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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魂-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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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恨道姑不觉失笑道:“你讲什么理?是说贫道对你们华家如何如何么?”
  华云龙将头一点,道:“嗯!万一需要讲理时,这一点当然要讲。不过到时候再说呢!反正龙儿负全责,只要顾姨答应一声,示下修真之处,龙儿保证家父亲自来迎。”
  长恨道姑摇一摇头,笑而不答。
  华云龙一愕,道:“怎么?你信不过龙儿?”
  长恨道姑道:“谈不上信与不信,而是贫道不能答应,决不答应。”
  华云龙大为怔楞,楞了半晌,始道:“顾姨,您不讲理了,您是在逃避责任,是在矛盾与自私的怨叹中苟且偷生,您知道么?”
  长恨道姑微笑道:“龙儿,贫道的决心是在八年以前下的,你激将也是无用,何不省省气力呢!”
  华云龙皱眉头,亢声道:“顾姨,我看您是个铁石心肠。”
  长恨道姑微笑如故,道:“你错了,贫道是豆腐心肠,铁做的心肠愈煎愈软,唯有豆腐心肠,才是愈煎愈硬的。”
  华云龙聪明绝顶,睹状之下,暗暗忖道:“看她怡然无动于衷的模样,眼下怕是真白费力气了。我我对啦!我再激她一激,看看她的反应如何,再作道理。”
  当下目光一凝,沉声说道:“这样讲,顾姨是决心要报复啦?”
  长恨道姑不觉一征,道:“我报复谁?”
  华云龙成竹在胸,俊眉一轩,道:“家父啊!咱们华家的代代子孙啊!”
  长恨道姑神色一驰,微笑道:“你是这样想么?”
  华云龙忿然说道:“这是事实嘛!咱们华家对您不起,让您一个人流落在外,岂非”
  长恨道姑戳口道:“岂非陷令尊于不义,叫你们华家代代负咎,是这样么?龙儿,你将事态看得太严重了,何况贫道并未这样想,也不会这样想。”
  华云龙忽然激动地道:“您不这样想,我会这样想啊!家父不这样想,旁人要这样想的啊!咱们华家纵然断头沥血,从来也不作有负于人的事,眼下这一点声誉,那是以‘堂堂正正’四字得来的,如今却有一件不义的事落在家父身上,岂非比杀尽咱们华家的,还要令咱们难堪么?顾姨,祸延子孙,您不觉得报复的手段过于残忍一点么?”
  前面几句倒是事实,长恨道姑最为清楚,若讲报复,那是冤枉。可是,华云龙讲得激忿,长恨道姑却受不了。
  但见她脸色一沉,怨声喝道:“闭嘴!报复,报复,就是报复又怎样?难道你们”
  华云龙作出不屑之色,戳口道:“咱们怎样,咱们可不是存心负您哼!早知道你的想法如此偏激,胸襟这样狭窄,非但我个人不会喋喋不休,惹人厌烦,恐怕家父也不会出山了。”
  他以不屑之色说出此话,长恨道姑不觉怔住。
  顿了一下,只听长恨道始冷声道:“你父出山又怎样?谁不知道你父是位大英雄,大豪杰。以天下为己任,他”
  华云龙察言观色,暗暗忖道:“差不多了,提起爹爹出山,她动容了。”
  心中在想,表面作出悻然之色。语调一变,再次戳口道:“顾姨,您是瞧不起我么?”
  这句话宛如空穴来风,过于突然,长恨道姑又是一怔,愕然道:“此说怎讲?”
  华云龙俊目一轩,道:“您说家父是位大英雄,大豪杰,以天下为己任,这不是瞧我不起是什么?”
  长恨道姑蹙眉道:“你讲清楚一点,这个怎算瞧你不起?”
  华云龙冷声一哼,道:“还装么?实对您讲,家父这次出山,乃是奉命找您,眼前这一份伸张正义,消弭魔劫的责任,我奶奶已经面令交给我了。您这样讲,岂非瞧我年轻,谅我本领有限,不足担当重任么?”
  这是谎言,纵有几分真实,也与事实相去极远,他以忿然之态讲了出来,装出年轻气盛,不甘后人的模样,令人听了觉得煞有其事一般,不信也得信了。
  果然,长恨道姑闻言之下,顿觉心神俱震,脸色大变,不禁颤声道:“真真的?”
