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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际心愤为人所扰,竟泛起从未有过的杀机。
这石室广阔不过二丈左右,室中仅有一榻一桌,三四木椅,桌上一盏油灯,别无他物。
那出剑之人,是一个紫衣精壮大汉,华云龙一瞥之下,己认出是与仇华出现在司马家灵堂中八大汉之一。
那大汉右臂软软下垂,满脸恐惧之色,目光转动,似是打主意欲逃。
华云龙暗暗一哼,却含笑道:“这位朋友,我们似是见过一面,贵姓大名啊?”
紫衣大汉微微一怔,转身向室门奔去。
华云龙哈哈一笑,已挡在他面前,道:“朋友一句话不说就想走,怎么?华老二不配与你相交?”
紫衣大汉惊怒交迸,道:“滚开!”
右掌击向华云龙胸口。
蔡薇薇冷冷一哼,纤指疾点,她何等身手,紫衣大汉如何能躲,闷哼半声,被点中“乘风穴”,颓然倒下。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朋友,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来哉?”
紫衣大汉咬牙怒目,却不作声。
蔡薇薇峻声道:“二哥,我看要用刑才行。”
华云龙深明少女心意,知她芳心不悦,但他却不愿蔡薇薇濡染此类之事,损了少女纯真善良之情,微微一笑,温言道:“薇妹,由我来处理如何?”
蔡薇薇不敢违拗,满心不愿,退了一步。
华云龙好整以暇,道:“朋友,尊姓?”
紫衣大汉知道逃不走,目光一转,道:“陈。”
华云龙容色可亲,道:“大名?”
紫衣大汉道:“明达。”
华云龙道:“陈明达,好名字,请问陈兄在‘玄冥教’中就何高职?”
陈明达冷冷地道:“无可奉告。”
华云龙并未发怒,含笑道:“医庐是贵教下的手吧?”
陈明达沉吟半晌,冷然道:“不错。”
蔡薇薇忍不住怒道:“我余伯父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竟然下此毒手,还有人性么?”
那陈明达目光转动,口齿一张,似想詈骂,但一见蔡薇薇那虽在怒极,依旧美若天仙的面庞,竟然顿住,骂不出口。
华云龙心头也是怒火高涨;但不动声色,道:“如今我那余伯父何在,可以见告么,陈兄?”
陈明达冷冷地道:“不知。”
华云龙含笑道:“陈兄大概是嫌华炀太过吝啬,没有大菜抬出招待,因此不肯赐告么?”
陈明达心头一寒,暗忖:“这小子是个笑面虎,不知要展什么辣手?”将心一横,暴吼道:“华家小儿,你有什么手段,尽管往你家大爷身上招呼,你家大爷如果皱一皱眉,便不算响铛铛的好汉。”
蔡薇薇见他出口不逊,娇叱一声,道:“你想吃苦头还不容易。”
素手一扬,就欲下手。
华云龙忙道:“薇妹稍待。”
面容一整,道:“参与毁烧医庐的是哪些人,讲!”
陈明达阴声道:“你想知道?”
华云龙道:“当然。”
陈明达狞声道:“是任玄、天乙子、九阴教主,还有你家爷爷,满意了吧?”
华云龙勃然大怒,暗暗忖道:“不用些霹雳手段,想这家伙是不肯吐实的了。
哈哈一笑,道:“满意,满意极了。”
右手连点陈明达身上大穴,陈明达立觉全身麻痒,有若蚁行,开头还可咬牙忍受,到最后竟如万蚁啮身,痛还好,那种痒,真是直痒到心里,五腑六脏无处不痒,令人恨不得把脏腑都抓出才快活,这痛苦,真非人所能忍。
他穴道被点,连想爬一下都不能,惨嗥道:“姓华的狗杂种,狗男女你有种便杀了你家爷爷。”
他一心求死,什么肮脏也骂出来了。
华云龙毫不生气,道:“你骂,骂得多,受的苦也愈久。”
陈明达见骂不生效,改口哀声道:“华炀,你做做好事,一刀将我杀了,你们华家”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惨号起来。
华云龙剑眉一蹙,暗道:“这‘玄冥教主’何许人?教规有多严?这陈明达在这等情况下也不敢透露丝毫口风。”
蔡薇薇见陈明达“秉风穴”被点,身形无法稍动,但浑身肌肉,痉挛不已,惨号之声凄厉已极,心中大感不忍。
她心地善良,忍不嗫嚅道:“二哥,我想”
倏又住口。
华云龙向她望去,但见她樱唇一阵启动,欲言又止,玉面上一片不忍之色,心知她本想为陈明达求情,又感兹事重大,不宜轻易放过,暗暗一叹,连拍数掌,解了“万蚁钻心”的手法,峻声道:“陈明达,我那余伯父是死是生?”
