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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嬷嬷到掖庭宫时,那粗壮妇人已在门外候着了,见了皇帝奶娘忙局促的打着灯请安。
见她诚惶诚恐的笑着,郭嬷嬷就有些不耐烦,皱眉道:“用不着到外边候着,叫人瞧见反说咱们摆主子的谱。”
马屁拍到马蹄子上,那壮妇也不恼,仍堆笑道:“嬷嬷可不就是咱的主子么,这宫里谁敢不敬您。”说着又将灯往上提了提,照亮郭嬷嬷脚下的路。
越往里走越泛起一股酸潮的霉味,郭嬷嬷掏出帕子掩住口鼻:“听说你们这儿新送来个婢子。”
“是,是”壮妇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忙不迭道,“叫流珠,前两天刚送来,正调教着。”
郭嬷嬷瞟了她一眼,笑问道:“如何调教的?”
廊下昏暗,壮妇瞧不清郭嬷嬷表情,又心想那婢子与贵妃虽落魄了,但毕竟也曾得意过,兴许就与上面有几分交情,要不何至于皇帝奶娘亲自来看,自己回话还是小心为好,忙赔笑道:“嬷嬷也知道,来咱们这儿的人身上都带着罪,若是不打罚两下也怕不长记性,但掖庭宫也有掖庭宫的规矩,滥刑可是从未有的。”说到此,她的笑声有些尴尬,“那婢子身板单薄,没罚两下就昏了,现正在思室。”
郭嬷嬷在宫中二十多年,如何不懂她话中意思,掖庭宫刑罚数十种,种种都是折磨人的花样,但凡到了此处,便是不在鞭下殒命,也要被折磨得皮开肉绽,不人不鬼。
见郭嬷嬷不说话,壮妇心下了然,挑灯领路朝思室去。拐过两道横廊,露出一间小室,推开门去,里面正面壁跪着一个满身伤痕的女子,听她二人进来,背影微一颤抖,却一动不动。那壮妇赔笑着自外关上门:“嬷嬷放心说话,奴婢不打扰了。”
脚步声渐远,郭嬷嬷才走上前去,唤道:“流珠姑娘。”
流珠空洞的双眼转了转,才慢慢回过头来,喃喃道:“嬷嬷。”她本不过十四五岁,正是少女最好的年华,在景仪宫时也是同花一般皎皎若娇,此刻却满身伤痕,形如枯槁,才几天光景,竟被生生折磨成一把骨头。
郭嬷嬷看着她青紫遍布的膝盖有些不忍,但也知宫中刑罚历来如此,只得伸手扶她道:“姑娘快起来吧,莫把腿跪坏了。”
流珠双腿早已没了知觉,挣扎两下却没能起来,瘫坐在地上,却抓着郭嬷嬷:“嬷嬷;您怎么到这里来?是不是。。。。”她抖着干裂的嘴唇,急切问道。为避人耳目,郭嬷嬷来此只穿了身粗使婆子的蓝色布衣,流珠见她不复往日光鲜,身边也无奴才跟着,慌忙中只当郭嬷嬷也得罪了什么人,被陷害来此。
见她眼中关切,郭嬷嬷心中一暖,更坚定了来此的目的,“我是来看看你。”
“看奴婢?”流珠眼中划过一道神采“皇上,是皇上教您来的?皇上赦免我家娘娘了?”
“不,是老身偷着来的。”郭嬷嬷叹了口气,“为上次的事,皇上龙颜大怒,已经有日子不到**了。”
“嬷嬷,”流珠艰难撑起身子,眼中渐渐涌出泪来,“娘娘是冤枉的,真是冤枉的。娘娘从未与采桃见过面,如何叫她去做巫蛊布偶?这是有人陷害啊。”
郭嬷嬷一生见惯后。宫女子的手段,听说此事也是满心生疑。反复想来,总觉得贵妃行事清明,举止大度,是个胸怀宽广的人,不会去做背后害人的伎俩。况连她一个没读过几本书的老婆子都知道巫蛊不过是骗人骗己的伎俩,一个相门出身的大家嫡女,怎么会蠢到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
除却怀疑外,纵观宫中女子,容萧是她唯一中意的,郭嬷嬷心里也不愿她受不白之冤,故才来此寻流珠。
“流珠姑娘,空口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娘娘的确被人所害?”
