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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又着了道儿定是与她有关这一抓手指上使力甚重待得听她哭叫才想此人不过是
一个小小女孩如何可以下重手对待当着天下英雄之前岂不是大失青城掌门的身分?
急忙放手。岂知那小姑娘越哭越响叫道:“你抓断了我骨头妈呀我手臂断啦!呜呜
好痛好痛!呜呜。”这青城派掌门身经百战应付过无数大风大浪可是如此尴尬场
面却从来没遇到过眼见千百道目光都射向自己而目光中均有责难甚至鄙视之色不由
得脸上烧手足无措低声道:“别哭别哭手臂没断不会断的。”那女童哭道:
“已经断了你欺侮人大人打小孩好不要脸哎唷好痛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众人见这女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
无不对她生出同情之意。几个粗鲁之人已喝了起来:“揍这牛鼻子!”“打死这矮道士!
”余沧海狼狈之极知道犯了众怒不敢反唇相讥低声道:“小妹妹别哭对不起。
我瞧瞧你的手臂看伤了没有?”说着便欲去捋她衣袖。那女童叫道:“不不别碰我
。妈妈妈妈这矮道士打断了我的手臂。”
余沧海正感无法可施人丛中走出一名青袍汉子正是青城派中最机灵的方人智。他
向那女童道:“小姑娘装假我师父的手连你的衣袖也没碰到怎会打断了你的手臂?”
那女童大叫:“妈妈又有人来打我了!”
定逸师太在旁早已看得大怒抢步上前伸掌便向方人智脸上拍去喝道:“大欺小
不要脸。”方人智伸臂欲挡定逸右手疾探抓住了他手掌左手手臂一靠压向他上
臂和小臂之间相交的手肘关节这一下只教压实了方人智手臂立断。余沧海回手一指
点向定逸后心。定逸只得放开方人智反手拍出。余沧海不欲和她相斗说声:“得罪了
!”跃开两步。定逸握住那小姑娘的手柔声道:“好孩子哪里痛?给我瞧瞧我给你
治治。”一摸她的手臂并未断折先放了心拉起她的衣袖只见一条雪白粉嫩的圆臂
之上清清楚楚的留下四条乌青的手指印。定逸大怒向方人智喝道:“小子撒谎!你师
父没碰到她手臂那么这四个指印是谁捏的?”那小姑娘道:“是乌龟捏的是乌龟捏的
。”一面说一面指着余沧海的背心。突然之间群雄轰然大笑有的笑得口中茶水都喷
了出来有的笑弯了腰大厅之中尽是哄笑之声。余沧海不知众人笑些甚么心想这小
姑娘骂自己是乌龟不过是孩子家受了委屈随口詈骂又有甚么好笑了?只是人人对自
己笑却也不禁狼狈。方人智纵身而前抢到余沧海背后从他衣服上揭下一张纸来
随手一团余沧海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却见纸上画着一只大乌龟自是那女童贴在自己
背后的。余沧海羞愤之下心中一凛:“这只乌龟当然是早就绘好了的。别人要在我背心
上作甚么手脚。决无可能定是那女童大哭大叫趁我心慌意乱之际便即贴上如此说
来暗中定是有大人指使。”转眼向刘正风瞧了一眼心想:“这女孩自是刘家的人原
来刘正风暗中在给我捣鬼。”刘正风给他这么瞧了一眼立时明白知他怪上了自己当
即走上一步向那女童道:“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爹爹妈妈呢?”这两句问话
一来是向余沧海表白二来自己确也起疑要知道这小姑娘是何人带来。
那女童道:“我爹爹妈妈有事走开了叫我乖乖的坐着别动说一会儿便有把戏瞧
有两个人会飞出去躺着不动说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叫甚么‘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果然好看!”说着拍起手来。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兀自未曾拭去这时却笑得甚是灿烂。众
人一见不由得都乐了明知那是阴损青城派的眼见那两名青城派弟子兀自躺着不动
屁股朝天屁股上清清楚楚的各有一个脚印大暴青城派之丑。
余沧海伸手到一名弟子身上拍了拍觉二人都被点了穴道正与先前申人俊、吉人
通二人所受一般无异若要运内力解穴殊非一时之功不但木高峰在旁虎视眈眈而且
