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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
他有意借蔡薇薇作个譬方,不料目光所及,见到蔡薇薇举世无双的绝代容颜,却自舌头打结,嗫嗫嚅嚅的再也接不下去。
蔡薇薇听说仅是几个“妞儿”,不由一声轻叱,“蹬蹬蹬蹬”如飞奔上楼去。
华云龙却自莞尔一笑,举手一挥,道:“随意弄点吃的,咱们吃完还要赶路,你去张罗吧!”
话落转身,缓缓上楼而去。
楼上似乎客满了,蔡薇薇站在梯口东张西望,那店伙所讲的“三个小妞儿”,坐在临窗靠西的一面,看去风致嫣然,确有几分姿色。
他在临窗靠东的一面选了一付座头,挽着蔡薇薇分边落坐,一面打量楼上的食客,察看可有惹眼的江湖人物,不料这些食客泰半俱是本镇人氏,够的上“惹眼”两字的,那便只有那三个“妞儿”了。
那三个“妞儿”年纪不大,最大的不过十八九岁,其中一人着翠绿,一人穿红,一人着鹅黄,同样的短袄长裙,腰际束一条同色绸巾,冀边佩一支同色绸质蝴蝶,显然俱是黄花闺女,也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须臾,那店伙送来酒菜,华云龙再次问道:“伙计,请问午牌时分,可有一位身着蓝衫的公子在贵店打过尖么?”
那店伙眨眨眼睛,想了一下,道:“可是一位腰佩长剑,年纪比您略大的少年公子?”
华云龙心头暗喜,连连颔首道:“正是,正是,你可知道后来到那里去了?”
那店伙将头一摇,道:“那位公子爷壮严得很,没有您随和,嘿嘿!小的没敢问。”
华云龙神色一黯,道:“那末,他从那个方向走的,你记得么?”
那店伙又是一声干笑,道:“万分抱歉,小的没留神。”
华云龙但觉心头一沉,黯然的挥一挥手,道:“有劳了,你去忙吧!”
那店伙哈腰一揖,连声应“是!”转身退去。
华云龙问不出所以然来,想了一想,目注蔡薇薇道:“咱们吃饭,回头到四周转一圈,看看可有迹象可寻?”
端起碗筷,狼吞虎咽的用起饭来,对那一壶温酒,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蔡薇薇本来就不会喝酒,一面用饭,一面悄声道:“喂!二哥,袁逸枫讲的话,也许有几分可信哩!”
华云龙微微一怔,但见她厥状至为神秘,不觉也悄声道:“怎么说?你怎么又讲他可信了?”
蔡薇薇暗暗向西边呶一呶嘴,道:“你看嘛!悄悄的看,那三个少女好似武功都不弱,他讲被几个女子逼得疲于奔命,恐伯是真的。”
华云龙不经意的向西边瞥了一眼,道:“那三个少女虽然是武林中人,若说武功强过袁逸枫,能将袁逸枫逼得疲于奔命,那是夸大其词。吃饭吧!咱们找大哥要紧,不要惹人起疑,免得节外生枝。”
蔡薇薇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道:“那是你没有注意,你再看,看她们的眼神,她们的眼神与人不同哩!”
华云龙听她讲得正经,不禁又向西边望去。
这一次他留了神,果然被他看出蹊跷来了。
东西相对,隔开两张桌方,那三个少女一人背向东方,两人对面而坐,眼神不易捕捉,但那举手投足的神态仍是清晰可见,华云龙凝神窥视,但觉三个少女年纪虽小,却有一股撩人的韶致,而且那韶致看来颇熟,好似在那里见过一般。
他一面凝视,一面讨道:“那里见过呢?我下山以来,见过的女子虽然不少,但却从未见过这几个人,莫非莫非哦!是了,方紫玉的门徒,一定是方紫玉的门徒。”
他终于想起了方紫玉,想起了金陵“怡心妓院”一干女子的烟视媚行之态,也想起了方紫玉曾有“姹女数”准备开坛之说,因之他见怪不怪,将目光收了回来,向蔡薇薇点一点头。
蔡薇薇随即悄声道:“看清楚了么?她们的眼神可是有一点特别?”
华云龙低头用饭,信口应道:“嗯!全是‘姹女教’的门下。”
蔡薇薇暗吃一惊,道:“‘姹女教’?岂不是个邪教么?你是怎样知道的?”
