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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4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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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思量了又思量,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沉声说道:“既如此,侯爷也请答应我一个交换条件,等我致仕之后,把杨廷和调回来!”

    徐勋见李东阳脸色沉重,知道这个条件倘若再不答应,恐怕这位内阁首辅就会真正翻脸了。因而他便爽快地点了点头道:“可以,等到他日一切尘埃落定之际,就调他回来!”

    其他不涉及李东阳门生故旧的人事,徐勋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再舀出来。等到他也已经出了一身汗,双腿有些酸软的时候,他终于是登到了这海云大师塔的第九楼。而李东阳这年过六旬的自然更是不济,满头大汗不说,甚至还得支撑着墙来维持那微微打颤的腿。然而,当站在顶上极目远眺的时候,两个人仍然生出了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从这儿往东北方望去,越过西长安街边上的几处民宅,就是日光下波光粼粼的太液池水面,而再往南,隐隐约约能看到社稷坛和太庙,午门也能瞧得见,至于再远处的殿阁等等,顶多只能瞧见一个雄伟的屋顶。尽管如此,在这上头俯瞰皇宫的感觉依旧非同小可。哪怕李东阳和徐勋全都是在宫中常来常往的人,也都足足有许久不曾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东阳才第一个打破了沉寂:“看来,我当年建言禁人登塔原没有错。这几年禁令松弛,是该重申严禁了!”

    李东阳既然准备舀这座塔开刀,徐勋耸了耸肩,却是没说话。等两人绕到另一边,却只见下头寺中香客已经渐渐很不少,香烟缭绕之中,众多善男信女顶礼膜拜,湣鹫飧咚ザ艘材芴降蛔I8锰傅氖虑橐丫继竿炅耍饺松俨坏帽阍贩祷亍6疃糁站棵挥凶约鹤焐纤档媚敲床患茫徊揭徊阶叩盟渎椒ト椿刮鹊薄H欢绷饺讼碌搅宋迓ブ剩吞铰ハ麓戳艘徽笮2欢嗍保瑴‘佛大门竟是被人粗鲁的咿呀一声推了开来。

    “居然又有人闯了进来?”

    徐勋顿时眉头大皱。尽管他今次为了不引人注目,并没有在寺中布置太多人手,但那和尚乃是这双塔寺的监寺,并非寻常僧人,而这里并不是什么京城第一等香火鼎盛的大寺,达官显贵更不会选择此地游玩,怎生会碰到不领颜色的人?然而,耳力极好的他在倾听了片刻之后,突然分辨出了其中的一个声音,面上倏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元辅,如果我没听错,底下的人有一个是焦芳的儿子焦黄中,认识你也认识我。虽说我被他瞧见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焦芳应该会给你惹出不少麻烦。如今之计,我就帮你一个忙,下去端起身份把人赶走了吧!”

    李东阳眼见徐勋笑着拱了拱手,就这么施施然下了楼去,顿时为之气结。什么帮他一个忙,听说徐勋和焦芳早年就有些梁子,这两年不过是因为刘瑾的缘故,因而不再有什么瓜葛,今天徐勋逮着这个机会的,难道还会放过不成?想到这里,他索性就按着楼梯的栏杆站住了,紧跟着就听到了底下的声音。

    “要我说,放着这双塔寺的两座塔空关了可惜。就应该学着当年长安雁塔题名似的,让殿试登第的进士们登高留名,如此一来,举国士子不是都会踌躇满志锐意进取?”

    “焦兄高见,高见”

    然而,在一片附和声和阿谀奉承声中,李东阳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讥诮声音:“什么高见,简直是一窍不通,胡言乱语!”

第五百九十章 骂倒焦黄中,笑倒张西麓

   尽管秋闱还未发榜,焦黄中也早有举人功名在身,但他明年就要应考会试,而其父焦芳如今贵为内阁次辅,他本人也是常常来往于刘瑾府上的人,因而当然有一批顺天府的士子跟在其身后,寄希望于能够凭着焦黄中在其父面前美言几句,替自己的科举之路营造坦途。因而,刚刚焦黄中硬是要登塔,他们全都是跟着附和叫好,轻轻松松就突破了那外头守着的和尚闯了进来。

    然而,焦黄中这一番感慨在众多的附和声中,突然传来了这样直截了当的讥诮,自然让四周围变得一片安静。等到瞧见二楼楼梯口,一个身穿青衫黑布鞋,仿佛只是寻常学子的少年郎就这么施施然走了下来,焦黄中后头的几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便厉声喝道:“大胆,竟敢指斥焦公子!”

