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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今晚的月儿是弯的吗?”月莺闭着眼问道。
未明疾跑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快弯了,快弯了,弯了后就会像你的眉一样。
“哥哥,答应月莺一件事好吗?”月莺仍闭着眼,鲜血又从额上流了下来。
未明用袖口爱怜地给她擦掉了血,道:“说吧,别说一件,十件,一百件也答应!”人们总会给即将离开自己的人这样的回答。
“哥哥,爹走前曾要我对你说,让你对嫂子好一点,嫂子是个好人。现在,你能答应爹,也答应我吗?”额上的血仍在流。
“答应,当然答应……”未明将脸嵌入她散落的青丝里。那里,少了一支金发钗。因为月莺正紧紧地将它握在手里。
~~
二楼邻窗的床上,月莺趴在窗台上看着那湾月儿,呼吸声越来越弱。
“月莺,弹个琴好吗?哥想听你弹琴!”未明好怕月莺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哥哥,月莺不要弹琴给你听。要是我不在了,你一听见琴声就会难过,就会想起我给你弹的最后一支曲子。”月儿在树叶儿的摇曳下倩影婆裟,正一点点地变弯,变弯。手里紧紧握着发钗,手臂却在窗台外晃荡,悠悠地,没有哀愁。
~~
看着月儿越来越妩媚,黑子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感。
月莺,你在哪里?你听见了吗?我在叫你,请不要走得太急好吗?我好怕,好怕追不上你。
一条条长廊,一个个花园,一片片飞舞的叶子在这被奔跑带动的风中沉沦。
“哥哥!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月莺突然高兴地大叫起来。
“谁?在哪儿?”未明一惊。
“在月儿上,他在月儿上!他来了,他来接我了!”
一只夜莺突然不知从何方落在了窗台上,月莺深陷的魅瞳望着夜莺浅浅一笑,便永远地闭上了。
金发钗从她手中滑落,从而二楼狠狠地坠了下来,落在地上,清脆一声。
他那时刚欣喜若狂地跑到楼下,便听见了那清脆的一声,那支金发钗在夜色下尤为耀眼,那金色直刺得人只掉眼泪,没有任何语言。
她走了,她还是走了。琴声留不住她,画卷留不住她,连那月儿也只是附庸风雅。
我们还是只能盼来生了吗?金钗再坚固也不能挽留你似水的一生吗?我是不是又要再次孤单上路了?下次,下次我再回来时还会有人告诉我,这只是个误会,你并没有离开吗?
稻田里那个接受树枝发钗的姑娘如今哪里去了?不,我一定是弄错了!你从未在太湖小舟上见过我,也从未在月夜里遗落在湖边,你没有在月光下教过我写字,更没有接受过什么金发钗!
我弄错了,我一定是弄错了,那只不过是儿时一个没有结局的梦,那个铜镜里戴上金发钗的姑娘一定是走丢了。
也许哪天,我会再遇上她。在某个路口,那么不经意地遇上。或许,我会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但请你一定不要告诉我你叫王月莺。她走了,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等着我,等着我去实现我的承诺。
黑子踉踉跄跄地往回走着,眼里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突然没了力气,跪倒在地上,歇斯底里的朝着无垠的夜空高声呼唤一个让他思念一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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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大结局了,不要错过哦~~
梦回今朝
不知人们为什么把漫天飞舞的冥纸比作黑蝴蝶,也许是因为它们和蝴蝶一样在那花丛中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那在花丛中安息的月莺啊,你是化作了哪一只蝴蝶呢?你又将飞向哪里呢?是一点点挥舞着娇小的翅膀,向那遥不可及的月宫而去;还是飞向那烽火狼烟的战场,寻找你失散的爱人呢?
沾衣跪到那低低的香台前,给月莺点上了三柱香,青烟袅袅,漫无所终。未明遥望那蓝得发黑的天空,突然一闭眼,用力地将所有的冥纸撒向了那里,让它们与这世界做最后的决绝。
他伏身扶起沾衣:“夫人,我们该走了。”
沾衣显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声音问:“未明,你刚才叫我什么?”