华云龙淡淡的道:“我见过她们教主。该教命名虽然欠当,对咱们却也无苦。”
蔡薇薇眉头一蹙,不信地道:“真的么?”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快吃饭吧!别空耽心事。”
蔡薇薇闻言一笑,道:“那就对了,一定是袁逸枫惹了她们,才弄得灰头灰脸,没命奔逃。”
原来她认定袁逸枫行止不端,是个表里不一的坏人,故此听到“姹女教”三个宇,顿时便感到惊疑不已,如今听说“姹女教”仅仅是“命名欠当”,恰好符合了她的想法,于是心头一畅,说出了这几句话。
可是,她再度提到袁逸枫,华云龙却是心头一动,暗暗忖道:“噫!逸枫兄怎会去惹她们?焉知不是她们去惹逸枫兄?双方不明彼此的来历,谁惹谁不也都有可能么?如果是她们去惹逸枫兄,一旦发生龃龉,逸枫见不敌而逃,那也是情理之常,这样的话,逸枫兄岂不可信啦?”
须知他是个极端念旧的人,在他的潜意识中,总不愿袁逸枫是个淫邪之徒,否则的话,依他嫉恶如仇的性格,前此也不会主动转变话题了。
然则,袁逸枫既然可信,蔡薇薇言之凿凿,又作何解。因之他脑际一片混沌,但觉真真假假,一时也分辨不清。
蔡薇薇不知他内心竟有许多矛盾,自己暗自欢欣,忽略了华云龙何以发呆,顿了一顿,微微一笑,道:“二哥吃饭啊!吃饱了咱们就走,免得误事。”
华云龙闻言惊醒,顿觉失态,连忙将头一低,食不甘味的填饱了肚子。
结清账目,出了“宜兴楼”,两人商议了一阵,双双奔向东方。
他俩计议已定,准备由东而西,再由西而东,顺南还北,仔细投案一圈,倘无所见,决心沿江而上,取捷径直奔金陵,看看“医庐”的景况,再订尔后之行趾。至于华熙是否发生了意外,事难两全,那也只有慢慢打听了。
这时正当西成之交,下弦月尚未升起,大地一片昏黑,他俩的目力纵然较一般人为佳,却也难以及远,摸索起来倍增困难,过了半个时辰,仍是一无所获。
渐渐地,他俩接近了“九阴教”主邀约华熙之地了。
那是一片说大不大的丛林,中央有一块亩许大小的草叶地上的青草,显见新近有人践踏过,可是,极目所至,却不见半个人影。
蔡薇薇沉不住气,不觉目光一抬,道:“他们走了?”
华云龙点一点头,道:“走了,看样子尚,未发生冲突。”
蔡薇薇惶然道:“怎见得呢?”
华云龙往地上指了一指,道:“这里总共不过十几个脚印,连那‘九阴教’主鬼头钢杖的印痕也甚清晰,丝毫不见混乱之状,可知并未发生搏斗之事。”
蔡薇薇仍是不能释怀,道:“那末大哥呢?大哥为何不回山顶去?”
华云龙举目四顾,道:“我也想不通,大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照理一定会回去,可是他竟没有回去。”
蔡薇薇忧心忡忡的道:“莫非是‘九阴教’主突然出手,闭住大哥的穴道,将大哥劫走了?”
华云龙将头一摇,道:“不可能,大哥不比我,我有时难免分心旁顾,遭人暗算,大哥稳健的很”
说到此处,突然纵声一笑,道:“何方朋友到访?再不出来,华老二要来促驾了。”
蔡薇薇方始一惊,右侧林内已经傅来一阵银铃似的声音,道:“二公子的是不凡,咱们自认为隐藏严密,不料仍然逃不过你的耳目。”
话声中人影连幌,陆续走出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赫然竟是“宜兴楼”所见的少女,蔡薇薇蓦然一见,不觉脱口道:“哦!原来是你们。”
三个少女袅袅行来,到达近处,同时裣衽一福。
其中那位黄衣少女道:“二公子知道咱们的来历么?”
华云龙还了一礼,道:“如果在下猜测不错,三位该是‘姹女教’的属下。”
黄衣少女将头一摇,道:“错了,咱们乃是‘倩女教’的属下。”
华云龙瞠目结舌,不觉一楞。
黄衣少女忽又“噗哧”一笑,掩口葫芦道:“不过,你也猜得不错,‘倩女教’也就是‘姹女教’,新近才改。”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少女“吃吃”一阵娇笑,竟是毫无顾忌。
蔡薇薇暗暗皱眉,忖道:“‘倩女教’的属下,难道都是不检细行,肆无忌惮的么?”