    这塔中的灯光极其昏暗,焦黄中毕竟有许久不曾和徐勋面对面打过交道了,那声音听着也有些陌生。然而,此时此刻当徐勋气定神闲地缓步下楼,他终于看清了那张刻骨铭心的脸,心头陡然一凛,脸上亦是为之色变,可偏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口中的焦公子尚未开口说话,轮到你一个狗腿子拍什么马屁!”

    徐勋哂然一笑,见那个被自己斥之为狗腿子的年轻士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又收回了目光直视着焦黄中,却是似笑非笑地说道:“焦公子刚刚说雁塔留名,就算这座海云大师塔变成大唐长安的大雁塔,要在上头留名,首先也得是新科进士才行。如今顺天府乡试才刚刚结束,尚未发榜,而来年的会试连考题和正副主考官都尚未定,焦公子就这么大喇喇地说什么雁塔留名,莫非是有十足把握明年能够考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焦公子似乎已经连考三科。而且三科都是铩羽而归了吧?”

    “你你”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徐勋这甫一见面就连番讥刺,如今更是直接捅破了他心头最大的伤疤,甚至还不惜在自己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一时间焦黄中简直给气疯了。不但是他,他身旁的那几个士子也都有感同身受的感觉。刚刚那个被骂成狗腿子的士子便暴跳如雷地斥道:“你放肆!焦公子面前,你竟敢这样大放厥词!焦公子一个条子,就能让提学大宗师革了你的功名!”

    徐勋无所谓地一摊手道:“不好意思得很。我可没有功名让那些提学大宗师革的!”

    一听徐勋竟然连个功名都没有,众人顿时神气了起来,尤其是刚刚几个看着同伴被骂狗腿子,一时间有些不敢上阵迎战的士子们,立时又有人挺身而出:“谅你这样只敢逞口舌之能的家伙,也考不出功名来!不过是连绢衣都不能穿的未进学晚辈。就该回去好好读两三本书,少在这儿嫉贤妒能!焦公子满腹诗书熟读经史,明年会试必然能够金榜题名,位列三甲!”

    “哦?”

    徐勋这会儿下来原本就是为了挑衅的,然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感慨,读书人当狗腿子和那些地痞流氓当狗腿子毕竟不一样。前者就算是阿谀奉承,也是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而后者当狗腿子。只怕这时候早就冲上来打算大打出手了。于是,他又看了焦黄中一眼,见其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他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焦公子能否金榜题名,如今说着还早了一些,但你们诸位别说明年的会试,就是今年乡试,我也可以担保你们一个都中不得,你们可相信?”不等这几个人有所反应。他便冷冷地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和焦黄中这样的卑鄙小人混在一块,而且还口口声声阿谀奉承的,料想你们的人品也高洁不到哪儿去!焦黄中,想当初你因为徐祯卿一句话就让人打伤他的胳膊,险些令其不能去赴会试的时候,你可曾想到,他当年却高中二甲传胪,如今三年庶吉士考满散馆,这就要再次留馆了?”

    “你”

    眼见焦黄中那张脸已经涨得紫黑,徐勋方才缓和了语气,漫不经心地背着手又往前走了几步,堪堪走到了焦黄中身前:“当然,你有个好爹爹,自然觉得会万事顺心。只是,令尊焦阁老还不到能够一手遮天的时候,只要我在一日,你这会试就一天都休想考过!包括这么些追随你焦公子,视你为救星的人,也少不了会一体被你连累!倘若你焦公子不相信,那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咱们拭目以待吧!”

    焦黄中眼睁睁看着徐勋施施然擦过身侧,脑际的怒火终于冲破了他的神智。一时间,他竟是不假思索地举手猛然一拳往徐勋打去。然而,一拳出去才到一半,他就只见徐勋侧头过来,随即稳稳地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股巨大的力道一下子让他痛呼了一声。

    “焦黄中,你爹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被徐勋一带一拉,焦黄中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就此倒地,所幸旁边一人伸手拉了他一把。其他人眼睁睁看着徐勋就这么到了门口,正想嚷嚷两句提振士气的话,他们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两句轻飘飘的话。

    “差点忘了,说了这么些狠话,我要是不报名,回头倒是会让你们当个糊涂鬼。刚刚我说过,我没有功名,不巧的是,我却有个小小的平北侯爵位!”

