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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一开始没说话,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但是他后来突然想起来了。
“哈哈,你说的都是假话,”他说。“因为六月树上是不长苹果的。”
“是吗?”卡尔松说。“那你们的苹果是从哪儿弄来的,你和这家里其他偷苹果的人?”
这时候小家伙已经没有心思教他做更多的算术。
“不过你现在至少知道什么是加法了,”他说。
“你不相信我知道加法跟偷苹果是一回事。”卡尔松说。“这一点你不需要教我,因为我早就会了。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苹果——加法大师,我有时间的时候带你到里丁岛,教你怎么样偷苹果。”
卡尔松把最后一块面包夹香肠塞进嘴里,然后开始打枕头仗。但是没打起来,因为当卡尔松用枕头砸小家伙头的时候,小狗比姆卜狂叫起来。
“汪汪,”比姆卜一边叫一边用牙咬枕头,然后卡尔松和比姆卜在那里把枕头撕来撕去直到枕头被撕破。这时候卡尔松把枕头朝屋顶扔去,羽绒四处飘散,落在躺在沙发上的小家伙身上,他高兴得大笑起来。
“我觉得好像在下雪,”卡尔松说“雪越下越大,”他一边说一边又把枕头扔到空中。但是这时候小家伙说该停战了,另外也该睡觉了。时间已经很晚,他们听到朱利尤斯叔叔在客厅向包克小姐道晚安。
“现在我要到我的短床上睡觉去了,”朱利尤斯叔叔说。
卡尔松突然露出极为兴奋的神采。
“好呀,好呀,”他说。“我坐在这里想出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情?”小家伙问。
“当我躺在别人家里的时候,我很想做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卡尔松说。
“你的意思是玩‘捆口袋’,让人钻被窝时卡在里边,上不来,下不去?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大概不会这样做吧?”
“啊,是很晚了,”卡尔松说。
“对,一点儿也不错,”小家伙满意地说。
“所以我不想捆了,”卡尔松肯定地说。
“好极了,”小家伙说。
“因为我已经捆过了,”卡尔松说。
小家伙吃了一惊,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
“为谁……大概不是为朱利尤斯叔叔吧?”
卡尔松咯咯笑起来。
“机灵鬼,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
小家伙在打枕头仗时笑得很开心,而此时此刻他只狡黠地一笑,尽管他知道不应该这样。
“啊,朱利尤斯叔叔会大发雷霆,”他说。
“对,这正是我要知道的,”卡尔松说。“所以我想飞一小圈,从卧室的窗子往里看一看。”
这时候小家伙不再笑了。
“万万不能!想想看,如果他看见你怎么办!那样的话他就会相信你就是那个间谍,你自己会知道这有什么后果。”
但是卡尔松很固执,他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他在人家被子上“捆了口袋”,他一定也想看看人家生气的样子,不然就没有意义了。
“此外,我可以藏在一把伞后边!”
他取来妈妈的红雨伞,因为雨还在哗哗下着。
“我不想把布赛的睡衣弄湿了,”卡尔松说。
他站在敞开的窗子旁边,打开雨伞准备飞走,小家伙认为这太可怕了,他用乞求的口气说:
“你无论如何要加小心!不要让他看见你,因为那样的话你就完蛋了!”
“别着急,沉住气,”卡尔松说。然后飞到雨中。
小家伙站在那里,一点儿也不平静,相反,他紧张得直咬手关节。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雨不停地下,小家伙等待着。这时候他突然听到朱利尤斯叔叔在卧室里撕肝裂胆般地喊救命,随后卡尔松从窗子外边飞了进来,他关上马达,满意地咯咯笑,把伞放在地毯上控水。
“他看见你了?”小家伙不安地问。“他还在床上吗?”
“他还在床上挣扎,”卡尔松说。
这时候又听见朱利尤斯叔叔在高声喊叫。
“我一定要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小家伙一边说一边朝卧室跑去。
朱利尤斯叔叔被缠在被套里边,脸色苍白,愤怒地瞪着大眼,他旁边的地板上散落着枕头和毯子。
“我不想和你说话,”朱利尤斯叔叔看见小家伙时说。“把包克小姐找来!”
不过包克小姐肯定听到了他的喊叫声,因为她已经从厨房里跑过来,她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门槛旁边。
“我的上帝,”她说。“扬松先生重新铺一铺床吗?”
