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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子听到淙淙水声口中正渴当下循声过去来到一条山溪之畔正要俯身去捧水喝
水中映出一个人来头篷松满脸污秽神情甚是丑怪。令狐冲吃了一惊随即哑然
一笑囚居数月从不梳洗自然是如此龌龊了霎时间只觉全身奇痒当下除去外袍
跳在溪水中好好洗了个澡心想:“身上的老泥便没半担也会有三十斤。”浑身上下擦
洗干净喝饱清水后将头挽在头顶水中一照已回复了本来面目与那满脸浮肿的
风二中已没半点相似之处。穿衣之际觉得胸腹间气血不畅当下在溪边行功片刻便觉
丹田中的内急已散入奇经八脉丹田内又是如竹之空、似谷之虚而全身振奋说不出的
畅快。他不知自己已练成了当世第一等厉害功夫桃谷六仙和不戒和尚的七道真气在少
林寺疗伤时方生大师注入他体内的内力固然已尽皆化为己有而适才抓住黑白子的手腕
又已将他毕生修习的内功吸了过来贮入丹田再散入奇经八脉那便是又多了一个高手
的功力自是精神大振。
他跃起身来拔出腰间长剑对着溪畔一株绿柳的垂枝随手刺出手腕略抖嗤的一
声轻响长剑还鞘这才左足落地抬起头来只见五片柳叶缓缓从中飘落。长剑二次出
鞘在空中转了个弧形五片柳叶都收到了剑刃之上。他左手从剑刃上取过一片柳叶说
不出的又是欢喜又是奇怪。在湖畔悄立片时陡然间心头一阵酸楚:“我这身功夫师
父师娘是无论如何教不出来的了。可是我宁可像从前一样内力剑法一无足取却在华
山门中逍遥快乐和小师妹朝夕相见胜于这般在江湖上孤身一人做这游魂野鬼。”自
觉一生武功从未如此刻之高却从未如此刻这般寂寞凄凉。他天生爱好热闹喜友好酒
过去数月被囚于地牢孤身一人那是当然之理。此刻身得自由却仍是孤零零地。独立溪
畔欢喜之情渐消清风拂体冷月照影心中惆怅无限。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脱困
令狐冲悄立良久眼见月至中天夜色已深心想种种疑窦务当到梅庄去查个明白
那姓任的前辈倘若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也当救他脱困。
当下认明路径向梅庄行去。上了孤山后从斜坡上穿林近庄耳听得庄中寂静无声
轻轻跃进围墙。见几十间屋子都是黑沉沉地只右侧一间屋子窗中透出灯光提气悄步
走到窗下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黄钟公你知罪么?”声音十分严厉。令狐冲
大感奇怪以黄钟公如此身分居然会有人对他用这等口吻说话矮下身子从窗缝中向
内张去。只见四人分坐在四张椅中其中三人都是五六十岁的老者另一人是个中年妇人
。四人都身穿黑衫腰系黄带。黄钟公、秃笔翁、丹青生站在四人之前背向窗外。令狐
冲瞧不见他三人的神情但一坐一站显然尊卑有别。
只听黄钟公道:“是属下知罪。四位长老驾临属下未曾远迎罪甚罪甚。”坐
在中间一个身材瘦削的老者冷笑道:“哼不曾远迎有甚么罪了?又装甚么腔。黑白子
呢?怎么不来见我?”令狐冲暗暗好笑:“黑白子给我关在地牢之中黄钟公他们却当他
已经逃走了。”又想:“怎么是长老、属下?是了他们都是魔教中的人物。”只听黄钟
公道:“四位长老属下管教不严这黑白子性情乖张近来大非昔比这几日竟然不在
庄中。”那老者双目瞪视着他突然间眼中精光大盛冷冷的道:“黄钟公教主命你们
驻守梅庄是叫你们在这里弹琴喝酒绘画玩儿是不是?”黄钟公躬身道:“属下四人
奉了教主令旨在此看管要犯。”那老者道:“这就是了。那要犯看管得怎样了?”黄锺
公道:“启禀长老那要犯拘禁地牢之中。十二年来属下寸步不离梅庄不敢有亏职守。
”那老者道:“很好很好。你们寸步不离梅庄不敢有亏职守。如此说来那要犯仍是
拘禁在地牢之中了?”黄钟公道:“正是。”那老者抬起头来眼望屋顶突然间打个哈
哈登时天花板上灰尘簌簌而落。他隔了片刻说道:“很好!你带那名要犯来让我们瞧
瞧。”黄钟公道:“四位长老谅鉴当日教主严旨除非教主他老人家亲临否则不论何
人均不许探访要犯违者违者”
那老者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东西来高高举起跟着便站起身来。其余坐着的三
人也即站起状貌甚是恭谨。令狐冲凝目瞧去只见那物长约半尺是块枯焦的黑色木头
上面雕刻有花纹文字看来十分诡异。黄钟公等三人躬身说道:“教主黑木令牌驾到
有如教主亲临属下谨奉令旨。”那老者道:“好你去将那要犯带上来。”
黄钟公踌躇道:“那要犯手足铸于精钢铐链之中无法无法提至此间。”
那老者冷笑道:“直到此刻你还在强辞夺理意图欺瞒。我问你那要犯到底是怎
生逃出去的?”
