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谡庖幻サ谋澈螅芩乔A氖偻蚬爬窭透姆傅谋颐耍筒槐囟嗵崃恕
这个苏联模式显然是个一团糟的模式,当初孙国父的「以俄为师」,和后来毛舵手的「向苏联老大哥学习」,如今已过去五十年到快一百年了,让一些「事过则知」的聪明的「司马懿」们,今日再回头一看,才知道当年拜错山门,而大呼负负,但是为时已晚,为之奈何?可是读者贤达,你我能错怪当年的孙公毛公吗?你我今日也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司马懿」也。我辈当年,如果也有幸地加入了孙公蒋公的青年团、救国团;或做了毛公毛婆的红卫兵、三八式,还不是跟着去起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台湾的名作家柏杨,原来不就是这样的革命青年吗?后来头脑清醒了,才恍然大悟。乖乖,这一「恍然大悟」,对他有多大的代价啊。笔者不敏,近十年来在海外、在大陆,也碰到过几十几百个柏杨。大家痛定思痛,今日也都恍然大悟了。一错三十年、五十年,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恍然大悟有屁用?个人如此,国家民族就惨不忍言了。
毛公是老一辈人物,他活到七十年代就翘辫子了;转型阶段未到,所以他是至死不悟的,也是真正的「死不改悔的」。他至死也不知道他找错了鬼谷子。拜错了山门,画错了蓝图,所以就只能打天下,而不能治天下了。我们贵国从君权神授的绝对帝制转向高度代议民主制,为时至少要两百年。在这两百年中,我们不断的犯错,不断的迂回,原是历史发展之常规,怎能怪得少数英雄人物呢?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毛之不幸是他掌权于转型中期,歧路亡羊,不知道转型后的中国是怎样的一幅远景,可说是终身尚未闻道,就溺毙于三峡之中,做了个胡涂鬼。悲夫,我们这些后辈司马懿,怎能以「现时观念」(present…mindedness)来厚责古人。历史发展的阶段未到,虽贤者不知也,如之奈何?只是我国古史家,有所谓「诛心之论」。毛氏晚年为其方寸之私,要保权保位,而把个现代中国,弄到真正的「人相食」和「易子而食」、「父子相斗」、「夫妇告密」的绝境,冤死者数千万人,受害者逾亿,那就是其心可诛的无赖和独夫了。在十二亿同胞之前,历史家这样评毛,不算不公平吧。
只有「较好」,没有「最好」
再重复一句,在现代的文明世界中,所谓民主政治和极权政治,最显明的区别,就是政治权力转移(甚至于政策的转换)过程中,杀人和不杀人的区别了。人民中国既然选择了苏联的极权模式,那么政治权力的转移,乃至正常政策的变换,也就非杀人不可了。因此人民政权在建国之初的七年(一九四九─一九五六)一帆风顺之后,也发生了「七年之痒」,不但政策要变换,政治权力的转移也走上台面。现代政治观察家不知说了多少遍:集大权于一身的独裁者,未有不滥用其权的。为着集权不被滥用,所以才有人想出鬼主意,让他们彼此牵制,来他个「三权分立」或「五权分立」嘛。这在现代政治学理上,便叫做「制衡制」(Check & Balance)。权力有了制衡。有权力的政客,才不致滥用其权。
这宗老生常谈的学理,不但毛泽东嗤之以鼻,连喝过洋水,爱吃法国面包的邓小平,照样不懂。邓就说过,三权分立,等于是三个政府,没有效率,在中国不能采用。最近朱镕基总理不也说过,他派出来的人,比选出来的人,更为适当吗?这话原都是绝对真实的经验之谈,若不见,今日柯林顿大总统煞费苦心所签订「禁止核试条约」,签了字,还不是被美国参议院的政客,三下两下就否决了吗?八十年前的威尔逊总统曾手创了一个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国际联盟」,但是美国国会和法院,却偏不许美国加入这个国际组织。朋友,这是什么个国家呢?不是邓小平所说的「三个政府」,是什么个东西呢?
