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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强龙难斗地头蛇,另一方面,场面上宋江也要维护其江湖上的名声,怎能一来就夺人老大的位置。何况宋江上山前后带了这么多兄弟,比原来晁盖系统的人马无论在数量上和质量上都占优,来日方长。宋江上山时的基本态势同晁盖入伙时基本相同,不过晁盖不是王伦,一手相让老大就做的非常漂亮,宋江的应对也做的漂亮。因此没有重演王伦的悲剧。宋江的江湖地位也摆在那里,所以老大虽做不了,老二的位置却是铁板钉钉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什么久仰大名,三生有幸,蓬荜生辉之类的场面话过后,就该是实质性的问题了,新来的这么多大哥怎么排位?这事情要是处理得不好,搞不好就是一场内讧。这时候,宋江的领导才能就显示出来了。且看宋江是怎样安排的,安排完没有什么争议的晁、宋、吴、公孙四位大老后,宋江马上说道:“休分功劳高下,梁山泊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位上坐,新到头领去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时另行定夺”。一下子就把排位的难题给化解了。再看看左边坐的是什么人,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共9人,基本就是原晁盖系统的人马,排名座次仍按原来排名。而右边则是,花荣、秦明、黄信、戴宗、李逵、李俊、穆弘、张横、张顺、燕顺、吕方、郭盛、萧让、王矮虎、薛永、金大坚、穆春、李立、欧鹏、蒋敬、童威、童猛、马麟、石勇、侯健、郑天寿、陶宗旺,共27人,基本是因宋江而上梁山的,是宋江集团的基干。其排名的顺序是“论年甲次序,互相推让”。按年甲次序是宋江时代排位的一个重要标准,从此直到梁山组织石碣受天文,基本按这个原则,再也没有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排位。
这样一来梁山的聚义厅里右边一排坐的大哥就要比左边的多出了3倍。这样的坐法,至少在美学角度上来说是很不对称,不美观的。而且以后继续会有新的头领加盟,也就是说最终,右边的好汉数量会达到95位。也不知道当时梁山聚义厅里的好汉们,看到这样的座次安排有没有异样的感觉。至少无斋主人敢肯定对吴用来说一定是有的。因为从此之后,吴用就极力向宋江靠拢,从为晁盖出谋划策到帮助宋江一起架空晁盖。对宋江来说,也需要这样一个军师一类的人物,既然吴用输诚,两人自然一拍即合,以后合作得水乳交融。(详见《吴用》一章)
宋江对原晁盖系统的人马(即坐在左边的9位头领),或多或少都有些压制,唯一的例外就是林冲。林冲即便是在宋江时代仍是备受重用、依旧是排名较靠前的政治局委员的地位。石碣受天文时排名第六,职位是马军五虎将的第二位。在他前面的宋江、吴用、公孙胜不用说了,历史上地位就比林冲高。卢俊义则是宋江刻意安排的二哥人选,一方面的确武功是梁山众人中最高的,另一方面他生擒了射死晁盖的凶手史文恭,这个功劳也可以服众,特别是对于原晁盖系统的林冲来说。排名第五的大刀关胜,则是家世好、乃关公后代,起点高、入伙前是中央政府派往征讨梁山的集团军少将军长,梁山众人中原先官阶最高的。以这样的身份进入黑道,关胜排在林冲前是很自然的。况且关胜武功也高,至少能力抗林冲和秦明两人,排在林冲前也算合理。所以林冲老六的位置,在组织内算是很高的,也是比较公平的。
第42节:林 冲—官逼民反的好汉(7)
林冲有这样高的排名,主要有几个原因。
首先,林冲的确有本事,80万禁军教头不是浪得虚名。梁山上比林冲武功高的不多,卢俊义是一个,关胜勉强算一个,秦明、呼延灼等最多跟林冲打个平手。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一个黑道老大对一名怀才不遇的警察说:“我们这个世界同你们的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我们黑道只要有实力就会有地位,而在你们白道必须先有了地位才会有实力”。一般来说,有本事的人在黑道中,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总会有自己的一片天的。