    平北侯徐勋!竟然是他!

    尽管坊间关于平北侯徐勋的传言不计其数,年轻更是人人都挂在嘴边的。然而,即使是说书人也常常用来形容大佬的老人家三个字,比如平北侯他老人家来加以指代,因而,乍一见面的人很难在第一时间有什么感觉。此时此刻,转头看着那呆若木鸡的士子们,再看看脸色灰败的焦黄中,徐勋便哂然一笑道:“不过,你们这会儿后悔相交非人,却还来得及。”

    “学生只是一时没认清此人的面目!”

    才第一个被骂成是狗腿子的那个士子这次又是第一个倒戈。他几乎是一揖到地行了礼,痛心疾首地又说了两句被人蒙骗云云。眼见徐勋的头微不可辨地轻轻点了点,他一时狂喜,慌忙快步往外冲去,越过徐勋身侧出了这座塔的时候,他还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中虽也有犹豫的,可在徐勋刚刚挑明了一定会和焦黄中过不去,甚至为此牵连到他们的情况下。即便知道内阁次辅对寻常人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高官,可徐勋这些年来过关斩将的经历太过辉煌,如今又和刘瑾分庭抗礼,别的不说,让他们倒霉却是轻轻巧巧,于是。一刻之前才簇拥在人左右焦公子长焦公子短奉承不断的士子们,到最后竟人人都迫不及待地和焦黄中划清界限。等到这些人都如鸟兽散,徐勋抱着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失魂落魄的焦黄中,嘴里又吐出了一句刻薄至极的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焦黄中,没了你爹,你什么都不是!”

    当徐勋走出门还没走两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砰然一声响。回头一看,就只见焦黄中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想到当初焦芳给自己使的大大小小无数绊子,还有后来的诸多筹谋,他顿时冷冷一笑,招手叫过那监寺和尚便沉声说道:“派两个和尚,把焦公子送回焦阁老府上去,就说他不小心在双塔寺摔着了。放心,出了事情自然有我兜着,不会让人来找寺中的麻烦。从今往后。双塔寺但凡有什么事。直接去我府里说一声就行了。”

    如此一来,双塔寺为了脱责。自然会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和李东阳的这趟见面顺顺当当就能隐瞒下来!

    徐勋既然这么说,刚刚那心中忐忑的监寺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如果这里头是刘瑾的儿子,那还值得考虑一下,但既然是焦芳的儿子,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须臾之间,他便找来了两个身材健壮的小沙弥,麻利地把焦芳从这海云大师塔中搬运了出来。而等到那两个小沙弥架着人走远了,徐勋方才对监寺和尚又嘱咐了一句。

    “今天有兴趣登塔的就是我一个人,大师切记不要忘了。”

    “是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今日只是平北侯一时兴起登塔一游,却不想遇到了焦公子出言挑衅。”

    徐勋顿时欣然点头:“没错,大师果然是赤诚的出家人。”

    李东阳刚刚在上头,将下面那一番冲突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又是心悸于徐勋的言语凌厉如刀,威逼利诱的手段亦是狠辣,又是暗叹焦黄中屈长了几十岁,心性历练竟是丝毫及不上。然而,此刻听到徐勋既然已经嘱咐过了监寺和尚,他便缓步出了门来,

    “那今日之事,便一言为定了。”

    “自然一言为定。”

    京城素来是没有太多秘密的地方,李东阳私会徐勋,在徐勋的缜密安排之下还能够隐瞒下来,然而,焦黄中在双塔寺的海云大师塔中,被徐勋三言两语骂得昏厥了过去,回到家后历经大夫反复施为方才悠悠醒转,却是一度出现半边偏瘫,此事在傍晚时分便传遍了京城里那些达官显贵耳中。有知道徐勋和焦芳之间恩怨的,不免暗叹难怪徐勋手段狠厉,而不知道两人恩怨的,多半也是不齿焦芳为人的,倒是多数拍手称快。一时间,真正声援焦黄中的人几乎凤毛麟角。

    而当张彩昂首直入沙家胡同刘府的时候,迎出来的张文冕也好,孙聪也好,都少不得对他提醒了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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