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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傅说之状,身如植鳍【植鳍】像长了鱼鳍一样,指驼背……伊尹之状,面无须麋。禹跳、汤偏,尧舜参牟【牟】通“眸”,眼珠,这里指瞳人。子。从者将论志意,比类文学邪?直将差长短,辨美恶,而相欺傲邪?
①【僇】通“戮”,羞辱。
②【儇子】轻薄巧慧的男子。儇,音xuān。
古者,桀、纣长巨姣美,天下之杰也;筋力越劲,百人之敌也。然而身死国亡,为天下大僇①,后世言恶,则必稽焉。是非容貌之患也,闻见之不众,论议之卑尔!
今世俗之乱君,乡曲之儇子②,莫不美丽、姚冶,奇衣、妇饰,血气、态度拟于女子;妇人莫不愿得以为夫,处女莫不愿得以为士,弃其亲家而欲奔之者,比肩并起;然而中君羞以为臣,中父羞以为子,中兄羞以为弟,中人羞以为友;俄则束乎有司而戮乎大市,莫不呼天啼哭,苦伤其今,而后悔其始,是非容貌之患也,闻见之不众,论议之卑尔!然则从者将孰可也!
人有三不祥:幼而不肯事长,贱而不肯事贵,不肖而不肯事贤,是人之三不祥也。人有三必穷:为上则不能爱下,为下则好非其上,是人之一必穷也;乡则不若,则谩之,是人之二必穷也;知行浅薄,曲直有以相县矣,然而仁人不能推,知士不能明,是人之三必穷也。人有此三数行者,以为上则必危,为下则必灭。《诗》曰:“雨雪漉漉,宴然聿消,莫肯下隧,式居屡骄。”此之谓也。
人之所以为人者,何已也?曰:以其有辨也。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然则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今夫狌狌【狌狌】即猩猩。形状亦二足而无毛也,然而君子啜其羹,食其胾【胾】切成的大块肉,音zì……故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其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夫禽兽有父子而无父子之亲,有牝牡而无男女之别。故人道莫不有辨。
辨莫大于分,分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圣王;圣王有百,吾孰法焉?曰:文久而息,节族【节族】音乐的节奏。族:通“奏”。久而绝,守法数之有司极礼而褫。故曰:欲观圣王之迹,则于其粲然者矣,后王是也。彼后王者,天下之君也;舍后王而道上古,譬之是犹舍己之君而事人之君也。故曰:欲观千岁,则数今日;欲知亿万,则审一二;欲知上世,则审周道;欲审周道,则审其人所贵君子。故曰:以近知远,以一知万,以微知明,此之谓也。
夫妄人曰:“古今异情,其所以治乱者异道。”而众人惑焉。彼众人者,愚而无说,陋而无度者也。其所见焉,犹可欺也,而况于千世之传也!妄人者,门庭之间,犹可诬欺也,而况于千世之上乎?
圣人何以不可欺?曰:圣人者,以己度者也。故以人度人,以情度情,以类度类,以说度功,以道观尽,古今一也。类不悖,虽久同理,故乡乎邪曲而不迷,观乎杂物。
①【五帝】传说中的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
②【党】亲近。
③【黼黻】音fǔfú,古代礼服上所绣花纹。
④【檃栝】音yǐnkuò,矫正曲木的工具。
⑤【抴】同“楫”。而不惑,以此度之。五帝①之外无传人,非无贤人也,久故也。五帝之中无传政,非无善政也,久故也。禹、汤有传政而不若周之察也,非无善政也,久故也。传者久则论略,近则论详;略则举大,详则举小。愚者闻其略而不知其详,闻其详而不知其大也。是以文久而灭,节族久而绝。
