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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地打招呼,主动上烟,对我们这些不知名的仅仅是许立宇带来的朋友也态度谦恭。
许立宇在车队似乎是一帮年轻司机的头儿,那些年轻人甘愿受他支使。他的话在那帮年轻人中很有分量,这从那帮人对他的每句话都报以热烈的反应和哄堂
大笑中可以看出。
他极随意地和每个人开极放肆的玩笑。
他似乎相当乐意为他的同事介绍我和吴建新,一句简短的“哥们儿”透出他颇为有我们这样的朋友引以为荣。
如果不是跟着许立宇,如果是我单独来车队叫车,只怕我要对这些司机点头哈腰。
许立宇屡次邀我们去他家。吴建新是干脆拒绝,我却不过情面,勉强跟他去过几次。其实没有任何事,只是他领着我向他爸爸和哥哥介绍一番。我和他爸爸哥哥原先都认识的。他爸爸改开大轿子车后,我们经常坐他爸爸开的车去体育馆看球赛,七十年代中期北京的赛事相当频繁。和他二哥的见面更使我发窘,他二哥上中学时便是个体魄健壮的小伙子,非常喜欢摔跤和投掷铅,曾蝉联数届我们那个区中学生运动会铅球投掷冠军。由于他的气质出乎其类于其他住平房的职工孩子,他引起了院里住楼房的全体孩子的愤怒。他们经常成群结队地拦截他,围殴他,几十人追打他一人。尽管那时我还是个孱弱的小学生,也曾狐假虎威地在大孩子们的唆使下朝他扔过石头。我记得那时他家孩子多,生活困难,他经常领着许立宇穿着破衣服来我们各楼的垃圾箱内捡废纸。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最爱干的事就是看到他们钻进垃圾箱,便将一簸箕垃圾从垃圾道倾倒而下,看着他们灰头灰脸地从垃圾箱内仓皇而出哈哈大笑。
他二哥的个头现在比他还猛,块头还足,完全是个膀大腰圆的剽悍青年,其健美雄骏堪为中国人民雕像之模特儿。只是脸上已无有了他少年时代的桀骜不驯,极为懦弱,极为木讷。对于我的到来,像他父亲一样结结巴巴地客气了几句,便回到自己房间全无声息了。
据许立宇说,他二哥现在一家工厂当保全工,正在打家具准备结婚。
我见过一次他二哥的未婚妻,那是个黄瘦干枯、毫无姿色的青年妇女。
我对与许立宇家人打照面极不舒服,对许立宇的殷勤款待,诸如沏咖啡、开洋酒之类的举动更不舒服。
我毫不容情地拒绝了留在他家吃饭。
六
许立宇的虚荣是显而易见的,尽管他把浮浪子弟的玩世不恭和犬儒主义的腔调学得维妙维肖。他偶尔会在沉默良久之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他今天拉了某一位影视界的红星或万众瞩目的名歌手“电视上看着挺漂亮,底下一看实在一般,脸上还有色斑。”
每到这时,吴建新便会尖刻地取笑他:“你肯定让人家签名了吧?”
“没有没有。”许立宇会说,“我还不至于那么浅薄。我就跟没看见一样,她坐车,我开车。”
“你得了吧,”我也奚落他,“你还不定觉得自己多荣幸呢,肯定巴结着乱献殷勤,帮着开车门是最基本的。”
“绝对没有!”许立宇严肃地望着我说,“我是那种人么?我什么人没见过?我在乎谁呀?不瞒你说,她到一地方让我等候她去找人,我都没答应。我对她说:‘我从来不等中国人!’”
“你肯定没说这话,这都是你瞎编的。”吴建新道,“我还不知道你?”
“真说了。”许立宇十分焦急地分辩,“没说我是孙子!只不过不是原话。我跟她说这儿车多,再打也容易,我还有事去接人——没说我是孙子!”
他万分诚恳地望着我的眼睛:“我是那种人么?你真觉得我是那种人?”
吴建新便斩钉截铁地回答:“你就是那种人!”
他乜晃着眼睛瞅着许立宇:“要不你跟我们提这事干吗?你跟我们显配什么?拉一唱歌的你跟着美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就是英国女王坐了你的车她还不照样是英国女王你还不照样是个开车的?”
