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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光德垍在中书。有故人,官亦不卑,自远相访。裴公给恤优厚,従容款洽,在其第无所不为。乘间求京府判司。裴公曰:“公诚佳士,但此官与公不相当,不敢以故人之私,而隳朝廷纲纪。他日有瞎眼宰相怜公者,不妨却得,某必不可。”其执守如此。呜呼,上不慎名器,是以厮养待贤也;下不慎名器,是以婴孩奉君,而削弱朝廷也。遂致猥滥讹弊,流荡可忧,不知谁之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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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撰集《怪异记》传云:“玄宗令道士叶静能书符,不见国史。”不知叶静能,中宗朝坐妖妄伏法。玄宗时,有道术者,乃法善也。谈话之误差尚可,若著于文字,其误甚矣。
又有人检陆法言《切韵》,见其音字,遂云:“此吴儿,真是翻字太僻。”不知法言是河南陆,非吴郡也。
又有书生,读经书甚精熟,不知近代事。因说骆宾王,遂云:“某识其孙李少府者,兄弟太多。”意谓骆宾是诸王封号也。今人往往说旧云:“准皇太子教。”不知皇太子合称令。称教,乃王公也。此皆不知根本之误也。
人道尚右,以右为尊。礼先宾客,故西让客,主人在东,盖自卑也。今之人,或以东让客,非礼也。盖缘所任在地,所主在东,俗有东行南头之戏,此乃贵其为一方一境之主也。记曰:“天子无客礼,莫敢为主焉。故君适其臣,升自阼阶,不敢有其室也。”注云:“明飨君非礼也。”今之方镇刺史入本部,于令长以下,礼绝宾主,犹近君臣。至于藩镇,经管内支郡,则俱是古南面诸侯,但以使职监临,如台省之官,至外地耳。既通宴飨,则异君臣。而用古天子升阼阶之仪,昧于礼经,遂同僭拟,是不讲贯所致。又小人姑息讹谬相承,亦可笑且叹也。
古者三公开阁,郡守比古之侯伯,亦有阁,所以世之书题有“阁下”之称。前辈呼刺史、太守,亦曰“节下”。与宰相大僚书,往往呼“执事”,言阁下之执事人耳。刘子玄为史官,与临修宰相书,呼“足下”。韩文公与使主张仆射书,呼“执事”,即其例也。其记室本系王侯宾佐之称,他人亦非所宜。执事则指斥其左右之人,尊卑皆可通称。侍者,士庶可用之。近日官至使府御史及畿令,悉呼“阁下”。至于初命宾佐。犹呼“记室”。今则一例阁下,亦谓上下无别矣。其执事才施于举人,侍者止行于释子而已。今又布衣相呼,尽曰“阁下”。虽出于浮薄相戏,亦是名分大坏矣。又中表疏远卑行,多有座前之目,尤可惩怪。夫阁下去殿下一阶,座前降几前一等,此之乖僭,其可行耶宗従叔姑及姨舅之行,施之可也。
《汉书》载张骞穷河源,言其奉使之远,实无天河之说。惟张茂先《博物志》,说近世有人居海上,每年八月,见海槎来不违时。赍一年粮,乘之到天河,见妇人织,丈夫饮牛。遣问严君平,云:“某年某月某日,客星犯牛斗,即此人也。后人相传云:得织女支机石,持以问君平。都是凭虚之说。今成都严真观有一石,俗呼为“支机石”,皆目云:当时君平留之。宝历中,余下第还家,于京洛途中,逢官差递夫舁张骞槎。先在东都禁中,今淮诏索有司取进,不知是何物也。前辈诗往往有用张骞槎者,相袭谬误矣。纵出杂书,亦不足据。
高宗朝,改门下省为东台,中书省为西台,尚书省为文昌台,故御史台呼为南台。武后朝,御史台有左右肃政之号,当时亦谓之左右、右台,则宪府未曾有东西台之称。惟俗间呼在京为西台,东都为东台。李栖筠为御史大夫,后人不名者,呼为西台,又不知出何故事。岂以其名上栖字,遂呼之耶又呼杜门下黄裳。为当致敬,安得辄废若妖神淫祀,无名而设。苟有识者,固当远之。虽岳海镇渎,名山大川,帝王先贤,不当所立之处,不在典籍,则淫祀也。昔之为人,生无功德可称,死无节行可奖,则淫祀也。当斧之、火之,以示愚俗,又何谒而祀之哉神饭在礼宜拜受,其他则以巫觋之饷,可挥而去也。为吏宜鉴之。
有士人退朝,诣其友生,见衲衣道人在坐,不怿而去。他日,谓友生曰:“公好衣毳褐之夫,何也吾不知其贤愚,且觉其臭。”友生应曰:“毳褐之臭,外也。岂甚铜乳铜乳之臭,并肩而立,接迹而趋。公外其间,曾不嫌耻,反讥余与山野有道之士游。南朝高人,以蛙鸣蒿莱胜鼓吹。吾视毳褐,愈于今之朱紫远矣!”