“不,我不想”,朱利尤斯叔叔说,“尽管我不喜欢你们在这个家里采用的新铺床法……不过我现在顾不得想这些了。”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叹息,这时候包克小姐蹒跚地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前额上。
“怎么样,扬松先生病了吧?”
“对,我病了,”朱利尤斯叔叔沉重地说“我一定是病了……你走吧,”他对小家伙说。
小家伙走了,但是他站在门外,因为他想听一听他们继续说什么。
“我是一个聪明、不迷信的人,”朱利尤斯叔叔说。“不管是报纸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不能用一些蠢事糊弄我……所以我肯定是病了。”
“怎么个病法?”包克小姐问。
“我有些幻觉……发烧时的幻觉,”朱利尤斯叔叔说。然后他降低声音,小家伙几乎听不见他说什么。
“我不希望包克小姐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朱利尤斯叔叔小声说。“不过我确确实实看见了睡神雍·布隆!”
第五章卡尔松偷吃小蛋糕和甜饼
小家伙早晨醒来时,卡尔松已经不见了。布赛的睡衣团在地板上,窗子敞开,小家伙明白,卡尔松已经回家。屋子里空荡荡的,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不错。现在包克小姐没什么可吵的了。根本不需要让她知道,卡尔松曾经睡在小家伙的房间里。不过总有些奇怪,卡尔松一走一切都变得平静、忧伤和苍白。尽管他在的时候很难保持整洁有序,但是他们俩不在一起的时候,小家伙总是想念他,此时他感到一定要对卡尔松送个小小的问候,因此他走过去,拉了三次藏在窗帘后边的通话铃的绳索。这是卡尔松为小家伙有事通知他而架的通话线。拉绳索的时候,屋顶上卡尔松那里的铃就响,卡尔松自己规定不同的铃响有不同的含义。“响一下,意思为快来,”卡尔松说“响两下,意思为千万不能来,而响三下,意思为多好啊,世界上有一个英俊、不胖不瘦、绝顶聪明、勇敢、十全十美的人,就是你,卡尔松。”小家伙此时要对卡尔松说的正是后一种。因此他拉了三下,想听一听屋顶上的反应。他确实得到了回答。屋顶上手枪响了,他听:到卡尔松在唱“乒乒乓乓,乓乓乒乒”,尽管声音很轻,距离很远。
“哎呀,卡尔松,哎呀,卡尔松,”小家伙小声说。愚蠢的卡尔松,他跑,到屋预上又放枪又喧哗!飞勒和鲁勒或者其他什么人发现他,把他捉住,卖给报社,赚一万元钱,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到那个时候他只得自作自受了,”小家伙对躺在篮子里的小狗比姆卜说,它好像什么都明白。小家伙穿上衬衫和裤子,然后跟此姆卜玩了一会儿,他等着家里逐渐热闹起来。
朱利尤斯叔叔显然还没有醒,至少他的卧室里还没有动静,但是从厨房里渐渐地传来煮咖啡的香味,小家伙走过去,想看看包克小姐在于什么。
她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正在喝每天第一口咖啡,奇怪的是她不反对小家伙也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看不见粥,相反,放着今天她很早就起来烤好了的面包。案板上放着两篮又热又香的小蛋糕,还有很多被她放到桌子上的面包筐里。小家伙拿了一块小蛋糕和一杯牛奶,然后坐在那里,他和包克小姐安静地吃、喝。直到包克小姐说:
“我不知道弗丽达在家怎么样!”
小家伙若有所思地看着牛奶杯,想想看,包克小姐那么想念弗丽达就像他和卡尔松不在一起时他想念卡尔松一样!
“包克小姐,想念弗丽达了吧?”他很客气地问。
这时候包克小姐发出刻薄的笑声。
“你不了解弗丽达,你!”
实际上小家伙对弗丽达怎么样了不感兴趣,但是包克小姐肯定愿意讲一讲关于她…的事情,因此他问:
“弗丽达小姐跟谁订婚了?”