  华云龙撇撇嘴唇,道:“是真是假,我会拿事实给您看的,何须多问。”
  他装作误解对方之意,装作是倾顾徒托空言的人。唯其如此,长恨道姑不觉越发信以为真,华云龙话声甫落,她已神色紧张的惶然接口道:“龙儿,我是在问”
  下面的话,无疑是“你爹”或“令尊”,如何如何。然则,这样一问,岂非自泄心声,自相矛盾了么?因之她话声顿住,一时之间,但觉进退失据,大感彷徨。
  须知长恨道姑所以忍恨出家,自称“长恨”,以至于眼下不肯答应华云龙的苦苦哀求,既非恨深情薄,性格已变。更非蛮不讲理,自以为是,究其所极,乃是心理作祟,简单的讲,也就是自卑过甚,以致形成了过份的自尊,倘若满足了她的自尊,消除了她的自卑之感,那便一切怨恨全都不消自散了。
  记得当年九曲掘宝之日,秦畹凤夫人奉文老太君之命到了九曲,就曾与眼下的长恨道姑剖析过华云龙与她之间的事。秦氏夫人本其纯厚的天性,从恩、情、义、理多方面一一解说,更传达了文老太君之命,敦请她到“落霞山庄”长住,她当时就曾言道:“愚妹实在鼓不起勇气,跨入华家的门。”又说:“我并非不愿,实是自渐形秽。”那时她面对秦氏夫人那样通情达理的人,所讲的话,倒是语出至诚,然则,自卑之感却已宣泄无遗,因此,当九曲掘宝事了之后,她不但未曾接受秦氏夫人所谓“权宜之计”,暂到东诲思霞岛华家别府去定居,甚至东飘西荡,竭力避免与华家有关的人见面。
  她这样做,原是为华天虹好,也想断去对华天虹的相思,殊不知愈是如此,她对华天虹相思之情反而日益深切。她动过心,到过思霞岛华家别府,却始终没有勇气到云中山去。所谓物极必反,久而久之,情无所寄,她想到华天虹应该来看她,因之,不平之鸣由此而超,尔后由怨而恨,以至于自号“长恨”,因恨而出家,也就无怪其然了。
  可是,如今华天虹来找她了,而且是奉命而来。所谓“奉命”,自然是奉文老太君之命,这样一来,岂非表示华家的人并未将她忘记,岂非是自已失策了么?
  这片刻间,长恨道姑心境之紊乱,为前所未有,华云龙却是深感得计,装作恍然道:
  “顾姨,您是在问家父么,实对您讲,本来我是不愿说的,免得您以真作假,还认为我在骗您,现在既然讲漏了嘴,我也不再瞒您了。是的,顾姨,家父是在找您,龙儿请问,一旦见到家父,顾姨也这般坚持到底么?”
  他立意激他一激,不惜睁着眼睛说谎,若以其用心而论,倒也未可厚非,岂料欲速则不达,又岂是一二句话可以激动的?
  但见长恨道姑微一吟哦,缓缓站起身来,静静地道:“好吧!那便请你转告令尊一声,就说当年的顾鸾音死已多年,如今世上只有‘长恨道姑’,往事恍如过眼烟云,请他不必再找了。”
  她讲此话神态肃穆,语调平和,不见一丝激动之情。
  华云龙大为怔楞,霍地站了起来,道:“怎样?您”
  长恨道姑淡然一笑,挥一挥手,道:“再见了,龙儿,您很聪明,愿你好自为之,也别忘了贫道的托付。”
  转脸又向蔡薇薇道了“再见”,然后袍袖拂动,飘然而去。
  华云龙呆了一呆,不禁敞声道:“顾姨,您”
  长恨道姑头也不回。转眼消失不见。
  华云龙欲待追去,蔡薇薇拉了他一把昨声说道:“追不回来的,二哥,让她去吧!”
  华云龙顿了一顿,颓然喟叹道:“是我操之过急唉!谁知道她会绝裾而去,说走真走哩!”
  蔡薇薇道:“她并非绝裾而去,乃是彷徨无主,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你放心吧!二哥,其实她已经动心了,我看得出来,下次再见,你一定成功。”
  华云龙道:“若讲下次再见,谈何容易。”
  蔡薇薇黛眉一轩,道:“你怎么也糊涂了?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其中的道理。”
  华云龙听她讲得神秘,果真将头一低,凑了上去,蔡薇薇掂起脚尖,附在他耳边的悄声细语,也不知讲了些什么,讲完以后,但见华云龙微一颔首,道:“眼前也只好如此了,但愿有幸被你言中。”
  蔡薇薇螓首一点,认真地道:“一定的,你若不信,我敢和你打赌。”
  华云龙不觉失笑道:“打什么赌,我信你就是,咱们也走吧!”
