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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可制刘瑾的人,必然朝纲更加败坏,那时候席卷天下就不是没有可能的!
因而,他缓步走到满头大汗的巡检面前,低声说道:“柴巡检,指不定这里头的路上还有人被堵得动弹不得,不如贫道带人去知会一声,让他们莫要焦急。还请柴巡检与贫道一道手书,贫道也好顺路去居庸关一趟,与守将上下言明,让他们派了兵马来,收拾起来也快。”
“好,好,多谢道长您仗义了!”
那瘦高个巡检原就纠结于自己的地盘上竟是出了这等倒霉事,一上午被人埋怨得头皮都发麻了。此时此刻,他一面庆幸有这么一个步行走路的游方道士发现得早,现如今还能够抓紧疏通,一面忧心这事儿回头该怎么报上去,对于这个热心游方道士的提议自然连连点头。等到写了手书交给白瑛,等白瑛过去了,他这才扯开了嗓门,再次开始安抚被自己拦了下来的车马。
一路轻轻巧巧跃过了那纵横几十棵树木,以及那些滚落在官道上的乱石,又往前疾行了不远,白瑛顺顺利利和早先安设在两边密林之中的人手会合了。此次白瑛本不打算亲自动手,但此时既是出了岔子,他在问明事情原委,判断徐勋等人不管是发现什么也好,是另有事端也好,总之是折返了居庸关,他默立良久便吩咐其他人一块暂且退走,竟是自己迈开两条腿大步流星地往居庸关的方向赶去。
白瑛自幼练气练武,如今尽管已经五十开外,但此时做道士装扮,看上去仙风道骨,一股出尘之气。此刻从居庸关往东的路上已经有了不少车马,但凡有人看见他这一步迈出去便抵得旁人两三步,而且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人们大多都以为这是出了陆地神仙,待到人停下步子上前稽首道是前路堵塞,这才慌忙道谢不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瑛突然停住步子,随即单膝跪下耳朵贴着大路听了好一会儿,随即站起身来,就这么气定神闲地站在了路当中。不多时,那马蹄声便由远及近地传来,须臾,官道远处就扬起了一阵阵烟尘。
徐勋一行人突然折返居庸关,让居庸关参将吴绶吓了一跳,待听明白江彬和曹谦所述,他丝毫不敢怠慢,立时依言拨出了三百兵马给徐勋随扈,派了一个最最心腹的指挥佥事带队。这一路上江彬和曹谦都提高了戒备,就连徐勋自个儿也不时若有所思地往两边山道张望,这速度和之前日驰三百里的风驰.电掣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因而,当前队传来路中龘央有人挡路的通报之后,随着大队人马换换停下,徐勋只觉得一群护卫牢牢把自己挡在了正当中。
“钦差平北伯回京,谁敢挡路?”
“贫道白方,奉前头巡检司柴巡检之命,特意往居庸关报信。前方不知为何乱石树木倒伏在官道上,断绝了通路,以至于东边来自京城的车马都过不来。巡检司正在紧急清理,只是工程不小进展缓慢,所以让贫道来知会一声。这是柴巡检的手书。”
居庸关防范的主要是西北面的虏寇,虽则在关沟一带也有部分驻军,但却人数不多,主要仍是在南口北关一带。此时此刻,当一个亲兵去接过了那个老道拿出来的书信,随即送到了徐勋手中时,他取出信笺一看,见署名果然是给居庸关参将吴绶,便若有所思地递给了旁边护送他的那个指挥佥事,对其问了两句后又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到了前头。
打量了一番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徐勋便沉声问道:“这几日京畿一带并没有下雨,怎会有树木倒伏乱石坠下?”
第五百三十六章 杀局闹剧
尽管闻名已久,但这还是白瑛第一次见到徐勋。他在京垩城只是一个会两手医术,家境还算小康的平头百垩姓,从没有兴趣和某些人一样在达官贵人出行的时候围着看看热阄,也从没有兴趣到那些庭院深深的大宅门前憧憬富贵荣华,更从来不会在官垩员豪绅面前显示自己的杏林圣手。所以,和官垩场从未有过交集的他此时此刻真正见到徐勋,第一感觉便和其他所有头一次见这位天子信臣的人一模一样。
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得甚至有些过分了!