下辈不通义理者,使之写文字,甚误。悉同一本,若宦字,多作官。荥字,多作荣,或多误著荧,髭须,多著宾,鬓发。又偏旁只较一点一画,而义全不通,若棹、掉、杨、扬、棒、捧、傅、傅、沐、沭、氏、氐、惟怅、帷帐、赐惕,又锡、钅暎АⅫ鰰',若此者众矣。辨文字者,勿以为小事而不留意也。
武宗皇帝庙讳炎,改两火相重。其偏旁言谈字已改为谭,淡改曾澹。其啖字,俗多不定,旧或书餤。餤音谭,《尔雅》训进,本非饭食名。世重饼啖,庖人以意相传。及下俚,凡关食物,偏旁尽従食。又啗字声不同,索前史及诸家并佛经,多作口边敢。其音与著两火同徒敢反。又《玉篇》、《切韵》,啖字是正也,著两火俗也,并徒敢反,正合作啖不疑矣。啗马即合用啗字,音徒滥反。以义言之,以物自食,谓之啖。以物喂人,谓之啗。又案《汉书。高帝纪》云:“使郦食其、陆贾往说,将啗以利。”颜监注曰:“啗者本谓食啗耳,音徒敢反,以食喂人,令其啗食,则改变为徒滥反。今以利诱之,取实为辞也。”颜监讲啗字虽未分明,亦无口傍两火之说。则明是字俗相传,而后人为姓,亦因俗耳。近日书饼啖字,至有食边口边作覃,及口边作詹者,率意而为,其误甚矣。《切韵》是寻常文书,何不置之几案旋看也。
卷六羽部
南人长林中大树谓之有神,云近此伐木,则必神怒致祸。□□乃斧他人之树,为主所诉,官捕而鞫之,当以盗论。其家质田以赂狱吏,鬻衣以备囚粮,卒不免笞背,皆被疮而归,此乃避祸而速祸也。
又有里人为邻巫所惑,而当有灾,宜谢神,乃杀家犊,酿酒,声鼓以祀。时官禁屠牛私酿,法甚峻。又当国忌,不合动乐。并犯三罪,为吏所擒。家长邻保,皆抵重罪,连及数十人,此及禳灾适所以致灾也。其愚如此。
洪州优胡曹赞者,长近八尺,知书而多慧。凡诸谐戏,曲尽其能。又善为水嬉,百尺樯上不解衣,投身而下,正坐水面,若在茵席。又于水上靴而浮。或令人以囊盛之,系其囊口,浮于江上,自解其系。至于回旋出没,变易千状,见者目骇神竦,莫能测之≈有他术致之,不尔真轻生也。
军中有透剑门伎。大宴日,庭中设幄数十步,若廊宇者,而编剑刃为榱栋之状。其人乘小马,至门审度,马调道端,下鞭而进,铮焉闻剑动之声。既过,而人马无伤。宣武军有小将善此伎。每飨军则为之。所获赏止于三数疋帛而已。一日,主者误漏其名,此将忿恨,诉于所管大将,得复以名入。至呈伎之际,极为调审,入数步,忽风起,马惊,触剑失序,人马皆毙于刃下。
有士鬻产于外,得钱数百缗,惧川途之难赍也,祈所知纳于公藏,而持牒以归,世所谓“便换”者,置之衣囊。一日,醉,指囊示人曰:“莫轻此囊,大有好物。”盗在侧闻之。其夜,杀而取其囊,意其有金也。既开无获,投牒于水。盗为吏所捕,得其状。枢机之发,岂容易哉此所谓不密而致害也。
进士郑翚说,家在高邮,有亲表卢氏,庄近水。有邻人数家,共杀一白蛇,未久,忽大震雷电雨,发洪,数家皆陷溺无遗,惟卢氏当中一家无恙。
窦相易直,幼时名秘。家贫,受业村学,教授叟有道术,而人不知。一日近墓,风雨暴至。学童悉归家不得,而宿于漏屋之下。寒,争附火。惟窦公寝于榻,夜深方觉。叟抚公令起曰:“窦秘君后为人臣,贵寿之极,勉力自爱也。”及德宗幸奉天日,公方举进士,亦随驾而西。乘一蹇驴,至开远门,人稠路隘,其扉将阖,公惧势不可进。闻一人叱驴,兼捶其后,得疾驰而入。顾见一黑衣卒,呼公曰:“秀才,已后莫忘此情。”及升朝,访得其子,提挈累至大官,吏中荣达。
卢宾客贞白父曰老彭,有道术,兼号知人。元和初,宗人弘宣、简辞、弘正、简求,俱候焉。留坐目之甚久,命贞亦序坐。又目之曰:“一行五节度使,可谓盛矣!”卒如其言。又族子锴,初举进士,就安邑所居谒之。谓锴曰:“尔求名,大是美事。但此后十余年方得,勿以迟晚为恨。登朝亦得大美官。”锴至长庆元年,始擢第。大中十年,终庶子。