  于是,他俩手拉手离开丛林,奔向江畔。
  天亮时分,二人到了乌江渡口,胡乱用过早点,然后买船而下,前往金陵。
  这也是蔡薇薇的主意,她说舟行可以避人耳目,减少无谓的麻烦,又说华云龙虺毒未除,乘船可以藉机运功,事实上,二人上船以后,蔡薇薇问东问西,一直问个不停。
  总之,她像一只依人的小鸟。虽嫌喋喋不休,却也令人心头欢畅,华云龙是个不知忧虑的人,凡事提得起,也放得下,面对此妹,倒也有问必答,暂时有问必答,暂时将华熙的安危问题搁置一边了。
  顺水行舟,舟行极速,傍晚时分,船只已到下关,他二人弃舟登岸。华云龙的心思立刻便回到现实问题之上,念头转动,边行边讲,道:“薇妹,你先回家,我到‘怡心院’去打个转”
  岂料话未讲完,蔡薇薇已自接口道:“不,咱们同去。”
  华云龙脸有难色,道:“那种地方,你怎么能去?”
  蔡薇薇黛眉一扬,道:“你就能去么?我不管,咱们讲好了的,你去我也去。”
  华云龙眉头一轩,想了一想,道:“薇妹听话,眼下事情很多,咱们得分头行事,你先回去,看看令兄是否在家,倘若在家,就请他等我一下,我即刻到。”
  蔡薇薇微一摇头,道:“不必去看,他的性子我知道,袁逸枫讲得一定不错,早陪余大哥走了。”
  华云龙道:“令兄是个守信的人,咱们分手时他曾讲过要在金陵等我的,眼前欲明余家的详情,唯有见到令兄才能得知,我在此处人地不熟,想找令兄不太容易”
  蔡薇薇又戳口道:“你不熟我熟,我可以带你去找,否则的话,咱们走一趟玄武湖也就是了。”
  华云龙道:“见到令兄,玄武湖就不必去,救人如救火,时效要紧。”
  蔡薇薇执拗地道:“那也不争一时,事情须得一桩一桩去办,咱们去找到‘倩女教’的坛址,弄清楚大哥的景况,再去找寻我哥哥,查询余家的实情,余大哥的去向,不也一样么?”
  华云龙蹙眉说道:“好,既然知道我是去找‘倩女教’的坛址,那又不会与人发生冲突,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须知‘怡心院’是个低三下四之处,你一个女孩怎么能去嘛?”
  蔡薇薇眼角一挑,道:“你怎么知道一定不会有冲突,万一冲突起来怎么办?你讲女孩不能去,那我改着男装好啦!我就不信,你能去的地方我不能去。”
  华云龙词穷了。
  碰上蔡薇薇这样一个半懂不懂的女孩,既不便解说“恰心院”究竟是个怎样的处所,又不能扳起脸孔,强逼她独自归去,况且蔡薇薇讲的并非全无道理,他纵然敏捷,纵然智计百出,此刻也是舌头打结,无词以对了。
  他默默地往前走,蔡薇薇也默默地往前走,就这样,二人进了城。
  进城不久,迎面来了一个小叫花。
  小叫花冲着华云龙一笑,道:“公子爷,您老可是姓白?”
  华云龙不觉一楞,道:“什么事?”
  小化子“嘻嘻”一笑,道:“您老倘若姓白,请赏我一两银子。”
  蔡薇薇一听是个无赖,不由眼睛一瞪,就待发作。
  华云龙却是心念电转,觉得事有蹊跷,当下摸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道:“这个赏你,有话请讲。”
  小化子接过碎银,看了一看,又是“嘻嘻”一笑,道:“那娘们讲得不错,公子爷定是姓白无疑了。喏!这个给你。”
  脏手一伸,塞了一个纸团在华云龙手内,接着身子一转,一头钻入人丛之中,欢天喜地的走了。
  华云龙先是一怔,随后打开纸团瞧去,蔡薇薇凑了过来,也朝那纸团瞧去。
  但见那上面写着:
  “熙儿无恙,好自为之。”
  下面画着一个图记,寥寥两笔,一个圆圈,带上一条尾巴。
  蔡薇薇觉得怪异,朝那图记一指,道:“这算什么?是蝌蚪么?”
  华云龙暗暗寻思,嘴里漫声道:“不,这是蒲扇,是朱爷爷的兵器。”
  蔡薇薇再看一眼,果然像一柄蒲扇,不觉笑道:“以蒲扇作兵器,这位朱爷爷的武功一定很高啦!”
  华云龙漫声应道:“朱爷爷号称逍遥仙,是我姨父的师伯,武功谅必不低。”
  蔡薇薇听他讲话的声音至为落寞,不禁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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