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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月兰“哦”了一声,晒然道:“原来是宋当家的,恕我眼拙。”
宋岩听出她语有不屑之意,不禁面色一红,含怒道:“宫姑娘,宋岩虽是出身草莽,然自信尚能约束手下,谨守绿林规条,未敢骚扰沿湖居民”
宫月兰截口道:“我可没有说什么啊!宋当家的何必急于表白?”
宋岩为之气结,一时只气得连话也说不出。
他本见宫月兰太不讲理,欲做调解,不料,犹未言及正题,已被宫月兰三言两语,说得气愤填膺。
顿了一顿,他终究非比寻常绿林人物,竟强抑怒火,将手一拱,道:“算是宋某多事了。”转身走去。
宫月兰冷笑不语,宫月蕙过意不去,娇躯一幌,已停身宋岩之旁,检衽一礼,道:“舍妹少不更事,宋当家的恕过,小女子这厢谢罪了。”
宋岩连忙侧身还礼,道:“宫大姑娘何必客气,是在下太冒昧了。”
心中不禁暗道:“同是一母所生,性情竟有天渊之别,这位姊姊,如此温婉知礼,妹妹却骄狂不驯。”
只听公孙平道:“姑娘对这般小事,竟斤斤计较,实令在下大惑不解”
宫月兰截口冷笑道:“我就是量窄,你可明白了?”
公孙平眉头微耸,道:“如此在下就无话可说了,不知姑娘究竟如何,始能消气?”
宫月兰手中宝剑,一直执于肘后,忽然向公孙平一亮,道:“我早说过了,要领教你剑法。”
她这举动,藐人之极,公孙平少年气盛,如何忍耐的住,怒火渐升,暗道:“这丫头,如此不可理喻,不教训她一下,她还道我姓公孙的怕她。”心念一转,肃容道:“在下自知不是姑娘敌手”
宫月兰黛眉一扬,意似不耐,道:“少罗嗦,拔剑!”
事情逼到如此,公孙平忍无可忍,翻腕拨出剑来。
侯稼轩见他们为了这点小事,兵戎相见,暗暗摇头,当下插口道:“宫姑娘,可否看在”
宫月兰情知侯稼轩下面必说的是,看他面上罢手,若让侯稼轩先说出,则因侯稼轩与祖父相交,不听未免失礼,连忙打断他的话,道:“侯老前辈,您如果定要仗前辈身份阻止晚辈,则晚辈自只有唯命是从了。”
侯稼轩一楞,道:“老朽仅是主持公道。”
宫月兰道:“前辈如何主持公道呢?”
侯稼轩略一沉吟,道:“此事根本是芝麻般大,依老朽之见,揭开也罢。”
宫月兰娇笑一声,道:“老前辈自然不会有错,只是晚辈觉得适才所为,确属不当,公孙少侠武功高强,正该藉此教训一番。”
公孙平暗暗一哼,想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只听侯稼轩道:“姑娘并无过错。”
宫月兰道:“若晚辈无过,则是公孙少侠不是了,晚辈虽不是公孙少侠敌手,但”
公孙平怒火陡起,哈哈一笑,道:“姑娘不必多说了,曲全在我,请动手吧!”宫月兰就等他这句,娇笑道:“好极了,接招!”
不待侯稼轩出言,一剑霍地扫去,寒光数点,罩住公孙平前胸诸大要穴。
公孙平喝道:“好一招‘风摆残荷’!”
身形一转,以攻代守,长剑一张一振,斜斜削去。
宫月兰不甘示弱,也娇喝道:“‘一张一弛’’一字慧剑果然不凡。”
手下更不怠慢,立刻展出“玉女剑法”中十大诡招。她功力虽然距炉火纯青甚远,施展开来,寒光点点,剑影重重,声威也极惊人!
公孙平不料她起手便用全力,顿时被逼得连连倒退,落在下风。
宫月兰得理不饶人,一壁格格娇笑,高声道:“侯老前辈,这可是公孙少侠要较量力。”
侯稼轩不好阻拦,闻言暗道:好丫头,真是刁钻的可恨而又可爱,也罢!我留心掠阵,防止他们误伤即是。
他心念一转,敝声一年,道:“你别狂得过头了,以为人家技仅至此。”
宫月兰娇笑道:“公孙少侠似无还手之力了,您怕说错了吧!”
这南门外,地当往来要地,此时,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大部分是携刀佩剑的江湖人物;这些人不问曲直,只想看热闹,闹得愈大愈好,何况宫月兰是位娇艳少女,见状群喝起采来。
宫月兰大感得意,格格娇笑一声,道:“公孙少侠,有什么压箱底的工夫,快施展啊!”
