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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的生活会有什么影响,我实在不能附和,——我悬揣这个结果,不过送一个名字,刊几
① 周作人的作品。
篇文章,先农场真光剧场看几回热闹,素菜馆洋书铺多一点生意罢了,随后大家送他上车
完事,与罗素、杜威(杜里舒不必提了)走后一样。然而目下那些热心的人急急皇皇奔走
呼号,好像是大难临头,不知到底怕的是什么。
这里他虽然好奇似的动了一动,却是还保存着一种轻视的冷静。
作者的心情很清淡闲散,所以文字也十分简洁。听说周先生平时也主张
国语文欧化,可是《雨天的书》里面绝少欧化的痕迹。我对于国语文欧化颇
甚怀疑。近代大批评学者圣伯夫(Sainte Beuve)说《罗马帝国衰亡史》著
者吉本(Gibbon)的文字受法国的影响太深,所以减色不少。英、法文构造
相似,法文化的英文犹且有毛病。中文与西文悬殊太远,要想国语文欧化,
恐不免削足适屦。我并非说中文绝对不可参以欧化,我以为欧化的分量不可
过重,重则佶倔不自然。想改良国语,还要从研究中国文言文中习惯语气入
手。想做好白话文,读若干上品的文言文或且十分必要。现在白话文的作者
当推胡适之、吴稚晖、周作人、鲁迅诸先生,而这几位先生的白话文都有得
力于古文的处所(他们自己也许不承认)。我们姑且在《雨天的书》中择几
段出来:
我从小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古训,后来又想溷迹于绅士淑女之林,更努力
学为周慎。无如旧性难移,燕尾之服终不能掩羊脚,检阅旧书,满口柴胡,殊少敦厚温和
之气。呜呼,我其终为“师爷派”矣乎?虽然,此亦属没有法子,我不必因自以为越人而
故意如此,亦不必自因其为学士大夫所不喜而故意不如此。我有志为京兆人,而自然乃不
容我不为浙人,则我亦随便而已耳。——《雨天的书》第5 页。
妻同我商量,若子的兄姊十岁的时候,都花过十来块钱,分给佣人并吃点东西当作
纪念,去年因为筹不出这笔款,所以没有这样办,这回病好之后,须得设法来补做,并以
祝贺病愈,她听懂了这会话的意思,便反对说,“这样办不好。倘若今年做了十岁,那么
明年岂不就是十一岁么?”我们听了,不禁破颜一笑。——第33 页。
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
闲,可抵十年的尘梦。喝茶之后,再去继续修各人的胜业,无论为名为利,都无不可,但
偶然间片刻优游乃正亦断不可少,中国喝茶时多吃瓜子,我觉得不甚适宜;喝茶时可吃的
东西应当是清淡的茶食。? 。江南茶馆中有一种干丝,用豆腐干切成细丝,加姜丝酱油,
重汤燉热,上浇麻油,出以供客,其利益为堂倌所独有。豆腐干中本有一种茶干,今变而
为丝,亦颇与茶相宜。——73 页至 74 页。
稍读旧书的人大约都觉得这种笔调,似旧相识。第一例虽以拟古开玩笑,
然自亦有其特殊风味?吴稚晖的散文的有趣,即不外乎此。现在我们不必评
论是非,我们只说这种清淡的文章比较装模做样佶倔聱牙的欧化文容易引起
兴味些。任凭新文学家们如何称赞他们的“创作”,我们普通的读者只能敬
谢不敏的央求道:“你们那样装模做样堆字积句的文章固然是美,只是我们
读来有些头痛。你们不能说得简单明了些么?”
