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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雅,仪态悠闲,足登墨色绣云履,一路走来,好似腾云驾雾一般。
周登见缙云国的两位使臣面对厉焰,不跪不拜,傲然直立,不由地用他尖细的嗓子问道:“是哪位缙云国的使臣,见了陛下,为何不拜?”
为首的一位使臣伸出晶莹如玉的双手,缓缓将象牙色斗篷的头罩放下,露出一张清逸绝伦的雪白面庞,在淡淡的日光下,肌肤莹润得好似淡淡透明一般,修眉端鼻,每一寸的五官都好似完美无缺,特别是那一双翡翠色的眼眸,顾盼神飞,好似破冰而出的寒意,耀人眼目。
此人,正是永乐帝姬的正夫帝君范廷方。
范廷方一露出他那张酷似萧迦傲的面容,不由地在朝堂上引起阵阵低语,资格老一点的朝臣自是知道他的来历,窃窃私语起来更加毫无顾忌。
“那不是前宰相大人吗?”
“嘘,如今应该是范帝君了。”
“他的妻子就是如今皇后的亲妹妹,那么他跟陛下”
“小声点,别让陛下听见”
萧迦傲与萧易殊既为亲姐妹,那厉焰与范廷方就属连襟,范廷方身为一国之君的正宫,自然没有跪拜之理。周登将目光从范廷方的脸上移到立在他右后方的使者身上,道:“那这位,又是何人?”
那人身形显得颇为纤瘦颀长,站立起来,萧萧然有林下之风,在一干干枯瘦小的朝臣中,越发显得鹤立鸡群。
他也缓缓将头上的面罩脱下,露出一张面如冠玉的清俊脸孔,虽然脸上无一丝皱纹,但是那幽深如碧潭的眼眸中显露出来的阅历与淡定,使人一眼看去,就知他绝非等闲之人。
“在下柳行田。”那人自报家门,声音清朗如秋风吹过,又如古琴音叮咚作响,极为清澈悦耳。
柳行田?
周登在缙云国待过一阵子,自然知道柳行田的来历,一听不由地心里一咯噔:哎呦,乖乖我的娘,连他也来了,缙云朝莫不是想与我朝开战吧?他连忙伏在厉焰的耳边说道:“陛下,那柳行田来历比范帝君还大,他是永乐帝的母帝行云帝的帝卿。他的亲哥哥柳归舟是永乐帝萧易殊的亲生父亲,皇后娘娘的养父。皇后娘娘从小就是由柳归舟抚养的,关系绝非等闲”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厉焰有些诧异周登的博闻广知。
“老奴二十年前曾在缙云国的宫里待过一阵子,是以知晓。”
厉焰笑道:“这么说,这两位一位是朕的连襟兄弟,一位算是朕的叔父。永乐帝竟然派这两位贵客前来,真是给足了朕的面子。”
说罢,厉焰便站起来,亲自步下白玉阶,来到范廷方与柳归舟的面前,亲热地道:“两位不辞劳苦远道而来,朕真是有失远迎,贵国的礼部只是说要派使节前来,却并未说是两位,否则的话,朕一定亲到城门外去恭候。”
范廷方的一张俊脸面无表情,一双碧眸平静无波,也看不出是喜是怒。柳行田便道:“我等前来,只是想要探访一下皇后陛下,并非国事访问,实在毋须陛下如此劳师动众。”
厉焰是何等机灵聪敏之人,低头一想,便有些了然,就道:“不巧,皇后今日身体不适,并未在朝。等散朝之后,朕亲自带你们去见皇后。”
虽是初秋,但是天气依然闷热无比。太液池边一路繁花锦簇,彩蝶翩跹,一派热闹绚丽的景象。
水红色衣裙的宫女提着琉璃宫灯在青石路的两旁开出道来,厉焰一人在前面领路,范廷方和柳行田在后面隔两三米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边走,厉焰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朕猜想,皇后是否写信向你们两位告御状,是以二位才不远万里从缙云赶到苍澜?”
范廷方依旧面色冰冷,默然无语,好似根本没听到厉焰的话。柳行田却在一边道:“事情也差不多是如此,萧皇后是将陛下和她的事在信中告知,老夫这才和范帝君一起前来探访。”
“哦,既然两位都已知晓事实真相,那眼下预备如何?”厉焰不由地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问道。
柳行田轻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的侄女真是自作自受,就因为那一念之仁,养了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白眼畜生,如今自食苦果,将自己的下半生都搭了进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柳行田用那情韵如古曲的嗓音,不紧不慢,不咸不淡地说来,更显得恶毒无比,厉焰听后,只是浅浅一笑:“那么叔父此次前来,究竟想要如何呢?”