只听公孙平大喝一声,疾出一剑,将宫月兰剑势架开一隙,蓦地双足一顿,跃开丈外,已脱出宫月兰剑势所及威力,转身立定,面色铁青,长剑斜挑。
侯稼轩忙道:“公孙少侠”
公孙平沉声道:“请侯老前辈勿加劝阻,晚辈日后只有向宫老前辈负荆请罪。”言外之意,是说将出全力,必会伤了宫月兰。
宫月兰晒然道:“你配么?”
公孙平缓缓说道:“配与不配,姑娘即可知道,尚望留心。”
宫月兰表面轻视,心中却知公孙平怒恼之下,这一次出手,非同小可,也放了笑容,凝神持敌。
侯稼轩摇了摇头,情知公孙平受激之下,不肯罢手,也只有留心接应,否则伤了宫月兰,怕不一场麻烦。
宫月蕙黛眉微蹙,暗暗忖道:“妹妹平日固然极爱嬉戏,却非不讲道理。今天因何如此?”
只听公孙平沉声喝道:“小心了!”宝剑一抡,猛然攻去。
刹那间,二人已激战起来。
这一战非比前番。刚刚公孙平出手,均留三分,眼下因连番受讽,意图扳回脸面,三招一过,精钢长剑招招进击,锐不可当,一轮疾攻下,宫月兰虽全力封架,却是败相已露。
场中一般前辈高手,见两人动手过招,也不由暗暗点头,认为这等年纪,有此身手,已属难得。
动手百余招,公孙平究竟功力略高。宫月兰已二次遇险,但公孙平始虽恼怒十分,动手后渐渐平复,却未趁机下手。
凭侯稼轩的武功,自是看得出来,心中一宽,知道决不会发生流血之局了。
忽见人丛中,挤出四名英气勃勃的少年,正是陈节坚、李博生、胡经文。陈节坚扬声叫道:“公孙兄,华公子嘱咐我等排难解纷,你怎地却与一个少女争强斗胜起来?”
公孙平闻声已知是陈节坚,头也不回,道:“兄弟也是无奈。”
话声中,剑招略缓,已有罢手之意。
讵料,宫月兰趁此机会,刷刷刷三剑,反攻过来。
公孙平陪感不悦,剑法倏又一紧。
忽听一声长笑,一道人影,投身二人之间。
那些看热闹的人。但凭眼前一花,场中一清,宫月兰与公孙平各自退开,当中却站着一名十五六岁,容貌清秀的少年。众人不由一惊,不料这多年轻少年,武功这般高强。
那少年朝两人一拱手,道:“二位武功高强,平分秋色,何必再打,依在卞之见。和解不是甚好?”
公孙平无可不可,官月兰却樱唇一撇,道:“谁要你多管闲事?凭你也配!”
那少年本是看宫月兰落了下风,他年轻喜事,横加插手。不料宫月兰毫不领情,怔了一怔,倒觉得进退维谷。
忽听场旁一个手摇褶扇身着蓝衫的中年文士叫道:“若弟,别人既怨你多事,你回来算了。”
那少年讪讪一笑。转身走去。
他年轻面嫩,又初入中原,做起事来,殊嫌莽撞。
忽听宫月兰纵声叫道:“站住!”
那少年怔了一怔,转回身子,道:“什么事?”