文学家们也许笑我们浅陋,顽固,但是我们都不管,我们有许多简朴的
古代伟大作者,最近我们有《雨天的书》,——虽然这只是一种小品。
原载《一般》第1 卷第3 斯,1926 年11 月,据《朱光潜全集》(8)
替诗的音律辩护——读胡适的《白话文学史》后的意见(作者附记)
作史都不能无取裁,胡适之先生的《白话文学史》像他的《词选》一样,
所以使我们惊讶的不在其所取而在其所裁。我们不惊讶他拿一章来讲王梵志
和寒山子,而惊讶他没有一字提及许多重要诗人,如陈子昂,李东川,李长
吉之类;我们不惊讶他以全书五分之一对付《佛教的翻译文字》,而惊讶他
讲韵文把汉魏六朝的赋一概抹煞,连《北山移文》《荡妇秋思赋》《闲情赋》
《归去来兮辞》一类的作品,都被列于僵死的文学;我们不惊讶他用二十页
来考证《孔雀东南飞》,而惊讶他只以几句话了结《古诗十九首》,而没有
一句话提及中国诗歌之源是《诗经》。但是如果我们能接收他的根本原则,
采取他的观点,他的这部书却是中国文学史的有价值的贡献。他把民间文学
影响文人诗词的痕迹用着颜色的笔勾出来了。尽管有许多人不满意这部书,
这一点特色就够使它活一些年代了。但是我们看,他的根本原则是错误的。
他的根本原则是什么呢?一言以蔽之,“做诗如说话”。这个口号不仅是《白
话文学史》的出发点,也是近来新诗运动的出发点。《白话文学史》不过是
白话诗运动中的一个重要事件!就许多事件说,做诗决不如说话。在这篇文
章里我把“做诗不如说话”的理由说出来,以就教于胡先生和一般讲诗学者。
——选自《诗论》1984 年7 月三联书店版
读《委曲求全》
在这个年头,写戏和演戏都是同样的费力不讨好。写了戏不一定有人去
排演,排演了不一定有人去看,就是有人去看,也不一定有人能欣赏。这都
不能不叫从事新剧运动的人们扫兴。
原因本来很简单,任何一种文艺上的新趣味,如果要在民众中间长得根
深蒂固,都得有长时期的培养。话剧的爱好在目前中国不能不算是一种新趣
味。作戏者和演戏者不但要创造他们的作品,还要创造能欣赏作品的群众。
就现势看,这种群众的产生还似乎遥遥无期。一般人看不起新剧固不用说,
就是从研究易卜生萧伯纳而养成戏剧趣味的人们也往往还在留恋皮黄和昆
曲,宁愿花两三块钱去听程砚秋或是韩世昌,不肯花六毛钱去看小剧社或是
旅行剧团的表演。他们总觉得旧戏的趣味比较浓厚。有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形,
便替新剧的前途抱悲观,甚至以为旧戏不打倒,新剧就永不能抬头。其实这
都是过虑。拿西方的歌剧与话剧比较看,我们相信话剧比歌剧得到较大的听
众,不但是可能,而且是于理应然。我们并不必菲薄旧戏,它和话剧的着重
点本来不同,正有如西方的歌剧和话剧的着重点不同一样。现在一般人欢喜
听旧剧而不欢喜看新戏,是因为旧戏有较悠久的历史做后台,而新戏却还在
开荒。在开荒工作未完成以前,话剧的作者和演者还得站“在一种相当的寂
寞里”,像李健吾先生所抱怨的。
这种寂寞终久是会打破的。单说表演,我相信在经过同样的训练之后,
中国人的能力决不在西方人之下。十年前我在上海看过洪深先生所导演的《少
奶奶的扇子》,比后来我在伦敦所看到的原文表演,还来得更淋漓尽致。当
时上海的听众也非常踊跃,买不着座位的人往往求人说情,让他们进去站着
看。即此一端,可以证明话剧在中国不一定没有前途。我方才说,话剧的嗜
好还没有成为一种普遍的趣味,所以它不能流行,其实稍加思索,这还是不
成其为理由。老实说,新剧经过十几年的提倡而没有可满意的成绩,错处并
不在听众而在作者与演者。目前根本没有几个人在写话剧,写话剧者之中懂
得剧艺的技巧而又肯埋头死干,不苟合社会而求速成者更是寥寥。几部较受
欢迎的话剧大半是从外国文改译过来的。比如我近来接连两夜去看旅行剧团
的表演,四部戏之中——《梅萝香》,《买卖》,《妒》,《千方百计》—
—就有三部是从外国改译过来的。戏剧——尤其是喜剧——是不容易从某一
国度搬到另一国度的,一则因为社会背景不同,二则因为各民族各社会的幽
默意识不同。以外国观众为对象的戏剧,无论改译得如何成功,到底不免是
隔着一层。它不是本地风光,总难得叫你亲热。
