽回廊,穿过一列房舍,到了一处幽篁环绕的独院。
那是梅素若的住处,地当此院的东南角,这独院背临钟山余脉,门前有一条人工掘成的深深小溪,院内景色幽雅,气氛静谧之极。
进人独院,一个穿着翠绿短袄的垂髫小婢迎了上来。
梅素若冷冷地道:“准备绳索,送来厅屋备用。”
身子未停,迳朝一座小巧精致的瓦房行去。
华云龙亦步亦趋,笑意盎然,经过垂髫小婢的面前,还向她作了一个鬼脸。
那小婢倒是怔住了瞪着一双妙目,一时竟忘了行动。
梅素若倏然转过身子,峻声叱道:“发什么呆?我讲的话没有听见么?”
垂髫小婢惊然一惊,脆声道:“听见啦!”
撒开步子,如飞奔去。
步入精舍,梅素若气唬唬的在中间一张高背锦椅上落坐,华云龙意态闲散,举目朝四周打量。
这是一座三明两暗的建筑,格局虽小,气派极大,中间是花厅,两边是梅素若的闺房,书室、行功室,那垂髫小婢的卧室便在行功室的后面,家俱油漆光亮,都是上等招木制造,极尽精致纤巧之能事,两旁墙壁及中堂,均挂有名家字画,屋子里收拾得点尘不染,可知梅素若是个极爱整洁的人。
这时已是掌灯时分,须臾,垂髫小婢手托茶盘,另一手携带一捆麻绳走了进来。梅素若见了,顿时杏眼圆睁,喝道:“谁叫你备茶啦!”
垂髫小婢自作聪明,道:“有客嘛!我来点灯。”
将茶放在几上,麻绳放在地上,便待转身去取火。
梅素若一声娇叱,道:“胡说!谁是客人?”
垂髫小婢讶然瞠目,瞧瞧梅素若,又瞧瞧华云龙,一副不解之状。
这小婢十二三岁,是个极端秀丽的孩子,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稚气未脱,天真无邪,平日伶俐之极,甚得梅素若的喜爱,此刻却自变得迟钝了。
华云龙忽然笑道:“姑娘小气了,在下纵不是客,叨扰一杯清茶又算什么?何必对这么一个孩子发脾气。”
梅素着冷冷的瞧了他一眼,朝那小婢道:“苹儿怎么啦?去喊小娟小玫来,回头再来点灯。”
苹儿无疑尚不解事,仗着平日得宠,眉头一皱,道:“何必去喊她们,什么事苹儿能做啊!”
梅素若脸色一沉,道:“叫你你就去,噜苏什么?绑起他来,你能够么?”
苹儿又是一怔,暗暗付道:“怎样?绑起他来?他他得罪小姐啦?”
华云龙朗朗一笑道:“区区一根绳索,绑得住我么?”
梅素若漠然说道:“回头便知。”
华云龙道:“就算绳索绑得住我,我若不肯束手就缚,纵然是姑娘亲自动手,也不见得便能如愿哩!”
梅素若冷声一哼,道:“除非你不是英雄,小娟小玫比苹儿大一岁,你大可一试。”
华云龙闻言一怔,暗暗忖道:“这倒是难了,我岂能与小孩动手?但但我也不能束手就缚啊!”
想了一想,注目含笑道:“我真不懂,姑娘为何一定要绑我?那多费事。”
梅素若冷然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要将你吊起来。”
华云龙道:“吊起来又如何,这算叫我‘吃点苦头’么?”
梅素若道:“这算苦头,岂不便宜了你。我将你倒悬三日三夜,不给你饭吃,不给水喝。”
三日不吃饭,练武之人也许熬得过去,三日不饮水,任何人也受不得的,何况是“倒悬”三昼夜,那腑脏倒翻,血气逆行的滋味岂是好受的?这种慢性折磨人的手段;她还说不算苦头哩!
华云龙暗吃一惊,下意识的朝门外一棵巨大榆树望去。
梅素若见他吃惊之状,大感畅意,不觉抿一抿嘴,接着又道:“你好象什么都不在乎,大概自恃得很,那就尝尝倒悬的滋味吧!”