第二是林冲对组织的确立下了汗马功劳,这里历数一下宋江时代主要对外行动中林冲的功劳:
一打祝家庄,林冲是第二拨人马的领军之人。
二打祝家庄,林冲率花荣等人做策应,林冲生擒一丈青扈三娘。
三打祝家庄,林冲则是主力之一,击败祝龙。
高唐州救柴进,林冲是主力之一,消灭掉高廉的神兵。
呼延灼连环马一役,林冲是第二阵的主将,也是主力之一,此役林冲中箭负伤。
华州救史进、鲁智深,林冲是主力之一。
曾头市晁盖中箭,林冲断后,拼死力就回晁盖。
攻打大名府,林冲为主力之一,后军主将。
收关胜一役,林冲仍为主力,同秦明一起力斗关胜差点擒获关胜,并率部击败郝思文并擒获之。
梁山再攻大名府救卢俊义,林冲为主力之一,第二队主将。
关胜收水火二将之役,林冲为主帅接应关胜,打下凌州,并收降了水火二将。
东平府收董平,林冲为宋江所部第一武将,率部活捉董平。
驰援东昌府之役,林冲仍是主力,活捉龚旺,并将张清赶下水由水军活捉。
可见林冲几乎无役不与,而且都是得力大将。
宋江善待林冲的第三点原因是林冲在政治上的成熟,晁盖死后,第一时间拥立宋江为老大。水浒上说:
“林冲与公孙胜、吴用,并众头领商议,立宋公明为梁山泊主,诸人拱听号令。次日清晨,香花灯烛,林冲为首,与众等请出宋公明在聚义厅上坐定。吴用、林冲开话道:‘哥哥听禀:国一日不可无君,家一日不可无主。晁头领是归天去了,山寨中事业,岂可无主? 四海之内,皆闻哥哥大名,来日吉日良辰,请哥哥为山寨之主,诸人拱听号令。’” 虽说宋江取代晁盖是众望所归,梁山也并无其他人能坐这个位子,但林冲这一把忠心表得很是时候。宋江就是从笼络晁盖时代老兄弟的角度来讲,也需要给林冲保留个重要位子,何况以宋江的精明早就应该看出,林冲是个不会对他老大位子有威胁的可用之才。林冲政治上的成熟,还表现在后来宋江释放高俅上,林冲是梁山众人内对高俅仇恨最深的,但为不影响梁山准备接受招安的既定决策,林冲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动。
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宋江用人比较看出身,一般比较受重用的都是豪门世家或前政府官员出身的。这是因为宋江念念不忘的是受招安进入白道做官。就好比现在的黑社会要漂白,企业化、集团化包装上市一样,自然组织里面出头露面的重要人物,不能尽是些刘唐、李逵、时迁、阮氏兄弟等上不了台面的人物。这些人如果代表梁山,梁山组织只能是黑社会,而永远进入不了上流社会,所以他们只适合在暗中干脏活。真正能在上流社会不给组织丢面子的只能是柴进、卢俊义、李应等世家子弟,或者关胜、林冲、秦明、董平等见过世面的前政府官员。林冲在上梁山前是东京国防部的中校军官,就凭这个身份,在宋江时代日子就不会难过到哪里去。有时候无斋主人想,若是宋江处在林冲当时的位子会如何?对宋江来说,女人如衣服,银子花到窑子里多的是。宋江会不会利用高衙内垂涎自己的老婆,而作为巴结高部长往上爬的机会?从后来宋江擒获高部长后的丑态来看很难说。不过有一点无斋主人能肯定,就算宋江准备牺牲自己老婆往上爬,场面上也一定做得滴水不漏,让人觉得他孝义黑三郎做得没啥不对。
宋江时代的林冲地位是比较微妙的,一方面仍然深受重用,地位很高。另一方面梁山领导层主流想法和主导政策又与他本人立场、观点有所不同。作为梁山领导层成员的林冲在这种处境下,基本上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在维护组织的决定,和保留自己的少数意见之间寻找平衡。在这种微妙的处境中,林冲在政治上慢慢的成熟,成为一个真正的黑道大哥。
第43节:林 冲—官逼民反的好汉(8)
八、结语
