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骄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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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他回头看看机尾的机枪手；他们已经将枪紧紧抱
在手里；拇指放在机关上；随时准备应付任何麻烦。
纳特正从一侧的窗口向外看时；突然一发红色
的信号弹射向天空。
“这里是黑鸟一号通告全体编队；”飞行员打破
了无线电上的寂静。“记住；汇合结束三十秒钟后再
打开下舱外灯；我先进去。”
一串曳光子弹从座舱前射过；机尾枪手们立刻
给予了还击。
弗莱彻在《华盛顿邮报》上看到了那篇文章。那
是发生在一场谁也不想知道的战争中的一段英勇故
事；故事牢牢地抓住了美国大众的心。七十八名陆
军士兵被困在一个越南北部的丛林里；敌众我寡；相
差悬殊；一支直升机编队飞越重重危险；在面对敌人
炮火着落困难的情况下成功将他们救出重围。弗莱
彻看了印在报纸反面的明细图。飞行中尉查克·菲
力普斯第一个俯冲下去救起六个被包围的士兵。他
把飞机下降到离地几英尺时救援开始；他正要低下
机首重新飞上天空；让第二架飞机进来；不想另一个
军官卡特赖特中尉已经跃下飞机。
在第三架直升机上装着的遗体中有一个是指挥
官狄克·泰勒上尉。卡特赖特中尉立刻担当起了指
挥的任务；一边协调剩余士兵的救援一边接过反击
的任务。他最后一个离开战场爬上最后一架救援直
升机。所有十二架直升机直飞西贡；但只有十一架
降落在了艾森豪威尔机场。
陆军准将海沃德将军立刻派遣了一支救援队；
原来的那十一名飞行员及机组人员都自愿去寻找那
架失踪的休伊；然而；虽然他们深入敌人阵地进行了
反复寻找；终未见到黑鸟十二号。事后；海沃德说；
纳特———一个在大学一年级时离开康涅狄格大学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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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征入伍的战士———是所有美国人的榜样。
弗莱彻看到一份生平简介上说纳特·卡特赖特
与自己同一天出生在同一个城市里的同一家医院；
他在所有的报纸上寻找有关纳特的文章。
在第一架直升机继续离地几英尺悬停在空中的
时候；纳特跳了下去。他帮助泰勒上尉护送第一批
士兵登上飞机；一排子弹和迫击炮弹在飞机的头锥
旁呼啸而过。
“你管管这里；”泰勒说；“我回去组织一下我的
士兵。我一次送六个人上。”
“去吧；”纳特喊着；第一架直升机向左面一倾后
飞上了天空。第二架直升机冒着猛烈的炮火飞进
来；纳特冷静地组织了下一批战士登上飞机。他朝
山下看去；看见狄克·泰勒一面命令下一批士兵到纳
特这里来；一面继续领着战士们组织断后。纳特回
头一看；第三架直升机又来到这一小块泥地上空悬
到位。一个参谋军士和五个士兵跑到直升机的旁边
开始向上爬。
“该死；”参谋军士回头一看说；“上尉中弹了。”
纳特转身一看；看见泰勒卧倒在泥地里；两个士
兵正把他抬起来。他们迅速地把他的身体抬向等候
中的直升机。
“看好这里；中士；”纳特说完朝山脊跑去。他拿
起上尉的M60；找好掩体向冲上来的敌人射击。他
又选出六名士兵；让他们跑上山去上第四架直升
机。他在山脊上只呆了二十分钟；那期间他奋力打
退了越共一次次冲锋；与此同时；他自己的支援人数
越来越少；因为他们一批批地上山去上下一架飞机。
山脊上最后六个人等看见黑鸟十二号才撤退。
当纳特最后转身跑上山时；子弹击中了他的腿。他
知道他应该感到疼痛；但是那并没有阻止他没命地
跑。他边跑边射击；当他抵达开着的飞机门口时；他
听到参谋军士说：“看在上帝分上；先生；快爬上来。”
参谋军士拉他上来时；直升机机首一低右舷一
倾；把纳特摔倒在地板上；然后一挺身很快飞走了。
“你没事吧？”机长说。
“我想是；”纳特喘着气；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下士
的身体上。
“部队生活就是这样；连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都不
