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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莎!”莎菲喊道。
“她很漂亮,不是吗?他是名浪子,她是个寡妇,而且我看过他们俩在一起。”丽莎低语。
“你——你究竟怎么知道浪子;和他们的女人的事?”莎菲结巴地道。
丽莎浅浅一笑。“我不像你,一直把自己关在学院或工作室,夜以继日地作画,莎菲。我有朋友,而且我会外出。他们会谈论。寡妇有经验,而且她们比已婚妇人安全得多。”
莎菲只能瞪着她的妹妹看。
“我必须承认,新堡从来不曾这么有趣过!”丽莎笑着离开她身边,加入其他女士。
莎菲抓住栏杆,松了口气。丽莎终于走了。但之后呢?顶多再过个二十分钟,绅士们便会回来加入女士们。那并不久——如果她敢留下来。
而如果她始终坐在座位上,他就不会知道她是个跛子。莎菲知道自己一点也不理智,但她平日的冷静似乎被下午的事件及狄艾德驱走了。突然间她只想再次看到那名危险的黑发男子,再次感受到他触电般的魅力。
“你要去哪里?”珊娜停在她身边。
“我想回房间。”
“我不认为你应该这么快离开,莎菲。”她母亲道。
“莎菲看出她母亲的紧张情绪。“我并不是有意无礼。”
“这么早离开就是无礼。正如你下午突然地跑开,忽略我的客人。”
莎菲的脸色发白。“我很抱歉,母亲。”
“你是应该抱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莎菲——”珊娜握住她的手。“前些天我听到有人提起你。她称你为隐士。你被视为怪人已经过糟糕了,现在又这个!”
莎菲受到了伤害,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母亲,那你要我怎么做?我不可能又要绘画,又要到处参加舞会、赛马、用下午茶吧?如果你的朋友认为我是怪人,也许他们是对的。告诉他们我真的很奇怪。”
“你可以随你高兴当个怪人,只要你能维持礼貌的假象。你一个人在纽约待了两个月,将全副心神投注在艺术上,但这个周末你必须以我的客人为重。莎菲。这样的要求算是太多吗?”
莎菲摇摇头。“当然,你是对的。这样的要求并不算多。”
“也许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待在纽约。也许我该坚持你在新堡和你的家人度过整个夏天。”
莎菲惊慌了。“那并无法使我放弃绘画,母亲。”
珊娜苦笑。“不幸的是,我知道那是事实,”她迟疑了一下,锁住她女儿的目光。“今晚我看见你和狄艾德在一起,莎菲。我不认为这是你第一次和他在一起。”
莎菲惊喘出声,脸红得像火烧。当然,今晚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至少对她不是。但她不可能告诉她母亲她堕落、不道德到偷看他和他们的邻居做爱。
“我说得对!”珊娜喊道,无法置信。
“不完全是,”莎菲道。“我在稍早看过他,但只是那样。我们从不曾说过话。”珊娜抬起手。“我要你远离他——你明白吗?如果他为了某种可笑的理由追求你,避开他!”莎菲倒抽了口气。“我本来就打算远离他!我不是傻瓜!”
“像他那样的男人最擅长将纯洁的女孩迷得晕头转向!”
“对我则不,”莎菲道。“而且我已经不算是小女孩了,母亲。我已经二十岁,算是大人了,”莎菲看着她的母亲。“他真的走私钻石吗?”
“是的,而如果那还不足以警告你,他是名彻头彻尾、毫无良心的浪荡子。”
尽管她所看到的,莎菲无法接受她母亲对狄艾德的严苛批评。她想起艾德曾要求她不要相信她所听到的一切。“如果他是这么可怕,他又为什么会在你的派对上?”
珊娜叹了口气。“他能使派对增光。一名英俊的单身汉总是派对上的宠儿,特别是狄先生。他拥有谜般的过去,更不用提他英俊的容貌、及潇洒自如的魅力。你知道女士们现在谈论的。是什么吗?他已经使得我这次的派对大为成功!”