梁山被招安之后,被政府当枪使,东征西讨。征方腊一役,梁山元气大伤,三分之二阵亡。林冲虽未死在战场上,但得胜回朝时,得风病在杭州六合寺病故。这或许是林冲最好的结局。因为就算林冲回到朝廷重新混个官儿,他同高部长的私人恩怨并没有化解。以高部长的当红程度和地位,要再搞一次白虎节堂之类的花活弄死林冲,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更何况高部长在梁山当俘虏时,宋江等一票人刻意巴结,而林冲和杨志却怒目而视。此等新仇旧恨,以高部长的气量,不可能不报。无独有偶,杨志也是虽未阵亡,却在归途中病死的。无斋主人私下揣测,林、杨两位之病多半是由于顾虑日后在政府中与比自己高上多级的高部长不好相处,忧心未来而起的,因为林、杨两人早年均在国防部供职,都为高部长手下,深知其为人,而且熟谙官场黑暗的那一套。
林冲本是一个安分善良的军官,但是他的命运在高衙内看上他太太的时候就注定了。对林冲来说,要么逆来顺受忍受这个耻辱,现实生活中大部分的善良小民恐怕都是选择这条路,事实上林冲开始也是希望息事宁人。要么就起来抗争,对一个中、小军官来说,对抗权高势大的高部长是没有任何胜算的,除非林冲能在朝廷中找到另一位权高势大但同高部长不对付的政敌当靠山,这样林冲就会成为高层政治斗争的一枚棋子,其命运未必会比上梁山好多少。
林冲最终走上梁山,是一种无奈,也是对社会的一种嘲弄,因为林冲这样的人本应成为国家栋梁,而最不应该、也是最不可能上梁山的。林冲在梁山的表现也体现了他是个集忠、勇、智于一身的出色人才。一个社会如果逼得像林冲这样的人都不得不上梁山,那么这个社会的机体已经彻底腐败了,其根也已经烂掉了。
无斋主人以为林冲被逼上梁山的故事是水浒中的精华部分之一。萨特曾说过“存在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林冲的悲剧正反衬出梁山这个巨大的反社会的黑帮组织存在的合理性。
第44节:柴 进—纨绔子弟的黑社会之路(1)
一、家世
柴进是梁山中家世最为显赫之人,出身高贵——乃是后周世宗柴荣的子孙,皇族后裔,这是梁山上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
宋朝第一代领导核心太祖赵匡胤本来是柴核心的结拜兄弟和手下一名上将。柴荣死后,赵上将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从异姓大哥之子柴宗训手上夺取了领导核心的地位,创立了宋朝。当时后周恭帝柴宗训年仅7岁,统兵大将兵临城下,只能老老实实把核心位子让出来。赵匡胤本是仁厚之人,从孤儿寡母手中夺了天下,心里总有些理亏,何况柴荣对他恩重如山、情同兄弟,于是就立了誓碑,立下祖训,后世皇帝即位时必须跪讼、不得违反。誓碑的内容现在已经知道,一是“不准杀士大夫上书言事者”;二是“凡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有宋一朝也是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对前代皇帝优待的朝代。从南北朝时的宋国刘裕开了诛灭前朝宗室子孙的先例后,基本上以后改朝换代,对前朝嫡系皇族都是赶尽杀绝的,包括赵匡胤的直系子孙,宋亡后基本被诛尽,所以赵匡胤此举是唯一的特例。 闲话少说,柴进既是柴世宗的后代,水浒上也说了宋朝太祖给了他祖上丹书铁卷,即一块免罪金牌。按宋史记载,柴宗训禅位之后,被改封为郑王,从水浒上看柴进好像并没有将这个爵位承袭下来,但祖上留下的大笔产业和丹书铁卷还是保留了下来。丹书铁卷在手,就等于是一个护身符,按赵匡胤誓碑上的说法,只要不造反,随便干什么都行。柴进有这么个护身符在手,就肆无忌惮地庇护犯罪分子,柴家庄成了天下罪犯们逃亡的乐园。于是乎,柴进在黑道上的名声也就响彻云霄了。
赵匡胤对柴家是很良善的。对柴氏子孙来说,虽已失国,但保有富贵和安全仍然是不成问题的。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做法应该是老老实实的做人,不挑衅朝廷。丹书铁卷是政府给你的一种特权和信任,你可以用他保命,但不能滥用这个特权。毕竟前朝皇孙的身份是很敏感的,赵匡胤可能会觉得内心有愧,但他的子孙也就是大宋数代后的领导核心就未必会有同样的感觉。而柴进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