再看看台湾今日的政治,台湾今日学美国的三权分立,学的不能再像了。但是台湾这个蕞尔小岛,如今已被几百个政客,吵得天翻地覆。最近还要把个老顽童李敖哥,也拖出来竞选总统。李敖是绝对当不上总统的,但是也可因此名垂史册,因为他毕竟也是中华五千年史上,没有当上皇帝的黑头皇帝之一,跟林彪一样,纵使是在温都尔汗折戟沉沙,也是留名青史的。敖之,敖之,凭你这个嘴巴,你应该是下蚕室,遭阉割才对。今日你居然也当起候补皇帝来,跟邓小平一样,我辈同行,为尔骄傲焉。
不过话说回头,大陆这么大,如果也照台湾这样吵起来,那还得了?不说别的,这样吵来吵去,对财力人力,也是个无谓的浪费嘛。美国这个世界第一富强都浪费不起,暗中还要搞「中国献金」;中国哪浪费得起呢?所以大陆上的江主席,望而生畏,因此要提出个「四不」原则来,不许台湾用台湾制度来「吃掉大陆」。朋友,你说江主席,杞人忧天?台湾行得,大陆行不得?真的,台湾吵得,大陆就是吵不得也。台湾只是个茶壶嘛,茶壶内起了风波,不会把茶壶弄裂也。大陆是个大水缸,水缸搅起风波来,就难免要缸破水流,无法收拾了。所以老江看茶壶而生畏,是不难理解的。试想今日大陆,如果也要找出个李敖哥来竞选一番,岂不天下大乱哉?所以老江要恢复「立储」旧制,也是另一种实验也。可是江主席今日在学袁世凯,来搞个「金匮石室」制,也是令旁观者担忧的。学不了威尔逊,就回头学袁世凯,总归是不大对劲嘛。这分明就是「转型期」所特有的现象了。
总之,一个可行的政治社会制度之诞生,原是智慧与机运相结合,经过反复底长期试验,才能慢慢地磨练出一个「定型」来(像传统中国的科举文官制,和近现代在英语民族国家中所施行的选举代议制)。纵使如此,也没有哪一宗制度是十全十美的。人类的社会生活中,朋友,只有「较好的制度」(better system);原没什么「最好的制度」(best system)。我们中国一行两千年的考试制度,就是个「较好的制度」,不但孙中山主张加以承继,今日大陆的共产党还不是要继续利用?更在扩大实行之。(注意:毛泽东却把这一制度恨得牙痒痒的反对到底,文革时期,那位教育部长张铁生原来就是一个在考试制度中「缴白卷」的烂考生。)因为考试制度,毕竟是比入党做官,较好的制度。西方民主政治的理论家,一向也没有说过,「民主政治」这位「德先生」是个最好的制度,而只是个较好的制度罢了。一个在文化转型期中的民族,总归要通过很长的时间,才能实验出一项适合他自己的较好的制度来,在目前中国,把李姓两位总统(李登辉、李敖)都弄得方寸大乱的「英美式竞选制」,和大陆上从电视连续剧上学来的雍正式的「立储制」,似乎均有待改进,才能实验出一个「较好」的和适用的「定型」制度来。所以笔者才敢擅自预料,我们要驶出这个动乱不定的「历史三峡」,恐怕还有四十年的实验要做呢。
从集体领导走向个人独裁
总之,时隔四十年,回头一看,从毛公于一九五八年所搞的第一次罢相运动之后,直至今日,大陆上还未实验出一个稳定的、较好的制度来。相反的结果却是,毛周二人这一无声之斗,在人民中国的政治制度的发展上,却突然划出一道休止符。自此以后,共产中国的一切设施,皆以毛某的一言为定,举国上下,就再无政治体制之可言了。落笔至此,我不禁想起,在文革末期,第一次返国时,一位国内教授级的朋友接待我时说,「我们虽然没有法律,我们有政策也是一样的。」
读者同意否?人民政府自一九四九年定鼎北京之初,制度上虽未尽如人意,然趋势上则一切看好也。至少在中央人民政府最高决策层次,看来是团结无间、行动一致的集体领导也。人民政府不是个民主政治,但至少是个现代化的「集体领导制」(a modern aristocracy)。在中央政治局内,高层的领袖们,为国为民,还可集思广益的,制订和执行一些有效的「政策」,可是在这次一九五八年的罢相争执之后,毛泽东虽驱周未成,却树立了他个人的绝对权威。自此以后,在国政决策中,连国务总理周恩来,都不敢随意发言(见前篇末节),他人可知矣。如此一来,毛泽东就逐渐走向唯我独尊、荒淫无道的暴君行列,历史三峡之水,在漩涡中倒流,中央人民政府就变成变相的帝王专制的朝廷了。