话声一顿,移注苹儿道:“走啦!尽在那里发什么呆?”
华云龙苦苦一笑,道:“梅姑娘,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华炀与你无怨无仇,纵有怨仇那也是上一代的事,你竟然想办法整治我,这这真是从何说起。”
梅素若漠然冷笑道:“怎么样?你也有畏惧的事?”
华云龙将头一摇,道:“姑娘错了,我华炀不知畏惧为何事,所谓‘拚死无大难’,饿上三日,吊上三日,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只是唉!不说也罢!”
俯下身子,拾起地上那捆绳索,在手中掂了一掂,忽然目注苹儿道:“小苹儿,请你过来一下。”
苹儿一怔,道:“干什么啊?”
华云龙淡然一笑,道:“喊人麻烦,你们小姐又不屑自己动手,请你过来绑一绑吧!”
此活一出,苹儿越发怔楞,梅素若目幻异彩,同样的深感意料之外。
在梅素若想来,华云龙已经被她用言语套住,纵然再加奚落,也是不能反抗。她正想看看华云龙遭受奚落时,进退两难的狼狈之状,不料华云龙倏然一变,变得温驯异常。不但话至中途,浩叹而止,而且不叫喊人,便叫那十二三岁的苹儿前去绑他,这种转变,岂是她始料所及。
她携楞的瞧了华云龙一阵,觉得华云龙坦然镇静,好似语出至诚,并无诡计,但她不敢相信,诧异迷茫中,不觉亢声道:“哼!你想暗算苹儿么?”
华云龙失笑道:“姑娘多疑了,华家的后代,没有讲话不算数的。姑娘以英雄两字赞许华炀,我华炀若是不知自重,岂不使姑娘失望了?”
他讲这话时,神色自然,不失端庄,了无讥讽俏皮的意味,梅素若听了,莫名其妙的心头一震,脆声叱道:“胡说八道,谁失望”
忽觉越描越黑,一阵红晕涌上了脸颊,话声倏然顿住。
华云龙怔了一下,欠身说道:“姑娘匆怪,在下的意思,是说愿意做个英雄,当不致卑鄙无耻,暗算苹儿。烦请吩咐苹儿一声,叫她来绑吧!只是”
梅素若闻言之下,脸色更红,顿了一顿,忽然沉声道:“不!‘只是’怎么样?先讲下去。”
华云龙道:“讲也无用,不讲也罢!”
仍是“不讲也罢”,梅素若大感恼怒,峻声叱道:“我要你讲,不讲我吊你七天七夜。”
华云龙坐正身子,庄重的瞧了梅素若一阵,乃道:“姑娘定要知道,在下只得直讲了。”
苹儿忽然脆叫道:“不可胡说啊,胡说小姐要生气的。”
华云龙朝她一笑,算为致谢,回过头来,一本正经道:“姑娘之美,超绝尘寰,宛若瑶池仙子,在下自觉见过的美女不少,但与姑娘相比,那有云泥之别”
话犹未毕,梅素若嗔声叱道:“美与不美,与你无关,姑娘不听阿谀之词。”
华云龙肃容接道:“这不是阿谀之词,乃是由衷之言。凭心而论,在下见到姑娘,便有心仪之感,岂料姑娘”
梅素若大怒喝道:“你胡说什么?”
苹儿失声接口道:“不是胡说啊!小姐确是很美,任何人见了”
梅麦若霍地站立,叱喝道:“你在帮他讲话么?”
苹儿悚然一惊,道:“苹儿不帮他,苹儿讲实话。”
华云龙起立接口道:“苹儿是你的侍婢,焉有相帮在下之理?可借姑娘美则美矣,性格过于冷僻了一点,便以对待在下而言”
梅素若目光一棱,冷焰如电,此刻的心情是怒是烦,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未容华云龙将话讲完,又复截口道:“对你怎样?不要自认为长得英俊,姑娘便该善待你,苹儿,将他绑了。”
话声斩钉截铁,毫无圆场的余地,华云龙将头一摇,道:“既然如此,何必定要我讲,苹儿,麻烦你啦!请照你们小姐的意思做,绑紧一点。”
话声中,到了苹儿身边,将绳索递了过去。
苹儿漠然接过绳索,却不动手。
梅素若峻声喝道:“动手啊!还等什么?”