“一个坏蛋,”包克小姐加重语气说。“啊,我知道他是一个坏蛋,因为他骗弗丽达的钱,这我很清楚。”
包克小姐想到这一点就咬牙切齿,现在她开始把心里话讲出来。“真可怜,她肯定没有很多人可以谈心,因为对一个小孩子她都要跟他讲弗丽达的事情,”小家伙想。她很想讲。小家伙只好坐下来,听她讲关于弗丽达和她的菲利普的事情,讲自从菲利普奉承她有美丽的眼睛、美丽动人的鼻子以后,弗丽达怎么样受折磨,菲利普说她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信赖的一个人。
“美丽的鼻子,”包克小姐冷笑着说,“对,很清楚,如果人们认为在脸中间长一个中等大小的土豆鼻子很动人的话……”
“那菲利普长得怎么样呢?”小家伙饶有兴趣地问。
“上帝保佑,我一点儿也都不知道,”包克小姐说。“你大概不敢相信,弗丽达根本不让我见他。”菲利普做什么工作,包克小姐也不知道,但是他有一个同事叫鲁道夫,弗丽达讲过。
“弗丽达说,他跟我可能挺合适,但是她说,他不想要我,因为我不漂亮……啊,没有动人的鼻子,也不迷人,”包克小姐一边说一边冷笑起来。但是后来她突然站起来,到衣帽间去取什么东西。就在她离开厨房的那一瞬间,卡尔松从窗子飞了进来。
小家伙真地不高兴了。
“哎呀,卡尔松,我曾经请你一定不要飞,免得包克小姐和朱利尤斯叔叔看见……”
“因此我也不愿意飞,免得包克小姐或者朱利尤斯叔叔看见,”卡尔松说。“实际上我连面也不想露,”他一边说一边钻到餐桌底下。当包克小姐取了毛衣回来,卡尔松坐在那里,严严实实地藏在垂下来的桌布底下。
这时候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了一小块蛋糕,然后继续讲。
“像刚才说过的……漂亮、动人的土豆鼻子我不敢说。”
这时候她听到一种声音,像隐形人的奇怪声音,但不知道来自何处,那声音说:
“不,你有一个像黄瓜似的鼻子,上面长着刺。”
包克小姐一惊,手里的咖啡都洒出来了,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家伙。
“是你坐在那里捣鬼?”
小家伙脸红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对,”他结巴地说,“我觉得是人们在听收音机里的蔬菜节目,什么西红柿,黄瓜之类的东西。”
这是他编出来的,很巧妙,因为斯万德松家的厨房经常可以听到邻居家收音机的声音,包克小姐本人过去发现过,也抱怨过。
她嘟囔了几句,但是没有再多想,因为朱利尤斯叔叔正好走进厨房,要喝咖啡。他步履蹒跚地围着桌子转了几圈,每走一步都要呻吟。
“这一夜真难过,”他说“圣贤耶利米保佑,这一夜真难过!我过去身体僵硬,但是这床,这被褥,哎呀!”
他沉重地坐在餐桌旁边,眼睛向前看着,他好像在想什么特别的事情,小家伙觉得他有些反常。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很感谢这一夜,”朱利尤斯叔叔最后说。“他使我变成了一个新人。”
“真不错,因为人老了确实需要不断更新。”
那个奇怪的声音又说起话来,包克小姐又吓了一跳,她不满地看着小家伙。
“还是林德贝里家的收音机……现在他们在听有关老汽车的节目,”小家伙结结巴巴地说。
朱利尤斯叔叔什么也没发现。他陷入沉思当中,既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包克小姐给他倒咖啡,他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小蛋糕。但是他还没拿到就有另一只手——一只小胖手伸到桌子边上,把那块蛋糕夹走了。朱利尤斯叔叔根本没发现。他只是想啊,想啊,直到他把手伸进滚烫的咖啡里时才从沉思中醒来,想起来手里没有蛋糕去泡。他吹了吹手,有些生气,但是又陷入沉思。
“天地间还有很多事情我们一无所知,这一夜我才明白这个道理,”他严肃地说。同时他伸出手,去拿蛋糕。这时候那只小手又伸过来,把他要拿的那块蛋糕拿走了。但是朱利尤斯叔叔还是没有发现,他只是想啊,想啊,直到他把手伸到嘴里咬得生痛的时候,他才从沉思中醒来,知道他咬的不是蛋糕。这时候他确实有些生气,但是很明显,新的朱利尤斯叔叔已经不同于昔日了,因为他很快平静下来。他已经不想再去拿面包,只是在深深的沉思中喝咖啡。
所有的蛋糕还是都没有了,它们一个接一个地从面包筐里消失,只有小家伙知道它们的去向。他默默地冷笑着,小心翼翼地把一杯牛奶放到餐桌底下,免得卡尔松吃蛋糕时噎着。
这就是卡尔松说的“蛋糕若(惹)人”!
包克小姐上次在他们家里领教过。
“通过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