张昙为汾阳王従事,家尝有怪。召术者问之,言以大祸将至,惟休退则免。昙不之信。又方宴宾,席上见血,有巫者闻之,劝其杜门不纳宾客,屏游宴。昙怒杖之。其后昙言语乖度,公颇衔之。又屡言同列间事,每独候见,多值公方宴宠姬所。不令白事,必抑门者令通。公谓其以武臣轻忽,益不平之。后因请公去所任吏,遂发怒,囚之以闻,竟毙于杖。
柳员外宗元,自永州司马征至京,意望录用。一日,诣卜者问命,且告以梦曰:“余柳姓也,昨梦柳树仆地,其不吉乎?”卜者曰:“无苦,但忧为远官耳。”征其意,曰:“夫生则柳树,仆则柳木,木者,牧也。君其牧柳州乎?”卒如其言。
李凉公逢吉,未掌纶诰前,家有老婢好言梦,后多有应。李公久望除官,因访于婢。一日,婢晨至,惨然。公问其故,曰:“昨夜与郎君作梦,不是好意,不欲说。”公强之。婢曰:“梦有一人,舁一棺至堂后云:‘且置在此。’不久,即移入堂中,此梦恐非佳也。”公闻窃喜。俄尔除中书舍人。后知贡举,未毕而入相。
都水使者崔绰,少年豪侠,不拘小节,天宝中,有方士过其家,崔倾财奉之,亦无所望。方士临去,留药一丸为别,崔殊不之重,埋于床下。燕蓟之乱,家人避贼,崔在后未去。忽见床下有菌,甚肥鲜,因煮而食之,杂以荤味,自此体腹轻健,至老更无疾病,月中视小字,夜食生彘。元和初犹在,年九十余卒。苏州刺史韦公集中所《赠崔都水诗》者是也。向得灵药,便能正尔服之,当已轻举矣。其次,食所化灵芝,不杂荤茹,又应反颜住世,寿不可量,盖玄中但以有寿无疾,酬好施之功而已。崔即苏州之堂妹婿也。
崔相国群之镇徐州,尝以崔氏《易林》自筮。遇乾之大畜,其繇曰:“典策法书,藏在兰台。虽遭乱渎,独不遇灾。”及经王智兴之变,果除秘书监也。
长庆中,鄂州里巷间人,每语,辄以牛字助之。又有一僧,自号“牛师”,乍愚乍智,人有忤之者,必云:“我兄即到,岂奈我何?”未几,而相国奇章公带平章事节度武昌军,其语乃绝。而牛师尚存。僧者,乃牛公之名也。方知将相之位,岂偶然耶先是,元和初,韩尚书皋在夏口,就加节度使,自后复为观察使。长庆三年,崔相国植従刑部尚书除观察。明年冬,牛公实来。宰臣建节镇夏口,自牛公始也。
博陵崔子年出书一通示余曰:“刘逸淮在汴时,韩弘为右厢虞候,王某为左厢虞候,与弘相善。或谮二人取军情,将不利于刘。刘大怒,俱召诘之。弘即刘之甥,因控地碎首,大言数百,刘意稍解。王某年老股战,不能自辩。刘叱令拉坐,杖三十。时新造赤棒,头径数寸,固以筋漆,立之不仆,数五六当死矣。韩意其必死,及昏,造其家,怪无哭声。又谓其惧不敢哭,访其门卒,即言大使无恙。弘素与某熟,遂至卧内问之。王曰:‘我读《金刚经》四十年矣,今方得力。记初被坐时,见巨手如簸箕,吸然遮背。’因袒示韩,都无挞痕。韩旧不好释氏,由此始与僧往来。日自写十纸。及贵,计数百轴矣。后在中书,盛署时,有谏官因事谒见,韩方洽汗写经。谏官怪问之,韩乃具道王某事。予职在集仙,常侍柳公,常为予说。”
王智兴在徐州,法令甚严。有防秋官健交代归,其妹婿于家中设馔以贺。自于厨中磨刀,将就生割羊脚。磨讫,持之疾行,妻兄自堂走入厨,仓卒相值,锋正中妻兄心,即死。所在擒之以告,智兴讯问,但称过误,本无恶意。智兴不之信,命斩之。刀辄自刑者手中跃出,径投于地,三换皆然。智兴异之,乃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