珊娜倚近她,降低音量。“你已经过了纯真无知的年纪,仔细听我说,莎菲。如果思蕊或其他女士想要善用他的男性气概,而且众所皆知他偏好富有、美丽、有经验的女士——那是她们的事。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你不。你既不富有也不美丽,而尽管你的年纪,你仍然太过纯真了。今晚你非常地愚蠢,允许他和你调情,并鼓励他。我要你远离他是为了你好。”
莎菲受到了伤害。她不应该的;她知道自己是个平庸、跛脚的女人,而且绝对谈不上美丽。她一直都知道,但她还是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能够道:“我并不像你以为的愚蠢。我没有引诱他,或是鼓励他,而且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珊娜突然绽开个笑容,伸手拥住她的女儿。“我不想要你受到伤害,亲爱的莎菲。你一定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爱上那种男人的结果,我是在试着保护你。”
“我知道,母亲,”莎菲平静地道。她知道“那种男人”指的是她的父亲,但今晚她不会和珊娜争辩。“你知道我对男人并没有兴趣。”
珊娜看着她。“女人都会对那种男人有兴趣的,莎菲。你也不可能例外。”
第三章
沙龙里已经没有空椅子,但莎菲一进来,思蕊——立刻站起来,她绽开个温暖的笑容。莎菲坐了下来。思蕊一向对她很好,莎菲也一直很喜欢她。莎菲大部分的朋友对待她的态度是毫不掩饰的怜悯。相对地,她不睬她们纡尊降贵的态度,假装那没有什么不对。但思蕊不会怜悯她,或是假装她的跛脚并不存在。她的态度是温煦自然的,并不因莎菲在场而特别改变。然而莎菲实在无法接受她高雅的邻居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一名诱惑女郎。她沮丧地明日到经过下午的事,她对思蕊再也不可能和过去一样友善了。
莎菲逐渐地察觉到房间里其他女人的目光一直瞄向她。她想起了珊娜说的话。她们全像珊娜一样,认为她鼓励了狄艾德?
每个人都看见他和她调情了;她们怎么能不相信?女士们看着她的目光里有着无法掩饰的好奇,而且她肯定那和她的跛脚无关。连思蕊也好奇地瞧了她几眼。
突然间莎菲感到非常愤怒。今天一切都不顺利。她累坏了,而且心情乱到了极点。她看到了她不应该看的东西,感觉到她不应该有的感觉,瞥见了她不可能有的可能性。狄艾德不经意地扰乱了她井然有序的生活,但他一点也不知情。
而平庸、古怪、跛脚的她却坐在这里,等待他回到沙龙,希望他能再一次地和她调情。她应该在楼上画她的画。艺术是她的生命,而且还是严肃充实的生活。这太不公平。狄艾德随意地入侵她的生命,带给她过去没有男人给她的感觉,让她清楚地察觉到自己是个女人。
这一点也不公平。
“亲爱的莎菲,你在想些什么?”
莎菲正在想她必须尽快地离开这里——在艾德回来之前,在她当众愚弄自己,或是更糟的,在她的感情爆发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梅曼玲的话将她唤回了现实。
梅曼玲平庸瘦小,但一般人很少注意到,因为她总是穿着最新的法国流行的衣服,佩戴最昂贵的珠宝,而且她拥有最好的发型师,为她亮丽的蓝黑色头发创造出奇迹。更重要的,她是纽约最富有的女继承人之一。每个人都知道她会嫁给某个贫穷的英国贵族。这已经是过去数十年来,女继承人之间的流行了。而现在追求梅曼玲最认真的是一位年长的英国公爵。
曼玲对她露出笑容,但她的黑眸里有着恶意。
“恐怕我没有听见你在问些什么。”莎菲不安地道。她很少和曼玲打交道,但现在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出对方的敌意。
“你觉得狄艾德怎样?你们两个在晚餐前聊了许久——发表一下意见吧?”
沙龙里突然陷入了沉默,至少有四十位珠光宝气、衣着华丽的女士转身看着莎菲。莎菲感觉面颊灼热。“我们——我们没谈到什么,”她沙嘎地道,突然间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他似乎……人很好。”
曼玲笑了,其他人窃窃私语。曼玲转向思蕊。“看来狄先生又征服了另一颗芳心。”她几近嘲笑地道。
莎菲抓住椅子扶手。她几乎忍不住出口反驳,而后她明白到曼玲是在嫉妒。
明显地曼玲希望狄艾德注意的人是她。莎菲看着这位女继承人,想着脱下了她华丽的衣服及珠宝后,剩下的不过是个瘦小、恶意的老处女罢了。莎菲突然间了解了。那不可能太过愉快,巴巴地等着那位已过中年的鳏夫公爵求婚,并知道对方这么做全是为了她父亲的钱。
莎菲知道如果她想要结婚,她的命运也会和曼玲相似。她的继父必须提供一笔丰富的嫁妆,为她找到丈夫。
“我想我们全部人都迷上了狄先生。”莎菲听见思蕊为她辩护道。
莎菲正要开口说思蕊没必要为她辩护,但曼玲冷笑道:“但我们并不全都是跛脚,亲爱的思蕊。你不觉得狄先生比较可能会被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吸引,而不是可怜的莎菲吗?”