能肯定。如果运气好；再来点顺风；”他接着说；“我
们应该能赶回去吃早饭。”
纳特低头看看那个士兵的遗体；几分钟前他就
站在自己的身边。
“全能的基督啊；”他听见飞行中尉说。
“有什么问题吗？”纳特支撑着说。
“可以这么说。我们很快就没有油了；一定是击
中我的油箱了。”
飞行员旋开燃料表；又检查了计程器。一个闪
动的红灯显示；他飞不到三十英里就得迫降。他回
头看看纳特；他仍然躺在那个死亡士兵身上；双手紧
贴着地板。“我得找个地方着落。”
纳特从一扇开着的门看出去；但他所能够看见
的一切就是大片大片茂密的森林。
飞行员打开所有的灯；在树木中间寻找空隙；这
时纳特感到直升机一阵颤动。“我要下去了；”飞行
员说；语气听上去同他在整个这次救援行动中所表
现的一样冷静。“我想早餐不得不推迟了。”
“到你的右面去；”纳特在森林中看见一块空地
喊了起来。
“我看见了；”飞行员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直升
机朝那块空地飞去；可是；这个三吨重的笨家伙怎么
也不反应。“不管我们喜不喜欢；我们正在下降。”
螺旋桨叶片的转动越来越慢；直到纳特开始感
觉他们好像在滑翔。他想到了他的母亲；为自己没
有回她最近一封来信而感到内疚。然后是他父亲；
他知道父亲将为他感到那样的自豪；他想到了汤姆
和他在耶鲁学生会选举中的胜利———将来他会当主
席吗？他想到了吕贝卡；他仍然爱她；而且担心自己
会永远爱她。他紧紧地抓住地板；纳特突然觉得自
己非常年轻；毕竟他才十九岁。他后来发现那位人
称黑鸟十二号的飞行中尉只比他大一岁。
直升机的桨叶停止转动后；飞机安静地朝树上
滑了下去；参谋军士说：“万一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先
生；我的名字叫斯贝克·福尔曼；认识你很荣幸。”
他们握了握手；就像人们在比赛结束时那样地
握手。
弗莱彻看着《纽约时报》的头版新闻；头条标题
《一个美国英雄》下刊登了纳特的照片。此人一收到
征兵通知就报名服役；虽然他完全可以提出三个不
同的理由来申请免服兵役。他被提升为中尉；此后
被提升为军需官；他指挥过一次救援行动；救援被困
在狄安河一侧的一个排。
弗莱彻知道自己永远会想；如果他的信箱里最
终出现那个牛皮信封；他将做怎样的决定；这个问题
只有那些已经受到过考验的人才能做出很好的回
答。然而；就连杰米都承认卡特赖特中尉一定是个
非常特别的人。“如果这一切发生在投票的一星期
之前；”他告诉弗莱彻；“你或许会击败汤姆·罗
素———这全在于时间。”
“不；我不会；”弗莱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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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为什么不会？”杰米问。
“事情怪就怪在那里；”弗莱彻回答说；“他恰恰
是汤姆最好的朋友。”
十一架直升机结队回去寻找失散的战士；但是；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所能找到的只有一架飞机的残
骸；飞机一定是在触树之后爆炸了。找到了三具遗
体；其中一具是飞行中尉卡尔·莫尔德的；尽管对这
一地区进行了大面积的搜救；但是；没有发现卡特赖
特中尉和参谋军士斯贝克·福尔曼的踪迹。
纳特想不起来是怎么砸到树上；又怎么从直升
机里摔出来的。当他最后醒过来的时候；火一样的
太阳晒在他干裂的脸上。他躺在那里；不知道自己
在哪里；接着；记忆中那戏剧性的一个小时突然如潮
水一样回现在脑海中。
一时间；一个连上帝是否存在都不能肯定的人
开始了祈祷。然后；他举起右臂。右臂伸展自如；他
扭动扭动手指；全部五个手指都行。他放下这只胳
膊；又举起左臂；左臂也听从大脑传达的指令；他扭
动扭动手指；同样全部五个手指都做出反应。他放
下手臂等了等。他慢慢抬起右腿；同样扭动扭动脚
趾；他放下这条腿；又抬另一条；此时他感到了疼痛。
他左右动了动头；然后让自己双手的手心着地；
他再一次地祈祷；然后用双手支撑着把自己撑起来；
他感到一阵眩晕。他等了一会儿；希望树木停止转
动；然后试图站起来。他刚刚站立起来；就试着像孩
子那样迈出一步；他并没有倒下；所以他试图朝同一
方向迈另一条腿。好；好；好；谢谢；好；突然他又感
觉到了疼痛；仿佛在那以前接受过麻醉一般。
他跪倒在地上；仔细查看被子弹打穿了的左面