宫月生玉面含霜,道:“那是你朋友不是?”纤指一指那中年文士。
那少年点一点头,道:“不错。”
宫月兰冷笑道:“‘戏蕊金蜂’欧世宗的朋友,看来你也不是好东西。”
那少年面色铁青,犹不知她所指何事,那中年文士却面色一变,却镇定如常,把扇一摇,笑道:“姑娘万勿诬蔑好人,区区姓江,可不知欧世宗是什么人?”眼珠暗转,却存有逃跑的主意。
陈节坚、李博生、胡氏兄弟人互相一打眼色,身形一动,忽然将那中年文士包围起来,众人纷纷让开。
场中一波三折,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又移向那蓝衫中年文士。宫月兰与公孙平之争,无形中搁了下来。
要知那“戏蕊主峰”欧世宗正是一大淫贼,不但采花,而且事后杀人劫货,毫不顾忌江湖规矩,真是人人切齿,连绿林人物也欲杀之为快,可是他武功不弱,轻功尤高,做案又极谨慎,单人独往,又善于易容,认得他的,可说绝无仅有,这也是他敢现身徐州之因,讵料,宫月兰竟然能认出来。
侯稼轩归隐已久。不知此人,但顾名思义,也猜得出来。
宋岩也迈步逼上,峻声道:“朋友快点自明,否则冤死了,可不要怨人。”
欧世宗眼珠一转,笑道:“宋当家的何必疾言厉色,只恐又是宫姑娘开大伙儿的玩笑。”
宋岩一怔,移目向宫月蕙,无疑的,他纵对宫月兰一无芥蒂,总不免觉得她性喜胡为,却以为宫月蕙与她份属姊姊,必能证明。
只见宫月蕙沉吟一瞬,道:“我也不清楚。”顿了一顿,歉然道:“舍妹经常出外,她的事,有许多我不知晓,让宋当家的失望了。”
宋岩笑道:“姑娘太客气了。”心中却暗道:“看来又是宫月兰胡乱指认了。”
忽听那少年道:“我与他同行五日,从未见他有不轨举动,姑娘必是误认了。”
在场的人闻言,更以为是宫月兰胡闹。
欧世宗心中一定,暗道,此时不走,尚待何时?哈哈一笑,执扇做个罗圈揖,道:“虽是宫姑娘误认,兄弟却也无颜留此。”
语毕,转身欲行。
忽见俏影一闪,宫月兰手执宝剑,挡住去路;道:“你休想藉口脱逃。”
欧世宗暗道:臭丫头,一再刁难,欧爷迟早有乐子让你受。口中却道:“姑娘,玩笑要适可而止。”
宫月兰虽见过欧世宗,但彼时欧世宗却换了面貌,她认出全凭直觉,只是自信不错,芳心暗道:“我若直言认出原因,怕无人肯信”
心念一转,冷然道:“你可敢让人搜身,我知你随身必携有做案所用鸡鸣五鼓返魂香一类物件。”
欧世宗果真带有做案工具,如何敢让人搜身,心惊不己,佯作怒色,道:“江某堂堂男子,岂能受此侮辱。”
众人亦均不以为然,纷纷议论,响成一片。
宫月兰无可奈何,暗道,我若恃强动手,无人帮助,未心准成,让他逃走心念电转,好生难受。
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找能证明他是欧世宗。”
话声中,一个衣衫鲜明,却蓬头泥手的小孩,由人群的胯下,强挤出来。
欧世宗心头一震,见见如此幼童,又宽心大放,哈哈。一笑,道:“这等孩子,也不知受谁指使,竟敢信口雌黄。”
宫月兰芳心一动,招手道:“小兄弟,来这里,你怎么知他是姓欧的?”
那孩子挨近宫月兰,嘻嘻一笑,一拍胸脯,道:“那个‘戏蕊金蜂’,就在我怀中,我怎会不知?”
众人闻言,均哈哈大笑,以为他在胡说,宫月兰也不免有些失望,暗忖:今天看来只有让这恶贼逃走了。
只见那小孩由怀中掏出一张白绫汗巾,扬手抖开,在场的人,多是练武之辈,目力敏锐,已见那绫帕右上角绣着一朵牡丹,蕊上蠕动着一双金蜂,栩栩如生,精致异常,那少数高手,更见旁边另有三个蝇头小字,那是“欧世宗”。
这正是欧世宗做案所留表记,那“戏蕊金蜂”的混号,即由此得。
那蓬头小孩一指欧世宗,道:“这张手帕是我看他遗失的,上面的字我小儿牛可不懂,只是听他叫什么‘戏蕊金蜂’,想必这花儿,要沾点亲,带点故。”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又是一阵大笑。
欧世宗面色微变,强做镇定,道:“哼?这分明是栽脏,这等手法拙劣之极。嘿嘿!岂会有人相信”
语声未落,寒光乍闪。
仓猝中,欧世宗猛一扭身,业已不及。
但听“嘶”的一声。他胸襟裂开一大道口子,一些金银杂物,叮当下落。
只是撒满一地的杂什中,赫然有一具张翅欲飞,铸镂奇巧的银鹤,正是做案时,用以吹入鸡鸣五鼓返魂香之物,人声顿时大哗。
宫月兰在刹那间,以一式“玉女投梭”,出手奏功,逼出欧世宗的原形,芳心无限得意,娇笑道:“姓欧的,你为了逃命,连祖宗的姓都可丢了,如今还有什么话?”
事实俱在,无可狡赖,欧世宗面色如土,冷汗直冒,紧握摺扇,张皇四顾,却是无路可逃。
众人再无疑虑,顿时喝叱连连,重又逼上。
欧世宗自知难逃公道,像他这种罪大恶极的人,至死于改,绝望之下,恶念陡生,暗道:妈的,老子纵然死了,也要拖他几个垫本的,最可恨的,是那姓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