陈明达想起“万蚁钻心”之苦,余悸犹存,脱口道:“是生。”
华云龙微微一晒,道:“我如问你我余伯父何在,你是决不敢说的,也未必知道,我只问你,你一人来此何为?”
陈明达一愕,猛又道:“你怎知我一人来此?”
华云龙暗忖,此人色厉内荏,显然来此必有任务,我倒要看看他干什么?仰天一笑,道:“也罢,我也不问你来此为何,你们那仇公子的停身处,你总该知道吧?”
陈明达不料他忽然变得如此好说话,心中惊疑不定,半晌道:“反正在金陵城中,你华二爷神通广大,不会自己去找。”
华云龙正色道:“你说出来,我让你走。”
陈明达大出意外,道:“我怎么信得过你?”
华云龙肃容道:“凭华家的声名,难道还会骗你?”
的确,华家自华云龙之祖华元胥以来,均为侠义道的泰山北斗,可以说得上吐辞为经,举足为法,一言一行,皆为天下武侠表率,连敌人也无法不信华家人所讲的话。
陈明达犹感疑迟,道:“我讲了,你不信,又待如何?”
华云龙道:“只要你讲,真假我华老二自会分辨,倒毋需你费心了。”
陈明达目光一闪,道:“我全身一件东西都不少的走?”
华云龙暗暗笑道:“你这是不打自招。”朝蔡薇薇望去,两人相视一笑,均已察觉。
蔡薇薇用传音入密,练气成线的功夫道:“二哥,要不要搜他身上?”
华云龙也用传音入密道:“不必了,我自有计较。”
面容一肃,道:“可以,讲啦!”
陈明达沉吟半晌,道:“在朝天宫中,信不信由你。”
蔡薇薇娇叱道:“朝天宫岂是常人可以进去的,你骗人。”
陈明达怕华云龙下手,忙道:“我们是翻墙进去的,宫内地方如此大,随藏一处,宫中人少,发觉不到。”一顿又道:“本教高手齐至,没有瞒你们的必要。”
话一出口,大感后悔,只是已不及收回。
华云龙暗想,他的话倒也几分可信,道:“来了些什么人?八个仇华都聚齐了?你教主呢?”
陈明达正为失言惶恐,闻言怒道:“姓华的,你说只问我们公子居处,我已说了,又将怎地?”
华云龙哈哈一笑,一掌拍开他“秉风穴”,道:“好,你可以走啦!”
陈明达想不到他如此爽利,真有点不敢相信他如此轻易的就放走自己,翻身站起,竟然楞住。
蔡薇薇冷然道:“怎么?不想走了?好极了,那就留下来。”
陈明达一惊,怕华云龙又变卦了,连场面话也不敢交待,恨恨一扫二人,开了室门,匆匆逃走。
陈明达方一离室,蔡薇薇已促声道:“二哥!追啦!”
华云龙却是不慌不忙,道:“逃不了的,且等一会。”
游目四顾,但觉那竹榻四脚为竹筒制成,最为可疑。
他自幼顽皮,对于这类搜物、藏物,可真的算独有专长了,嬉戏已久,居然任何隐秘也瞒不过他的利眼。
他行近榻边,蹲下略一搜寻,即找出奥妙所在,那竹简有一节竟可开启,唯衔接之缝极细,不易瞧出。
启开一看,空空如也。
华云龙还不死心,将食中二指,伸入掏摸。
蔡薇薇款移莲步,至他身边,见他不厌其烦地搜寻,早已不耐,嗔道:“走啦!真是的,如有东西,早给拿跑了,还等你来检这便宜。”
华云龙哑然一笑,正欲起身。
突然心中一动,觉得筒壁似乎触及一条坚滑之物,不象是竹片。
他也懒得费心掏出,一掌将竹筒拍碎,登时见碧光闪闪,露出一条长形之物。
他随手拔出,原来是一只玉尺,尺上镌着六个大字“九曲宫藏经斋”,尺上却是雕满了比蝇头还细的字,及一些人物,东倒西歪,疏密大小不一。
他一眼之下,已知这是当年“九曲神君”遗下之物,却不知何以藏得这等隐密。
蔡薇薇从他身后见到,不禁问道:“是碧玉尺么?”