许立宇便脸红,讪讪地难堪:“我也没说我就不是一开车的了,我不过是那么一说。”
“你不是那种人。”我安慰他,“你要是那种人我们也不会答理你。”
于是许立宇如释重负,大骂世间那等花边小人,言表之激烈足见其对此等情状深恶痛绝。甚至说出放刁耍赖的话:“我就是一司机怎么啦?不高兴任是谁给多少钱老子也不伺候——不尿你这壶!”
“就是!”我推波助澜地给他垫砖,“认识你们是谁呀——你怕谁呀!”
我和许立宇又拍肩又握手,抚掌相视大笑,其豪迈其自得不可一世。
吴建新冲我悄悄眨眼。
七
那时,我们的生活十分堕落。因为有了许立宇的车和他的钱包,为我们引诱那些轻浮的妞儿提供了很大便利。那时的社会风气已开始追求享受,但姑娘们尚未完全受到金钱腐独,尚未把自己当商品出售。还是很讲情调的,一顿饭就可以跟你上床。
我和吴建新几乎夜不虚度,天天走马换将,就像日本人到了香港疯狂采购。
我注意到许立宇对此的矜持与持重,他也和那些姑娘调笑,但始终保持距离,从未和其中一个哪怕动手动脚。他常常借口车里只能坐五个人,使夜载而归的姑娘头数保持在三缺一的水平,甚至不惜把一个姑娘孤零零地扔在夜阑人静的大街上。
我认为他畏惧单独和一个姑娘在一起。
我问他是不是童男子。他脸一红,连忙否认,大说下流话,以示对女人很精通。
我说你这就不正常了,很容易让人怀疑你生理上不健全。
吴建新也说你不要不好意思承认,如果你真是因为生疏,不知从何入手,我们可以给你派一个老师像教舞一样跳男步带你。
许立宇郑重地对我们说,他对和我们厮混的那些妞儿一个也瞧不上,他认为她们不够档次,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许立宇的洁身自好和不肯同流合污的态度渐渐令我们深感不安,同时,也使我在狂放之后面对他有一种真挚的内疚。
我问过那些妞儿,许立宇在她们看来是否缺乏魅力,有些妞儿说不是,于是我便鼓励她们引诱许立宇,并因此许下了物质承诺。妞们兴致勃勃地主动挑逗许立宇,可许立宇的粗暴反应大出我们意料,令妞们无不感到扫兴、受辱乃至愤怒。
吴建新十分恼火,我也很不高兴,对我们来说,这近乎于一种对友情的不忠和背叛,差不多等于对我们本人的直接冒犯和贬低。
我们不能容许他一人逍遥法外!
我和吴建新态度强硬地找他谈了,使用了很多侮辱性的语言。我们指责他是伪君子、阳萎、梅毒患者、同性恋,最后干脆宣称他是“二尾子”指阴阳人。
许立宇感到羞耻,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激烈地反驳他不是,甚至要掏出生殖器让我们检验。
我们傲慢地表示不屑一顾,如果他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正常,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正常罢。
许立宇气坏了,当晚便把一个和我们相熟的妞儿约来住了一夜。
第二天,我们还没起床,许立宇便一个人先从里屋出来,坐在我们床边洋洋得意地吹嘘他是如何干的她,他多么善于把持,既尽了兴又未泄亏了自己。我听着蹊跷,如此所为何来?但见他说得绘声绘色又不见更大破绽。
他走了后,我们便进里屋问那妞儿。那妞儿正在一个人懒睡,听到我们问,便说许立宇昨天夜里把她好一顿教育。说她年纪轻轻的何必要这么生活,家里人要知道她每天在外面这样鬼混还不伤心死。又说我和吴建新都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会认真对待她,让她不要再来找我们了。他建议那妞儿去上个文秘或者缝纫学校,学门手艺,找个正经工作,并说他会帮助她的,如果她决心重新做人。最后还给了那妞儿二百块钱,让她今天就去交学费报名。就这么聊了一夜,连鞋都没脱。
“他还真是个好人,和你们不一样。”妞儿说,“说得我挺感动的,当时都哭了。”
我和吴建新又好气又好笑,问那妞儿是否打算重新做人。那妞儿也笑了,撇下嘴说:“哪那么容易?一说罢了。”
我们扣下她不让走,打电话把许立宇叫回来。吴建新说今天中午我们请你吃饭,老吃你不合适,该回请你了。
许立宇很高兴,直说不必太奢,找一个过得去的馆子就行了。
我们带上妞儿,一起乘车出去,找了个饭馆,可着二百块钱点了一桌子菜。席间,许立宇不时暗暗用鼓励的眼神注视那妞儿,我和吴建新看在眼里,忍不住笑,那妞儿也笑。笑得许立宇莫名其妙,傻笑着问:“你们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玩的事?”