本来嘛,对去古未远的中国来说,帝王专政,正如民国初年,来自美国的宪法顾问古德诺教授所说的,不但不是个坏制度,而且是个可行的制度。但是要采取这个制度则必须有两大前提:第一是人选的问题。做皇帝的人一定要具有中国古代传说中深具圣贤资质的尧舜。不幸在中华五千年史中,也只出现了这两个传说中人物,以后就再也没有了。要不那就出个希腊哲学中所要求的「哲学家皇帝」。而在中国历史传说中,除掉周文王之外,也就再没有第二个皇帝哲学家了。毛公坐在此龙座上,显然两者皆不是。
搞帝王专制政体的第二个前提则是,帝王专制,一定要有个铁定的接班制,庶几在老王死后,小王可以和平接班。没有这两个关键性的前提,那末帝王专政,就是现代文明中最坏的制度了。不幸的是,在我国第二次文化大转型中期,出现了帝王专制的回光反照的毛泽东政权。毛泽东基本上是个没有帝号的皇帝,甚至比皇帝还要皇帝呢。我想我们这项看法,今日大陆上千百位党史专家,也会完全同意的吧。
封建王朝的「宰相」是怎么回事
再者,在中国有两千年之久的帝王专制史上,唐太宗李世民应该说是最好的皇帝之一吧。但是一部资治通鉴也告诉我们,纵是圣主明君像李世民那样,有时也会滥用其权的。世民就时时自吹他「身兼将相」,偶尔也就有点得意忘形,可是他一看到那位守正不阿的宰相魏征,他就会立刻收敛的。有时他也为这个碍手碍脚的宰相,感到厌烦,要把魏征「罢」掉。相不到李世民却有个贤淑而有见识的老婆长孙皇后,他每次要把魏征罢相时,都被皇后苦谏而止,所以唐朝的「贞观之治」,卒能全始全终,造福万民,永垂史册。这和它那「较好」的宰相制,也是分不开的。
再回头检讨检讨我们及身而见的,红色帝王毛主席。中国今日已非帝制时代,搞搞集体领导的政府,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统治者实在不能再模拟皇帝了,而我们毛主席却热中为之。真的要做皇帝,那么您就学学好皇帝李世民也好嘛。毛公原来也的确有个魏征嘛,可是他偏把这个魏征,糟踢成一个和稀泥的周恩来,最不幸的他还讨了个糟糕透顶的老婆,她不但不能像长孙皇后那样,来致君尧舜上,她还要助纣为虐,把个老公弄得桀纣之不如,桀纣之君,荒淫无道,也不过搞点酒池肉林,逞逞私欲罢了。不像毛主席还要唱高调,来搞什么「大跃进」,把无辜的农民,饿死数千万,接着再搞个「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又把另外的几千万人弄得家破人亡,这就是传统史家所说的「桀纣之不如」了。我们实在无心要诅咒毛主席也。但是这也是过去五十年中,铁一般的历史事实,我们既吃写历史的这行饭,又怎能昧着良心,硬说它不存在,视而不见的,加以回避呢?一直被写历史的人,承认为国史正统的当国者(legitimate rules),也不应该讳疾忌医,否认这些铁的事实嘛。历史就是历史,任何人想回避都是徒劳无功的。身为当国者,更应引史为鉴,不为暴君、昏君恶政护短,才能开辟出一个真正的民主政治的新世纪来。如反其道而行,在历史三峡中逆水行舟,那就永无出峡之望了。
「大跃进」的序幕
现在再让我们回头大略的看看,毛主席的「大跃进」是怎样搞起来的。得机再辟专题作较详细的处理。大跃进的前奏曲,最早发端于一九五五年的冬季「一五计划」接近尾声之时。「第一个五年计划」是中共在毛氏有生之年,所搞的所有的五年计划中,最成功的一次;也可说是唯一做出结果来的一次。一九五六年全国工业增长指标,竟高达十八?七%农业也增产至三?八%。这项高指标的成就,虽然也包括「恢复生产」(rehabilitation)底数据在内,但是全国工农业生产,史无前例的增长则是铁的事实。
[笔者附注:在大跃进进行期间,中国大陆对国家经济情报,高度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