华云龙却是见怪不怪,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贵教命名,原是因‘姹女真经’而来,为何要改呢?”
黄衣少女道:“你不是说,‘姹女教’是以女色迷人的邪教么?”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一时气愤之言,想不到你们教主竟当真了。”
黄衣少女窃笑道:“你又错了,这仅是原因之一,主要是咱们师祖的意思。她老人家爱静,不愿因‘姹女’之名扰乱她的清修,此外就是咱们教主的意思了。”
华云龙啼笑皆非,虚应故事地道:“你们教主又是什么意思?”
黄衣少女道:“取用现在的教名啊!‘倩女离魂’的故事,你知道么?”
华云龙性格风流,“倩女离魂”的故事缠绵徘侧,记载于太平广记之上,他不知读过几遍了,焉有不知之理?当下但见他微笑颔首,故意一“哦”道:“原来如此,这样讲,贵教已经正式开坛啦?但不知贵教的总坛设在何处?职司如何分配?姑娘三位担任什么职务?”
黄衣少女忽然正容道:“这个我不能说,事关敝教的机密,讲出来要受罚的,你请原谅。”
蔡薇薇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露出了少女的本来面目:一时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黄衣少女目光一转,突然道:“这位姐姐,敢是蔡昌义公子的令妹么?”
蔡薇薇闻言一怔,道:“是啊!我叫蔡薇薇,你是怎样知道的?”
黄衣少女微笑道:“我不瞒你,凡是与华公子有关的人,咱们没有不知道的。”
话声中目光一瞟,向华云龙抛去一个媚眼。
她这个媚眼当真有荡人心魄之力,蔡薇薇看得直皱眉头,暗暗称怪不已。
华云龙却是视若无睹,道:“贵教关顾之情,在下万分感激,但不知姑娘蹑踪在此,有何指教?”
黄衣少女闻言之下,当即由怀内取出—张纸条,双手递了过来,道:“我要讲的全都写在纸上,你请过目。”
华云龙接过纸条,正待望去,忽见黄衣少女身子一转,举手一挥,道:“五妹,九妹,咱们走。”
脚下一蹬,宛如乳燕投林一般,已朝林内射去,其余二位少女一声不响,也向林内射去,瞬眼消失不见。”
她三人说走就走,既无所求,也不等待下文,便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这等行径,大出华云龙与蔡薇薇两人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他二人不觉双双怔住。
过了半晌,蔡薇薇好似从睡梦中醒来,楞楞然道:“怪人,怪人。”
目光一瞥,但见华云龙仍在发呆,于是扬声道:“喂!二哥,人走远了,看看纸条上写些什么,也许有大哥的消息哩!”
华云龙眨眨眼睛,恍然道:“正是,正是,你也来吧!咱们一起看。”
蔡薇薇跃了过来,二人运足目力,齐向纸条上望去。
但见那上面写着。
“妖焰传九州,前途荆棘多,
归禀天子剑,慎防眼前人。”
这是一张字迹娟秀的小纸条,既无上款,亦无下款,倒有一个“一剑擎天”的美女画像,那画像作金鸡独立之状,聊聊数笔,钩画得极为传神。
看清纸条的字句,蔡薇薇一声轻叱,咒道:“见你的大头用。”
伸手一撩,将那纸条劈手夺去,就待将它撕碎。
华云龙身子一转,握住她的手腕,道:“且慢。”
蔡薇薇将头一昂,蹙眉道:“干嘛?纸条上的意思叫你提防我,难道你信它?”
华云龙摇一摇头,道:“你多心了,纸条上的意思,乃是广泛之论,未见得就是指你而言,再说,我还不一定信它。”
蔡薇薇神情一愕,道:“真的?”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再揣摩看。”
蔡薇薇果真将头一低,再次朝那纸条上望去,仔细揣摩起来。
过了一忽,但见她螓首一抬,神色凝重地道:“二哥,你看出来没有?情势好似愈来愈严重了。”
华云龙淡然道:“是指江湖上的一般情势么?”
蔡薇薇认真地道:“是啊!‘倩女教’既然不是邪教,又似专为传送这张纸条而来,照理讲,应该有某种程度的示警之意才好,否则的话,这张纸条词意含混,岂非过于笼统?那就变成不切实际,一点价值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