苹儿无奈,走到华云龙背后,先绑住他的手腕。她身材矮小,华云龙蹲下身子,让她去绑手臂。两条手臂缚在身上,华云龙的上身便失去自由了。
但只缚了一圈。梅素若不大满意,沉声斥道:“绑人都不会绑?不要绑手臂,绑住脚踝就行啦!”
华云龙道:“姑娘最好封闭我的穴道,不然我忍受不住时,会将绳索震断的。”
梅素若道:“想得倒得意,你想浑然无知,不觉痛楚么?哼!那榆树高达九丈,你已见过,不怕摔死,尽管震断吧!”
华云龙暗暗叹一口气,两眼一闭,不再多言。半响过后,厅堂燃上灯,华云龙已经倒挂金钩一般,被吊在榆树梢头的细枝之上。
这时,梅素若坐在厅屋正中,另外两个小婢模样的女孩侍立两侧,苹儿站在她的面前,撅起小嘴,状似不悦,但梅素若视若无睹,目光空空洞洞,好象思索什么,又好象什么也没想,冷冷冰冰的默然无语。
过了半晌,右边那个较小的小婢不耐沉寂,怯生生的道:“小姐,咱们饿啦!”
左边较大的小婢轻声接道:“别吵,小玫,小姐折腾了三天,累啦!”
小玫道:“累了也得吃饭啊!人已吊上去,呆在这里干什么嘛?”
苹儿接口道:“谁知道呢!人是小姐自己要一绑,要吊的,吊上去以后,就是这副模样,不言不动的,请她吃饭也不答理。”
梅素若听见了,目光转动,朝三个小婢瞥了一眼,淡淡的道:“不要吵我,你们都下去,我在这里看着姓华的。”
苹儿撅着嘴唇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梅素若烦躁的道:“你好噜苏,我在监视他,谁说看他啦?快下去。”
较大的小婢便是小娟,她较懂事,一见梅素若神色不豫,连忙挥手,道:“走啦!小姐心烦,咱们吃饭去。”
转身行了一礼,领着小玫与苹儿,急急退出厅去。
人影消失,门外传来苹儿的声音,悄悄说道:“怎么回事嘛!小姐好象变了”
当真变了么?怕是只有梅素若自己明白了。
且说华云龙吊在树上,那滋味真不好受。
他手脚被缚,头下脚上的吊在树枝之上,微风吹来,那树枝幌幌荡荡,随时都有折断之虑。他说过“除死无大难”,这种精神上的威胁,倒也不去说它,要命的却是血气逆行,五脏六腑都朝喉头拥挤,似乎要从口鼻之间挤出腔外,挤得他头脑晕眩,直欲呕吐。
然则,吐不得,一吐更糟,那将吐完胃里的清水,呕出血未,直至毙命而后已!因之,他竭力忍耐,竭力排除一切纷沓的杂念。甚至连肉体上的痛苦,也想将它摒置于意念之外。
可是,这不容易啊!
所谓“切肤之痛”,表皮上的痛苦尚且难以忍受,何况这痛苦发自体内,遍及全身,几无一处好受。
日影缓缓西斜,淡淡的月光,从那枝叶缝隙间照在华云龙身上,就象千万支利箭射在他的心上一样,愈来愈是难以忍受了。
他脸色发青,头皮发炸,身上的衣服,已经分不清露水与汗水,喘息的声音,宛如力耕甫歇的水牛。这还只有三个时辰啊!往后三十三个时辰怎样支撑下去?
渐渐地,喘息声小了,汗水也不流了,但脸色却已由青变紫,由紫变白,如今不见一丝血气,终于失去了知觉。
梅素若不知何时已经退走,精致的房舍不见一丝灯光,但将将沉的月色反而愈见皎洁,愈为明亮。
明亮的月光下,忽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