凡言不合先王,不顺礼义,谓之奸言;虽辩,君子不听。法先王,顺礼义,党②学者,然而不好言,不乐言,则必非诚士也。故君子之于言也,志好之,行安之,乐言之。故君子必辩。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为甚。故赠人以言,重于金石珠玉;观人以言,美于黼黻③文章;听人以言,乐于钟鼓琴瑟。故君子之于言无厌。鄙夫反是:好其实不恤其文,是以终身不免埤污、庸俗。故《易》曰:“括囊无咎无誉。”腐儒之谓也。
凡说之难:以至高遇至卑,以至治接至乱。未可直至也,远举则病缪,近世则病庸。善者于是闲也,亦必远举而不缪,近世而不庸,与时迁徙,与世偃仰,缓急、嬴绌,府然若渠叄Аa栝④之于己也,曲得所谓焉,然而不折伤。
故君子之度己则以绳,接人则用抴⑤。度己以绳,故足以为天下法则矣;接人用,故能宽容,因求以成天下之大事矣。故君子贤而能容罢,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浅,粹而能容杂,夫是之谓兼术。《诗》曰:“徐方既同,天子之功。”此之谓也。
谈说之术:矜庄以莅之,端诚以处之,坚强以持之,譬称以喻之,分别以明之,欣欢芬芗以送之,宝之,珍之,贵之、神之。如是则说常无不受;虽不说人,人莫不贵,夫是之谓为能贵其所贵。传曰:“唯君子为能贵其所贵。”此之谓也。
君子必辩。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为甚焉。是以小人辩言险,而君子辩言仁也。言而非仁之中也,则其言不若其默也,其辩不若其吶也。言而仁之中也,则好言者上矣,不好言者下也。故仁言大矣。起于上所以道于下,政令是也;起于下所以忠于上,谏救是也。故君子之行仁也无厌。志好之,行安之,乐言之,故言君子必辩。小辩不如见端,见端不如见本分。小辩而察,见端而明,本分而理。圣人、士君子之分具矣。
有小人之辩者,有士君子之辩者,有圣人之辩者。不先虑,不早谋,发之而当,成文而类,居错迁徙,应变不穷,是圣人之辩者也。先虑之,早谋之,斯须之言而足听,文而致实,博而党正,是士君子之辩者也。听其言则辞辩而无统,用其身则多诈而无功,上不足以顺明王,下不足
①【谵】多言。
②【唯】少言。
③【偃却】高傲自大。以和齐百姓;然而口舌之均,谵①唯②则节,足以为奇伟、偃却③之属,夫是之谓奸人之雄。圣王起,所以先诛也,然后盗贼次之。盗贼得变,此不得变也。
【译文】
看相的人,古代贤人没有干这个的,学者是不谈论这个的。
古时有个姑布子卿,现在梁国有个唐举,他们看人的相貌气色就知道他的吉凶祸福,得到了世俗的称赞。古代的贤人没有干这个的,学者是不谈论这个的。
所以察看人的相貌不如讨论讨论其思想,讨论其思想不如辨别其行为,相貌不如思想,思想不如行为。行为正确而思想又与之一致,那么相貌虽丑陋而思想行为美好,就不妨碍他成为君子;相貌虽好而思想行为丑恶,也不妨碍他成为小人。做君子就是吉,做小人就是凶。所以形体的高矮、大小,相貌的美丑,都看不出吉凶。相面,古贤人是没有干这个的,学者是不谈论这个的。
据说帝尧个子高,帝舜个子矮;文王个子高,周公个子矮;仲尼个子高,子弓个子矮。从前,魏灵公有个大臣叫公孙吕,身长七尺,脸长三尺,额头才三寸宽,鼻子、眼睛、耳朵都有,而名声传遍天下。楚国的孙叔敖,是期思这个地方的乡下人,头顶秃、左手长、额角隆起、下巴尖瘦,而使楚国称霸。叶公子高,长的矮小瘦弱,走起路来好像衣服都支撑不住,白公作乱时,令尹子西、司马子期都被杀了,而叶公子高引兵占领楚国,杀死白公,安定楚国,就像翻转手掌那样轻而易举,他的仁义功德受到后世的称赞。所以对士人不用揣测他的高矮,不用估计他的大小,不用权衡他的体重,只看他的志向如何就行了。人体相貌的长短、大小、丑俊,难道还值得一谈吗?
况且徐偃王的容貌,眼睛可以看到自己的额头;仲尼的容貌,脸孔像个凶狠的鬼面具;周公的形状,身子像截枯树干;皋陶的容貌,脸色好像削了皮的瓜;闳夭的形状,满脸胡须,连皮肤都看不见了;傅说的形状,弯腰驼背,像鱼身上直立的刺鳍一样;伊尹的容貌,脸上连胡须和眉毛也没有;禹王腿瘸,汤王半身偏枯;尧、舜都有一只眼睛“双瞳”,所以有三个瞳人。那么,后世学者是应注重评论意志、比较学问呢?还是通过辨别高矮、分析丑俊而互相欺骗,互相看不起呢?