未明看着她,坚定地笑道:“我说,夫人我们走了。离开这里,让月莺在这里做一个美梦,不要打搅她。”
“那,那我们去哪里?”沾衣不知脸上的泪是悲伤还是喜悦。
“我把家里家产全部变卖了,回去就把王府易手给别人,把钱分给下人或者捐给红十字会,我们只留一小部分,然后我们就去南京重新做一些小生意,顺便还可以打听打听紫莺的消息。你说好不好?”未明说得很激动。
沾衣却不知所以的哭了。
“你怎么了?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未明觉得好生奇怪。
“不,不是的!我高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未明,我是在做梦吧?”沾衣笑着流着泪望着他。
“那我敲你试试,看你是不是在做梦。”未明说着就要敲她的头。
沾衣忙拉住他的手:“不,不要!就让我一直梦下去吧,我好怕一觉醒来又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呢!”未明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又牵着她向前走去。
“我们去做什么小生意呢?”
“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恩~~那我们去卖豆腐!”
“不是吧?王夫人!”
“就卖豆腐,你说过听我的!”
“可是,卖豆腐养不活咱俩啊!要不,咱再卖开个酒垆卖酒?”
“好啊!咱一边卖豆腐,一边卖酒,一直到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我们坐在江南第二泉边看细水长流,听吴侬软语的戏曲……”
……
未明悄悄回头,看了看那孤坟:“月莺,永别了。”又悄悄调回头,朝着沾衣笑着点点头,牵着她,一排排的星星照着一排排的脚印,直到很远的地方。
花丛中的花似乎就在那一刹那盛开了,越开越繁,越开越艳,孤坟在花丛的包围中渐渐没了身影。
只剩下蝴蝶在月光下围着花儿起舞,亦幻亦支离。那月面上似乎有一个姑娘在和霏霏细雨共弹一支曲调,俄而,抬头莞尔,消失在云间。
~~
历史的时间犹如天空中的云一样,跑得快,变得快,来不及给人以遐想的空间。
九一八事变中,紫莺和姜枫作为张学良部下的一支,不得不和他们的将军一样服从限制于蒋委员长的命令:“望力避冲突,一面事态扩大。”于是,东北三省在不抵抗命令下,迅速落如日军魔掌。
再后来便是华北事变,长征,黑子在长征途中坚忍不拔,在过雪山的危急时刻,将棉衣脱给了受冻的战士,自己还更加精神百倍地前行,深受赏识。后在第二次国共合作中被提升为连长,屡立战功。
1937年12月,日军攻陷南京,在那里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未明和沾衣成了日军屠刀下两个被杀的玩具。那时,沾衣肚子里的孩子快五个月了。
第二年春,姜枫在抗日战争中参了军,成了国民党的一个战士。在抗战初期,国民党正面战场上展现出了他骁勇善战的一面,并在台儿庄战役中失去了一只眼睛。
到抗日战争胜利,解放战争开始,解放战争结束,国民党宣告失败的时候,紫莺和姜枫同很多国民党战士一样,跟着大部队,逃到了台湾,从此住在了台北。
转眼,时间到了1997年,7月1日。那天,普天同庆。
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微笑着避开这片欢乐,想独自去回味这个国家一路走来的辛酸。
不知怎么的,走到了一条街,那条街叫王府街。因为这里以前住了一王姓人家,他们以这条街的一处为正门,修建了一个王府。
如今,这若大的王府早被分割成了许多居民点,外园、内园早已颓废,府中那些长廊、柱子不是在文革中被摧毁就是起了层层的灰。
只是偶尔会有几个附近的小孩会藏在这一条条长廊,一根根柱子后面玩捉迷藏,童声回荡在这荒废的故园里,那么悦耳。
老人微笑着,拄着拐杖,低着头穿过这一条条曾经的繁华。突然见到了一扇木头小门,大约以前是没有这扇门的,是解放后修的吧。老人不知为何,推开了那扇门。
原来那里面是个小院子,像是有人住,却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
泛黄的春联还残留在班驳的砖墙上,依稀可见是“岁岁平安,年年有余”几个字。
从半开着的门里可以看见里面放着一个米缸,他虽识字不多,但也猜到,那米缸上贴的肯定是个“满”字。
各式各样的花摆满了墙的周围,有的甚至花盆重花盆摆到了墙上。那深绿的藤蔓爬满了雕花的门窗,和那摆在上面的花缠绕在了一起。几只鸡在地上悠闲的找着石子吃,看起来怡然自得。
一个老妇人正坐在小板凳上,专心地戴着老花镜在绣着什么。脚下的鸡不时地啄着她的鞋,像是提醒她有客人来了。可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还挥了挥手将鸡赶开了。
黑子正打算离去,不打扰这个专心的老妇人。没想到她竟发话了:“干什么去啊?王府的小长工。”
黑子一愣,停住了脚步,看着她。
老妇人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盯着他。
“月莺!”黑子看着她不禁叫了出来。虽是朱颜不再,但那眼神仍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月莺。
真的,真的是我那天又弄错了吗?她真的,真的还活着?