然而,这种感觉却在徐勋问出这第一句话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再次弯腰打了一个稽首,这才沉声说道:“贫道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是好容易越过那些障碍之后,方才发现不少树木都有砍伐的痕迹,至于那些乱石,发黑的地方仿佛被火烧过。听说近畿这几个月来常有盗匪山贼火拼,贫道猜测,兴许是他们心怀叵测,蓄意所为。”
徐勋闻言眉头一挑,沉吟片刻便对策马跟上来的那个指挥佥事道:“既如此,继续往前,到那阻塞的地方之后,就地帮忙清理。这条关沟是沟通东西的要道,别说阻塞一天,就是半天也会耽误无数事情,待清理完之后,我另有犒赏!”
白瑛听到这道军令传遍上下之后,四下里倏忽间便是一阵阵轰然应诺,不禁心中暗叹怪不得徐勋能以区区不到弱冠之龄就跃居如此高位,单单这出手大方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有些官垩员有心无力,有些官垩员是生来的铁公鸡,但更多的官垩员则是怕言官弹垩劾笼络人心。所以,当瞧见徐勋扬鞭朝自己示意的时候,他微微一沉吟便快步走了过
“道长便是靠两条腿走了这几里路?”
见白瑛点头,徐勋便含笑说道:“劳烦道长走这一趟了。只是,这儿既然有五百兵马,居庸关那一头你也不用去了,径直带我们去那道路阻塞之处就行了。倘若你会骑马,我便让下头人分一匹空余的马给你。”
“多谢平北伯体恤,只是贫道云垩游天下素来靠的便是两条腿,实在不会马术。而且若是带路,贫道不用骑马。”
“哦?”
徐勋微微一愣,见那道垩士一个稽首之后,竟已经是扭头大步朝来路行去,他只看了片刻就顿时眼神一凝,立时吩咐起行跟上。尽管此时军马并未全速疾驰,但只见那老道迈开大步,竟是一直保持在最前,他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看来日后不能小觑了这天下英雄!
等到了那一片足有二三十米,到处都落满了乱石树木的阻塞之处,见已经东边那一头阻塞的车马绵延出去老远,就连西边靠居庸关的这一边,也已经有二三十辆车塞在那儿动弹不得,徐勋当即示意随行军马上前帮忙清理。没过多久,那边厢发现动静的巡检司柴巡检便在几个弓兵的搀扶下费劲地爬了过来,得知竟然是平北伯徐勋,本以为是居庸关参将吴绶派了麾下将校来的他顿时唬了一跳,站在徐勋面前时甚至连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徐勋随口问了两句,见人太过紧张,哂然一笑之后便不再多言,只吩咐其让巡检司的人加紧清理,又拒绝了吴绶派来的那个指挥佥事让他先回居庸关休息的建议,而是就在路旁寻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从马褡裢里头取出了纸笔,若有所思地写写画画了起来。
这次他是日行三百里赶回京垩城,因而张永和苗逵都没有同路,而是带着剩余的人马一路上继续招摇过市地回来,顺便到大同宣府这些之前过其门而不入的坚城巡查一二。此时此刻,他三两笔就在纸上勾勒出了河套的地形,正在琢磨接下来该当如何,突然就只听耳边传来了两声叱喝。抬头一看,他就发现曹谦和江彬一左一右挡在了自己面前,而起头那个道垩士站在十几步远处,脸上有些不自然。
“道长找我有事?”
此时天色渐渐昏暗,白瑛本思量着能否趁着徐勋对自己未起疑心,上前试一试是否有出手的机会,倘若可以便趁机下手,然后从山上潜逃。然而,看到徐勋那些护卫一个个全都是虎视眈眈,他便知道要在这样防范周密的情形下动手着实困难,而且事成之后十有八垩九得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于是,他便只在原地打了个稽首。
“贫道正急着往京垩城去,不知道能否先行一步?”