流珠面露难色,她这几日都在仔细回忆着当日场景,但怎么也想有什么能直接证明容萧清白,“奴婢虽没有证据,但当日的事怎么想觉得有蹊跷。”
“你口中的那叫采桃的婢子,可在此处?”郭嬷嬷觉得若是能见到采桃,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破绽。
流珠猛地瑟缩一下,脑中浮现出采桃死时的惨状,颤声道:“她。。。她死了。”
郭嬷嬷见她脸色骤白,似是受了极大惊吓,也不忍再问,只道:“流珠姑娘,老身此番来,是想救你出去。”
“出去?”似是没有听明白郭嬷嬷说的话,流珠半晌才问道,“嬷嬷,奴婢还能去伺候娘娘么?”从掖庭宫姑姑的喝骂中,流珠早就知道容萧已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但她自幼同容萧长大,面上虽是主仆,私下容萧却将她当亲妹对待。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她不管怎样,也想陪在容萧左右。
“你想到冷宫去?”郭嬷嬷反问道,“比在掖庭宫做苦役都不如,你不怕一辈子待在那里?”
“奴婢想到主子身边去。”流珠挣扎着朝郭嬷嬷磕了个头,“嬷嬷,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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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您瞧好了?”掖庭宫姑姑谄笑着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奴婢没叫人打脸,您看还光洁着呢,以后还能伺候主子。”宫里有条不成文的宫规,宫女犯错,轻易不准打脸掌嘴,人活脸树活皮,即便是最末等的奴才,也有一二分尊严在。况一张脸在宫中是女子吃饭的本钱,谁知到什么时候就被主子瞧中呢,即便是姿色平庸之人,也不能打花了脸,把主子恶心到。
“嗯”郭嬷嬷淡淡道,“这婢子也是个实轴儿性子,心心念念着她家主子。”
“可不是么。”姑姑忙赞同道,“刚来时还向奴婢打听过她主子消息,知道后又成天哭啼啼的吊丧个脸,都死到临头了还不长记性。”
“算了,没的晦气。”郭嬷嬷弹一下帕子,像是不耐烦一般,冷冷道,“她既愿意跟那主子便扔到冷宫去,省的在此处给姑姑添堵。”
掖庭宫姑姑虽粗鲁,但惯会巴结逢迎,岂会不懂郭嬷嬷的意思,当下应承道:“是,是,劳嬷嬷费心了。明儿个奴婢便将人送到冷宫去。”
郭嬷嬷勾勾嘴角,笑吟吟道:“都是给上面办事,难免精细些,你也知道,宫里有些奴才就要比旁人多长只眼,长张嘴去。”掸掸身上布衣,“要不老身何苦大晚上的穿成这样来呢。”
“上面。。。。”姑姑眼神一变,皇上奶娘是谁啊,太后都要敬三分,她的上面没别人,那就是皇上啊。好家伙,差点冲撞了大佛,这么黑的天儿,要不是皇上的旨意,郭嬷嬷何至于亲自来,只是不知皇上是何原因不愿教人知晓。掖庭宫姑姑也不敢细想,神色立时郑重起来,忙回道,“明白,奴婢都明白。嬷嬷放心,掖庭宫的婢子百十号,不差姑娘一个。”
没有人会怀疑皇帝奶娘的话,郭嬷嬷满意点点头,才施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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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新更。还有多少人记得郭嬷嬷~~
第七十六章 主仆
更新时间2014…2…17 21:39:32 字数:2592
流珠被送到冷宫时,正是一日夜里。
时已下暑,晚间的阴风将门板吹得咣咣响,好似动辄便要掉下来。
流光熄了一根蜡,侧耳听着窗外的风声,担忧道:“马上就要入秋,只怕天也要渐渐凉了。”
“咱们睡在一处,盖两张被子也使得。”容萧缝补着手中长衫,低声道,“缝完这几件,便央那太监去掖庭宫打探打探,流珠现下不知如何,我心里总是不安。”
“恩”低头咬断线头,流光盘算道,“咱们针线不多了,奴婢也让他们带些进来。”
正一人一语的说话,只听院中传来一片细琐的嘈杂。
在此月余,除了每日膳时能听到粗鲁的叫门,其余时间冷宫都静得好似没有人烟,此刻正值夜半,骤然响起这样的响声,让人没来由心慌。
“我与你一同去。”容萧唤了起身披衣的流光,随手拿起针线筐箩中的铁剪藏在身后。
二人小步到院中,便听院门粗厚沉重的门外吱呀不断。容萧心中瑟瑟,与流光相握的手心渗出湿冷的汗来,却强自镇定的直直看着那扇门,另一只握着剪柄的手也攥得发紧。
月光中大门被吱呀打开,却因相距太远看不清四周,只黑漆漆的见着几个人影。
流光壮壮胆子,才提声问道:“是谁?”