暗中还伏了大对头这时可不能为了替弟子解穴而耗损内力当即低声向方人智道:“先
抬了下去。”方人智向几名同门一招手几个青城派弟子奔了出来将两个同门抬了出厅
。那女童忽然大声道:“青城派的人真多!一个人平沙落雁有两个人抬!两个人平沙落
雁有四个人抬。”余沧海铁青着脸向那女童道:“你爹爹姓甚么?刚才这几句话是
你爹爹教的么?”他想这女童这两句话甚是阴损若不是大人所教她小小年纪决计说
不出来又想:“甚么‘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是令狐冲这小子胡诌出来的多半华山
派不忿令狐冲为人杰所杀向我青城派找场子来啦。点穴之人武功甚高难道难通是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在暗中捣鬼?”想到岳不群在暗算自己不但这人甚是了得而且他五
岳剑派联盟今日要是一齐动手青城派非一败涂地不可。言念及此不由得神色大变。
那女童不回答他的问话笑着叫道:“二一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二四得八
二五得十”不住口的背起九九乘数表来。余沧海道:“我问你啊!”声音甚是严厉。
那女童嘴一扁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将脸藏在定逸师太的怀里。定逸轻轻拍她背心
安慰她道:“别怕别怕!乖孩子别怕。”转头向余沧海道:“你这么凶霸霸吓唬孩子
干么?”余沧海哼了一声心想:“五岳剑派今日一齐跟我青城派干上了可得小心在意
。”
那女童从定逸怀中伸头出来笑道:“老师太二二得四青城派两个人屁股向后平
沙落雁四个人抬二三得六三个人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就得六个人抬二四得八”没
再说下去已格格的笑了起来。
众人觉得这小姑娘动不动便哭哭了之后随即破涕为笑如此忽哭忽笑本来是七八
岁孩童的事这小姑娘看模样已有十三四岁身材还生得甚高何况每一句话都是在阴损
余沧海显然不是天真烂漫的孩童之言暗中另行有人指使那是绝无可疑的了。余沧海
大声道:“大丈夫行为光明磊落哪一位朋友跟贫道过不去的尽可现身这般鬼鬼祟祟
的藏头露尾指使一个小孩子来说些无聊言语算是哪一门子英雄好汉?”他身子虽矮
这几句话自丹田中气充沛入耳嗡嗡作响。群豪听了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一改先
前轻视的神态。他说完话后大厅中一片静寂无人答话。隔了好一会那女童忽道:“
老师太他问是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他青城派是不是英雄好汉?”定逸是恒山派的前辈
人物虽对青城派不满不愿公然诋毁整个门派当下含糊其辞的答道:“青城派青
城派上代是有许多英雄好汉的。”那女童又问:“那么现今呢?还有没有英雄好汉剩下
来?”定逸将嘴向余沧海一努道:“你问这位青城派的掌门道长罢!”那女童道:“青
城派掌门道长倘使人家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却有人上去欺侮他。你说那个乘人之危的
家伙是不是英雄好汉?”余沧海心头怦的一跳寻思:“果然是华山派的!”先前在花
厅中曾听仪琳述说罗人杰刺杀令狐冲经过之人也尽皆一凛:“莫非这小姑娘和华山派有
关?”劳德诺却想:“这小姑娘说这番话明明是为大师哥抱不平来着。她却是谁?”他
为了怕小师妹伤心匆忙之间尚未将大师兄的死讯告知同门。仪琳全身抖心中对那
小姑娘感激无比。这一句话她早就想向余沧海责问只是她生性和善又素来敬上余
沧海说甚么总是前辈这句话便问不出口此刻那小姑娘代自己说出了心头的言语忍不
住胸口一酸泪水便扑簌簌的掉下来了。余沧海低沉着声音问道:“这一句话是谁教你
问的?”那女童道:“青城派有一个罗人杰是道长的弟子罢?他见人家受了重伤那受
伤的又是个大大的好人这罗人杰不去救他反而上去刺他一剑。你说这罗人杰是不是英
雄好汉?这是不是道长教他的青城派侠义道本事?”这几句话虽是出于一个小姑娘之口
但她说得爽脆利落大有咄咄逼人之意。余沧海无言可答又厉声道:“到底是谁指使你
来问我?你父亲是华山派的是不是?”