先头已经瞧见了人矫健的身手,因而徐勋虽瞧见了那柴巡检一路爬过来之后那身上破破烂烂的模样,却知道路上这点乱石树木拦不住这道垩士。因而,他微一沉吟,便颔首说道:“道长此前带路辛苦了。若是你此后要到京垩城挂单,我可以手书一封让你带去。”
“呵呵,平北伯好意,贫道心领了。云垩游僧人到了别处多半要投靠寺垩院挂单,可我辈修垩道之人素来都是四海为家,却没有挂单之说。今日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平北伯,实在是贫道垩人生幸事,贫道就此告辞了。”
白瑛从小垩便跟随白莲教上一代圣主,自幼学教垩义学武艺,心志坚毅,虽不至于被徐勋这些小恩小惠打动,可也不免觉得此子和传闻中一样礼贤下士,但眼尖耳灵心思缜密,再呆下去保不准什么时候露垩出破绽。直到轻轻巧巧翻过了两株大树,他回头一瞧,见徐勋身边那几个护卫都已经围了上前,显然是规劝其先回居庸关,他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真真可惜!
就当他最后一跃踏上了东边的官道平地的时候,耳畔却传来了一阵更急促的马蹄声。眼见那边拥塞的车马后头传来了一阵阵惊呼,他眼睛一眯便迅速几个起落往那儿赶了过去,当看清楚暮色中招展的旌旗以及过来的众多军马时,刚刚还在懊悔的他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莫非真走漏了风声?看那旗号,分明是那些从十二团营择选精锐组建的左右官垩厅军马!
然而,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却只听自己刚刚过来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骚垩动,紧跟着便是一声石破天惊的嚷嚷:“有刺客!”
那一瞬间,别说白瑛愣在了当场,之前被徐勋从那边赶了回来,才换了一身便服的那柴巡检也是呆若木鸡。下一刻,柴巡检便立时气急败坏地喝道:“还愣在那儿干嘛,快,快给我过去打探打探!”
而当这有刺客三个字一路传到今日亲自带队的神英耳中时,他一惊之下只觉得后背心汗津津的。
想当初徐勋遇刺的时候,小皇帝震怒得无以复加,厂卫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挂落承受了多少压力,这还是徐勋最终并无大碍,否则他简直难以想象小皇帝的怒火。因而,当他十万火急地赶到跟前,却发现路途被树木乱石所阻,他那股气急败坏就甭提了。
于是,他根本就没工夫去听那柴巡检诚惶诚恐的禀报,几乎是立时吩咐麾下人等下马翻越过去,自己也顾不得一大把年纪,提起下摆便要跟上去。这时候,旁边这一趟跟出来的马桥慌忙伸手死死拦着。
“泾阳伯,这天都要黑了,让他们过去看看就行了,您可千万别逞强!再说了,那边厢现在喊杀声已经低下来了,就算真的是刺客,也肯定不是束手就擒就是格杀当场,否则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
尽管马桥劝得句句在理,但神英仍是不放心。他毕竟是从刘瑾那儿改换门户跟了徐勋,这爵位也是先头那一仗得来的,要真的徐勋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趟特意带兵出来相迎白费不说,从前无数努力功夫都付诸东流。然而,就当他使劲甩开马桥的时候,那边厢就传来了一个他异常熟悉的叫喊声。
“可是泾阳伯?刺客已经就地格杀,我平安无事,还请你让下头军士尽快清出一条路来。还有,这段路不好走,你不用忙着过来,你预备好马匹给我换乘,我这就带人过去!”
神英听到徐勋说自己平安无事,一时松了一口大气,答应一声后也就不再坚持。一刻钟之后,当他看见徐勋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翻过近在眼前的那一棵大树,他立时疾步走上前去,上垩上下下端详一番后,确认人果然是完完整整的,他这才忍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之前急出一头汗的脑袋。
“幸好赶上了我一大早才得了皇上急令,点了八百精锐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神英见徐勋眉头一挑,他便低声说道,“西厂得到消息,说是有人要行刺于你,皇上本来昨晚上就要派人来和你会合,还是谷公公死活劝住,否则我昨晚上就应该出发了。”
想到刚刚那个贸贸然举刀从商旅之中钻出来的黑衣刺客,徐勋与其说是觉得惊悸,不如说是觉得好笑。可当那个人被乱刀格杀,临死之前却恶狠狠地说刘公公不会放过你的,他那感受就大不相同了。尽管他绝不相信刘瑾会派出这种如同笑话的刺客来,而且刚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