小腿。蚂蚁正在伤口里爬进爬出；全然不知这个人
觉得自己还活着。纳特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它们一个
一个地捡掉；然后；用自己衬衫的一只袖子把腿包了
起来。他抬头看看太阳向山那边退去。他只有很短
的时间去看他的战友中是否有人幸存下来。
他站起来转身一周；当他看见森林里有烟冒出
时才停了下来。他开始一瘸一拐地朝那里走过去；
当他碰上那位他不知道姓名的年轻飞行员烧焦的身
体时；他吐了出来；飞行员的制服的上装挂在树枝
上；只有肩章上的中尉军阶杠能表明他的身份。就
在这时；他听到了呻吟声。
“你在哪里？”纳特喊道。呻吟声响高了一个分
贝。纳特转身看见参谋军士福尔曼的庞大身体卡在
树杈之间；离飞机坠毁地仅几英尺。他走近那人的
时候；呻吟声又响了一些。“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纳特问。那人眨了眨眼睛；纳特把他放到地面上。
他听见自己说：“别担心。我会带你回家。”就像一个
连环画册中的学生英雄那样。纳特从参谋军士的皮
带上取下指南针；看了看太阳；突然他看见树丛间有
一样东西。可惜他想不出怎样去拿；不然；他一定会
高兴地叫起来。纳特一步步地挪到那棵树下。他一
只脚努力地向上跳；然后抓住一根树枝用力摇；希望
把它摇下来。他正准备放弃；突然它动了一下。他
更加用力地摇着树枝；它又动了一下；突然；它冷不
防地喀嚓一声掉下来。如果不是他迅速地向旁边一
倒；那东西一定会落在纳特的头上。他没办法跳。
纳特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把参谋军
士抱起来；轻轻地放在担架上。然后；他坐在地上；
看着太阳完成了它在那个国度一天的使命之后消失
在那最高的大树后面。
他曾经在哪里读到过；一个母亲在一场车祸之
后通过一整夜地跟她说话救了她孩子的命。纳特对
着参谋军士说了一夜的话。
纳特·卡特赖特把那副担架从一个村庄拖到又
一个村庄；整整二百一十一英里；日出日落十七次；
最后来到西贡市郊；在那里两人被火速送往最近的
战地医院。弗莱彻读到这些；觉得简直难以置信。
参谋军士斯贝克·福尔曼三天以后死了；永远也
没弄清将他救出来的那位中尉的名字；而现在那位
中尉自己也在死亡线上挣扎。
弗莱彻密切跟踪着卡特赖特中尉的每一点消
息；他从不怀疑他将幸存下来。
一周以后；他们用飞机把纳特送到日本的座间
军营；在那里；为保住他的腿；他们给他施行了手术。
第二个月；他获准回家；到首都华盛顿的沃尔特·里
德陆军医疗中心疗养。
弗莱彻再一次看到纳特·卡特赖特是在《纽约时
报》头版上；他在白宫玫瑰园与约翰逊总统握手。
他在接受“荣誉勋章”。
十五
迈克尔和苏珊·卡特赖特去白宫出席了他们的
独子在玫瑰园接受“荣誉勋章”的仪式；这使他们“头
晕目眩”。
在回克伦威尔的路上；纳特的母亲问他对未来
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因为决定权并不在我手里；”他回答
说；“我已接到命令；要我星期一去本宁要塞报到；届
时我就知道特伦姆勒特上校想让我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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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又浪费一年；”他母亲说。
“磨练性格；”他父亲说。
“我不认为纳特还需要那方面的磨练；”他母亲
回答道。
纳特笑着将目光投向窗外；眼睛看着康涅狄格
的山水风光。当他十七个日夜几乎不吃不睡地拖着
一副担架向前走时；他曾经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见到
他的祖国。他想想母亲的话；不能不同意她的说法。
想到再把一年时间浪费在填表格、敬礼还礼上；然后
训练别人来取代他；他很生气。
那天晚上用晚餐的时候；他父亲让纳特给他多
讲一些越南的事情。
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纳特描述了西贡这个
城市、农村以及那里的人民；很少提到他所从事的军
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