“我不叫王月莺!”老妇人撒了一把米给鸡。
黑子拄着拐杖进了小院,仔细地看着她:“你不是月莺?你认识她?”
如果,她回答她是月莺微好了。他在心里想。
“以前不少人把我认成王二小姐,但可惜我不是。我叫欧阳卿卿。”欧阳卿卿说这话时只看着鸡。
“是你!你还健在,真好,真好!”黑子想起当年欧阳卿卿从未明房里出来,他质问她时的情景。
“不少人都以为姜及死了,我没了活路也死了。但天不亡我啊,让我遇到我丈夫傻根,我和他一起平平淡淡,勤勤恳恳地过了三十多年。
没有王未明的痴情,也没有姜及那样的富有,就这样过来了。然后我们回到了这座城市,发现这里早已荒废。
只不过那年灾荒,他饿死了。他宁肯饿死也要把最后半碗炒米让给我……”
或许当年谁也没想到,那时的第一交际花,如今在她的小院里,老泪纵横。
欧阳卿卿突然停止了哭泣,拉起黑子就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是拉着就走,其实两个老人的步伐,谁也没比谁快多少。
来到了曾经的外园,如今的荒园,欧阳卿卿对他说道:“蹲下!”
黑子不明所以地就蹲下了。
“看那柱子上的字!”
黑子看见柱子上似乎用什么刻了几个字,但他看不懂,问道:“是什么?”
“王府以前的丫鬟翠儿告诉我,这是王月莺临死前用你送给她的金发钗刻下的几个字‘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意思是……”
“不用告诉我,我知道!”黑子用手摸着这几个字,打断了她的话。
突然,他使劲敲打着这柱子,道出了迟来了几十年的呼喊:“月莺,我来迟了!”
秋风萧萧,落木哀哀下。
就在这一声追悔莫及的呼喊中,一个东西从黑子怀里掉了出来。
欧阳卿卿用颤抖的手拾起了它,因为那是半个玉佩。她睁大了老眼,含着类拿出了自己的那半块玉佩。一拼,刚好合适……
~~
同样是这天,在远隔千山万水的台北。年迈的紫莺和姜枫坐在海边,看着渐沉的夕阳。
“现在,我好想问你一个问题。”紫莺依偎在姜枫肩上。
“问吧。”
“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想,应该没有。”
“什么?!”紫莺抬起了头。
姜枫又将她那满布银丝的头按在了肩上:“但我有一种比爱更坚固的东西。它告诉我,即使你不是我的爱人,我也永远,永远再也不能失去你。”
紫莺笑了:“那香港都回归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好想再回王府看看,看看爹是否还健在,哥哥、月莺还好吗?闻闻那些花香,听听那些鸟语。好想,好想回去,带着你,一起回去看看。”
很久,没了声音。
“紫莺,紫莺你睡着了吗?”姜枫抖了抖肩问道。
很久,没有回答。
泪,很快涌上了眼间,但没有流出来。
“紫莺,好好睡一觉吧,等明天一觉醒来,台湾就也回归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夕阳与晚霞褪去了,凉风习习,月儿随着黑夜升了上来。
“紫莺,紫莺你真的不要腥来看看吗?
你的月儿弯了。”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