黄钟公惊道:“那要犯那要犯逃出去了?决决无此事。此人好端端的在地牢
之中不久之前属下还亲眼见到怎怎能逃得出去?”那老者脸色登和温言道:“
哦原来他还在地牢之中那倒是错怪你们了对不起之至。”和颜悦色的站起身来慢
慢走近身去似乎要向三人赔礼突然间一伸手在黄钟公肩头一拍。秃笔翁和丹青生同
时急退两步。但他们行动固十分迅捷那老者出手更快拍拍两声秃笔翁和丹青生的右
肩也被他先后拍中。那老者这三下出手实是不折不扣的偷袭脸上笑吟吟的甚是和蔼
竟连黄钟公这等江湖大行家也没提防。秃笔翁和丹青生武功较弱虽然察觉却已无法闪
避。丹青生大声叫道:“鲍长老我们犯了甚么罪?怎地你用这等毒手对付我们?”叫声
中既有痛楚之意又显得大是愤怒。鲍长老嘴角垂下缓缓的道:“教主命你们在此看管
要犯给那要犯逃了出去你们该不该死?”黄钟公道:“那要犯倘若真的逃走属下自
是罪该万死可是他好端端的在地牢之中。鲍长老滥施毒刑可教我们心中不服。”他说
话之时身子略侧令狐冲在窗外见到他额角上黄豆大的汗珠不住渗将出来心想这鲍长老
适才这么一拍定然十分厉害以致连黄钟公这等武功高强之人竟也抵受不住。又想:
黄钟公的武功该当不在此人之下这鲍长老若不是使诈偷袭未必便制他得住。鲍长老道
:“你们再到地牢去看看倘若那要犯确然仍在牢中我哼我鲍大楚给你们三位
磕头赔罪自然立时给你们解了这蓝砂手之刑。”黄钟公道:“好请四位在此稍待。”
当即和秃笔翁、丹青生走了出去。令狐冲见他三人走出房门时都身子微微颤抖也不知是
因心下激动还是由于身中蓝砂手之故。他生怕给屋中四人觉不敢再向窗中张望缓
缓坐倒在地寻思:“他们说的甚么教主自必是号称当世武功第一的东方不败。他命江
南四友在此看守要犯已看守了十二年自然不是指我而言当是指那姓任的前辈了。难
道他竟已逃了出去?他逃出地牢居然连黄钟公他们都不知道确是神通广大之至。不错
他们一定不知否则黑白子也不会将我错认作了任前辈。”心想黄钟公等一入地牢自
然立时将黑白子认出来这中间变化曲折甚多想来又是希奇又是好笑又想:“他们
却为何将我也囚在牢中?多半是我和那姓任的前辈比剑之后他们怕我出去泄漏了机密
是以将我关住。哼这虽不是杀人灭口和杀人灭口却也相差无几。此刻他们身中蓝砂手
滋味定然极不好受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恶气。”但听那四人坐在室中一句话不说令
狐冲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和那四人虽有一墙之隔相距不过丈许之遥只须呼吸稍重
立时便会给他们察觉。
万籁俱寂之中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悲号声音中充满痛苦和恐惧之意静夜听来
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令狐冲听得是黑白子的叫声不禁微感歉仄虽然他为了暗算自
己而遭此报可说自作自受但他落在鲍大楚诸人手中定是凶多吉少。跟着听得脚步声
渐近黄钟公等进了屋中。令狐冲又凑眼到窗缝上去张望只见秃笔翁和丹青生分在左右
扶着黑白子。黑白子脸上一片灰色双目茫然无神与先前所见的精明强干情状已全然不
同。
黄钟公躬身说道:“启启禀四位长老那要犯果然果然逃走了。属下在四位
长老跟前领死。”他似明知已然无幸话声颇为镇定反不如先前激动。
鲍大楚森然道:“你说黑白子不在庄中怎地他又出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黄