我故意大声对妞儿说:“你真该去学门手艺了,老这么跟我们混家里人知道还不得伤心死?”
吴建新也说:“学裁缝怎么样?以后我的衣服都找你做,省得买了。”
说得许立宇脸色发白,不住看妞儿看我们脸色,又不得不附和道:“真是,你才十八岁,学什么也都来得及。”
“千万别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啊。”我拍着妞儿肩作语重心长状。
妞儿白我一眼,说我讨厌,作势欲走。吴建新拉住她,涎着脸对她说:“别走啊,说好咱们仨请许立宇的,还指望你那二百块钱付账呢——还真拿走呀?”
“现在这好心人多难碰见,你好意思花人家钱么?可惜我们这些坏人没钱给你。”
我说完看着许立宇哈哈大笑,许立宇像落水湿了毛的狗狼狈不堪,一脸沮丧。
回到吴建新家,我们都有些醉意。吴建新搂着妞儿解着她的衣扣对许立宇说:“我给你现场表演一下好不好?省得你老不开窍。”
妞儿一边打着他手挣扎,一边骂他讨厌。
许立宇坐在一边垂头不语。
吴建新嘻嘻哈哈不顾妞儿的反抗,继续剥她衣服,同时对许立宇喊:“看呀,老师教你,你怎么这么不虚心?先捉住她的双手,腾出一只手解她的扣子,胸罩的扣子到背后去找……”
吴建新三下五除二地像剥花生壳似地把妞儿剥个半裸。
妞儿哭了,护着自己朝吴建新嚷:“你干吗呀你?”
我醉眼笑眯眯地坐在一边,也觉得有些过分,便对吴建新说:“算了,你别闹了。”
“不是,”吴建新拽着夺门欲出的妞儿道,“我这是为了让咱哥们儿好好学习学习,我这是给他摆台呢,他自己不行,咱喂他。立宇,哥们儿够意思吧?”
“你太挤兑人了。”许立宇此刻抬起了头。
他站了起来,牙关咬得咯咯响,双眼血红,面部的肌肉愤怒得不断抽搐。他抄起桌上的一只沉重的玻璃烟缸紧紧攥在手里向吴建新走去。一缸烟蒂烟灰扑簌簌从他掌间掉落。
“干吗,你要打架?”吴建新松开妞儿。
“就打你丫的了!”许立宇大吼。
他一把揪住吴建新,猛地举起烟缸,一股烟灰纷扬而下,使吴建新顷刻蓬头垢面。
我以为一场恶斗肯定阻挡不住了,我和妞儿在一旁都傻了眼,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我看到吴建新也害怕了,本能地抱头保护。
就在这时,许立宇哭了,手里的烟缸也没有砸下去。他举着烟缸揪着吴建新的前襟不住地哭着说:“你太挤兑人了,你太挤兑人了……”
他那个凶狠的姿态经此一哭,变成了空洞无力地恫吓。
我急忙上前分开了他和吴建新,他的手臂软得像面条,似乎连烟缸都抓不牢了。他哭得像个孩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不停眨巴着眼,幽怨地望着吴建新反复说:
“你太挤兑人了……”
不知何时,他抹了一把脸,烟灰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使他的脸和那副哭相十分滑稽。
烟缸掉在地上,“叭”地一声摔得粉碎。
八
此事之后,我和吴建新、许立宇二人都疏远了。许立宇第二天便来找我,一进门就堆出一脸笑,讪讪地坐下问东问西。问我吴建新是不是特别生气,又问我是不是也挺不高兴,然后又说自己为一个女的跟哥们儿急“真没劲!”解释说他那天不是冲我,对吴建新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现在特后悔,托我和吴建新“说说”。接着便张罗请饭,一定要我拉上吴建新。我那几天正好感冒,便借故推辞了。我对他说你一定要请,我可以帮你约吴建新,你们俩当面谈。他说不,等我感冒好了再说。
吴建新则在许立宇当天哭过走后,又抄菜刀又拎酒瓶往外冲,恨骂连声地对我侃了一下午他将如何活劈了许立宇。他认识的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