王文显先生的《委曲求全》在今日中国话剧之中总算是一种可惊赞的成
就。它也是从外国文移译过来的,但是作者是一个道地的中国人,所描写的
也是道地的中国社会。乍看起来,它似乎带着很浓厚的外国风味,也许有人
觉得作者对于中国社会,像是用外国人的眼光去观察,用外国人的幽默去嘲
笑,甚至于主要的角色如王太太也带有几分西方女性的狡黠。但是如果你细
心体会,就会佩服他的观察老练而真切,他的嘲笑冷俏而酷毒。把它看浅一
点,它没有深文奥义,没有书卷气,凡是走街过路的人都可以陪作者笑一个
痛快;把它看深一点,它没有过于村俗的玩笑,没有浅薄的道德教训,只是
很客观的而且很文雅的把社会内幕揭开给你看。写喜剧做到这种雅俗共赏的
地步已经就很不容易了。
《委曲求全》最耐人寻味的是它的技巧。先说它的结构。它共分三幕,
每幕都在一种极紧张的局面闭幕,每一个紧张的局面都叫人提心吊胆的预料
到某种事件会发生,而结果都恰与预料相反。剧情本很简单。主角王太太因
为要保全她丈夫——成达大学的会计——的饭碗,始而向要撤换她丈夫的顾
校长卖弄风骚,继而她和顾校长所做的一种可嫌疑的姿势成为仇家攻击顾校
长的资料,她又向查办顾校长的张董事卖弄风骚,结果那两位老奸巨滑——
顾校长和张董事——都先后被她软化,而她丈夫仍然铁稳江山的做他的大学
会计。这是《委曲求全》的命名所由来。在这种极寻常的情境中,作者加以
穿插,于是情节转变,就离奇百出了。原来和王会计同在将被撤差之列的还
有一位注册员宋先生。王会计为人太忠厚,不能帮助顾校长报虚账;宋注册
员则浑身是一个大混蛋,卖试题,勾结教员,勾结学生,勾结听差,什么坏
事都肯做,而且都做得挺到家。“老实人都是傻子,聪明人全是光棍”,但
是无论是傻子,是光棍,既然不能做顾校长的走狗,他们都只得卷被包滚蛋,
至少在顾校长是这样想。但是事情不是这样简单。宋先生有觊觎校长位置的
关教授可利用,又有因为不买猪肝牛奶喂狗的校长听差陆海可利用,只要有
隙可乘,将卷被包滚蛋的或许不是他老宋而是顾校长自己。恰巧在宋先生和
陆海商议找把柄来拿顾校长的讹头头时,王太太来访问顾校长,请求把她丈
夫的续聘书提早发下,使她好安心添盖一间房屋。顾校长吞吞吐吐的把撤差
的风声露出,王太太始而肆口大哭大骂,继而因为顾校长极力向她表同情,
用右手环抱她的肩臂,她便捧起他的左手向他甜蜜地微笑说:“你待我这样
好!”在这个当儿,陆海猛然地推开门把宋先生引了进来。第一幕就闭在这
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神情中。这个风声一传出,顾校长的仇人关教授
自然就立刻活动起来。顾和关的胜负于是成为兴趣的中心。第二幕就描写他
们俩互斗鬼蜮伎俩。顾王纠葛的当场证人是宋先生和陆海,谁能买通他们,
就是谁操胜券。这个道理顾校长和关教授都很明白,顾校长的报酬是位置,
是金钱,是实惠,关教授所能拿得出来的只是一种渺茫的希望和虚声恫吓,
于是宋先生和陆海都倒在顾校长那一边去了。他们答应一口咬住在顾王相会
的早晨,从八点到十二点,他们都在学校池边钓鱼,还有新被加薪的园丁可
作证。这一手总算很狡黠,但是关教授的应付来得更加狡黠。他说他自己在
那天早晨也在池边钓鱼,并没有看见宋先生和陆海的影儿,如果要见证,他
可以立刻拉出两个学生来。钓鱼的串套既行不通,顾校长只得召紧急秘密会
议,另筹掩饰嫌疑的办法。大家正在勾心斗角之际,会议厅里书架后面猛然
钻出一个人来,很从容地说:“我听见许多奇怪的新闻,是不是我在梦里头?”
窗外一位年轻人便随声答道:“我靠着窗子的乱草后面念书哪。我也听到了
许多奇怪的新闻,你没有做梦。”原来这位装做梦听新闻的便是关教授,年
轻人是他买通的学生。这么一来,关教授不但能证明顾校长和王太太确有嫌
疑,而且能证明顾校长心虚胆怯,做尽串套来掩饰这种嫌疑。在第三幕中校
董会收到控告顾校长的呈文,关教授的后台老板张董事经过几番运动,被派
为查办员,调查顾校长和王太太是否有暧昧嫌疑。被审问的人——宋注册员,
陆海和花匠——都出乎意料之外,招认受顾校长的利诱威迫,帮助他撒谎做
假见证。最后被查询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