“那样也太过分了,曼玲。”思蕊冷冷地道。她走到莎菲身后,安慰地轻拍她的肩膀。
“莎菲了解自己的限制,亲爱的曼玲,”珊娜冷冷地道,走了过来。“不是吗,亲爱的?”
“我的确是,”莎菲道,强迫自己表现得平静。“我很清楚自己的限制。我对狄先生或其他人都没有兴趣。你忘了我并没有进入社交界吗?”
“对了,你在攻读艺术,”曼玲道。“那对你是多么地便利呀!”
莎菲的肩膀一僵,棕色的眸子里燃着火焰。她试着压抑住怒气,但是失败了。“我想我的艺术对我的便利就像你的公爵对你的便利一样。”
曼玲在这个侮辱下惊喘出声,但在其他人能过有所反应之前,男士们已经回来了,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莎菲坐得僵直如木板。她无法相信自己会这么无礼,尽管是曼玲活该。而后她看见了他,并忘记了有关梅曼玲的一切。
她看着他走进房间,步履优雅从容,一手端着杯白兰地。他脸上挂着笑容,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及迷人的深酒窝。那对蔚蓝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向她。莎菲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冻住在原地,脸颊发热。
而后丽莎笑着冲到艾德身旁。沙龙里的谈话继续,而且更加嘈杂,但莎菲似乎就是无法将目光移离开她妹妹及艾德身上。
丽莎挽着艾德的手臂,优雅地走进房间。艾德说了些什么,丽莎逸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继妹是如此地生气盎然,娇俏可喜,而且美得令人屏息。
莎菲深爱她的继妹——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她了。她父亲失踪后,珊娜认识了雷杰明。听到杰克在伦敦越狱被杀的消息后,珊娜和丽莎的父亲结婚了。莎菲和她的继妹相差三岁,但两人之间的友谊迅速地发展成深挚的姊妹爱。丽莎活泼可爱,开朗大方,善良慷慨,而且美丽非凡。莎菲曾多次以她继妹当模特儿作画。
但此刻莎菲看着她,却感觉非常不舒服。她必须面对这个野蛮丑陋的事实。她不只是嫉妒思蕊,也嫉妒她的妹妹。而这实在可怕极了。
过去莎菲从不曾羡慕她的妹妹。但现在看着她妹妹轻松自在地和艾德调情,知道艾德一定觉得她是个内在及外在都美丽的女人,莎菲真诚地希望一切能有所不同。
那会是怎样——如果她能像丽莎一样轻盈地移动?像她一样地挽着一名英俊男子的手臂,赢得他全副的注意力?因她那样地美丽优雅,得天独厚?如果她能那样笑着走向狄艾德,而不是可怜兮兮地跛着脚?
今天实在是受够了,她再也无法忍受。她嫉妒自己的妹妹;她疯狂的白日梦更是危险。莎菲突兀地站起来,同样突兀地惊喘,并忍不住痛呼出声。
她周围的人全都转过头来,并迅速地别开头去,困窘不已。但狄艾德也听到她的痛呼声转过头来了。虽然他站在屋子的另一端,他立刻走向她。他的笑容不见了,一脸的忧虑。
莎菲跛着脚逃离了房间。
来到阳台上,她崩溃地倒在一张阳台椅上,身子半隐在浓密的棕榈下。她拒绝哭出来。狄艾德看见了,他终于看见了她可怕的跛脚。
莎菲闭上眼睛,试着赶走泪水。但那并不容易。今天她经历太多了。她危险地濒临爱上一名彻底的陌生人。那不只是荒谬,而且危险。
莎菲俯身按摩疼痛的足踝,试着恢复镇静,纳闷狄艾德知道了她是个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