“先看看这忘恩负义的小畜生是不是无可救药,然后再做定夺。”柳行田道。
厉焰听后并未生气,只是很平静地说:“朕从小的确是蒙受皇后重恩,但是朕脚下这条路却是自己走出来的,朕绝不会后悔的。至于皇后对朕的恩情,朕会用朕一辈子的爱意相回报,只多不少!”
“哦”厉焰理所当然,特立独行的态度倒让柳行田十分欣赏,他道:“陛下倒是坦率地很,但是你欺骗皇后在先,逼迫她于后,总是事实。如今想要脸色一变做好人,总没这么容易吧?”
厉焰微微一笑,细挑的丹凤双眸中好似有光华流动:“所以朕才需要有皇后的亲密之人前去劝慰她。朕知道,缙云国的永乐帝想要和本国通商,朕会慎重考虑的。只要两位稍加在皇后的面前为朕美言两句,依两位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胜过别人的千言万语”
柳行田见厉焰在如此痛骂之下不仅毫不生气,还对他俩巧妙地使用怀柔政策,不由地在心中对他升起几分好感,点头赞道:“不愧是厉衡阳的孩子,倒真有几分帝王之相。”
柳行田话中的“厉衡阳”三字,好似一根尖细的银针,刺中了范廷方的眉心,他冷冷开口道:“陛下竟以两国贸易为要挟,不觉得既有碍国体,也有辱你对萧皇后宣称的爱意吗?”
“朕如今坐在金銮殿上,朕的家事即为国事,为何不能混为一谈?”厉焰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范廷方才刚要说话,柳行田却怕他们两人吵起来不可开交,就道:“好了,廷方,远来是客,客随主便,你就少说两句。”
范廷方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厉焰也不愿与萧迦傲的多年好友争执起来,何况范廷方与萧迦傲一般绝色的相貌,让他不由自主地生起亲近之意,自然不愿多加失礼,眼见范廷方闭口不言,他也就淡然一笑而过。
三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萧迦傲的披香殿前,只见满园花香馥郁,修竹森森,梧桐青翠,芭蕉凝碧,一派不染纤尘的世外仙境。
厉焰停下脚步,回身笑道:“皇后的披香殿就在此,两位和她细细详谈吧,朕先不打扰了。过几日等皇后的身子好了,朕再在乾清宫为两位贵客接风。今日先告辞了。”
柳行田呆呆地看着披香殿的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柱一石,皆恰到好处,不能稍动分毫,不由地叹道:“这么说,泓焰帝说的话都是真的。一个男人,若非爱一个女人深入骨髓,绝做不到如此地步。”
范廷方却在一旁默然不语,原本就沉默的俊脸,更显冰冷了几分。
此时,萧迦傲听闻柳行田和范廷方不远万里而来,自是欣喜万分,身着一身雨过天青的轻纱长裙,亲在门口迎接,正露出一脸欣慰的笑意,想要将她思念甚深的叔父拥入怀中,不想,却听到一句让她极想吐血的言语
“迦傲,我看你的养子是真心喜欢你,你就从了吧。”
甜美的笑容在萧迦傲的脸上凝结了起来,原本要伸出去的双手也静止住了,萧迦傲冷冷地说道:“你有种再说一遍,就算你是我的叔父,我也对你不客气!”
第七十章 抉择
柳行田听闻此言,既不感意外,也不生气,只是走上前去,轻轻扶住萧迦傲的纤腰道:“迦傲,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容貌还是没变,性子却比年幼的时候火爆了。想你小的时候,是多么坚忍的一个孩子。”
萧迦傲反驳道:“叔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如今本宫还不够坚忍?本宫都快忍成忍者了。”她旋又转头对范廷方道:“廷方,你看叔父这个样子,越老越是任性,想来本宫的宝贝妹妹也好不到哪去,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多年要细心周全。”
范廷方淡淡道:“彼此,彼此。不过我还不至于要被逼嫁给易殊的庶女。”
相识多年,范廷方给萧迦傲的感觉一直恬淡温雅,如今竟然出言甚是刻薄,倒让萧迦傲有些意外,她问柳行田:“叔父,你和妹妹是否老是在宫中欺负廷方,我看他好似满腹怨气,如今撒在本宫的头上。”
柳行田笑得甚是云淡风轻:“陛下待帝君如珠如宝,闲暇的时候,还教他武艺来着。我有的时候,也教他一些医术,哪里亏待过他?”