钟公道:“种种原由属下实在莫名其妙。唉玩物丧志都因属下四人耽溺于琴棋书画
给人窥到了这老大弱点定下奸计将罪人将那人劫了出去。”
鲍大楚道:“我四人奉了教主命旨前来查明那要犯脱逃的真相你们倘若据实禀告
确无分毫隐瞒那么那么我们或可向教主代你们求情请教主慈悲落。”黄钟公
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教主慈悲四位长老眷顾属下又怎有面目再活在世上?只
是其中原委曲折属下如不明白真相纵然死了也不瞑目。鲍长老教主教主他老人
家是在杭州么?”鲍大楚长眉一轩问道:“谁说他老人家在杭州?”黄钟公道:“然则
那要犯昨天刚逃走教主他老人家怎地立时便知道了?立即便派遣四位长老前来梅庄?”
鲍大楚哼的一声道:“你这人越来越胡涂啦谁说那要犯是昨天逃走的?”黄钟公
道:“那人确是昨天中午越狱的当时我三人还道他是黑白子没想到他移花接木将黑
白子关在地牢之中穿了黑白子的衣冠冲将出来。这件事我三弟、四弟固然看得清清楚
楚还有那丁坚给他一撞之下肋骨断了十几根”鲍大楚转头向其余三名长老瞧去
皱眉道:“这人胡说八道不知说些甚么。”一个肥肥矮矮的老者说道:“咱们是上月
十四得到的讯息”一面说一面屈指计算道:“到今日是第十七天。”黄钟公猛退
两步砰的一声背脊重重撞在墙上道:“决决无此事!我们的的确确昨天是亲
眼见到他逃出去的。”他走到门口大声叫道:“施令威将丁坚抬来。”施令威在远处
应道:“是!”鲍大楚走到黑白子身前抓住他胸口将他身子提起只见他手足软软的
垂了下来似乎全身骨骼俱已断绝只剩下一个皮囊。鲍大楚脸上变色大有惶恐之意
一松手黑白子摔在地下竟站不起身。另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说道:“不错这是中了
那厮的那厮的吸星大法将全身精力都吸干了。”语音颤抖十分惊惧。
鲍大楚问黑白子道:“你在甚么时候着了他的道儿?”尾白子道:“我我的
确是昨天那厮那厮抓住了我右腕我我便半点动弹不得只好由他摆布。”鲍
大楚甚为迷惑脸上肌肉微微颤动眼神迷惘问道:“那便怎样?”黑白子道:“他将
我从铁门的方孔中拉进牢去除下我衣衫换上了又又将足镣手铐都套在我手足之上
然后从那方孔中钻钻了出去。”鲍大楚皱眉道:“昨天?怎能够是昨天?”那矮胖
老者问道:“足镣手铐都是精钢所铸又怎地弄断的?”黑白子道:“我我我实
在不知道。”秃笔翁道:“属下细看过足镣手铐的断口是用钢丝锯子锯断的。这钢丝锯
子不知那厮何处得来?”说话之间施令威已引着两名家人将丁坚抬了进来。他躺在一
张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被。鲍大楚揭开被子伸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按。丁坚长声大叫
显是痛楚已极。鲍大楚点点头挥了挥手。施令威和两名家人将丁坚抬了出去。鲍大楚
道:“这一撞之力果然了得显然是那厮所为。”坐在左面那中年妇人一直没开口这时
突然说道:“鲍长老倘若那厮确是昨天才越狱逃走那么上月中咱们得到的讯息只怕是
假的了。那厮的同党在外面故布疑阵令咱们人心摇动。”鲍大楚摇头道:“不会是假的
。”那妇人道:“不会假?”鲍大楚道:“薛香主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寻常
刀剑也砍他不入可是给人五指插入胸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