华云龙无暇细看,顺手递给她,道:“不是玉的,碧玉架不住我掌力。”
他再一搜寻断成两截的竹筒,已无他物。
手一松,竹榻倒下,他也站起身来。
蔡薇薇又问道:“九曲宫是什么所在?”
华云龙转身道:“九曲宫是一位号为‘九曲神君’的人所建的,位于广西三江县九曲山中。”
一顿,道:“那‘九曲神君’的一生诡异有趣的很,改日我向你细述,还有三次‘九曲掘宝’,也极惊险热闹’不过‘九曲宫’的藏宝,已在第三次掘宝时搬空”
忽见蔡薇薇聚精会神地看着碧玉尺,讶然道:“玉尺上有些什么,你这般起劲?”
蔡薇薇兴奋地道:“二哥,尺上的人物似是些掌法及内功心诀。”
华云龙诧道:“有这等事?”
蔡薇薇柳眉一颦,又道:“不过,这些掌法、心诀杂乱无章,断续不全。”
说着,将玉尺递给华云龙。
华云龙伸手接过,道:“我猜这些掌法及心诀,必是‘九曲神君’所书,或许这玉尺就是书笺。”
纳入怀中,又道:“现在没有时间多推敲了,我们还是快点追上去。”
他们感觉耽误时间太久了,不敢再加稽延,出了石室,登上假山一棵龙柏之顶,蔡薇薇向东一指,道:“那边有一条黑影,大概就是那陈明达了。”
华云龙知她目力远胜自己,既然如此,多半不错。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追上前去。
两人对这无意中获来之物,都未加重视,岂知这条玉尺,将来对华云龙荡平众魔,有莫大之功,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华云龙随口一猜,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碧玉尺当年的确被“九曲神君”做为书笺,平日有所创获,即刻在书笺之上。
“九曲神君”所以如此,还抱有一重用意,只因他是个狂妄之人,希望自已日用之物,他年为人所得,视为至宝,故将毕生所得,刻于此上。
这书笺他随意挟于那些秘芨中,无巧不巧,竟挟在余尚德所获“华佗正经”中。
当时秘芨实在太多,分予之际,并未发现。
待余尚德发现,巳是掘宝已毕,众人分道扬镳。
他功力不够,尺上心诀及掌法又是零零乱乱,有多奥妙,无法看出。
欲待送至云中山华家,又恐是废物一件,大惊小怪,岂不惹人耻笑。
几经考虑,决定慎重收藏,只待机缘,此次华云龙南来,他本待取与华云龙鉴定,终因华云龙来去匆匆,他也未曾重视此物,搁了下来。
不料几度波折,碧玉书笺依旧落入华云龙手中,事情不可谓不巧了。
且说二人如风驰电掣,转眼便已追近,果然见那陈明达躲躲藏藏,专往隐蔽处行走,不时回头,显然也防到有人跟踪。
华云龙对蔡薇薇目力之强,暗中佩服,换了自己,只怕就察不出来了。
蔡薇薇忽然凑近他耳畔,道:“这家伙骗人,朝天宫在府西石城门外,应该往西才是,他这是往钟山方向,我真想一掌劈死他。”
华云龙笑道:“也不值得如此生气,我们不上当也就是了。”
忽然一扯蔡薇薇衣袖,道:“慢点!”
原来二人已追至十丈之内,华云龙怕靠得太近,被陈明达发现。
蔡薇薇道:“二哥,我们干脆在树梢上监视,你说如何?”
华云龙闪目打量,见这一带林木茂密,在地面追踪,既易脱线,又易被发现,当下一点头。
蔡薇薇更不打话,一扯华云龙,已上了树梢。
华云龙任她拖着,半分气力也不花,身如腾云驾雾,舒适已极,回顾蔡薇薇,轻轻松松如漫步平野般,不由脱口道:“薇妹,令师门的心法真是奇妙已极。”
他是在称赞蔡薇薇功力之高。
蔡薇薇嗯了一声,道:“还有其他原故。”
华云龙哦了一声,道:“想必服过灵药,是何灵药?”
蔡薇薇一本正经的道:“是玉液琼浆。”
华云龙笑道:“哦!是千年灵芝?”
蔡薇薇窃窃一笑,道:“是西王母蟠桃宴上的玉液琼浆。”
华云龙听她原是胡扯,他本即调皮捣蛋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