那女童转过了身子向定逸道:“老师太他这么吓唬小姑娘算不算是光明磊落的
大丈夫?算不算英雄好汉?”定逸叹了口气道:“这个我可就说不上来了。”
众人愈听愈奇这小姑娘先前那些话多半是大人先前教定了的但刚才这两句问话
明明是抓住了余沧海的话柄而问讥刺之意十分辛辣显是她随机应变出于己口
瞧不出她小小年纪竟这般厉害。
仪琳泪眼模糊之中看到了这小姑娘苗条的背影心念一动:“这个小妹妹我曾经见
过的是在哪里见过的呢?”侧头一想登时记起:“是了昨日回雁楼头她也在那里
。”脑海之中昨天的情景逐步自朦胧而清晰起来。昨日早晨她被田伯光威逼上楼酒
楼上本有七八张桌旁坐满了酒客后来泰山派的二人上前挑战田伯光砍死了一人众酒
客吓得一哄而散酒保也不敢再上来送菜斟酒。可是在临街的一角之中一张小桌旁坐着
个身材十分高大的和尚另一张小桌旁坐着二人直到令狐冲被杀自己抱着他尸体下楼
那和尚和那二人始终没有离开。当时她心中惊惶已极诸种事端纷至沓来哪有心绪去
留神那高大和尚以及另外两人此刻见到那女童的背影与脑海中残留的影子一加印证
便清清楚楚的记得昨日坐在小桌旁的二人之中其中之一就是这小姑娘。她背向自己
因此只记得她的背影昨日她穿的是淡黄衫子此刻穿的却是绿衫若不是此刻她背转身
子说甚么也记不起来。
可是另外一人是谁呢?她只记得那是个男人那是确定无疑的是老是少甚么打扮
那是甚么都记不得了。还有记得当时看到那个和尚端起碗来喝酒在田伯光给令狐冲
骗得承认落败之时那大和尚曾哈哈大笑这小姑娘当时也笑了的她清脆的笑声这时
在耳边似乎又响了起来对是她正是她!那个大和尚是谁?怎么和尚会喝酒?
仪琳的心神全部沉浸在昨日的情景之中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令狐冲的笑脸:他在临死
之际怎样诱骗罗人杰过来怎样挺剑刺入敌人小腹。她抱着令狐冲的尸体跌跌撞撞的下
楼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胡里胡涂的出了城门胡里胡涂的在道上乱走
只觉得手中所抱的尸体渐渐冷了下去她一点不觉得沉重也不知道悲哀更不知要将
这尸体抱到甚么地方。突然之间她来到了一个荷塘之旁荷花开得十分鲜艳华美她胸
口似被一个大锤撞了一下再也支持不住连着令狐冲的尸体一齐摔倒就此晕了过去。
等到慢慢醒转只觉日光耀眼她急忙伸手去抱尸体却抱了个空。她一惊跃起只
见仍是在那荷塘之旁荷花仍是一般的鲜艳华美可是令狐冲的尸体却已影踪不见。她十
分惊惶绕着荷塘奔了几圈尸体到了何处找不到半点端倪。回顾自己身上衣衫血清斑
斑显然并不是梦险些儿又再晕去定了定神四下里又寻了一遍这具尸体竟如生了
翅膀般飞得无影无踪。荷塘中塘水甚浅她下水去掏了一遍哪有甚么踪迹?这样她到
了衡山城问到了刘府找到了师父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思索:“令狐大哥的尸体到哪
里去了?有人路过搬了去么?给野兽拖了去么?”想到他为了相救自己而丧命自己却
连他的尸身也不能照顾周全如果真是给野兽拖去吃了自己实在不想活了。其实就算
令狐冲的尸身好端端地完整无缺她也是不想活了。
忽然之间她心底深处隐隐冒出来一个念头那是她一直不敢去想的。这念头在过
去一天中曾出现过几次她立即强行压下心中只想:“我怎地如此不定心?怎会这般的
胡思乱想?当真荒谬绝伦!不决没这会子事。”可是这时候这念头她再也压不住了
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心中:“当我抱着令狐大哥的尸身之时我心中十分平静安定甚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