萧迦傲奇道:“既然如此,为何他的脸色比本宫还难看,如今深陷泥潭,要求解围的还是我吧。”
柳行田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展眉笑道:“哦,就是为了你的事。范帝君前一阵子和陛下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他说不过陛下的伶牙俐齿,又有老夫在边上帮腔,想必在背地里暗暗生着闷气呢。是不是,廷方?”
范廷方渐渐转过脸去,默然无语,显然不想多谈。
柳行田又道:“对了,廷方,陛下给你的亲笔书信呢。你拿出来交给迦傲吧。”
范廷方用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然后道:“糟了,那信没了,难道是海上风浪大,被风吹走了。”
萧迦傲一阵愕然:信藏在斗篷里面都能被风吹走,你怎么不被风吹走呀?
柳行田浅浅一笑,有些了然地道:“廷方,迦傲的前夫是你的好友,你的心情老夫能理解。但是你也不能为此就藏匿起陛下给迦傲的亲笔书信,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
范廷方很平静地说:“说实话,我不认为您和陛下了解我的心情。该说的我日前都已经说了,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两人会对元龙帝如此凉薄。”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人,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萧迦傲打断两人的争执。
柳行田低头从斗篷里面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萧迦傲道:“好在陛下神机妙算,重新又写了一封交予我,你自己看看吧。”
萧迦傲展开那绣金梅花的清香信笺,从头到尾默读了一遍,如烟黛眉越蹙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是冰冷,原来萧易殊在信中直言不讳,声称以她听闻中厉焰的人品才能,与萧迦傲更为相称,况且身为缙云女子,夫死之后再娶也是常事,何必拘泥世俗的礼节?
长卿,人生在世,欢乐几何?何必为那些俗理俗事拘着自己呢?该放手时须放手,柳暗花明莫回头。听闻新帝姿容绝世无双,远超你的前夫,算你艳福不浅,别扭扭捏捏了,就这么着吧。
娟秀挺逸的毛笔字下是萧易殊的亲笔落款与印章,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吐舌头的鬼脸。
“这个王八蛋!”萧迦傲越看越是怒不可遏,用手将手中的销金信笺撕的粉碎,转头问柳行田道:“叔父,难道你也是这个意思?”
“老夫本来心中也颇有一些犹豫,但是今日一见泓焰帝,的确英姿天纵,迦傲你就算倾心于他,也不是什么奇事。”
柳行田说到这里,范廷方刚想反驳,却被柳行田用冷冽深邃的眼神阻止,柳行田继续说道:“迦傲,毕竟你是缙云国的帝姬,用不着守苍澜国的规矩。你如今才三十七岁,身后还有大好的年华在等着你,难道你准备孤老终生,为你的前夫守一辈子寡吗?”
“叔父,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厉焰为了自身的野心和欲望,夺走了本宫非常重要的东西,本宫绝不会如此轻易就原谅他,更遑论接受他为夫?”萧迦傲碧眸闪烁,言之灼灼,不容置疑。
柳行田与萧迦傲对视了一阵,见她一双眼眸深如碧潭,并无丝毫的动摇,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叔父也不强求你了。但是,迦傲,如今厉焰大权在握,他又军权在手,你要想扳倒他,可有何妙策?”
萧迦傲冷冷道:“叔父此次与廷方一同前来,不会是囊中空空吧。说吧,我那精明地过头的妹妹有何妙计?”
“陛下的意思是,泓焰帝的盖世奇才,早已名声在外,迦傲你若是与他兵戎相见,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缙云国可派二十万大军,助你重新夺回皇位,只是”
“这二十万大军,岂是一个小数目。易殊她如此盛情,可是想要什么回报?”萧迦傲淡然问道。
“陛下想要你答应,开放苍澜国五处的通商口岸,以后朝中每年都要定量订购我国的凉绸与冰玉瓷,迦傲你看可否?”
萧迦傲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如晴天一般绚烂的水蓝色纱裙在梧桐木的地板上逶迤生姿,如一尾高洁骄傲的蓝孔雀,昂首飘然移步。
“不行,不行,内战一起,生灵涂