无人答话,一阵脚步声后,一个黑影被扔进院中。很快大门被合上,又‘咔’的一声被落锁,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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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动了动,发出几声呻吟,可容萧流光谁也不敢往前一步。
最初的惊惧过后,那声音越听越熟,容萧分辨片刻,喜出望外道:“流光,是流珠,是流珠。”
容萧这么一说,流光忙紧走几步去看,果然见到一身褴褛的流珠趴在地上。
流珠听到容萧的声音,挣扎着撑起身子,唤道:“娘娘,流光,是你们么?”
“是,是,”容萧借着月光见流珠瘦得没了人形,忍住眼中酸涩,急急上前扶住她,“流珠,这么晚,你来这儿干什么?那些人是谁?”
“奴婢来伺候娘娘的。”流珠答道,“掖庭宫放奴婢出来了。”
“主子,夜间风凉,流珠身子也弱,咱们进屋说话吧。”流光也是激动不已,接过流珠随身包袱,与容萧一同扶着她进屋,又给她倒了水喝。
流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捧着茶杯兀自哽咽。
她自被送进掖庭宫起便怀着必死的心,以为自己此生与娘娘再无相见之日,此刻见容萧与流光都好端端的在自己身边,再也忍不住月余来的梦魇折磨,眼泪止不住滚滚而下。
容萧抚着她骨瘦嶙峋的脊背,也止不住落泪,哽声道:“都是我连累你。”
流珠摇头:“奴婢和您本就是一体的,入宫前夫人就嘱托过,不管到了哪儿,奴婢都要跟着您。”
容萧心中一酸,含泪道:“你怎么这么傻,出了掖庭宫还来寻我做什么。”
“除了您,奴婢在宫中再无亲人了。”想起入宫前与容萧在府中的时光,流珠眼圈通红,伏在容萧怀中失声痛哭,“小姐,奴婢想您。”
容萧低泣点头,流光也忍不住啜泣着。
好一会儿,容萧止住泪,又用袖子给流珠拭了,才问道:“掖庭宫离这儿不近,你是怎么来的?”
“是郭嬷嬷来寻奴婢,奴婢求她能来这伺候娘娘。”流珠抽噎道,“方才是一个姑姑带奴婢来此,还给了奴婢一个包裹,天黑着,也看不清容貌。”
流光抬手拭干眼泪,才拿过流珠带来的小包,打开一看,主仆三人都忍不住抽了口气体。
里面是大小分量不一的金银裸子,还有几个大些的圆锭,均百两不等。金银一闪,将屋内粗劣的烛火都比了下去。
“这。。。。这。。。”流珠挂着泪的脸上满是惊愕,显然不知道包裹中被塞进这么多银两,一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流光也没了主意。
还是容萧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包好桌上银两,藏到床板下。
“主子。。。”流光流珠不明所以。
“这是郭嬷嬷给的,定是知道这地方艰苦,才给银两上下打点。”容萧叹气道,“我前几日还觉得宫中人情都是冷的,可现在来看,总是有人雪中送炭。”
流光此刻明白过来,又惊又喜:“有了这些银钱,咱们再不用给那些奴才洗衣了。”
“不行,”容萧摇了摇头,缓缓道,“活还是要做,这些银钱能到咱们手里,虽是郭嬷嬷上下打点,但嬷嬷的余威过去,也免不了有心的奴才惦记。咱们继续做活,他们只当流珠带来的是细软铺盖或散碎银钱,若是突然不做了,怕才叫他们起歹念。”
“难不成他们还要硬强么?”流光问道。
“硬抢不会,他们也怕咱们来个玉石俱焚。但咱们的许多用度都要靠他们送进来,想要银子的法子还不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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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夜深了,老奴做了莲叶白子粥来。”郭嬷嬷将手中的胭脂水小碗放到御案上。
抬眸见是奶娘,齐衍笑道:“嬷嬷,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有日子没瞧见皇上了。老奴睡不着,就来看看。”郭嬷嬷挑开案灯,眯眼将烛芯拨亮,关心道,“皇上看书时间长了,仔细伤眼睛。”
这话是齐衍还做皇子时郭嬷嬷常说的,那时他还在南书房读书,没有伴读也没有专门的太学博士教他,只能带着课业回自己的院子加倍努力,齐衍的生母那时连婕妤都不是,自顾都不暇更无法分身顾及儿子。许多日夜都是郭嬷嬷陪着齐衍挑灯夜读,手边放一碗酸梅子汤或赤豆小粥。
一路走来,许多人都变了,好在也有人没变。
“嬷嬷,我想喝酸梅子汤。”
眼前年轻的帝王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脸上毫不作伪的亲近好似仍是十几年前,皇子小院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
“皇上还和原来一样呢。”郭嬷嬷晃了晃神,看着低头喝粥的齐衍,慈爱笑道,“天气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