古时候,桀王、纣王身材高大,英俊漂亮,论相貌为天下第一,筋骨强健敏捷,能够对付百来个人,然而身死国亡,被天下人耻笑。后代人凡是讲到凶恶,就一定引他们为例。这并不是容貌引起的祸患,而是他们知识浅薄,见解低下造成的。
现今世俗间的乱民,乡村里的轻薄男子,没有不打扮得漂亮、妖冶的,他们穿着奇装异服,戴着女子的头饰,神情举止如同女子;妇女没有不愿找他作丈夫的,姑娘没有不愿找他做朋友的,抛弃亲人家庭而想同他私奔的女人到处都是。然而一般的君王都羞于以他为臣,一般的父亲都羞于有这样的儿子,一般的兄长都羞于有这样的弟弟,一般的人都羞于有这样的朋友。不久他们就被官府捆绑着在街市处死,这时他们才呼天喊地,悲痛今天的下场而悔恨当初的所作所为。这不是容貌引起的祸端,而是他们知识浅薄,见解低下造成的。那么学者是赞同相面术还是不赞同呢?
人有三种不吉祥:年幼不肯侍奉长辈,低贱而不肯侍奉尊者,不肖而不肯侍奉贤人,这是人的三种不吉祥。人有三种必然困败。在上位却不能爱护下民,做下民却喜欢责难上级,这是人的第一种必然困败。人家接近他,他就不和顺;人家疏远他,他又进行诋毁,这是人的第二种必然困败。智能品行浅薄,辨别是非的能力又与贤人相差甚远,却既不能推举仁人,又不能尊崇智士,这是人的第三种必然困败。人有了这几种品行,如果作君主就必然危险,如果作百姓就遭殃。《诗经》上说:“大雪纷扬密密层层,太阳一照立刻消融。他却不肯卑下柔顺,高居上位更加骄横。”说的就是这种人。
人之所以叫做人,是因为什么呢?回答是:因为人有等级区别。饿了想吃,冷了想暖,累了想休息,喜欢利益而厌恶危害,这些都是人生下来就有的本能,是用不着学就会的,这是禹与桀的相同之处。然而人之所以叫做人,不仅仅是因为有两只脚和身上没有毛,而是因为人有等级区别。猩猩的形象很像人,也有两只脚,只是浑身有毛,然而君子吃它的肉,喝它的汤。所以人之所以叫做人,不只因为人有两只脚,身上没有毛,而是因为人有等级区别。禽兽有父子却没有父子的亲情,有雌雄却没有男女的区别,所以做人的道理全在于有等级区别。
等级区别没有比上下名分更重要的了,上下名分没有比礼法更重要的了,而礼法没有比圣王更重要的了。圣王众多,我效法谁呢?回答是:礼的仪式因时代久远而湮没,乐的节奏,因年代久远而失传,掌管法制条文的官府也不复存在了。所以说,想看圣王的功绩,就要看其中最清楚明白的,那就是后王。所谓后王,就是当代的君王。舍弃后王而遵循上古之王,就如同舍弃自己的君王而侍奉人家的君王一样,所以说,想了解千年历史,就要分析现在;想知道亿万之数就要研究一二;想知道上古,就要研究当世普遍可行的治国之道;想知道可行的治国之道,就要研究人们所尊崇的君子。所以说:由近知道远,由隐微知道明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荒诞的人说:“古今情况不同,所以用来治理国家的方法也不同。”而众人都被这句话迷住了。那些一般人,愚笨而不会辩说,浅陋而不会判断。他们亲眼看到的事情,尚且都能被人欺骗,更何况千年的传闻呢?荒诞之人,对发生在门庭间的事,都能造谣骗人,更何况千年以前的事呢?
圣人靠什么不被欺骗?回答说:圣人是根据自己的观察来判断事物的,根据人来推断人,根据实情来推断实情,根据一类事物来推测同类事物,根据言谈来推测功业,根据道理来推测万物,这在古今都是一样的。只要事类不相背离,即使时间久远,道理也是相同的。所以面对各种邪说而不迷乱,看到纷杂的事物而不困惑,就是用这个规律来衡量的。由此看来,五帝之前没有什么人的事迹传下来,并非没有贤人,是因为时间久远而失传了;五帝之中没有谁的政绩传下来,并非没有善政,是因为年代久远而失传了;大禹、商汤有政绩留下来,但不如周朝的政绩那样详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